不美不饒你 第八章

應客戶要求,羅以荷和同事來到了一座庭園餐廳內,開始設計造景的工作。

男同事們紛紛從貨車上搬進各式花卉及韓國草皮,羅以荷手里則抱著一座人頭雕像,進門時,卻不小心撞上了一堵人牆, 啷一聲,雕像應聲破裂,一陣咒罵跟著響起——

「搞什麼?!你是怎麼搬的?走路不長眼楮的嗎?」

「對不起!」羅以荷低著頭,忙不迭地道歉著。

「既然東西是你撞破的,就讓你們公司自己負擔……」

羅以荷眉一蹙。這沒品的罵人聲響好耳熟,好像……

抬頭一看,她猜得沒錯,果然是——彭少博。

「咦,你不是以荷嗎?」彭導一見到她,立刻收起橫眉豎目的表情,口氣也軟了許多。「我一直找不到你,你……在園藝行上班?」

「沒錯,我是在園藝行工作。」羅以荷面無表情地蹲,開始撿拾地上的碎片,好像不相識一樣。

「你……為什麼?園藝是家族事業?」彭少博只能朝這方面推測。

「不是。」她一向淡漠低調,也不想解釋太多。

「如果是找不到好工作,我這邊正好有個拍廣告的機會,挺適合你的……」

「不用了,導演,」羅以荷拾完碎片後,起身婉拒。「園藝設計純粹是我個人興趣,但拍廣告,我不行。」

「怎麼會?你做得很好啊!听說除斑廣告出來後,產品的銷量很驚人,所以打鐵要趁熱,只要你在電視上密集曝光,你的人生很快便可以發光發亮。」彭少博說著,就從口袋里掏出名片。「這樣吧!如果想通了,就打這支電話給我,我一定可以給你一個輝煌的人生。」

彭少博離開後,羅以荷握著手里名片,不禁輕哂。

輝煌的人生?又一個想改變她人生的人?

「以……荷姊,你們在說什麼啊?」兩個剛才嚇得躲在一旁發抖的工讀生,都沖了上前。

「沒有。」

「那男的好凶啊!你有沒有怎樣啊?」

「沒事!」她不在意的把名片胡亂塞進口袋里。「我們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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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以荷回到淡水的住處,才一打開門,就听見了老爸淒慘的哀號聲!

「小荷,我的乖女兒啊~~你一定要救爸爸啊!」

「發生什麼事?」看老爸哭喪慘叫的表情,羅以荷心一擰。他一定闖禍了!

「你一定要答應爸爸!」

「什麼事快說!」

羅仁州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蘇品琪只好替他說︰「你爸他又去賭場湊什麼東山再起的資金,結果資金沒湊成,還欠下賭債!」搞得她也一肚子火!

「多少?」羅以荷心下一悚。

「也不多啦……」羅仁州比出了五個手指頭。

「五千?」羅以荷猜著。

羅仁州搖搖頭。

「五萬?」

羅仁州又搖頭。

「五十萬?!」羅以荷聲音揚高。

羅仁州點了點頭,干笑。「接近了啦!」

羅以荷倒吸了一口氣。老爸居然還笑得出來!

「爸!五十萬,對我們來說不是小數目啊!」當她是印鈔機嗎?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需要錢啊!」

「需要錢就要腳踏實地去工作,為什麼要去賭?」這幾年,父母加諸在她身上的負擔,已經讓她快喘不過氣了!本以為最壞的低潮期都快熬過了,沒想到,她老爸又捅出樓子!

五十萬或許不算大數目,但對已經負債累累的他們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啊!

「你爸他天真地以為,賭博就是快速致富的方法。」蘇品琪滿面愁容,忍不住吐他槽。

要是她元氣夠,真想手刃親夫,直接把他剁成兩截,免得禍害人間。

「是我不好!」羅仁州一臉慚愧地解釋。「小荷,你也知道爸在老家欠下大筆債務,而且爸一直期待倒閉的事業能東山再起……」

「這次我沒有辦法救你了。」羅以荷悶悶地說著,表情維持一貫的冷漠。

「我的乖女兒,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跟杜風穎不是有交情嗎?先去跟他調一下頭寸……好不好?」

羅仁州認定杜風穎會是他未來的金龜婿,資金夠雄厚,他才會放手一搏,哪里知道會衰到輸得精光!

「我不想!」她不是看上他的錢才喜歡他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堅持付他房租,就是不希望跟他在金錢上有任何牽連。

「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小荷~~」羅仁州拉住她的手,激動地說著。「小荷,我這一關要是沒過,地下錢莊的人會來剁我的手,到時候誰來照顧你媽啊?」

「小荷,媽這條命活著,也是拖累你而已,我無所謂!」蘇品琪不想被沒用的「賭夫」拿出來當討錢抵賴的借口。

「好!」羅仁州看著心冷如冰的母女倆,也豁出去了!「那要死大家一起死吧!反正我這條老命也不要了。」

羅以荷的臉色一凜,看著父母親頹然沮喪的臉,心像被綁了一塊鉛,沉重極了。

她嘴里說不想幫忙,但是,她真的忍心讓爸媽成為地下錢莊的俎上肉嗎?

不可能的。她要是可以那麼瀟灑地割舍下父母,她也不會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地下錢莊什麼時候會來?」

「再兩天。」羅仁州很快地回應。

羅以荷不發一語地回到臥房,輕輕地合上門,發出無聲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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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起床,羅以荷蹙緊秀眉,神色憔悴。

昨晚一整夜沒有合眼,她還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預支薪水嗎?不妥!才上班一個月而已。

苞采萱調頭寸嗎?不行,她欠采萱的人情已經夠多了。

唯今之計,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杜風穎了!

她拿起電話撥號——

「喂?風穎……你忙嗎?」

「嗯,我今天有兩個會議要開,下午要去廠商那邊一趟,中午有空,可以一起吃飯。」

「不了!沒……沒什麼事。」

「真的沒事?」以荷很少主動找他,杜風穎敏銳地嗅出她的不對勁。「不吃飯也行,下星期開始我要南下巡視賣場,你陪我一塊去好了。」

「不了,你忙吧!堡作重要,我們下個星期再見面。拜!」鏗!她倉促地掛了電話。

怎麼辦?她還是開不了口。

要杜風穎償還父親的賭債,這也違背了她一開始就堅守愛情關系里不要有金錢瓜葛的原則。

雖然她的銀行存款幾乎掛零,但在感情上至少保有著起碼的尊嚴,然而一日一愛情介入金錢,她會覺得自己矮他一截,連最後的尊嚴都一並被放進去質疑、估算。

她不是那種自私的想攀附他財富名利的人,她也不是覬覦對方的金錢,才對他投入感情的人。

她愛的是他的人!

可是現在,她的腦袋像一團糾結的毛線,一團混亂,不知如何是好?

頭疼啊!心煩啊!

「小荷!」蘇品琪突然著急地推門進來。「你爸又跑出去了!」

「去哪?」

「他只說下能坐以待斃,就出門了,不知道會不會又闖下大禍?」

「我跟去看看!」羅以荷立刻換了衣服,跟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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狽急了會跳牆!羅仁州眼看逼債時間急迫,女兒卻遲遲沒有「要錢」的動作,只好親自出馬,找未來金龜婿調點頭寸。

女兒見死不救,他當然得自救,不然還等著被人剁手砍腳嗎?又不是傻子咩!

哪知事情沒有他想像的順利,他一進入拉提生技,立刻被工作人員攔截下來。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找你們總經理?!我女兒是誰你們知道嗎?」

「歐吉桑,出去啦!」每個人都把他當神經病看。

「就是這張海報上的模特兒……羅以荷!」羅仁州指著牆上的海報吼著。

大家先是一愣,質疑他的病情很嚴重,亂認女兒,立刻急著把他轟出去。

「歐吉桑,你不要再鬧了,快走!」關碩偉擋住他,不準他闖進總經理辦公室。

但羅仁州情急之下力量驚人,吼聲聲如洪鐘,反而鬧得許多員工紛紛跑出來看熱鬧。

「杜先生~~我是以荷的爸爸,快出來!」

情急之下,關碩偉命令幾個剛上樓的警衛。「把他抬起來,架出去!」

「放開我!放開我!」

就在一陣亂哄哄的吵嚷聲中,一陣威嚴的嚇阻聲傳來——

「放開他!」

室內瞬間化為一陣靜默,幾個警衛抬人的動作突然頓住。

「呃……可是,杜總,這個歐吉桑一直說自己是羅以荷的父親……」

「沒錯,他是羅以荷的爸爸。」

現場突然一陣靜寂,半晌,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沒听到嗎?快放開我!」羅仁州一把扯開警衛們七手八腳的鉗制,陪笑地走向杜風穎身邊。「風穎……」

「羅爸,有什麼事嗎?」杜風穎正納悶他的來意。

「我想跟你調個頭寸……」羅仁州一臉諂媚。

「進來再說吧!」杜風穎請他進辦公室。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要救我的公司,也不會……」

羅仁州急著說出自己需要錢的狀況,顧不得其他,也沒注意到站在一旁豎起耳朵的歐亮珊。偷听到他倆的對話,她的唇角立刻不屑地揚起。

原來羅以荷有這種嗜賭的父親!難怪她要接近杜風穎了。

好機會,她得好好把握,這次非踢掉這個絆腳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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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杜風穎開了門,再三叮囑羅仁州拿了五十萬支票的事,絕不能讓以荷知道。

「我絕不會讓她知道的。」羅仁州再三保證,臉上表情笑呵呵,掃去兩天來的焦慮惶恐。

「羅爸吃過了嗎?」

「沒有,這兩天擔心到沒吃沒睡啊!」

「那就一起吃個中飯吧!」

「好啊!」

歐亮珊直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唇角微微輕扯,已經不難從羅仁州開懷的表情中猜出!羅仁州得逞了。

當她正準備去找羅以荷時,正巧在辦公大樓的大廳中,撞見了羅以荷。「你是來找杜總的嗎?」

「不是。」羅以荷繼續往電梯的方向走。

「喔~~我忘了,你應該是來找你父親才對吧?」

羅以荷听到這句話,心下一悚,停下腳步。

「我勸你最好別上去!」

「什麼意思?」

歐亮珊看著她,表情不屑。「你父親進公司後,吵得沸沸揚揚,就怕大家都不知道他欠人賭債似的。」

一听這話,羅以荷立刻背脊泛涼。她最擔心的事情成真了,老爸居然真的自己跑來找風穎要錢……

「大家都以為你不追求名利、不愛慕虛榮,只有我拆穿你虛偽的面具!」

羅以荷不想搭理她,往回走,歐亮珊則追在她身後,變本加厲地奚落她。

「哼!誰不知道你需要錢才會親近杜總,才方便你父親把杜總當提款機,要五十萬就拿五十萬!」

「你說什麼?」羅以荷心中燃起一把怒火。

老爸已經跟風穎借了五十萬?風穎為什麼都不告訴她呢?

「還裝!」歐亮珊鄙視地瞪著她。「簡直不知廉恥!」

「我不是你!」最後一句話終于激怒了羅以荷,她忍不住反駁回去。

早有耳聞歐亮珊經常到公司走動,目的無非想成為杜夫人,只有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你說什麼?!」歐亮珊氣急敗壞地瞪著她,聲量揚高。

「我可以理解你被冷落的心情,但是,就算我的父親向杜總調頭寸,你也大可不必表現得太沒風度。」

「什麼?!我被冷落,沒風度?!」歐亮珊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要知道,為杜風穎打下事業根基的是我,不是你!」

自從羅以荷出現後,她歐亮珊的美麗人生已經變成悲情人生。

她喜歡的男人被她搶走,接著在工作上又遭凍結。兩天前,彭少博告訴她,因為已經接洽到羅以荷,原本屬于她的一支飲料廣告,也可能會被撤換。

羅以荷根本是她的天敵,三番兩次和她犯沖,她還能保有風度才有鬼咧!

「你不渴嗎?」講那麼多話。

「真囂張!我說的也不過是事實而已。」歐亮珊仍咬緊她的弱點攻擊。「你敢說你真的不受名利誘惑,沒有跟彭導搶了我要拍的一支飲料廣告?」

搶?!羅以荷秀眉一揚。

她何必跟她搶!就算她遇到彭少博,也從沒答應他要拍廣告。

等等!要是老爸真的跟風穎借了五十萬還賭債,那麼她是不是該還他這筆錢?

當然!就算是男女朋友,她也不能平白無故拿他的錢啊!

尤其,歐亮珊這樣抹黑,什麼不堪入耳的話都被攤在大庭廣眾前說了出來,她無法想像這些話傳出去後,對風穎或公司會造成怎樣的負面影響!

「怎麼?說不出話了嗎?」歐亮珊得意洋洋。

「謝謝你的提醒,本來我是拒絕了,但現在我會考慮找他。」說完,羅以荷快步地走出大門。

「你——」歐亮珊氣結,朝著她離去的背影,大聲嚷嚷。「好!最好是去找他,讓大家看到你虛偽的真面目!」

看向四周,發現高亢的聲量已引來不少人的圍觀和揣測,為了維護殘存的清新形象,歐亮珊只好掩著臉,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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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深夜十一點,一部黑色的休旅車,在巷口的一棟老公寓停下。

杜風穎按了按電鈴,一會兒羅以荷下樓,看見帥氣英挺的他一身西裝未除,神情疲憊地倚在斑駁的鐵門邊,不禁頗為詫異。

「時間很晚了,你怎麼還來?」

杜風穎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傾訴濃烈的思念。「我這兩天南下巡視賣場,都沒時間陪你,一回家就耐不住思念,等不及來看你。你想我嗎?」

「嗯……」羅以荷點了點頭。何止想他,她心里有滿月復的歉疚和內心話想告訴他,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或許她應該讓他先說。

「讓我看看,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眼楮有黑眼圈,你沒睡好嗎?」他低啞的聲音透著疲累,但對她仍流露呵護之情。

「這是想你的證據。」

這幾天,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但是一看見疲累又忙碌的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特地趕來看她傾訴思念,給予熱情的懷抱,她突然不想破壞這個甜蜜的氣氛

杜風穎知道她背負著父親給予的沉重壓力,暗中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默默地抱住她,不舍地親吻著她微皺的秀眉、發泡的黑眼圈、欲言又止的女敕唇……

兩人心照不宣,在幽暗的夜里,享受這短暫的甜蜜,卻沒發現對街一部廂型車內,狗仔記者忙著捕捉他們親匿的鏡頭——

「太好了!苞了好幾天,終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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