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發威 第一章

雨停的天空灰蒙一片,整個城市濕淋淋,下雨、雨停、泥濘;下雨、雨停、泥濘,不停反復,將困于這片天空下的人們也陷入陰霾里,變得煩躁異常。

等待紅燈的車輛停在路口,一縷灰煙自降下些微的車窗縫隙飄出。

言澍隨興握著方向盤,叼煙的唇角不悅地揚起一邊,黑濃的劍眉高高挑起,加上把視線全然遮去的墨鏡,原該卓爾俊逸的面容,透著股凶神惡煞的氣息。

從後視鏡看到自己的模樣,言澍自嘲嗤笑。現下若是叫人猜他職業,十之八九會猜黑道大哥,絕對不會有人將他和平常眾人眼中沉穩內斂的大律師聯想在一起。

這就是他,在公司和私底下的形象劃分得非常清楚,簡言之——就是雙面人。

因工作所需時常出入法庭,所謂的是非公理,說穿了,不過是端看哪一方的唬人技巧高,誰能將法官說服,誰就是贏家,加上必須和公司那群虎視眈眈的老狐狸周旋斗智,練就出他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領。

但,這樣的本領在見不到人時,他也懶得維持了。

「今天早上到醫院煩老頭的又不是我,你憑什麼不準我的案子」掛在耳上的藍芽耳機不停傳來咆哮。

言澍眯起眼,嘴角的煙咬得用力。要捺住怒火的情緒壓力有多大?他藉由表情來發泄一下也不為過吧?

「羅協理,我想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您提出的新品牌商標設計和LV太相似,不可能會通過申請,反而會讓我們惹上仿冒風波,敗壞商譽。」

從踏出病房就接到電話,煩了他二十分鐘,結果話題又繞回原點。該死的!這群只曉得爭產的有錢人腦袋里裝的全是稻草是不是?

「哪里像?我拿給別人看,大家都說創意新穎耶!你分明是在刁我!」羅協理激動抗議。

因為草包認識的人全是草包!言澍表情沈怒,與溫和冷靜的語音形成強烈對比。

「既然羅協理覺得有疑慮,我會擇日召開高層會議,由各干部來決定是否通過這個企劃案。」抬眼看見號志轉為綠燈,他打了排檔,踩下油門。

「他們想把我拉下這個位置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讓我通過?」羅協理在那一端哇哇大叫。「我不管,要是不讓我的投資案通過,我不掛電話……」

言澍擰眉,正要開口,突然一輛機車沖出,他急忙踩下煞車,車身猛然一頓,沒任何踫撞感,對方卻整個人摔了下去,發出好大的聲響,好半晌,沒見人爬起來。

般什麼言澍撫額無聲低咒,隨即打了閃光燈,拉下手煞車。「等我回公司再談。」

「你在敷衍我,我才不掛電話……」

「我出車禍。」簡單幾字的平靜語調輕易截斷對方的話,他伸手解開安全帶。

「啊?」對方嚇到,以為自己听錯。

懶得回答,言澍直接切斷通話,開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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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瑋跪坐在地,傻傻瞪著面前刺眼的賓士Mark發愣。

當一個人倒楣時,會衰到什麼程度?

被交往一年多的男友,用簡訊分手?

房租積欠三個月沒繳,被房東太太下了最後通牒?

銀行的催繳電話接到手軟,戶頭里卻只剩下三位數的金額,連要提款,還得找台提供百元鈔的提款機才領得出來?

還是失業半年,好不容易得到面試機會,卻在途中發生車禍?

偏偏,她什麼都遇上了!

好,她承認,是她不對,明明已經轉成紅燈,她還沖出來,但……她沒辦法啊!誰曉得出門前會被房東太太逮著,好不容易擺月兌,約定面試的時間已迫在眉睫,她只能騎著破爛的機車開始狂飆。

原本以為這種社區巷道沒什麼車,遠遠看到黃燈,收勢不及的她當下決定直接沖過去,誰知道突然冒出一輛賓士,她緊急煞車,卻忘了剛下過雨的馬路有多可怕——剎那間,連人帶車整個打滑,她滾到了車前,就那麼巧,機車剛好卡在對方輪下,還連帶在黑色車頭刮出一片明顯的痕跡。

方瑋欲哭無淚,直想大吼。老天爺要她衰到什麼地步才甘心?她連房子都快沒得住了,哪還有錢賠修車費啊

下了車的言澍繞到車前,看到身著套裝的她跪坐在地,雖然安全帽的面罩裂了、搖搖欲墜地掛著,但那睜得老大的眼楮看起來可有精神的呢!怕對方重傷的擔慮褪去,怒火油然而生。

「闖紅燈還沖那麼快?想找死也別拖人一起下水吧!」言澍譏誚道,叼在嘴角的煙隨著話語一上一下。

他很清楚他只要一板起臉,那股狠勁足以和流氓媲美,但積郁了一天的情緒需要找個出口,活該她闖紅燈送上門來讓他發泄。只是罵她幾句,沒把她告到傾家蕩產已經算便宜她了。

方瑋反射性地抬頭,看到他的模樣時,心涼了半截——開得起賓士的有兩種人;一種是有錢人,一種是將它視為基本配備的黑道大哥。

而他——穿著黑色西裝,高大挺拔的身形一接近,無形的氣勢壓得人幾乎透不過氣,雖被墨鏡遮去視線,但他臉上的殺意是那麼昭然若揭,還有叼煙的邪氣模樣——活月兌月兌就是個漂白不成的黑道份子!

「那個……」腦中一片空白,方瑋咽了口口水。

還會說話嘛!確定她並無大礙,言澍輕哼一聲,雙手環胸,微俯上身瞪她。「我的車頭都刮傷了,賓士板金有多貴,你知道嗎?而且修車這段時間我沒車可用,會損失多少你知道嗎?啊?」

這些話擺明了就是要獅子大開口!方瑋冷汗直冒,更加確定自己猜得沒錯。要是她賠不出來怎麼辦?腦海中不斷浮現與黑道有關的社會新聞,恐嚇威脅、殺人毀尸、還有……逼良為娼!

她才不要!

眼中的畏懼瞬間斂起,她仰起小臉瞪回去,氣焰十足。「我才要問你怎麼開車的咧!我這里明明還是黃燈你就沖出來,你這樣算闖紅燈耶!」

她居然還有膽這麼跟他說?言澍挑高了眉,在她身旁蹲下,沉聲道︰「黃燈?你再說一次。」雖然他那時在通話中,但他很確定他沒違規。

方瑋心一凜。靠!怎麼他蹲下來,反而壓迫感更重?她倏地站起,不想矮他一截,同時也拉開安全距離。光天化日,他應該不敢怎麼樣吧!

「黃燈,黃燈,要我說幾次都無所謂,黃燈!先生,是你違規,害我摔倒,居然還好意思要我賠你?」情勢逼人,她只能昧著良心抹黑事實。

言澍深吸口氣,覺得額角青筋在抽動。他今天到底是犯了什麼沖?連這種睜眼說瞎話的女人都來插上一腳!

「好,」言澍站起,拿下煙,揚笑的唇畔透著危險的氣息。「我等著看調出路口監視器畫面時,違規的人是誰!」原本只想口頭發泄了事,如今,被她顛倒是非的態度氣到,他打算一切都照程序走了。

那不是代表要鬧到警局去了嗎?方瑋暗叫不好。「算了,我還有事,懶得跟你計較。」她想要開溜,彎身去拉機車車頭,卻發現機車和賓士底盤該死地嵌合得天衣無縫。

言澍掏出手機按下號碼,接通後開口。「敝姓言,請幫我接李警官。」懶得計較?看到時是誰跟誰計較!

聞言,方瑋大驚失色。原來人家說警察和黑道掛勾的傳聞是真的,瞧那副架勢就是和警方熟到不行,真要鬧上警局,理虧又背景薄弱的她哪有勝算?

「靠……」低咒月兌口而出,她更是使盡全身力氣拉扯機車。

听到那聲咒罵,言澍回頭,正好看見車頭又多了道被她粗魯拉扯產生的刮痕,他臉色更加難看,正要開口斥喝,她身上的慘狀攫住他的注意。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她身上的套裝因摔倒在地而染上污漬,雖然看來狼狽,卻都遠不及她腿上的傷來得怵目驚心——絲襪被勾破,右腳膝蓋至小腿處擦出一片傷,混合泥沙的血不斷滲出,她卻毫不自覺,一心只想拉出自己的車。

就算要畏罪潛逃,也沒必要這麼不顧性命吧?滿腔怒火褪了些,此時,耳畔傳來李警官的聲音,視線在仍努力拉車的她身上掠過,言澍瞬間改變了主意。

「抱歉,沒事,我再跟你聯絡。」結束通話,他轉身上車,拉起手煞車,將車往後退了些。

咦?動了耶!忙得滿頭大汗的方瑋差點沒拍手歡呼,一抬頭,看見他從車上下來,才發現原來是他挪了車。把機車牽起,方瑋心頭滿是疑問。他怎會突然幫她?

睨她一眼,言澍將煙叼回嘴上。

算了,石宸寰交代的事就夠他忙了,與其費神追索那些賠償事宜,倒不如自己認賠來得省事。

「我也沒空跟你在這里耗,留下你的聯絡方式,我之後再找你。」留下她的資料只是想嚇嚇她,給個教訓,她的奮不顧身已經……呃,算「感動」了他。

聯絡方式?方瑋嚇得瞪眼。要是被黑道知道她住哪里還得了?後患無窮!「為什麼要給你?應該是我跟你要吧!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她跨上車,只想趕緊逃離現場。

這女人真不知好歹!言澍臉色一沉,正要上前阻止她的離去,卻見她突然車身一歪,差點又整個人摔了下去。

言澍愣住,只見她慌張地用腳撐住平衡後,用力扭動車頭,發現車頭卡住,氣急敗壞地下車,用力在輪軸處連踹幾下。

居然連要畏罪潛逃都逃得這麼窩囊,這女人也太寶了點。言澍看著她忙碌滑稽的舉動,不由自主地,笑意爬上臉龐,煩悶的心情開始有那麼一點感到愉悅。

氣死、氣死了!一心和卡住車頭奮戰的方瑋沒發現他的視線,忙了半天,好不容易,總算可以轉動,她急忙上車,從後照鏡偷瞄,發現他正看著她,心一驚,嚇得她頭也不回地發動車子呼嘯離去。

騎那麼快,不怕又出意外嗎?言澍搖頭,模模下顎,自嘲一笑。他的冷硬面孔果然無堅不摧,足以嚇得所有人落荒而逃。

真希望這副橫行嘴臉也能用在公司那群老狐狸身上,可惜啊,為免破壞石宸寰用人的評價,他還是忍著點,繼續過他的雙面人生活好了。

望了車頭刮痕一眼,言澍聳肩苦笑,開門上車。

算了,就當是見了出鬧劇的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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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面試就到此為止,結果我們會再另外通知。」微禿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履歷表,給予客套的答復。

方瑋垮下雙肩,覺得好沮喪。她真的很想進這間公司,知名保險企業的內勤人員,薪水適中,規律的上下班時間和完善的福利是吸引她的誘因,卻……毀了。主管進來不到十分鐘,只是東拉西扯問一些基本的問題,再加上得到的刻板回答,豐富的面試經驗告訴她,那番說詞經過翻譯的意思是——我們不想要你,快滾吧!

「謝謝。」勉強扯了個笑容,方瑋站起,不小心拉動腳上的傷,疼得她的臉一陣扭曲。

「你怎麼了?」主管注意到她的異狀。

「來的時候出車禍,所以遲到……」方瑋尷尬苦笑。髒污的外套和裙子可藉由坐姿掩飾,但腳上的傷口卻是貨真價實,隨便一動就疼得她頭皮發麻。

「車禍?」主管擰眉,繞過桌子,看到她腳上的傷,倒抽一口氣。「這樣你還趕來?應該直接去醫院吶!」

「因為我真的很想要這份工作!」看到機會一閃而過,方瑋急道。「這樣可以證明我對這份工作的熱情嗎?如果貴公司錄用我,我的表現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遲到半小時是不予錄用的主因,但情有可原,加上傷成這樣還趕來,主管有些被說動。「但是你之前每家公司都待不長,這樣讓人很難相信你對工作的熱情。」

「不穩定」這一點,一直是妨礙她找工作的致命傷。方瑋臉微紅,心虛地低下頭。「那時家里有些事,但現在都解決了,請您放心。」

主管拿起桌上的履歷表又翻了下,學歷和經歷並沒什麼大問題,都摔成這樣,就當作是給她個機會吧!

「你被錄取了,先去把傷處理好,我再和你談待遇和工作細節。」主管拿起電話分機。「巧因,來會議室一下。」

錄取了?方瑋不可置信地眨著眼,好半晌,這個喜悅才傳進腦海。她成功了?

「主任,什麼事?」此時,一名溫婉秀麗的女孩敲門走進。

「巧因,這是以後要進來我們單位的新人,帶她去醫務室,處理好後再帶來見我。」主管站起,朝方瑋笑道︰「歡迎加入我們,待會兒見。」他走出會議室。

「請問……」女孩正要問她叫什麼名字,卻被突然爆出的尖叫嚇到。

「錄取了,我被錄取了!痛、痛……媽呀,我真不敢相信!嘶……好痛、好痛……」方瑋興奮地又叫又跳,即使拉到傷口,還是笑得開心不已。「早知道出車禍可以增加錄取機率,每次面試前我絕對都摔它個一次!」

被她的直率逗笑,女孩看到她腳上的傷,臉色一變。「怎麼這麼嚴重?快跟我來。」她將方瑋帶到醫務室。「醫生已經下班離開了,只能由我幫你包扎,你先坐下。」一進醫務室,她一邊翻找藥品一邊說道。

依言坐下,方瑋好奇地環顧儼然小型診所規模的醫務室,不禁驚嘆。「嘩,公司福利這麼好,還有派駐醫師哦?」

「醫務室是為客戶設立的,方便投保客戶做初步體檢。」女孩微笑,拿著藥品來到她面前。「我是駱巧因,你是?」

「方瑋。」看到駱巧因蹲跪在她面前,方瑋不好意思地站起。「欸,這樣我會害羞啦,我自己來。」

「沒關系,消毒很痛,我怕你自己下不了手。」駱巧因笑道,拉她坐下。「絲襪破了,我直接剪開哦!」

「哦,好。」方瑋應道。一低頭,那慘狀不禁讓她頭暈目眩。

老天!從受傷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一次正眼看傷口,干涸的血把泥沙和絲襪黏在一起,說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她總算可以明白為何主管看到她的傷,會改變主意錄用她了。

「我下手嘍!」看她一眼,拿著雙氧水的駱巧因同情地預告。

「好……」方瑋鴕鳥地把頭別開。不痛不痛不痛……她不斷催眠自己,但當雙氧水踫上傷口,冰涼的觸感轉瞬間變成刺痛,仿佛所有知覺都集中到傷口,疼得她即使咬牙,還是忍不住從齒縫迸出喊叫——

「好痛哦、好痛……靠!痛死了!啊——」

「忍著點,忍著點哦,快好了。」駱巧因加快速度,利用雙氧水將絲襪和傷口剝離,再用棉花擦拭傷口,迅速上藥、包扎,盡量縮短她受苦的時間。「好了,你要不要緊?」駱巧因擔慮地看著她。

方瑋痛得眼角都滲出淚,吸了吸鼻子,咧了嘴笑。「你真溫柔,我要是男人絕對追你。有男朋友嗎?唉,不用說,一定早就被人追走。」

「你……」

駱巧因愣了下,隨即爆出大笑。哪有人剛剛痛得齜牙咧嘴,淚還掛在眼角呢,就馬上開她玩笑?

「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好不容易,她才止住笑,對方瑋眨了下眼。

「真的嗎?太好了。」方瑋眉開眼笑,很高興才剛被錄取,就認識個性契合的同事。「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語音方落,腦海中浮現的身影立刻將她的喜悅微微打散。

不久前,她還嚷著說今天倒楣透頂的,沒想到卻因禍得福。其實,被她撞到車子的人才是不折不扣的倒楣鬼吧?不管他是什麼身分,錯的人是她,她都該賠維修費的。

「怎麼了?」駱巧因的問句拉回她的心神。

「沒事。」方瑋搖頭,心中默默下了決定。如果再遇到那個人,她一定會好好道歉,然後留下他的聯絡方式,等她的經濟能力許可,再將那些修車費還清。

她保證,她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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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里,言澍翻看手中資料。

歲月造成人事變遷,四十八年前的人和環境早已不復存在,但一點也難不倒人脈及管道眾多的他,只花了四天,就找到他所要的答案。

值得慶幸的,他所要找的人如今位于台北。憶起稍早之前登門撲空的情景,言澍眉心不禁微微糾結。

見他按門鈴,隔壁正在門前打掃的大嬸靠了過來,熱心地提供許多情報,那些情報,讓不動聲色的他越听越心驚。

職業病,他很清楚主觀的片面之詞不代表事實和真相,但,可以確認的是,她和鄰居相處並不融洽。連和鄰居表面的和平相處都做不到,不諱言,他並不欣賞這樣的人。

言澍吁了口長氣,忍不住想低咒。都忍了四十八年,為何現在才又突然想到要去尋覓年少時代那段未完的戀情?早料到這件任務困難點不在尋找的過程,而是在于找到的人,是否還能像石宸寰記憶中的那般美好。

不悅咬牙,猛烈傳來的痛楚讓他忍下的咒罵月兌口而出︰「可惡!」

老天爺是嫌他最近不夠倒楣是不是?都幾歲的人了,還長什麼智齒?要長不長的,磨得他的牙齦痛死了,連帶影響到情緒,害他有幾次都被那群不講理的老狐狸逼到爆發邊緣。

言澍撫著右頰,看到後視鏡中凶惡的尊容,閉了閉眼,深呼吸,再睜開眼,俊傲的面貌再次重出江湖。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更要不了他的命,以為難得倒他嗎?哼!

抬手看表,已超過大嬸建議的五點半,他將資料收進公事包,開門下車,往一旁的巷子走去。

來到一棟公寓前,斑駁的水泥牆說明它的年代久遠,四周環境髒亂,充斥著一股老舊社區的氣息。路旁就是公寓一樓住家的門戶,若開了窗,毫無隱密性可言。

言澍將視線調回他所要找的目標——位于一樓右側的住戶,鐵門生銹的程度,讓人不禁懷疑只要直接踹上一腳,門就會應聲而開。

將所有情緒斂下,言澍戴上墨鏡,上前按門鈴。面對初次交鋒的敵手,他習慣用墨鏡當作屏障,他可以更加完全地隱藏心思,且毫不留情地估量對方。

須臾,屋里傳來腳步聲,停在門口,卻沒發出聲響。

「……誰?」好半晌,才傳來遲疑的問句。

那防備的態度讓言澍覺得有異,他往旁退到屋里看不到的死角,沒有應聲。

棒了會兒,里面的人又開口了︰「是誰?」這一次,聲音里多了一些不耐。

脾氣這麼差?言澍挑起一眉,按下門鈴當作回應。

「找誰啊?為什麼不回答」那門鈴仿佛成了點燃炸藥的引信,不悅的大吼隨著開鎖聲傳來,門倏地拉開,一名穿著圍裙的年輕女子滿臉怒意地站在那兒。

言澍揚起有禮的微笑。「請問方小姐在嗎?敝姓——」

「靠——」誰知他連對方長相都還沒看清楚,就听到一聲咒罵,下一秒門隨即關上。

他趕緊將腳伸進門縫,利用皮鞋的硬底讓她無法關合。

「請問是方小姐嗎?」言澍疑惑擰眉。為什麼他覺得那聲「靠」很耳熟?

「不是,沒這個人!」里面的人用力關門,卻怎麼也關不上,一低頭,才發現他的皮鞋牢牢地卡在那兒,不禁跳腳急道︰「你腳收回去好不好」

那快得不假思索的回答根本就是欲蓋彌彰。言樹頗覺好笑,也不浪費力氣和她拉扯,就這麼卡住門縫,好整以暇地等她放棄。

門的另一頭,方瑋急得都快哭了。剛剛看到和那天相同打扮的他站在門前,她的魂差點嚇掉一半。

她是發過誓要還他修理費沒錯,但不是現在啊!老天爺有必要這麼有求必應的嗎?就說嘛!只按門鈴不應聲的絕對有問題,為什麼她還沈不住氣地打開門?而且她明明沒留任何資料啊!黑道的情報系統都是這麼無孔不入的嗎?

方瑋使盡力氣拉,拉得手都酸了,門還是關不上。她懊惱咬唇,猶豫了下,干脆一把將門打開。「要怎樣,你說吧!」她雙手叉腰,頗有一決生死的意味。

直至此時,言澍才有機會好好打量她。

長發隨意用個鯊魚夾盤在腦後,露出心型小臉,晶燦的杏眸隱含懼意,卻又讓張顯的強悍給全然掩蓋,玲瓏的身形只及他的下頷,然而她仰臉的姿態,驕傲得像是足以與全世界抗衡。

她的反應,像是曾見過他,但為何他卻沒印象……言澍思忖,視線在掠過她露于短褲外的腳傷時,頓時和幾乎淡出腦海的模糊身影重疊——

原來是她!那時她戴著安全帽,沒看清楚她的長相,直至現在才認出,難怪一見到他就急著把門關上。

「喂,都找上門還不說話?」他的沉默讓方瑋忐忑不已。「你到底想怎樣?」

憶起那天她的態度,言澍心情蕩到了極點。他要找的人居然是她?咒罵的沖動到了喉頭硬生生忍住,他難得也有這種分不清該用何種面貌對人的時候。

抑下內心的輕蔑,他開口征詢︰「方小姐,方便進去談嗎?」

方瑋瞪大眼。她才不想和他共處一室!

「不方便,門口談就好了……」眼角瞥見隔壁的吳太太偷偷打開門窺視,方瑋倏地住口,立即改變主意。「進來吧!」她率先走進屋內。

從她的視線,言澍也發現了鄰居大嬸的行為。

為何她會這麼防備鄰居,甚至改變了原本不讓他進門的主意?看來,他有必要深入了解一番。言澍玩味著,隨後走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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