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氣息不可留,把這個蒙上。」
利雋跟童閱按照她的指示把口鼻蒙好,童音再將火把遞給兩人。
「拿好,進去後跟著我,切記不可亂走、亂模。哥哥,小雋是頭一回進墓,你走最後照應一下。」
「沒問題。」
利雋也不推辭,二話不說听從她的安排,在這下面他是最弱的,能不添麻煩就很好了。
這一條墓道並不很長,多虧她先前定下的方位準確,可直抵墓室。利雋是首次進墓,但墓里並沒有他預料的那般陰森詭異。
除了在火把點燃時他感覺呼吸一窒,並沒有其它不適的感覺,隨著火光所到之處,見到兩邊石壁上復雜的刻紋和逐漸變寬的墓道中精巧的布置,利雋大為贊嘆。
「真是不錯啊……」他禁不住伸手去模了模那繁復精細的刻紋,暗想若能找到合適的法子來展示這地方,定是一門不錯的生意。
一听他這話、這語調,再看他那副愛不釋手的樣子,童音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麼,還來不及阻止,便听到「喀嚓」一聲——
那只是極其細微的一道聲音,但她的耳朵卻敏銳的捕捉到,並迅速的將利雋往另一邊撲倒。
後面的童閱也反應靈敏的滾向另一邊,剎那間利雋原本踫觸的那個地方,便有不知從哪個方位射來的飛箭,射力之大,箭頭直接沒入石壁中,若是被射中身體,必是重傷無疑。
利雋錯愕的張開嘴,眼露驚訝,雖心有余悸,卻生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壯志,看著那枝飛箭噴嘖稱奇。
「這可是……所謂的機關?」
「小雋啊!」童音搖晃著他的脖子,道︰「你的生意經就先放一邊吧,小命要緊。」
「是是,一時失誤,不會再犯。」他笑了笑拉她起來,方才那一撲,足見這八怪反應機敏,身手矯健敏捷。
「在這要遵守三個原則。」童音極為嚴肅的看著他。「不準亂走、亂踫、跟著我,明白?」
「明白。」利雋,很听話的點了點頭,神情卻見輕松,眼楮也一直黏在石壁上,興致盎然,大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童音見狀哭笑不得。完了,頭一回下墓,他沒有覺得反感和不舒服,她深感欣慰,但沒想到還產生那麼大的興趣。
「小心一點,快到墓室了。」
她的這句話說完,後面兩人是各有各的表情;利雋難掩興味之色,而童閱卻是神情一緊,浮出一抹冷凝肅穆之色。
三人屏息凝神又行走了一段,都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墓道大開,利雋看清擺放在正中央的那副寒玉棺以及周遭的布置。
「咦……」他這一聲呼喊堪稱「驚嘆」,足以表明這個墓室雖小,卻是大有乾坤。
童音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墓室地宮點上一支蠟燭,然後放在東南角的位置,等了一會兒蠟燭仍舊燒得好好的,她才松了一口氣。
「心平氣和、心平氣和,我等只是看看,絕不擾爾等安寧。」蠟燭沒滅,所以‘人家’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墓室的布局極為精巧,所擺放的器皿對象都是上乘的,金杯銀燭不少,上面的刻紋更是絕妙。
「看這個擺放位置……」童音四下打量了一下。「無耳房亦非穹頂磚,至少好幾代之前。」她蹲在寒玉棺旁邊,眯著眼、歪著頭去打量刻在棺底上的字。
「這個篆體不太一樣呢,趙……月氏,應是名女子。」寒玉棺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但這墓也不是皇親國戚的規模。
「童閱,你所說的寶物是不是在這里?」
「還感覺不到。」他搖了搖頭,神情嚴謹肅穆,自從下到墓里,童閱便不再有絲毫嘻笑之色。
她還在叨念著「左肩右腳、東倉西庫」時,突然听見童閱聲音冷硬的叫她。
「嗯?」干嘛那麼凶啊?瞧他一股煞氣,又不是不知道在墓里要保持平常心。
童閱指了指中間那副寒玉棺,二話不說道︰「開棺。」
「開棺?你急什麼?」
他不置一語,只是看著寒玉棺,一副「我叫你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的樣子,惹得童音不高興了。
「你不要太過分喔,這一路都陰陽怪氣的,我也沒跟你計較,現在你想干嘛?盜寶?你不要忘了這里的任何東西我們都不可以拿!」
「我沒有說要拿,只是看看里面有沒有我要找的東西。」
「那你……」
「你們兩個都不用爭了。」利雋揮揮手打斷兄妹倆的爭吵,他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當兩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後,他突然冒出一句讓人大驚失色的話——
「我來開。」
「那不行!」
「你以為人人都能開棺?」
兄妹兩人異口同聲,利雋斜了兩人一眼,滿是不屑。
「不然呢?等你們兩個吵完,我看棺也不用開了,我們直接在這里面玩瞎子模黑吧。」他意有所指的瞄了瞄火把,火光較之前小了許多。
童音皺了皺眉,瞪了瞪童閱,又想了想,最後有些不樂意的對他們道︰「過來磕頭。」
換作平日,利雋肯定是死也不會給人下跪磕頭,何況眼前的還是一具無名尸,但此時他卻听命,三人齊齊的跪在寒玉棺前,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童音深吸了口氣,準備妥當後走到寒玉棺前,說了一些恭敬的話。她極不願打擾死者,尤其是這些上了「年紀」的「古尸」,說穿了是他們挖開人家「安歇處」的大門潛進來,就已經有錯在先。
開棺模金,從頭經口、到腳,絕不能損壞死者的骸鼻。在這個過程中若是東南角的蠟燭熄滅,便不得帶走任何東西,要立刻磕頭謝罪離開。
執行這個任務的人要細心冷靜,且手法沉著準確,心態平穩,不可有過重的貪欲。
童音不是沒有開過棺,卻是頭一回如此不願開棺,寒玉棺原本就不好開,更何況還是有些年代的。
「等等!」童閱突然出聲叫住她,在這個緊張萬分的時刻,他這一聲真是嚇死人,氣得童音連「大義滅親」的心都有了。
「你干嘛?」童音不明所以的看著哥哥。
只見童閱的表情失落,神情沮喪,連連搖頭︰「不用開了,我感覺不到,應該不在里面。」
見他這個樣子,童音也不好發火,耐著性子問︰「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總得說個形狀什麼的……」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那個東西在這里,我一定感覺得到,我得借它的力量回去,少了就什麼都不可能了。」
「回去,回去哪里?」听出他話里的蹊蹺,利雋敏銳的提出疑,但童閱只是看了兩人一眼,閉口不答。
三個人此刻你盯我、我盯你,將「沉默是金」的精神發揚光大,氣氛朝著僵持的態勢發展,突然一道破天荒的呼救聲響起。
「怎麼會有別人?」利雋神情一繃,瞧見另外兩人也是面面相覷。
「一定是有人發現了我們挖的洞,順著下來,我就說地上一定要留人把守。」
「火把快滅了,我們先撤退再說。」剛說完,利雋手上的火把便應聲熄滅。
童閱原本想說什麼,嘴半開後皺了皺眉,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那呼救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大聲,伴隨而來的還有重重踩在地面上傳來的震動聲。
在墓里,任何情況都不尋常,不可小看,且不可存有太過強烈的好奇心,這是童音跟童閱的心得體會。
在她看來探墓是一件極為嚴謹的事,不僅僅只有驚險和興奮,或是害怕恐懼,相反的更需要冷靜。
童家兄妹一人一邊,夾起利雋的胳膊迅速撤退。沒跑幾步便听見後面傳來「救命啊,救命啊」的聲音。
「他在呼救。」利雋平心靜氣的陳述,听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男人。
「還能喊救命就表示沒事,咱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別想著救人。」
童閱此刻可管不了別人了。
「不。」利雋側耳往後听了听,又道︰「我是想說,那人跑得很快,已經快追到我們後面了。」
「換成是我被那種「東西」追,一定也會不要命的跑。」童音早已見怪不怪。
說話的這會兒,後面那人竟然真追了上來,腳步飛竄跑得像在飛,經過童音等人身邊時,讓三人好一陣瞠目結舌。
「你們跑什麼啊?」那人沒想到還有其它人在,語氣驚訝的問。
「那你跑什麼啊?」
「後面有怪物追我!」吼出這話時,這個看上去瘦小又黝黑的男子連氣都沒多喘一下,可見真有本事,竟然沒被怪物追上。
童音沒好氣的說。「誰教你自己要下來的?」
「還不是看見上面有個洞,沒想到一爬下來就遇上怪物,太惡心了,什麼狗屎運氣!」他只說是惡心,卻沒有說害怕,看來這人應該也不是頭一回下墓。
四人跑了好一陣,跑得氣喘吁吁,終于听見後面似乎沒了動靜,暫時停下來歇一歇。
「看清楚是什麼怪物了嗎?」童音氣喘吁吁的問起話來。
「看不清,但肯定不是人,熊那麼大一只,毛絨絨的呼吸又重,兩只眼楮還冒著紅光!」
「你都說沒看清楚怎麼還會知道是怪物?還這麼清楚長什麼樣子。」
「這是在墓里啊!」男人叫出聲,立刻又慌忙掩住嘴,似乎是怕把怪物招來。
「怎麼可能會有人這種東西嘛,該不會是強強強……」
那個「尸」字還沒有說出來,立刻被童音暴跳如雷的炮轟回去。
「強你個頭!」沒事兒在這妖言惑眾,影響軍心。
說時遲那時快,童音的話音剛落,童閱手上的火把竟也滅了,一陣陰寒的氣流在腳下竄動,耳邊似有詭譎的聲音在煽動著鼓膜。
四個人的後背頓時都冒出冷汗。
「這是在墓里吧?應該沒有可以通風的洞口……」利雋覺得渾身毛了起來。
「說不定是那怪物吹的氣……」男人擔心著方才看到的怪物已追了上來。
「行了,還嫌不夠提心吊膽嗎?」隱約感覺到地面似乎有點晃動,背後又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童音皺著眉,看了看自己手中還燃燒著的唯一的火把。
「墓里出現活物也不是制什稀罕事,沒準兒是守墓獸,原本是不傷及無辜的,偏偏我們闖了人家的地盤。」她道出自己的經驗,想要借此緩和一下此刻陰森森的氣氛。
「那現在怎麼辦?」那名男子緊張得躲到童音身後,他再瘦再小也是一個男人,躲在女孩子身後顯得沒出息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