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是難忘的。有歡笑、有悲傷,還夾雜了些許的甜蜜和酸酸的感覺,種種的回憶沉澱在記憶中一隅淡淡地化開。
我的初戀也是如此,不過在回憶的背後,化開的卻只有背叛的苦,來自親人的背叛。
「爸!為什麼我要穿姊的衣服!」
「反正還那麼新嘛,而且妳穿起來也很合身啊。」
從我懂事開始,記憶中就沒有母親的存在,是父親一個人賺錢照顧我和姊姊。也許是遺傳到那個沒印象的母親,我們兩人從小就是大家口中的美人胚子,街坊鄰居都笑稱為雙喬姊妹花,平時大家也習慣用大喬、小喬來稱呼我們倆,只是,我非常討厭這個外號,甚至討厭這個和她相似的名字,我……非常、非常的討厭要和姊姊作比較。
「小喬,妳怎麼不報考姊姊的那間學校呢?這樣一起上下學也有個伴嘛。」
「沒有啊,就分數只能報那一間啊。」
在那凡事需要用聯考來評定一切的教育制度下,我刻意報考和姊姊不同的學校,那是我第一次,開始覺得活得像是自己,而不是大家口中的小喬——那個喬美麗的妹妹,那個總是在姊姊影子底下的小女生。
不用再穿上姊姊不穿的舊衣服,不必再和她就讀同一所學校,再也不用忍受旁人拿我和她作比較。
我,就是我自己。
「這位子給妳坐。」
「呃,不用了……」
「沒關系,反正我快到站了。看妳站著看書都看得東倒西歪,起碼坐著看比較輕松。」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他,那個身穿姊姊學校制服的男生,眼鏡下有著一雙會放電的眼神,斯文的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
從那天起,我每天都刻意晚出門,只為了搭那一班公交車,可以看到他。
「小喬,爸在問怎麼妳最近總是遲到,妳們導師都打電話來家里關心了。」
「我的事情不用妳管!妳只是大我兩歲,不代表什麼事都可以管我!」
原本這樣的家庭中,三人相依為命的日子理論上感情應該很好才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跟姊姊兩人就是處不來。在父親的面前或許還會刻意避免爭吵,但只要父親出去工作,記憶中沒有一天是我們沒吵過架的。
「妳叫喬佳麗對吧,那個……妳有男朋友了嗎?」
「我……呃……」
我永遠記得當時被那個男生問到的時候,自己臉上的表情。連耳根都感覺熱得發燙,咬著下唇不知該怎麼回答,腦中一片空白,胸口像是無法呼吸。
雖然曾夢想過這樣的畫面,只是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隨著那年校園的山茶花花季來臨,我的初戀也跟著一起綻放。
「喂,小喬,這是什麼,喲~~該不會是情書吧?」
「還給我,大喬,我沒時間跟妳吵架,我要趕著去約會,跟某人不一樣。」
「約會,妳該不會是被什麼男生給騙了吧,妳這麼笨也有人喜歡妳?」
也許這就是戀愛的魔力吧,當時,就連平常看起來討厭的姊姊也都沒那麼惹人嫌了。
牽著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雖然彼此就讀不同的學校,但是那並不影響我們兩人的交往,只要有他在身邊,握著他的手,就覺得……真的好幸福。
回想起來,究竟是當時年紀還小,對幸福的定義要求不高,還是說那種純純的愛,才能突顯我真正想要的幸福?
很快的春天到了,嚴冬中綻開的山茶花辦回歸了大地,同時,我短暫的戀情也跟著凋謝。
「為什麼?不是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嗎?你不是還說愛我的嗎?我們不是還約定好等你今年畢業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喬,我愛上了別人。」
「她是誰?你說啊,她是誰,你怎麼可以這樣!」
「是妳不認識的人,她是我隔壁班的女生。」
甜蜜的戀情到最後,剩下的大概就只有和著淚水的吶喊,以及片片心碎所組成的段段回憶。
如果故事可以到此結束,縱然多年後再想起,我還是會懷念當時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可惜,我卻听見了後半場的哨音。
我第一次愛上的男人,為了一個叫做喬美麗的女生……離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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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號病房內——
「妳、妳別哭了。她、那個、其實她也沒有死,而且她……」葉語凡蹲在喬美麗的面前,笨拙地安慰。
「我……」
抽噎中的喬美麗心中百感交集,泣不成聲,只是下意識地抱著眼前的人,趴在他的肩頭上痛哭失聲。
葉語凡霎時不知該做何反應,想把手放在她身上輕拍安慰又覺得不妥,雙手只好在空中揮舞著。
「那個……呃……這個……」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趕緊放開他,用手背拭去淚水。
「呃,別、別介意,像溺水的時候會拚命抓著東西,哭的時候自然會想找地方趴著……」他胡亂地比喻一番,接著再從口袋中取出手帕遞給她,「這給妳用。」
听見他的比喻,喬美麗總算破涕為笑,接下他的手帕,「謝謝你。」
「咦,大喬妳在這邊啊,找妳好久了。」病房的房門再度被推開,另一名護士對她說道︰「護士長在找妳,是關于那個病人的事。」
「好,我馬上就過去。」她將手帕小心翼翼地折起放入口袋後,對他欠了欠身。「對不起,我先出去了。」
「沒關系,妳忙。」葉語凡像是想到什麼開口,「呃,那個……」
「怎麼了嗎?」
原本是想對她說明喬嘉琪現在的狀況,不過有其它人在,他也不方便開口,除此之外,要怎麼讓她相信這類怪力亂神的事情恐怕還是個問題。
一般人對此類事情的接受度可不見得像他來得這麼高,最糟的情況搞不好還會把他當作神棍。
這事還是得跟喬嘉琪商量之後,再看要怎麼對她姊姊說吧,現在只好暫時先別讓她擔心喬嘉琪的事情比較好。
「沒什麼,妳妹的事情,妳別擔心,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
喬美麗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向他點頭示意之後轉身出去。
病房內現在只剩下葉語凡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兒,他輕嘆口氣,「看到妳姊跟妳這樣子,就算舍不得——嗯?這是什麼?」
才剛走近病床,他便發現躺在床上的喬嘉琪,眼角的位置有著被陽光反射的光芒。
「這是……眼淚?」
「把你的髒手移開我的臉!」
原本要進一步查看的葉語凡被這突來的聲音嚇到,趕緊將手抽回,並且轉頭看向背後,只見喬嘉琪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已經站在那兒。
「我不是要對妳的身體做奇怪的事情哦。妳剛去哪了?怎麼沒有跟我講妳住在這家醫院,我是指躺在那邊的妳。對了,我跟妳說,妳一定想不到我剛遇到誰了。」
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異樣的神色,他等不及想要對她說方才遇到喬美麗的事情。
畢竟是好幾年沒見的親人,雖然早先有听她提過兩人彼此間合不大來,但是她若知道自己有個那麼關心她的姊姊,相信她也會高興的,人都是需要重視與關懷的不是嗎?
「你走。」
「嗄?」
現在的喬嘉琪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見她一手指著門口,話中不帶任何感情。
「我不想再見到你。」
「怎麼了嗎?該不會因為我剛剛踫到妳的身體,呃,我是指躺在那邊的妳,因為我以為妳好像在哭的樣子,我一直以為植物人是不會有……」
「你听不懂我說的嗎?走!」
「嗯……去哪里?要回去了嗎?」
她仍然不將頭抬起,指著門口的手也沒有放下,只是重復說著,「離開這里,我不想再見到你。」
「對不起,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听妳的話去跟護士搭訕,所以……」
不知自己做錯什麼的葉語凡,不解她現在所說的話跟對自己的態度,試圖找到惹她生氣的原因。
「那不重要了。」
「可是……妳不是說這是讓妳回到妳身體里面的唯一方法——」
「你听不懂嗎!」她地拾起頭怒視著他吼。「我說那不重要了!你現在就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妳現在的表情……有點恐怖。」
喬嘉琪的臉此刻像是一張畫壞的油墨。
幾筆不該出現的怒,幾撇點錯位置的悲,幾抹調錯顏色的傷,以及不該出現的痛,通通在她的臉上交織成一幅難以解釋的心情。
「你听到了沒有!我要你離開,要你滾啊!你不要再回到這里,也不許你跟剛剛那個在你懷中哭泣的女人見面!」
「妳是不是誤會了,我沒有對妳姊姊做什麼事,她只是因為……」
「因為什麼?因為看到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所以喜極而泣嗎?」
「妳是不是吃到炸藥了啊?」
葉語凡怎麼也不明白,才一會兒沒見的喬嘉琪為什麼像是換個人似的,拚命地對他發火。
眼楮像是要射出火光,她瞪著他。「一句話,你走不走!」
「別生氣,我走,不過妳也要跟我一起走。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妳發這麼大的火,但是我相信就像程序當機一樣,一定會有原因的,如果是我做了什麼讓妳生氣的事情,像是抱著妳姊,呃不是,是被妳姊抱著,也不對,總之——喂,妳干麼?」
苞往常一樣,亂解釋一通的葉語凡還在努力的整理該怎麼向她說明時,只見喬嘉琪走到自己躺在床上的身體旁邊,手上握著呼吸器的管子。
「如果你再不走,我就直接把我的維生工具拔掉。」
「妳在說什麼傻話,那是妳自己的身體耶!妳知不知道妳這樣做,一個不小心真的會死掉的啊?!」
葉語凡原以為她只是一時氣過頭才開始無理取鬧,不料她卻側著頭斜睨他一眼,輕笑一聲。
「無所謂。」
那冷似寒霜的表情,令他不禁從心底打了個冷顫。看出她是認真的,葉語凡只好先順著她的意,免得釀出大禍。
「好、好,我走就是,那……那妳呢?」
「我會留在這里。」她補充。「如果你再出現在這里,或是再跟那個女人見面,我一樣會拔掉我的維生工具,你最好相信我不是開玩笑的。」
「在我走之前,妳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開口,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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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生這麼大的氣還拿我當出氣筒!」
離開醫院之後,葉語凡忍不住回頭看向喬嘉琪所在的病房位置的窗戶,對于剛剛她的態度,他只能用不可理喻四字表示。
「雖說女人最擅長的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但她怎麼連哭都還沒哭,就直接跳到上吊這招,不過剛剛她眼角的余光,是眼淚來著嗎?這樣就可以解釋……」
一邊喃喃自語的葉語凡習慣性地將之前她一直要他戴上的耳機掛上,只是當他掛上之後卻又發現,這麼做的原因已經不見了。
拿下耳機,他搖頭皺起眉笑了笑。
畢竟再也不會有個像女鬼的靈魂在他身邊跟進跟出地陪他說話,一會兒指導他往東,一下又命令他往西。
一想到這,他停下腳步眉頭深鎖,抬頭看向遠處高聳的醫院大樓。
「少年仔,我知道、我知道,你這一定是為情所困,一定不會錯的。」
一旁算命攤的老鼠胡須見有人停留在攤位面前,連忙上前招呼。
「來、來,看是要我幫你批個流年.解解運,還是要斬桃花、度情關都包在我身上,今天我們有緣,算你八折就好。」
「不用了,我這是人鬼殊途沒得救,不勞你操心了。」
「啊炳,我告訴你,你今天走對了生門,找對人了啦!不是我在自夸,對付這類魑魅魍魎是我燕赤蝦最拿手的,耶,啊郎勒,我話都還沒說完……」
離燕赤蝦東張西望找人的遠遠一端,喬嘉琪靠著窗倚立,遠遠地注視著,直到葉語凡消失在她的視線後,驀地無力跪坐在地板上。
「我為什麼要趕走他呢……」她苦笑。
當她目睹姊姊趴在他肩頭上哭泣的時候,仿佛數年前發生過的事再一次的重現,第一個映入心中的感覺不是對她的恨,而是猶如刀割的痛。
但,為什麼是痛?
是自己真的對他動了情?還是她眼中重迭的是記憶中多年前的影像?現在她的心,好似窗外卷起的風,吹亂了思考、混雜了理智。
現在不是去思考自己對葉語凡感覺的時候,她只知道,在那些不可知的巧合之下,那個她恨不得她可以嘗到報應的女人,將會愛上……那個男人。
以嫉妒為由,憤怒為燃料的失控情緒之下,她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即使代價是她可能就此要躺在病床上度過下半輩子,她也毫不在乎。
女人的憤怒,有時候……很可怕。
想到過去,想到葉語凡,她抽噎著,想哭,可是淚水卻沒有辦法從眼窩中流出︰想喊出聲,可是喉嚨卻沙啞得叫不出來。
「我到底怎麼了……」雙手半掩著臉,卻難掩潰堤的情緒,「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要讓這樣的事一再地發生在我身上……」
對著空蕩的病房,一會兒笑、一會哭,她失聲地吶喊。
「姊,妳在哭嗎?」
喬嘉琪的身後傳來帶著稚氣的聲音。
她的手直覺地做出想要擦拭不會出現在臉上的淚水的動作,然後回頭一看。
不知何時,她的身後站了一個穿著淡藍色洋裝的小女孩。
「妳……妳看得見我?」
小女孩點頭。
她想起拿鐵之前曾跟她說過的話,有些小孩子比較容易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一時也沒想太多,只希望自己現在這模樣別嚇著她就好。
「姊姊,妳剛剛在哭嗎?」小女孩重復問著。
「我……我沒有哭啊。」她苦笑。
「唔~~」嘟著嘴,小女孩發出質疑的聲音,看著病床的位置,「那就是躺在床上的姊姊哭了呢。」
「什麼?」聞言她朝「自己」的位置望去,「我……什麼時候……」
是諷刺嗎?一直哭不出的淚水,現在卻在這具失了魂、離了魄的軀殼上留下。
小女孩咚咚咚地跑到躺在床上的喬嘉琪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不哭嘍、不哭嘍。」
看來小女孩分不出來躺在床上的就是她,也難怪,帶著面罩、插著一堆管子,又怎麼認得出來呢?
看著小女孩的動作,她無力地笑著。
「好奇怪哦,除了姊姊妳以外,來到這間房間的女生都會哭喔。」
「嗯?」她側著頭望著小女孩,「什麼意思?」
「像是躺在這邊的姊姊,」小女孩指著床上的喬嘉琪,「一直會來照顧她的那個護士姊姊,還有之前的媽咪,怎麼大家都一直在哭呢?」
「媽咪?是不是妳媽咪以前也住在這間病房?」是小女孩的母親生病住院了吧?
「唔~~才不是呢,是我生病了。」小女孩邊搖著頭邊發出否定的聲音,「然後啊,媽咪都會一直躲起來偷偷地哭。」
「妳……」
「那時候我都一直告訴媽咪不要哭。然後、然後啊,這個姊姊住進來之後,就換剛才那個護士姊姊一直在哭了。」
「那個護士姊姊為什麼一直在哭呢?」听出小女孩口中的護士指的是姊姊,她忍不住問。
「咦?」小女孩稚氣的臉露出疑惑的表情,兩道細秀的眉毛都快攏在一起了。「一定是因為難過才會哭的啊。」
難過?她還會在意我的事嗎?我變成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吧……
原本就有嫌隙的姊妹關系,在那事引爆下,一發不可收拾。
當生氣的時候,什麼不堪入耳的話都會講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都可能會做,無論是為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好,為了情緒的發泄也好,對氣頭上的人來說,去思考這個並沒有意義。
然而傷害便就這樣造成,像釘在牆上的釘子,縱然拔起,卻永遠都會留下痕跡。
「那個護士姊姊真的很愛哭哦,在看到我的時候也會哭,陪著媽咪一起哭,然後看到這個姊姊的時候,就哭得更大聲了,不過她都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
躲起來偷哭都會被這小女孩看到?難道是演戲,哭給醫院的人看,讓人家以為她很關心妹妹嗎?這麼多年來她還是這樣做作!
她對于姊姊的行為嗤之以鼻,但因為小女孩在面前,因此也沒有反駁。
「那……她除了哭以外,妳還有听到她說些什麼嗎?」
「有啊,她都會一直說對不起哦。」
「這時候才懺悔會不會太慢了一點。」過去這麼多年,從來沒听她道歉過。
「唔~~」小女孩的臉上又露出疑惑的表情,顯然听不懂喬嘉琪剛所說的話。
「沒什麼,謝謝妳告訴我這些。」她搖頭露出笑容,「她還有說什麼嗎?」
看見喬嘉琪臉上的笑容,小女孩也跟著微笑,不過隨即又露出用力想事情的表情。
「晤……什麼小喬……晤……什麼誤會的……然後什麼男生……花什麼……七什麼……早一點什麼……」
或許是喬美麗所說的話對于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來說太難理解,小女孩回答得也是片片段段。
但這些只字詞組對當事人來說,代表的是一段過去的回憶,所以喬嘉琪低著頭,試著從這些話當中揣測姊姊所要表達的意思。
「然後那個護士姊姊每次講到早一點什麼的時候就又開始哭了,我也想告訴她不要哭,可是她都听不到我的聲音……就跟那時候的媽咪一樣,只有姊姊妳跟那個穿黑衣服的人可以听到我說話。」
「嗄?黑衣服?」
「總算找到妳了,小家伙。」
喬嘉琪還沒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听見門外傳來低沉的聲音。
「啊,那個穿黑衣服的人又來了,姊姊不要告訴他妳有看到我哦。」
「什、什麼?」
她抬起頭來想要問清楚這一切,只是剛剛站在眼前的小女孩現下地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掩著的門緩緩穿進一名穿著黑袍的男人。
黑袍男人見房內只有喬嘉琪一人,發出了不悅的聲音,瞪著她好一會兒,上下打量著,再緩緩地將那帶刺的視線落到躺在病床上的她身上。
「原來如此。」
黑袍男人帶著不以為然的表情再看了她一眼後,便慢慢地轉身,朝病房外走去。
「等、等等。」
本是感到害怕而退到一旁的喬嘉琪,對于剛剛小女孩說的話耿耿于懷,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喊住了眼前穿黑袍的男人。
「我對活著的人沒有興趣。」對方頭也沒回地繼續往前走著。
「要你幫我找個人,這對我很重要,他叫拿鐵。」
「我這里有的,只有生後契約,想喝咖啡妳找錯對象了。」
「不是,我想想,他說你們都是用編號來稱呼……他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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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可理喻的生物!這樣也好,我大可以過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不需要別人的干涉!」
獨自一人的葉語凡癱坐在沙發的正中央,過去這是喬嘉琪的王座,他通常只能坐在一角的邊邊上。
「嗯……怎麼感覺怪怪的。」他抬頭奇怪的看著頂上的日光燈。「奇怪,這燈泡是不是暗了一點?」
于是他起身動手換燈泡。
「咦……感覺還是沒有好一點。」換完燈泡之後的他仍是覺得少了什麼,「椅子,嗯,一定是椅子擺錯位置了。」
只是無論他挪動椅子也好,再去調整電視的位置也罷,就是覺得房間內少了點什麼。
「到底是少了什麼呢?」
不經意地回頭,視線又晃到沙發的正中央,瞇起眼再抬頭望著日光燈,光線本身沒有問題,而是在光線底下的人若不在了,百燭之亮亦黯淡無光。
「可……惡……」
連講話都已有氣無力,不過只是個認識一個月的女人,不過只是分開兩天而已,但對他來說︰心里卻像是少了一個重要的部分。
鈴……鈴……
鮮少發揮作用的電話響起了鈴聲。
「喂,是嘉琪嗎?」
葉語凡第一時間沖過去把話筒接起,月兌口而出就喊著喬嘉琪的名字。
「嗄?小凡是你吧?什麼嘉琪的,我還以為打錯電話勒。」
「啊……呃……喔,是你啊,也對,鬼怎麼會打電話。」興奮的語氣瞬間從錯愕又回到生氣全無。
「你是在看鬼來電啊?算了,我是打來問你,這次的程序什麼時候可以OK?」
這時,他才想起手頭上有個沒寫完Case,「那個……我過些天再給你,最近遇到一些小問題。」
「問題?怎麼了,該不會是你的計算機又中毒了吧?」對工程師來講,問題通常都會來自于計算機。
「差不多吧。」
「就跟你講改用我上次告訴你的那個防火牆跟防毒軟件,你就是不听……」
可是在哪里可以買到這樣的防火牆,防止名為愛情的病毒入侵系統?
後來又說了什麼,怎麼掛完電話,他已經沒有印象了,盤據在他心頭的只有一個名字,一個人。
好幾次他還光著腳就打算這麼沖到醫院,把事情弄個清楚,可是每每一想到她警告他的話,和那冷冽的眼神,他只好又回到屋子里,來回幾次後,他的腳底板已經布滿深深的灰塵而渾然不知。
「我還以為我走錯房間了,現在的你跟躺在病床上的我沒什麼兩樣。」
聞聲,葉語凡猛然回首一看。
「喬、喬嘉琪?!」
雙手環胸,倚著門口而立的,正是散播愛情病毒的始作俑者。
「妳……我……妳……我……」
見不到她的時候,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可當真的見面時,卻又組織不出一句有意義的話來。
喬嘉琪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淡淡地丟下一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