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說話聲不高不低,正好在車廂內的黎映雪的听力接收範圍里。
馮夕照不同往常放肆,規規矩矩的表現,他沒想到她丟開狂妄放蕩的一面之後,竟也有明理、知情識趣的另一面。
這些日子里,在他面前的馮夕照是真實的她嗎?
馬不停蹄的奔走,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下一個城鎮,目送鳳翩翩離開,馮夕照找了一家簡陋的客棧,抱著黎映雪進客房。
「我們去開房休息吧。」
罷進客棧,里面的人一見嬌滴滴的馮夕照抱著比她高大的男人,輕松自如的走動,眾人無不面露驚奇之色,甚至有幾個想上前關心一下他們,不過,在黎映雪陰冷的目光射殺之下,只能退避三舍。
「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黎大教主。」到了客房,把人放上床,馮夕照習慣性的蹲在床邊,觀察黎映雪陰狠的神情。
以往她只能遠遠的望著他,痴痴的等待他的垂憐。
如今他卻變成她的掌中玩物,任她捏圓搓扁為所欲為。
馮夕照感慨的笑了笑,假若過去的一切不曾發生,她還有將來,那麼她與黎映雪是不是可以繼續下去,不用走進一條沒出路的死局?
「你朋友走了,你不跟著去?」黎映雪出聲,終止了她的胡思亂想。
「她不是我朋友。」馮夕照發覺他對鳳翩翩異常關心,不悅道︰「你可別說你看上她了。」
「……至少她看起來比你正常。」
「我是為你失常,你該感激我對你的愛如此濃烈。」
「順便感激你侵犯我?」
「你在提醒我把握眼前的機會嗎?」馮夕照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暗藏挑逗意味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
她表現得十分輕浮,但黎映雪卻覺得那不真實。他似乎能看穿馮夕照的偽裝了,她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放蕩,盡避她眼里確實有著對他的渴望。
為什麼呢?
她為什麼非要對他這麼輕薄下流?
難道她不明白,放蕩的女人是不討喜的嗎?
「你真是個麻煩的女人。」而他,越來越想把她看個明白徹底。黎映雪搖了搖頭,越不好對付的人他越有興趣,這實在是個不好的習慣。
「你討厭麻煩的女人?」馮夕照把問話放到舌尖,每吐出一個字就舌忝上他的嘴唇一次。
黎映雪難得大方的張開嘴任她侵犯,不再默然,不再抵抗。
她有些意外,他似乎習慣了她的強取豪奪?
「你變溫順了,教主。」
「這不是你期盼的嗎?」黎映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太麻煩是會讓男人退縮的。」
「我相信教主不是那種膽怯的男人。」馮夕照爬上床,坐到他的腿上。
馮夕照感覺到他的態度有所變化,是想改變戰術,還是虛情假意的敷衍她?總之,不會是準備接受她滿滿的愛吧?
「對我來說,從你嘴巴里吐出來的美好稱呼,無非是夫人、娘子之類的,另外,寶貝心肝兒的……我也喜歡。」
黎映雪沉默片刻,繞開話題,「難道你沒名字?」
「有的,可我不想告訴你。」馮夕照輕輕的咬著他的耳朵。「我怕你很快就會忘記,然後,我會非常非常的傷心,映雪。」
她嬌滴滴的嗓音勾動著他的心弦,敢直呼他名諱的女人,這世上沒幾個。黎映雪深深的注視她毫不羞澀的神情以及流暢的舉動,等待她寬衣解帶給他親密的擁抱與熱情的吻。
「來吧!」她咬著手指,甜美一笑,「親熱的時候到了。」
「假如我不想奉陪呢?」
「我會讓你想的。」
「這麼霸道?」衣裳被月兌個精光,黎映雪已經麻木得不在乎了。「你打算困著我一輩子,不斷的強迫我,不想讓我心甘情願的抱你嗎?」
馮夕照愣了愣,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議的話,半晌,她才回道︰「你不會心甘情願的,這世上那麼多絕色佳人,卻沒有一人能得到你的心,我這樣麻煩的女人,你又怎麼可能把心交給我呢?」
他听出她若無其事的語氣之中,藏著不為人知的苦澀,他忽然心軟了。
「既然如此,你該找一個會把心交給你的男人。」
「我也想的,但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她無奈的皺眉,在他面前第一次流露出無助。
她喜歡他喜歡得要命,得不到他的愛,佔據他的人也就滿足了。
她幾乎要為他瘋狂……她用她的言行舉止告訴他,她有多麼的在乎他。
黎映雪無法抗拒,不由自主的,一點一點的淪陷……
又一次激烈的纏綿過後,兩人的心情都有了變化。
這一回,黎映雪是自願的,沒有半點勉強。在渾身無力的狀況下,被她喂了不知來路的藥,恢復了一些體力,與她盡情歡愛。
雖然還是受制于她,但與上一次從頭到尾都被她強迫的感覺,簡直是天差地別。
黎映雪眼波流轉,凝視沉睡中的馮夕照。
她嬌艷的容顏沒有了各種造作的表情,流露出少見的純真,乖巧的躺在他懷里,溫順的依賴著他。
假如她的本性也是溫順的,也許他會更容易接受她,只是……也會很容易忘記她吧?
畢竟,像她如此特別的女人才會令人記憶深刻。
黎映雪凝視她許久,許久都看不膩她的睡臉。一時間,他忘了她有多可惡,忘了他該如何懲治她的惡毒——假如,他有懲治她的機會。
對于馮夕照的所作所為,他仍心懷芥蒂,但又不是單純的厭惡她那麼簡單。
她勾起了他的興趣,從見面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與眾不同,獨特而危險,讓他想征服之後再摧毀。
可實際上,被征服的人,似乎變成了他?
黎映雪不自覺的苦笑,依然凝視馮夕照的睡臉。
無聲之中,感受到與她親近的溫暖,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舒適,讓他忽略了懷里的女人有多麼放蕩,也顧不得計較他是她第幾個男人。
「哈……啊……」忽然打了個呵欠,馮夕照睜開一眼,抬頭看了看神色有點古怪的黎映雪,迷迷糊糊的問︰「你幾時醒的?」
他沉默,覺得此時此刻的情形很怪異。兩人好像老夫老妻似的,在同一張床上平靜相處……實在怪異到極點。
黎映雪搖了搖頭,就算世上有日久生情這回事,也不該發生在他身上,被她壓迫久了,對她的厭惡居然逐漸減少,他有病嗎?
「你脖子酸啊?搖什麼頭搖得那麼僵硬?」馮夕照伸出雙手按住他的臉。
黎映雪無言,看她坐起身又趴到他身上黏著他不放,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越來越習慣她這些任性的舉動?
「真想和你就這樣你在一起過一生。」她在他耳邊說著甜蜜的愛語,比起任何一個風流公子都擅長調情。
黎映雪不禁思索,她是否听過許多男人對她訴說這些情話,然後現在都用到他身上了?
開始在意她這個人,就會在乎她的過去!
黎映雪不冷不熱的目光,閃爍如星。
「我只剩下你了,別想離開我。」馮夕照把臉枕在他的肩膀,輕輕的笑。
黎映雪有些窒息,「我不可能讓你束縛一輩子。」
他說完,感覺到擁抱他的馮夕照微微的顫抖,不曉得她會用什麼反應來響應他的宣言?
他等待著,結果,等到的是她越來越不尋常的抽搐和抖動。
「你怎麼了?」
馮夕照突然轉過身,慌亂的下床,動作迅速但不穩定。
黎映雪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曾離開,見她跌在地上爬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又蹲下來一陣猛咳,他皺起眉頭。
她到底在做什麼?
鮮紅的血絲,從她口中不斷流溢而出……她緊捂著唇,忍住痛呼,瞞著身後的男人。
馮夕照緩慢的站起身,找著衣裳,笨拙的穿上,始終不回頭讓他看見她的異常。
「你……」黎映雪撐起虛弱的身體,木由自主的擔心起她。即使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從她遲鈍的動作中,他也能夠確定她出事了!
馮夕照穿好衣裳,自顧自的走出客房,跌跌撞撞的身影使得黎映雪心神不寧。
「你去哪?」
她關上門,沒有回答。
黎映雪困惑不已,直到視線尋找到一點痕跡——
幾滴刺目的鮮血,落在她曾經跌倒的地上,映進他疑惑的眼中。
他盯著那鮮紅的血滴,分不出內心深處的憂慮因何而起?
馮夕照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受傷了嗎?或者,她生了什麼病?
她的失常令他也失常了,顧不得幸災樂禍,顧不得思考該如何把握機會擺月兌她的控制,他心里在意的,只有她的情況……
她沒事吧?
餅了半晌,馮夕照若無其事的回到房里,手上還捧著熱騰騰的食物,外表干干淨淨的,看不出有絲毫異常。
「吃飯了。」她一進門就對著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黎映雪道。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她,看出她無意解釋先前她異常的舉動,他才開口道︰「你吐血了。」
馮夕照順著他的視線,瞧向地上變了色的血滴,她眨了眨眼,敷衍的笑道︰「呀……沒擦干淨啊?」
「你打算瞞著我?」
馮夕照別開臉,不再面對他銳利的目光。
「告訴你也沒用,只會給你可乘之機,讓你算計著如何找到我的弱點,離開我身邊。」她幽怨的輕聲低語,妖媚的容顏浮現一抹寂寥又飛快的消逝。
黎映雪後悔了,不該一直注視她,把她的憂傷無奈看進心里,拔除不掉,自己似乎也嘗到了她為情所困的苦,還沒滅絕的側隱之心也為她萌動了。
「出了什麼事?」
「我才不告訴你。」馮夕照甜︰「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好,至于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你都不用在意,反正我會照顧你。」
「若是你做不到呢?」
馮夕照一愣,似乎被他揭開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心事,她有些猶豫的說︰「在那之前,我會還你自由。」
她不情願的神態又影響了黎映雪的心緒。
「你會讓我走?」
「是的,在我撐不下去的時候。」她強顏歡笑。
「你不怕我會找你算帳?」
「當我放開你,也就是我放棄自己的時候,那……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黎映雪震了震,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他用盡力氣調勻呼吸才讓心跳恢復正常,想著今後的人生會被如此執著的女人死纏不放,他竟不覺得厭煩。
他懷著沉重的心情,盯著她問︰「你願意和我說實話嗎?」
「你想知道什麼?」馮夕照手指輕點著他的唇。
「你是病了還是傷了?」他慎重的問,仿佛他是重視她的。
「干嘛要追根究底呢?」馮夕照仙笑,閃避著他冰冷中散發出熾熱的目光。
他一瞬不瞬的注視她,不管她怎麼裝傻,想怎麼轉移話題,他都堅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回答我!」
馮夕照受不了,長長地嘆了口氣,「總之,是我自找的,無論是傷是病都一樣,因為,我是沒救了。這麼說,你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