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紅顏聒噪中 第4章(1)

玉雯芝家族中有不少人,頗為敬佩那位傳說中的將領,她自己倒沒什麼感覺,但,那是以前,如今……

她模模嘴唇,回想著與他的親吻,心弦為此震蕩不已。

如果方舜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將領,那麼玉雯芝一點都不懷疑傳說的可信度。

他是那麼英武,外表那麼迷人,她相信就連高貴的公主也會喜歡他,可同時,他又是那麼不解風情……

「閉上眼楮睡一會兒,別唆。」他的低語聲響起。

玉雯芝嘆了口氣,就是這不解風情的一面,讓人為他感到惋惜,如果他能溫柔體貼一點想必人見人愛。

「我只是想和你談談心,你有事情隱瞞我,我們都在一起經歷過生生死死了,說不定最後逃不出去還要葬在一塊兒,你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呢?」

方舜禹一听,頭皮有些發麻,和她葬在一塊兒?這太可怕了吧!

「我一個弱女子對你毫無威脅,你根本不需要防範我,對我敞開心扉又不會有任何損失,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肯坦誠相見呢?」

「蚊子……」

「別叫我蚊子,我的名字很美好很有意境的,你不要總是……」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你有兩個選擇。」

「啊?什麼?」干嘛突然那麼嚴肅?

「一,殺了我。二,你閉嘴。」

「……沒有別的選擇嗎?」比如說兩人開開心心的聊天,把憂慮排遣掉。

「有,我自盡。」

「……」玉雯芝委屈的咬住下唇,不再說話。

難得她越看他越順眼,想和他拉近距離,談心、聊天、互相關懷一番,他這麼不領情,傷了她的自尊。

這個男人不只脾氣不好,為人處事也不夠圓滑,肯定沒什麼朋友。玉雯芝繼續嘆氣,勸自己不要太計較,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受過良好的教育,這麼有禮貌,這麼討人喜歡……

方舜禹終于得到安寧,一顆心像掙月兌了重重束縛,連魂魄都輕飄飄了。

他深深吸口氣,徹底放松了。

然而,不到片刻,身旁的女人又不安分了。

「你總得告訴我逃月兌的計劃吧?做事清不能盲然無目的,要有條有理……」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方舜禹有點窒息。

「我們要思考,采取有利的方式,在勢單力薄的形勢下……」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方舜禹快要崩潰了,究竟是什麼樣的家庭會養出這樣的女人?

在玉雯芝滔滔不絕的聲浪沖擊下,他有種隨時會昏厥的感覺。

「我是先帝親封的將軍,十四歲從軍,為國效力十四年,一年到頭沒睡上幾天好覺。新皇登基後,寵信一幫奸臣賊子,多次在我率軍與外敵交鋒之時落井下石,試圖陷我不義,奪我兵權……這些事,你知道了又有什麼意思?」

希望滿足了玉雯芝的好奇心之後,她能大發慈悲給子他一點點的寧靜。

「我就知道,你是那個方大將軍。」玉雯芝興奮的叫道。

「現在是叛軍首領。」方舜禹嘲弄道。

「我家族里許多人都很欣賞你,為你的遭遇感到惋惜,新皇帝年紀小不懂事,真讓人頭痛。」

方舜禹不知該怎麼回答,很想回一句「你也很讓人頭痛」,但他到底不是個喜歡口舌之爭的人,干脆沉默,免得一語不合,引起玉雯芝的碎念攻擊,那才是最讓人惋惜的悲慘遭遇。

這輩子,就算打了敗仗,他也沒這麼窩囊,有苦還不敢說。

方舜禹暗嘆。

以往遇到什麼困難,提刀砍了就是。一直以來和他打交道的人,不是極為崇拜他,就是非常怨恨他,這兩者都好對付。可玉雯芝這樣打又打不得,說也說不過的女人,實在令他頭痛。

「我听說那場仗你本來會贏的,結果朝廷那些官員想爭功勞,等你打得差不多的時候,把你換下來,派自己人去做最後一擊,奪取你的戰果,真是太無恥了。」玉雯芝為他打抱不平。

「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朝廷對此事向來保密,一般人不可能了解得那麼詳細,方舜禹對她的身分有了疑惑

「當然,我是玉家人。」

「玉……國師家里的人?」

當朝國師,前後兩位皇帝都十分倚重的大人物,王海濤,出身王氏一門!

「對呀對呀!他是我親戚,小時候見過他幾次,要叫他叔叔的!」玉雯芝拍手叫道。

方舜禹有些驚詫,沒想到會在這種窮鄉僻壤遇見國師的家人。

「我家族里有很多人十分崇拜你,若讓他們知道我和你這麼親近相處過,他們一定羨慕死我了。」玉雯芝笑得與有榮焉。

本來,方舜禹這段時間對她的保護,已讓她蔭生感激,對他整個人有所改觀,連他不良的脾性都不是太介意了。現在,確認了他的身分後,玉雯芝對他更加有好感。

「你當初太心急了,不要帶兵叛變,等國師回來會為你主持公道的,我家這個叔叔也為皇帝打仗去了,鞭長莫及制不住朝廷里的跳梁小丑,以致奸臣當道,真討厭。」玉雯芝嘆了口氣。

「這個皇帝沒用,不想替他賣命。」方舜禹在決心離去之時,已做好與朝廷為敵的準備。「必勝之戰,最後輸了,是誰的錯?主張臨陣換將的官員不會認罪,皇帝也不可能說他錯了,結果還不是要在我的軍營里找替死鬼?」

他不想忍受這種骯髒的事。

他的兵若是留下來,等不到公道,只會等到冤屈,不知有多少人會成為替罪羊,被迫為戰敗負責,而此後,再起戰火,朝廷里的昏庸官員們若是依然故我,為私利無視國土安危和將士的生命,又生事端,還不如讓他先殺出一條生路。

至少,他能保護他的兵,不會讓手下死得不明不白還帶上滿月復冤屈!

「我明白,可士兵都是有名冊記錄身分的,萬一逃走了,朝廷也能依照名冊去捉拿他們的家人論罪,你這麼做不是會連累他們嗎」

「當時一場大火燒死許多人,我又趁戰敗清點人數之前,帶兵逃離,只剩一些面目全非的尸體,根本查不出剩下的兵馬里,活著的是哪些人。」

玉雯芝點頭,知道他是做好準備才行動的,「做得好。」

她認同的話令他頗為訝異,「你不批評我背叛朝廷的行為不忠?」

「你打過很多勝仗,保衛了許多百姓,你替朝廷付出不少血汗,除了和你一起賣命的士兵,沒人有權利批評你,而你的叛逃是為了保護手下的士兵,避免他們成為戰敗的替罪羊,這又有什麼錯?天下間最可悲的,不是付出生命還打了敗仗,而是戰敗後還活著卻要為了給朝廷一個交代,必須再找理由去折磨那些已經傷痕累累的士兵!」

方舜禹默默凝視玉雯芝,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許多道理他都懂,但有些心結並不容易解開,這次叛離雖心意決絕,但他其實並不開心。

那些他以為會理解他的弟兄,在逃亡中不斷背叛他,他以為自己的舉動除了獲得一身罵名之外,沒有人會認同

可身邊的丫頭,清晰的語調所講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窩發暖。

霍然發覺,當初的憤慨,悲傷,抑郁,已離他遠去,方舜禹眉頭舒展開了。

「你若真覺得我做的沒錯,等國師回朝之後,記得幫我說幾句好話,讓他別派兵追緝我就行了。」

「包在我身上!」玉雯芝決定,這次回去一定要找小叔叔幫忙還方舜禹一個公道,但前提是,她得有命回去。

「不過,你那些手下都到哪去了,你到底來這做什麼?」

「我的祖先就葬在這附近,有無數珍寶陪葬,養兵馬需要錢,我是來拿遺產的。」

「……明明就是盜墓,還說得那麼理直氣壯。」玉雯芝听人說過,自古以來,許多擁兵自重的將領,沒財力養兵,就會動死人的主意,比如項羽、曹操這類人,都盜過墓,還盜上了癮。

「剛挖到一點值錢的東西,我的心月復就聯合手下打算除掉我,奪了財寶,不必再听我的命令。」

「這麼卑鄙?」玉雯芝總算弄清了始末,為他感到心疼。

方舜禹嘲弄一笑,只有自己清楚,他的手下會背叛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無意佔山為王與朝廷作對有關。

這些兵都不能回家,他又無意稱雄,他們會想離開也很正常,只不過,他沒想到最信任的心月復竟要趕盡殺絕。

「難道所有人都背叛你了?」玉雯芝一臉的不可思議。

「沒有,我帶一百多人來山上取寶,其中二十人跟我進墓穴,中途暗算我,我拼命殺出血路,通過密道抵達山腳,在那里遇見了你。」

玉雯芝聞言,歡喜道︰「這麼說,還有八十多人可以信賴?他們在哪?」

「他們守在墓穴外,但我無法確定他們能否信賴。」說不定他們早就商量好了,趁此機會要他的命。

「一百多人里頭沒有一個可相信的,你做人如果那麼失敗,你還活著做什麼,你的士兵又怎麼可能跟你叛出朝廷?」

「他們怕死,知道戰敗朝廷會治他們的罪。」方舜禹說著氣話,平時不會向人訴苦,如今清況特殊,不自覺的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無所知的玉雯芝,慶幸她不了解他,沒發現他心里的沮喪。

一個男人不能在女人面前展現如此「柔弱」的一面,他告訴自己。

「即使如此,跟著你就代表他們相信你能讓他們活下去,我相信還是有人站在你這邊,你不要絕望。」玉雯芝清亮的嗓音,擲地有聲。

陰森的墓穴,夜明珠離兩人所在的位置很遠,方舜禹卻能清楚看見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和她閃閃動人的眼楮

她眼里的光芒,像聚集了成千上萬顆的夜明珠,照耀得他的心房一片光明燦亮。

「等我恢復體力,我就能帶你殺出條活路,別說一百人,一千人也擋不住我。」

最後那點沮喪,從他體內徹底消失,他嘗試著打開受傷後緊閉的心門,回憶生命中快樂的事,說服自己再去相信別人。

如她所說的,會有嫌棄他的人,但也會有始終支持他的人。

黑暗中,方舜禹朝著玉雯芝微微一笑,只是她看不到他笑得多麼迷人。

可她感覺得到他的變化,透過他說話的語調,以及四周氛圍的微妙轉變,如燕學得到他的心情越來越平穩……

玉雯芝沒由來的希望自己能令這個男人更高興一點。

她向他靠近,手指觸踫到他的手指,她心跳一亂,靜待片刻,發現他沒有閃避,忽然覺得開懷,禁不住又踫了他一下。

「安分點。」他倏地握住她的手,說完了才放開。

玉雯芝面紅耳赤,困惑的想著四下無人,他怎麼不懂得把握機會向她示好,明明那麼熱情的親過她。

難道他想欲擒故縱,等她上鈞,要她反客為主?

她忍不住又去踫踫他的手指,口是心非的提醒他︰「不可以趁火打劫,非禮我哦!」

方舜禹哭笑不得,怎麼看都是身負重傷的他比較可憐好不好?

總是聒噪得煩死人的姑娘突然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她結結巴巴的說︰「可、可是,你剛才親我……我也不討厭就是了。」

方舜禹震了震,認真觀察她扭捏的神色,「你該不是……喜歡上了?」

「胡說!我是那麼隨便的人嗎?」只是對象是他,她厭惡不起來,也許口頭上會有嫌棄,心里卻小鹿亂撞,又羞又喜。

「沒有你臉紅什麼?」他越看越覺得這丫頭很可能看上他了。

「這麼黑,你怎麼看得見?」

方舜禹不客氣的模了她的臉蛋一把,編編軟軟的手感,讓他骨頭差點酥麻。

一向得理不饒人的玉雯芝被佔了便宜,居然一聲不吭,只是低頭抖抖肩膀,似乎在差澀,又像是有點高興。

方舜禹見狀,腦袋像裂開似的,又痛了起來;然而,頭痛的同時,心里也滋生了一股無法形容的甜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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