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站在女圭女圭機前,嚴明看見小豬從空中落下,在洞口撞了一下又彈起,他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終于,看見小豬女圭女圭搖搖晃晃地應聲落入洞中,他開懷大笑。
「夾到了。」他拿著小豬女圭女圭在貝貝面前搖晃。
貝貝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也將綠色小烏龜高高舉起,搖擺示威,兩個人如同小孩子般拿著女圭女圭互相比劃。
「生日快樂,長、毛、龜──」
「謝謝你,小、豬、妹──」嚴明學著她的語氣。
「你實在很惡劣耶!我好心陪你過生日,你還這樣。」
「好好,別生氣,你看看還喜歡什麼女圭女圭,我夾給你。」嚴明低聲哄著她,這是他以往從未對女孩子做過的事。
他喜歡獨立、自主的女人,能夠跟他談時事、未來,能夠體諒他忙祿不堪的生活,不會吵著要他照顧。然而他卻忽略了,再成熟的女人都需要被寵愛、被呵護,都需要花時間好好陪著她們談談心、約約會。
而現在,他有另外一種感覺,是一種被需要,一種想要照顧人的情感。
「你技術那麼差,再夾下去都要破產了啦!」貝貝不領情,吐槽地說著。「都你啦!夾這麼久,現在這麼晚了,我沒有辦法準備第三樣禮物了。」
「還有禮物喔?」嚴明訝異地問著。
「當然啦!看我多有誠意幫你過生日。」
「是什麼禮物?」他很好奇,不過貝貝那麼愛整人,不知這次是不是又會……
「秘密。」貝貝故意跟他唱反調,轉過頭什麼也不說。
嚴明噙著笑,看著眼前調皮的小丫頭。是她,讓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好啦,我知道你也累了,回家好不好?」嚴明哄著她,帶著無比的關懷。
貝貝瞪了瞪他。「是為了你的荷包著想,快回家吧!破產龜。」
「好,嘟嘴小豬上車吧!」
「你叫我什麼……」
貝貝不甘心被嚴明這般亂取外號,一邊走出女圭女圭店,一邊氣嘟嘟地回嘴。嚴明這個生日,就在和貝貝拌嘴中開懷度過。
嚴明駕著車,貝貝坐在一旁看著窗外的星星。
或許真的是玩累了,她手中的可麗餅沒吃幾口,就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濕潤的眼眶讓她的大眼楮更加水汪閃亮。
「貝貝,謝謝你。」在兩人安靜了好一會後,嚴明終于將心底的感受說出口。
他回想著有貝貝的日子,他的笑容變多了、身段變柔軟了,做了很多他以前不曾做過的事。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他不會有這樣的轉變。應該是時候,該跟她說句謝謝了。
半晌,貝貝都沒回應,嚴明瞥了一眼,原來這小家伙睡著了。
他將車速放慢,一路穩穩地駛回嚴家。
他做了許多之前不曾做過的事,現在,打算再多做一件。車停妥後,他親自抱起貝貝,往屋里走。
嚴明將動作放輕,舍不得吵醒已經進入夢鄉的貝貝,然後一步步小心地踏上樓梯,進了她的房間。
睡夢中的貝貝含糊囈語,小手還勾在他的臂膀上。嚴明微微淡笑,有些舍不得將她放下。
站在床邊,嚴明抱著她,端詳了好一會。
貝貝的頭發凌亂,自然微卷的發絲順著她的小臉蛋蜿蜒而下,額前散著不規則的瀏海,好似她隨意卻又多采多姿的個性。
嚴明就這樣抱著她,凝望了好久,在他逐漸深邃的眼眸里,映上了這女孩的身影。
寂靜的夜晚,他原本空曠的心田,在這月光下,開出了一朵小花兒。
***
翌日,嚴明一如往常靜靜地在貝貝房門口繞了一圈後,獨自上班。
不過今天他卻有些無法全心專注,坐立不安,看著牆上的時鐘,終于決定打電話回家。
「這個時候應該醒了吧?」原來他惦念著貝貝是否已經睡醒,這個時間打電話會不會吵醒她。
「找我做什麼?」貝貝在房間接起電話。
「我是要問……我的第三個禮物是什麼?」嚴明發現自己真的很好奇。
不過貝貝只把計畫壓在心底。「這個禮拜六你就知道啦!我已經準備好了。」
「為什麼要等到禮拜六?」
「那天你不用上班不是嗎?」
嚴明模不著頭緒。「你送的禮物跟我有沒有上班有關系嗎?」
「有關系啦!你不要問了,到時候就知道,現在先專心上班嘛!」貝貝還是不講。
竟然被這小丫頭訓斥要「專心上班」,嚴明一時忍不住笑道︰「你妻管嚴嗎?這麼凶。」
「什麼妻管嚴?」電話那頭的貝貝愣了一下。
嚴明馬上改口。「這……沒什麼,我一時失言。」
「我管你什麼‘鹽’啦!不要吵我,我在調顏料。」
「好、好,你專心畫畫吧!」
幣上了電話,嚴明對于自己剛剛的玩笑話,有些詫異,也有些感觸。如果有一天,貝貝常伴在他身旁,會是什麼光景?是天天跟著她胡鬧、跟著她開懷大笑、看著她又變出什麼把戲嗎?還是靜靜地看著她的畫、靜靜地看著她睡覺,或者靜靜地吃著她做的披薩大餐?
貝貝就是這樣獨特,單純率真的她,單刀直入地闖進他的心扉。他的天空因為貝貝而變得多采多姿,他的生活因為貝貝而變得五彩繽紛。這樣的貝貝,如果有一天變成自己的「妻」,又會是怎麼樣?
離周末還有好幾天,嚴明卻不知不覺期盼著,他不知道,這小丫頭又會給他什麼前所未有的驚喜。
秘書送來了文件,嚴明不再鉅細靡遺地一件件過目。
「這個授權由節目部經理決定,這件讓業務部自行負賣。有間題再告訴我。」嚴明很快地簽完文件。「今天事情忙完後,你也早點下班吧!」
他漸漸改變了強勢的行事作風,學習放手讓屬下發揮,對于公司營運不再緊迫盯人,對自己不再那麼「龜毛」。
在他桌前的抽屜,悄悄貼上了一張小涂鴉,嚴明每天工作前,都會看一看。
簡單的筆觸帶給他不簡單的改變,嚴明珍惜地看著這與眾不同的手繪涂鴉。貝貝的禮物是什麼?又會帶給自己什麼不一樣的震撼?嚴明滿心期待著。
***
周末,嚴家
嚴明不知道,他的禮物,當真讓他十分震撼。
貝貝睡飽起床後,便開始架起畫架、調起顏料。
其實那天的那句「妻管嚴」,她听得懂,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這長毛龜弄得她思緒亂七八糟,不找機會「回報」他一下怎麼甘心?
貝貝什麼沒有,鬼點子最多。那天跟他逛夜市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他精壯的身材,只不過她怎麼好意思一直直視。
既然他的身形這般優秀,就別浪費了。貝貝只有在畫畫的時候會專心、心無旁騖,看來只有這個方法可以讓自己靜下心來不亂想吧!炳哈!之前的那個計畫該是付諸行動的時候啦!
貝貝竊笑著,而等了又等的嚴明終于忍不住,走到她房門口。
「貝貝,你不是說還要送我一樣禮物?」
「對啊!我在準備了。」貝貝說著。
嚴明望了望四周,除了她的畫具,其他什麼都沒有。他明白了。「你要送我一幅畫對嗎?」
「對。」貝貝點頭。
「什麼畫?」
「你的畫。」
「嗯?」嚴明沒听懂。
「你的畫像。」貝貝再解釋一次,聲音控制得很平穩。
「真的嗎?那很好啊!」嚴明覺得挺新奇的,他有很多藝術收藏品,卻沒有一幅自己的畫像。「先謝謝你了。」
「不客氣,你也要先準備一下。」貝貝頭也不抬,雙手沒停過地擺開畫具,忙得很。
「我要準備什麼?」嚴明還是不太了解。
「你要當模特兒,坐在前面。」貝貝指了指前方窗下的一張椅子。
嚴明不假思索,點了點頭道︰「喔,好。」
自己是畫中人,坐在那兒讓人畫張畫也是應該的。
冷不防他听見貝貝這樣說道︰「要月兌掉衣服。」
「什麼?」嚴明已經走到椅子邊,沒想到正要坐下時,听到這句話馬上整個人又彈起。
「人體畫像,不能穿衣服。」
「不穿……衣服?」嚴明錯愕驚訝。
「是啊!你有在運動,肌肉線條很美。」貝貝回答得很專業。
「等等……貝貝,我……」
「我很有經驗,你不用緊張。」她依然沒抬頭,神色自若。「我畫過很多人體畫像,保證畫出讓你滿意的畫。」
「不是……這個問題。」嚴明有些吞吐,額上開始冒汗。
「那還有什麼問題?你該不會是害羞吧?」貝貝竟一點也不以為意,還「白」了他一眼。「快點啊!」
嚴明杵在原地。「貝貝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
「考慮……」嚴明語塞。貝貝的態度這樣「專業」,相較之下自己的別扭就顯得好似不懂藝術一般。
「我準備了一條毛毯,到時我替你披在身上該披的地方,這樣我好畫畫,你也比較不會冷。」
貝貝走到一旁拿起毛毯,果然一切都準備就緒,就只剩他這個主角。
「這……貝貝,我看不用了。這禮物我心領了。」
「害怕了?」貝貝嘴角露出一抹好笑。
「不是害怕,是我不習慣。」嚴明力圖冷靜。
「扭扭捏捏的,不像個男人。」
「好吧!隨你怎麼說,我先離開了。」此地不宜久留,什麼畫像、禮物,他都不要了,先閃人再說。嚴明說罷轉身要走,卻被貝貝高分貝的聲音留下。
「等、等、喔!你看這是什麼?」她亮出一張紙。
嚴明回頭一望。「這什麼?」
「就知道你會耍賴,看看這個,你自己簽的,還有手印喔!」
嚴明定楮一看,不得了,是那晚玩什麼真心話大冒險時,他簽下的那張「承諾書」,寫著如果他不答應陪貝貝畫畫,就是小豬等雲雲。
貝貝晃動著那張紙。「別違約喔!不然當小豬的是你。」
「我怎麼知道那天你說的會是這樣。」
「哪樣啦?你到底懂不懂藝術?我都不嫌你不專業了,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說了我不是怕,只是覺得不妥。」
「不妥?哪里不妥?」她理直氣壯,不過笑在心底,詭計得逞啦!看這長毛龜現在連說個話額上都在冒汗。
「這個……就……」要他怎麼說?
「看看你自己的手印,你答應的喔!別讓自己變成小、豬、哥。」
「什麼小豬哥?你實在很愛亂說話……」雖這樣說貝貝,嚴明自己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好,斷斷續續的。
「不要扯開話題,你到底答不答應?」貝貝橫眉瞪眼,直挺的手拿著那張同意書,逼他就範。「你要是臨陣逃跑,我就告訴全世界的人,你嚴明言而無信、連畫張畫都不敢,答應別人的事都不做到,一點藝術修養都沒有,畏畏縮縮地一點也不像男人,還欺負一個小女生……」
「停停停,我哪有欺負你?」他快受不了了,連忙阻止貝貝所有的欲加之罪。
貝貝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害我一早起來就忙東忙西地準備東西,現在一切都要白費了,這不是欺負是什麼?」
「你哪有多早起床……」嚴明試圖扯開話題,不過很不幸的貝貝沒有上當。
「不要扯開話題啦!你是要大家都知道你不守信用,連蓋了手印都可以不算數是嗎?到時除了你被甩的七場戀愛史之外,又會多了一項被大家拿來討論的事。」
「說到這個,你實在過分,我的私事……」他正要數落,卻又被貝貝打斷。
「嚴、明、大、哥,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答不答應?」
面對理直氣壯的貝貝,和自己親手蓋上的手印,嚴明知道要是不答應她,這比閻羅王還惡劣的小惡魔肯定會四處嚷嚷,告訴所有人他不配合她作畫,只因為自己「不敢」當人體模特兒,說不定還會加油添醋,說自己不懂藝術、枉費買了那麼多藝術品……
他尷尬、錯愕、驚訝,卻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那……我可以……留最後一件嗎……」他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在一個小丫頭面前面紅耳赤、話語斷續,走也不是、留也不對,然後再這樣「低聲下氣」地「求」她讓自己多穿件衣服,這是什麼世界?!
他堂堂一個總經理,號稱讓人聞風喪膽的閻羅王,現在卻這樣「栽」在一個小丫頭手中,他的宮殿也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嚴明圍著貝貝「好心」準備的毛毯,硬著頭皮坐到窗下的椅子上。
「身體微微向左側,頭自然地看著窗外,讓陽光照在你身上……還有,你的表情放自然一點行不行?」
貝貝在他前頭指揮,表情一點也不尷尬,而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內褲的嚴明,還得遵從她的指示,擺出她理想的動作。嚴明心中只有三聲無奈。
「大約……要畫多久?」他忍著尷尬問道。
「不一定,如果你听話一點,一個下午就可以好。」
「听話?」他實在快要受不了了,自己怎會「淪落」到這般田地?「是,我的貝大小姐,要怎麼听話?」他只想盡快結束這一切。
「你的表情啊!你到底在ㄍ一ㄅ什麼?」貝貝開始觀察起光線、陰影,猛盯著他的全身上下瞧。「還有啊!你裹成這樣是在包檳榔啊?」
「檳……榔?」這是什麼形容詞?
「毯子松開點。」貝貝命令著,見嚴明不動如山,干脆自己動手。「我來啦!輕輕披在這邊就好,你大腿的線條很漂亮耶!」貝貝有如評鑒一件藝術品般評鑒著他的身材,嚴明感到頭上有一群烏鴉飛過。
是的,自己的健身成果不差,但他從沒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贊美。貝貝拉開了他的毛毯,只讓他蓋住了「重點部位」,然後調整了他的坐姿、再看了看窗外的光線,最後才滿意地點點頭,開始作畫。
嚴明從眼角余光中,看見揮舞著畫筆的貝貝。
她的動作並非秀氣優雅,和許多名媛千金比起來,甚至可能會被認為她是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野丫頭。
為了作畫,貝貝扎起了頭發,隨意地穿上很普通的衣服,衣服上清晰可見前幾次作畫時留下的各色染料,顯然他交代佣人幫她買的衣服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她手腕一揮,顏色大膽地在畫紙上蔓延,嚴明盯著,看見了她眉宇間的認真。
彎彎的雙眉並沒有像他常見到的OL一樣細心修整過,因為認真而微微噘起的雙唇,未施半點口紅,嚴明卻越看越著迷,那片唇是如此水漾迷人。
她的臉蛋潔淨無瑕,動作隨意且帶著她獨有的任性,這樣的貝貝,卻勝過了千百個穿著整齊套裝、妝點得宜的女人。
「別動喔!別動、別動……」畫得起勁的貝貝突然喊著,嚴明見她放下畫筆,盯著他的身上看。「有只蚊子對不對?我先幫你處理掉,你維持這個姿勢別動喔!我畫完這邊再休息……」
貝貝快步走近,往他胸膛狠狠「啪」了一聲,然後滿意地又回到畫架前,繼續拾起畫筆作畫。
這小小的一掌,打在嚴明胸前,他陡然感到一陣火燙。之前是因為尷尬而面紅耳赤,現在卻是因為……
嚴明胸口的一陣悸動蔓延至全身,貝貝盯著果身的他神態自若,為何自己卻這
她潔亮的明眸對自己上下掃視,筆觸自信、神采迷人,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無法坦然面對她?讓他如此坐立不安?
嚴明知道,自己內心對貝貝有著不一樣的情愫,讓他無法當做沒事般地面對貝
貝貝揮灑著畫筆,卻藏著嚴明不知道的心思,她的長毛龜為她改變了許多,她怎會看不出來?怎會沒有一點小小的感動?她藉著作畫緩和自己的情緒,也讓自己能用專業的眼光「光明正大」的看著嚴明。
貝貝將所有心力投注在這張畫作上,她其實是真心地想要好好替嚴明大哥畫一幅與眾不同的畫像。她沒有什麼能耐替這只其實很疼她的長毛龜,準備什麼貴重的禮物,但是在這張畫中,將會藏著自己小小的、暖暖的,別人所沒有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