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生長恨歡愉少,
肯愛干金輕一笑?
為君持酒勸斜陽,
且向花間留晚照。
——宋祁.玉樓春
水伶一開始就很明白自己非常討厭那個女人,那個健美漂亮,又喜歡黏著亞克的女人!
既然她不喜歡作假,也藏不住、心事,所以!她很樂於把她對那個女人的厭惡感完全表現出來,除了針鋒相對、冷朝熱諷之外,她們之間幾乎沒有說過半句「正常」的對話。
當然,女人一旦開戰之後,除非有一方自動讓步認輸,否則,這場仗是非得有一方「死亡」才能結束了。
而亞克也正如希恩所預言的,從兩個女人的戰爭中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
頭一回,是當他帶蘿娜到住處四周去熟悉認識一下回來之後,他立刻被抓進了水伶的房里審問。
「你帶她去哪里?」
「我必須先帶她到附近認識一下,免得每一次她要出門,就得人家帶她出去吧?」亞克邊解釋,邊疑惑地端詳水伶的臉色,那種臉色不但他從沒見過,而且特別難看。
她怎麼了?
「真的?」水伶眯著眼。「真的沒特別去哪?」
亞克搖頭。「沒有,只是在附近繞一繞而已。」
「這樣……」水伶挑著眉斜睨著他。「好吧!那我委屈一點好了,以後她要到哪去,都讓我來帶路就好了,你就不必了!」
「為什麼?」她不是最討厭和蘿娜在一起的嗎?
「因為你是我的,」水伶大聲說。「我不準你去陪她!」
不曉得為什麼,這句話讓亞克心中倏起一陣悸動。
「我……是你的嗎?」
「沒錯,你是我的搭檔,所以你就是我的,你不承認嗎?」水伶回答得更是理直氣壯。
「承認,我承認!我是你的,但這樣一來……」亞克突然垂下眼瞼。「你也應該是我的羅?」
水伶毫不猶豫地點一下腦袋。「沒錯,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們彼此一輩子都不能背叛對方!」
「一輩子嗎?」
「嗯!一輩子。」
「可是,如果你喜歡上某個人了呢?」
「不會!」水伶更是斷然的說。「我這一輩子只會看著你!」
凝視著水伶堅決肯定的眼神,亞克突然發覺了一件事實。
或許,水伶也喜歡他,可是……
她自己卻完全不知道!
***
听著從銀盒子里傳來的悶笑聲,亞克不由得開始有點冒火。
「希恩,我警告你喔!」
「呃……好,好……」希恩嗆笑著。「我……盡量忍耐、盡量忍耐!」說要忍耐,卻還是听得到他的竊笑聲。
右手指頭在幾面上不耐煩的敲打著,「希恩!」亞克警告地叫了一聲。
「好啦、好啦!」希恩終於勉強憋回了剩餘的笑意。「其實那個……很簡單嘛!她在吃醋,所以不準你和蘿娜在一起;而她一直在強調你是屬於她的,那就是戀人之間的獨佔欲;又說你們彼此一輩子都不能背叛對方,那幾乎已經明著在告訴你,她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了;很明顯的,她很喜歡你,只是……」
希恩忍不住又嗆笑了一聲。「她自己的確不了解!」
「我就知道,」亞克喃喃道。「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覺得……」希恩沉吟了一會兒。「既然你已經知道你們彼此都有意了,這樣暫時應該夠了吧?其他的就讓時間慢慢來誘導,反正我會負責讓你們一直搭檔下去,我想,只要她再稍微成熟一點,應該就能開始有所醒悟了吧!」
亞克思索片刻。
「這樣也好,我也不想逼她,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希恩似乎又要開始冒出忍俊不住的笑聲了。「一想到夾在兩個女人之中的你,我就……就……」
不等听到希恩的嘲笑聲,亞克便把通訊器關掉了。
真是有夠無聊的男人!
***
通常人家都說,夾在兩個女人之中的男人是最為難的了。
可是,這句話對亞克來說,卻一點也不適用,並不是說他不是男人或不像男人,而是他的情緒態度都相當的兩極化,所以,他完全不會有為難的感覺。
水伶是他喜愛的女人。
蘿娜是他的同伴。
就這樣,兩者分得清清楚楚的,對於蘿娜所表露出的愛意,他完全不予理會,也從來沒考慮過會不會傷害到蘿娜的問題,大概就算蘿娜為他自殺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愧疚感吧!甚至若是蘿娜為救他而死,他也會認為是同伴之間的義務而已。
這大概就是A級塔莎人一旦動情之後的特有表現吧?
不過,蘿娜也實在是有夠有毅力,無論亞克如何冷漠的對待她,她總是像旋轉不停的陀螺一樣,一再地繞回來再接再厲、努力奮斗,不達目的死不休,不得亞克誓不返!
這女人實在是有點瘋癲了!
不過,卓和最愛看的戲碼還是兩個女人之間的爭斗,不爭不好玩,一爭就有好戲可看了……唔……等等!情況好像不太對,那個……他怎麼會對這種事有興趣呢?
不會是他也被「污染」了吧?
「吃飯了!」
吃飯皇帝大,有什麼天大的事,都要等祭完五髒廟再說,於是,幾聲拉椅子的聲音過後,全部的人都在餐桌旁集合了。可是,水伶才剛往下坐,都還沒沾到椅子呢!耳邊便突然傳來一聲咕噥抱怨。
「怎麼又是排骨飯?」
於是,水伶的立刻往上提高,眾人眼一花,只見蘿娜面前的排骨飯已經連盤子、湯匙及排骨和飯全都被扔進垃圾桶里去了。
「你干什麼?」蘿娜驚訝的大叫。
「冰箱里有菜,自己去煮吧!」
蘿娜忿忿地一咬牙,隨即起身沖出大門去了。
「那個女人真是學不乖。」卓和不帶感情的評論道。
「不必理她,她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的。」這是亞克無情的結論。
「奇怪,蘿娜真的是貝爾塔莎人嗎?我倒覺得她比我還像純種地球人呢!」水伶喃喃道。「不過,既然她有星人的鑽石眼,應該是塔莎人絕沒錯,那就……嗯、嗯……說不定她應該歸類在地球塔莎人那邊吧?」
「你也很無聊。」卓和咕噥。
「哪是啊!」水伶抗議道︰「我是很認真的在進行研究耶!」
「吃你的飯吧!」
水伶正想再攻回去,亞克忙搶著說︰「水伶,你不是想再買一些游戲光碟回來玩嗎?」
水伶立刻忘了另一邊的人,興奮的面對亞克說︰「是啊、是啊!今天要去嗎?」
「嗯!吃飽就去,可以吧?」
「太好了,今天中午輪到蘿娜洗碗,我們可以吃飽就去。」
「可是她沒有吃到吧?」卓和忍不住又插了進來。
「那是她自己不吃的。」水伶反駁。
她自己不吃的?
明明是被某個女人倒掉的嘛!
「干嘛這樣看我?不服氣嗎?」水伶傲然的仰起下巴。「有本事就來咬我啊!」
他決定了!
卓和暗忖。
他的結婚對象一定要是個啞巴!
$※$
明明已經沒位置了,蘿娜還是硬擠進亞克身邊,不過,十公分的空間當然擠不進一個八十幾公分臀圍的大,於是,蘿娜整個人便很「不得已」的歪進亞克懷里了。
雙眼一瞪,在亞克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動作之前,水伶已經一聲不吭的跳起來把亞克拉到另一張單人沙發上,而且,她還一歪,就大大方方的坐上亞克的大腿上了。
蘿娜的臉色倏地一變,隨即「好意」的提醒亞克。
「亞克,你好像應該和希恩聯絡了吧?」
「叫卓和聯絡就好了。」水伶答錄機自動的回話。
蘿娜不理會她。「亞克,昨天希恩說,叫你今天要親自和他聯絡,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喔!」
「白痴才信你呢!」水伶不屑地說。
「亞克,真的,而且,他說是私人的事,最好沒有旁人在。」
意即最好趕快推開他大腿上的女人回房去和希恩聯絡。
水伶哼了哼。「誰理你!」
「亞克,如果你不信,到時誤了事,可不能怪我喔!」蘿娜的語氣很正經,甚至帶點嚴肅地警告亞克。
可是,在亞克有機會猶豫之前,水伶已經先打開自己的通訊器了。
「希恩?」
「耶?水伶!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不過蘿娜說你要亞克今天一定要親自和你聯絡,」水伶似笑非笑地盯著蘿娜難看的臉色。「是不是有這回事呢?」
「咦?我嗎?沒有哇!我說的是,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的話,兩、三天聯絡一次就可以了,應該是這樣吧?」
「是嗎?」水伶噙著嘲諷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過兩、三天後再聯絡羅?」
「OK!」
水伶慢條斯理地關掉通訊器,而後故意往亞克懷里窩進去,還抓著亞克的手臂把自己圈起來。
「我說蘿娜啊!耳朵不靈光的話,好像不太適合作戰士吧?你是不是應該要先回去檢查一下耳朵比較好呢?」
他決定了!
卓和再次暗忖。
他的老婆一定要是個白痴!
***
春天一逕是最美麗的季節,一向愛好大自然的水伶,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把亞克往郊外拉。不用說,蘿娜肯定會嗡嗡嗡的緊隨在後,比較讓人意外的是,卓和竟然也跟來了。
他真的那麼愛看熱鬧嗎?
即使算是!他就料準了這次一定有熱鬧看嗎?
呃!其實他也沒料錯,一夥人才剛找到一處無人的溪邊,不過十分鐘後,第一次世界大水戰就轟隆隆地爆開來了。
兩個女人就像瘋婆子似的在溪水里扭來打去的,什麼體面、什麼基本形象,全都溜去度假了,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看得就連亞克也懶得去理會了,他逕自走開去,尋著一片最柔軟舒適的草地後,便就地躺下來打瞌睡。
而卓和呢?
他決定了!
卓和又忙著暗忖了。
除了死人,他誰也不娶!
***
哪一種動物初生時是用四只腳走路,長大後是兩只腳走路,年老後是用三只腳走路的?
笨哪!這麼簡單的謎語還用得著想嗎?
當然是人嘛!
抱歉得很,錯了!
錯了?怎麼可能?明明是人嘛!
本來就錯咩!是誰說老年人一定會拄拐杖的?
世~~好吧!那正解是什麼?
炳哈,殘廢嘛!
譬如像馮偉那種的,斷了一條腿,只好撐著兩支拐杖行動羅!
而那條腿正是被水伶給弄斷的,所以,每次一看到馮偉痛苦的神情,黛拉就恨不得能立刻去宰了水伶!
水伶本人倒是無所謂,她這個人原本就不太懂得煩惱是什麼意思,就算是硬把它塞進她腦子里,大概停留不到一天就會不小心「掉」出來了,所以,亞克只好連她的份一起煩惱雙倍。
於是,當希恩再度來通知有任務時,亞克立刻拉著卓和鎖進房里去和希恩來個三方通話,研究該如何處理水伶這個大問題。
「乾脆告訴她這次的任務不需要她吧?」卓和首先做最實際的提議。
「好啊!不過……」亞克低喃。「誰敢去告訴她?」
「很簡單,誰最不怕死就誰去羅!」希恩建議道。
亞克和卓和互視一眼,隨即異口同聲地對著通訊器說︰「你!」
「咦?誰?」
「就是你!」依舊是異口同聲。
「嗄~~我?」
「是,就是你!」
希恩沉默了一下。「這個……我認為啊!是誰的提議,就該誰負責吧?」
卓和立刻舉手發言。「我收回!」
「那現在該怎麼辦?」
片刻的靜默後,銀盒子那邊突然小心翼翼地發出問題,「那個……我有點問題想請教一下可以嗎?」
亞克和卓和困惑地互視一眼。這種事還用得著這麼客氣的問嗎?或者該說是,那個人什麼時候開始懂得「客氣」兩個字了?
「可以啊!」亞克回答。
「呃……那個我想請問一下,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怕水伶呢?」
問題一出,四周頓時又陷入一片寂靜當中,好一會兒之後,卓和才慢吞吞地說了。
「大概是因為她是我所見過的人當中——包括男人和女人在內,最勇敢、最不怕死的人吧!」
「嗯,很好的理由,亞克就不必說了,這樣一來,我的理由似乎最可笑的了。」希恩似乎在苦笑。
「為什麼?」
「哈哈!因為我的理由是,因為你們怕她,所以我也怕她。」
「咦——就這樣?」
「是的,就這樣!」
亞克不覺愕然,「你……你白痴啊你?居然是這種白痴理由!」
「嘿嘿嘿……」
亞克搖搖頭。「好了,你是不是白痴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棄權!」希恩立刻放棄。
「去你的,什麼叫你棄權啊?」
「我沒有你們聰明嘛!」
亞克頹然地垂下腦袋,沒力的說︰「我們干嘛找你啊?」
「我怎麼知道。」希恩低語。「會不會是你們找錯人了?譬如你們原來要找的是……」
「閉嘴!」
「哦!」
「啊!對了,我們可以這樣嘛!」卓和突然忘了剛才的「我收回」,又有了「高明」的主意了。
「什麼這樣?」
「喂她兩顆安眠藥,我們就在她睡眠當中來回,這樣不就沒問題了嗎?」
「嗯!丙然高明,」希恩月兌口就說贊,然後再淋出一盆冰水。「不過……」
「不過什麼?」
「有個小小的破綻。」
「什麼破綻?」
「你能保證蘿娜不會露出口風給她知道嗎?你能保證你們絕對不會有人受傷嗎?要是讓她事後才知道你們是故意瞞著她去進行任務的話,可能會出現的後果,你們稍微想像一下就知道了,到時候,我建議你們還是先自殺算了!」
於是,又是好一陣無聲。
「希恩。」
「嗯?」
「你大概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無聊的一個了。」
「會嗎?」
「好主意沒半個,卻專會挑人家的毛病,你很閑嗎?」
「唔……這個說起來嘛……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喔!」
卓和立刻起身離開「廢氣」範圍。「我也放棄!」
「耶?你也放棄啦?那……」希恩停了停。「那就只剩下你羅!亞克?」
亞克沒說話。
「其實,我是可以給你一點建議啦!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而已。」
「說說看。」現在只好將死馬當成活馬醫醫看了。
「我看,你就乾脆和她實話實說算了,然後,和她相互研究一下要如何比較好,我想啊!只要你能好好把握住一個基本原則的話,或許水伶還可能會搶著先妥協的喔!」
「什麼原則?」
「嘿嘿!其實你也早就了解了嘛!只是沒有去給他想到而已。水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女孩子,所以,只要針對這一點,如果你能好好利用的話,就算要她立刻和你結婚都沒問題了。」
哦!還順便教人家如何拐老婆呢!
亞克沉思片刻才說︰「我試試看。」
「別試太久喔!沒時間讓你們浪費了。」
十五分鐘後,蘿娜被卓和設法帶出去了,而亞克就和水伶面對面,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水伶也好奇地打量著他,結果,最後還是她先開口了。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可能會惹我生氣的事?」
亞克看著她又沉吟半晌,而後毅然地道︰「我們又有任務了。」
「真的?那太好了!」水伶一听,就立刻興奮了起來,好久沒出去活動筋骨了,她都快覺得自己似乎要進入更年期的階段了呢!
「可是……」
「可是?」
亞克又遲疑了一下—隨即才像下定了決心。
「這次我不想讓你去。」
很奇怪的,水伶倒是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發飆,反而是在頗覺意外地挑高了眉宇之後,隨即平靜地發出疑問。
「為什麼?」
「因為你弄斷了馮偉的腳,我相信黛拉一定會趁這次任務時想盡辦法要殺了你!」
「吱!就這樣啊?來就來嘛!誰怕誰啊?」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可是,如果是在任務進行當中她來找你報仇的話,我擔心……」他突然噤聲,而後換了另一種說法。「我擔心她會為了報仇而不顧一切的搗亂,這樣恐怕會影響到任務能否圓滿達成。」
水伶皺眉。「唔……這樣說起來嘛……你顧慮的也滿有道理的,那……你認為該怎麼辦才好?」
「我希望這次的任務你不要參加。」
水伶注視他半晌。
「那下次呢?是不是也會用同樣的理由叫我不要參加?還有下下次也是嗎?下下下次呢?下下下下次呢?或許往後的所有任務都可能會是這種固定模式,不是嗎?」
亞克無言的默認了,水伶也跟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亞克,我還是你的搭檔吧?」
「當然啊!我們永遠都是搭檔,不是已經承諾過了嗎?」
「好,既然是搭檔,當然要一塊兒出動才對吧?」
「可是,水伶……」
「不要說可是,亞克,」水伶立刻打斷他的話。「這世界上已經有太多的不確定了,如果每一個都要去認真在意的話,不久以後,大概我們連呼吸都不知道該怎麼呼吸了,那不如乾脆不要活算了。」
「水伶……」
「話說回來,」彷佛沒听到他的話似的,水伶再一次強行打岔進去。「如果我沒有去的話,你們的人數不是會又一次的比不上對方嗎?要是因此搞砸了任務,不是弄巧成拙了?」
亞克深深地注視她良久。
「水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眼楮為什麼會變化嗎?如果你願意放棄這一次的任務,就給我一次機會試試看這一回能不能抓到黛拉或是馮偉,這樣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你我眼楮的秘密,好不好?」
水伶聞言,也凝視他許久,之後,一抹怪異的光芒迅速在她眸底飛掠而過,跟著,她突然放棄了堅持,一口答應了。
「好,等你回來一定要告訴我喔!」
$※$
從1585年開始,法國國內開始了「三亨利之戰」,各方首領分別是國王亨利三世吉斯公爵亨利和波旁家族的亨利。表面上看起來,這似乎又是一場家族王朝之間的權勢戰爭,但事實上,這卻是屬於宗教派別上的征戰,而受苦受難的依然是百姓。
為了王朝貴族、為了宗教勢力,連年的戰爭、數不盡的死傷。直到1584年3月22日,亨利四世凱旋進入巴黎,長達三十多年的胡格諾戰爭終於得以進入尾聲了。
巴黎郊外——
「希恩,任務達成。」
「有任何問題嗎?」
「我想……」亞克盯著前方橫排的黛拉、馮偉和另外三個同伴。「應該算是有一點吧?」
「一點?多大一點?」
「唔……這個嘛……」亞克瞥向兩旁的蘿娜和卓和。「事實上,我們兩邊人馬正對峙著。」
「耶?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兩邊的人馬對上了。」亞克若無其事地低頭瞄了一上的血跡。「而且,沒有一個人是完好如初的,每個人都多多少少貢獻出一點鮮血出來滋潤貧乏的大地。」
「你……在這種時候,你還在唱什麼歌啊?」希恩焦急地叫道。「多少人對多少人?」
「也沒差多少啦!」亞克依然漫不經心似的回道。「就是我們三個對他們五個,不過,他們有一個可能不太方便行動,所以只能算是半個吧!」
「我立刻叫水伶過去支援!」
「不!」一听到希恩的建議,亞克的若無其事頓時失蹤了,他立刻緊張地站直了身軀。「絕對不要讓她來,我不想讓她受傷。」
「可是……」希恩遲疑著。「你們應付得來嗎?」
「應該可以,」亞克默默地估量著。「雖然的確是有點勉強,但我相信我們可以應付得來的。」
「你確定?」
「我沒興趣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希恩。」
「那……好吧!有任何結果的話,要立刻通知我。」
「了解。」
必掉了通訊器之後,兩方人馬又僵持了好片刻,黛拉才冷著臉超大聲地傳話過來。
「亞克,我想你應該沒興趣再打下去了吧?雖然我們消滅不了你們,可是,你們也抓不到我們,彼此勢均力敵,再打下去也只有兩敗俱傷的份,結果,不曉得會被哪位漁翁得利,你說對吧?」
亞克吸了一口氣,也大聲地回了過去。「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要……」她側眼往旁邊注視著馮偉的斷肢處。「只要你們把那個可惡的地球女人交出來給我,我們就可以分道揚鑣,下次見面再下次算帳了,如何?」
亞克哼了哼。「辦不到!」
黛拉神情一沉。「為什麼?你寧願現在就來打個你死我活嗎?」
亞克微微一哂。「首先,她曾經救過我兩次命,我怎麼可能把她交出去呢?第二,她是我們的同伴,或許你可以變節,但我們並沒有興趣學你背叛同伴。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因為水伶她是我……」
他突然止住!隨即又說︰「反正我沒有半個理由可以把她交給你,卻有絕對不可交給你的因素,所以,死心吧!」
黛拉雙眼一眯,臉色更加陰沉。「亞克,我想,你心里應該有數吧?要是認真打起來的話,我們這邊的人數可是佔贏面喔!別看馮偉行動不便,可他只要靜靜的在一旁等待時機,隨時都可以給你一記致命的攻擊的。」
亞克面無表情的直視著黛拉。「黛拉,你以為這是十九世紀的美國西部嗎?你以為這是兩個人面對面比槍決斗的時刻嗎?你以為我們會呆到傻傻的站在這里讓你襲擊嗎?」
他輕蔑地搖搖頭。「虧你也是戰士,居然說得出這種幼稚的話來。人多又如何,一旦開打,雙方便會先行避開來,最危險的是馮偉才對吧?不方便行動的他大概只能躲在某個地方,只希望別讓敵人找到他,哪還顧得著傷人呢!」
黛拉的神情瞬間大變,旋即瞟了馮偉一眼,暗示他先行躲開去。看在眼里的亞克僅是無所謂地瞄了一下,就大概能猜測得到馮偉會躲到哪里去了。
「你的意思是準備開打羅?」黛拉大聲問,特意引來大家的注意力,希望對面的人不會注意到馮偉的偷溜動作。「如果我同意雙方就這麼各自離去呢?」就算她再不甘心,為了馮偉,她還是可以暫時忍耐一下的。
「很抱歉,黛拉,就算你不想打也不行,我有理由必須在今天至少把你或馮偉其中之一抓回去,希望你先有個心理準備。」
「為什麼?」黛拉抗議地大叫。「為什麼你一定要見到傷亡?」
「為什麼?」亞克冷笑。「那就要先問問你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我交出水伶了!」
黛拉咬了咬牙。「是她害馮偉殘廢的,我為什麼不能找她報仇?」
「如果不是你們那邊三個人同時攻擊她,她會下手那麼狠嗎?」亞克厲聲反駁。「難道你要她束手就死嗎?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麼不叫馮偉先束手就死?一切都是由他開始的呀!」
黛拉窒了窒。「可是……」
「即便是你,你有那個資格說別人有什麼錯誤嗎?為什麼不先問問你自己?你是個變節的女人,居然還敢在這兒跟我大放厥詞地高聲辯駁?」亞克嘲諷地撤了撇嘴。「再怎麼說,你也只不過是一個是非不分、黑白不論的愚蠢女人而已,你根本沒資格說什麼報仇!真要說的話,是不是應該先讓我來說︰我要懲罰你這個叛徒呢?」
黛拉頓時啞口無言。
「別說是我,即使是水伶,她現在已經是貝爾它的工作人員了,所以,她也有資格和義務追捕你,你居然還敢說要向她報仇?黛拉,你不覺得這樣真是太可笑了嗎?」
「我……我只是忠於自己的感情,這樣也有錯嗎?」黛拉掙扎著為自己辯駁。
「如果單單只是這樣,不!你沒有錯,但是……」亞克無奈地搖搖頭。「難道你從來不反省的嗎?你為了自己的感情所做的事牽涉如此之廣,可是你卻只考慮到自己。人性自私是很正常的,可是,也要自私得不傷害到別人,否則,你終歸是錯誤的!」
黛拉沉默片刻。
「或許我是錯的,我比你更明白,但是,無論你說我傻也好,說我自私也好,我也已經……不!是我根本無法回頭了呀!」
「那麼我們還是必須一戰了。」亞克冷酷地說。
黛拉皺眉,略一思嗣瘁。
「不,今天不行,等……」
「不用等了,就今天吧!讓一切就在今天結束了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得意的語氣,從沒人注意的角落驟然傳過來截斷黛拉的休戰通告。頓時,眾人的腦袋不約而同的朝向同一個方向,下一刻,亞克和黛拉的聲音也異口同聲的回應過去,只不過內容和語氣不一樣而已。
「水伶!」驚訝的口氣。
「馮偉!」惶懼的呼喚。
就知道她那麼爽快的答應肯定是有陰謀,果然沒錯,那家伙還是跟過來了!
在瞬間的驚訝之後,又立刻化為滿腔的怒氣,亞克實在不知道自己是該罵她,還是稱贊她才好,因為,就在她身邊的橡樹前,狼狽的跌坐著適才才躲起來的馮偉,他的雙手已被一雙特制的手銬桎梏住,只要手銬不取下來,他就再也不能隨意的轉換時空了。
一見到亞克的滿面怒容,水伶不覺心虛地吐了吐舌頭,可是,她還是固執的抬起下巴,不服氣的為自己辯駁。
「亞克,我知道你在生氣,可是是你先忘了,我是你的搭檔啊!怎能讓你一個人來涉險,而我就一個人涼涼的在家里吹冷氣?何況,我來得也沒錯啊!瞧!馮偉不是被我逮住了?只要有他在手里……」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同時往黛拉那邊看過去。
「我想,這件事大概可以就這樣結束了吧?就算你真的不罵不爽好了,也得等我們回去再說!OK?」
OK?
既然已經發展到這種情況了!他不OK行嗎?
於是,亞克先狠狠的瞪她一眼,再轉向黛拉。「黛拉,馮偉已經在我們手里了,你還想反抗嗎?」
「你……你們太卑鄙了!」黛拉氣急敗壞地怒罵。
「黛拉,剛剛我才說過的你忘了嗎?水伶已經是我們的人了,她也有資格逮捕馮偉的。而且,是你叫馮偉去躲起來的,才讓水伶有機會逮到他,所以,這不能怪她吧?」
黛拉又心急、又無奈的看看馮偉,再轉回來時,是已是滿面憤怒。
「亞克,你究竟想怎麼樣?」
亞克皺眉。「黛拉,並不是我要你怎麼樣,而是我的職責是阻止你們,有機會就逮捕你們回去。現在就看你們是想繼續反抗,甚至丟下馮偉自己逃走,還是乖乖的束手就逮,讓大家都能一起回去貝爾它,一切就看你的決定了。」
黛拉陰郁地眯起眼注視亞克半晌。
「亞克,你知道我們跟你回去後會有什麼後果的,不是嗎?我們會被分開、會被限制自由,我們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亞克,讓我們走好嗎?我可以答應你,我會勸服馮偉,勸服他停手,這樣可以嗎?」
亞克看著黛拉一會兒,再瞥一眼馮偉,然後搖搖頭。「不可能的,黛拉!你自己看看馮偉的眼神,他是不可能會停手的。」
「可是我一定會……」
「不,黛拉,如果你能說服得了他,他早就听你的了,不需要等到現在。」
「亞克……」
「不必再多說了,黛拉,你到底打算如何?要打、要逃,或者要束手就擒,趕快決定吧!」
「亞克……」
「趕快決定!」
听到亞克決然而冷酷的語氣,黛拉明白,事情已經到了無可轉圓的餘地了,她苦惱的看看同伴,再看看馮偉,最後低下頭來,陷入兩難的沉思之中,久久、久久無法做出抉擇……
這……也未免太久了吧?生孩子都不需要花這麼多的時間,她到底是在考慮幾百件事啊?
水伶和亞克三人開始面面相覷,就連黛拉的同伴也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可就在眾人的忍耐程度達到最頂點,亞克正想開口催促的那一剎那,黛拉突然朝水伶的方向舉起手來……
亞克神情驟變,月兌口便吼道︰「水伶,躲!」
可他還是慢了半拍,水伶只來得及閃過要害,致命的雷射還是筆直的擊中了她……不!是擊中了她左手腕上的銀盒子,只見銀盒子僻哩啪啦地叫了幾聲後,她就驀然消失在眾人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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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克蹲去撿起那個已經被破壞了的銀盒子,仔細審視片刻後,他打開通訊器,還沒有開口,那頭已經傳來希恩迫不及待的聲音。
「怎麼樣?找到了沒有?」
「只找到通訊器。」
「咦?怎麼會?」
亞克繼續檢視著里頭的精密儀器。「時空儀和生命控制器半毀。」
「我就知道,所以,她才會莫名其妙的自動跳到那個時空去,還好監視儀沒有被破壞掉,可是……生命控制器……也毀了嗎?」
「不,不是毀了,是半毀……不!也不是,應該是……嗯……她好像被生命控制器設定到某個年齡,可是……」
「至少她沒有死。」
「當然沒有死!是她替馮偉戴上手銬的,除非她親自替他拿下來,否則,一定要她死了,手銬才會自動解開。而既然馮偉的手銬還在他的手上,那就表示她還沒有死。」
「應該是如此,那……」希恩沉吟著。「看得出來是什麼年齡嗎?」
「唔……好像……你等等!」
話落的同時,他取出一支類似探針之類的東西開始在損毀的銀盒子里挑挑點點的,好半天後……
「知道了!」
「真的?幾歲?」
「呃……這個……相當令人困擾的年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