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狄修斯所預測的,大祭師和神官不久就追蹤到他們了。
就在狄修斯和安亞到丘隆村的第四天,大祭師他們也趕到了,那時狄修靳早已和丘隆村的村人……不,應該說是和丘隆村的小表們玩得很熟了,成天只听見他們「狄修靳,來玩!」、「狄修斯,去抓魚!」的從村頭叫到村尾。因為他雖然不搭理大人--不管是男人、女人或老人都一樣,卻拿那些頑皮的小表們很沒轍。
會和小表們玩鬧得像個瘋子似的,甚至甘心被他們欺負到頭上去的大男人實在不多見,無論如何,這個臉蛋長得像女人,脾氣個性卻像小孩一樣既任性別扭又幼稚頑劣的男人絕對不可能是黑魔王。
除非是作噩夢!
丘隆村的村人們始終這麼認為,直到大祭師的追蹤大隊前鋒西麥來到,簡簡單單兩個字就把他們全部所有人的魂都給嚇飛了!
當時尚未近黃昏,但是,村里人已經陸陸續續來到曬谷場上閑坐了,而狄修斯和村中的小表們則早巳佔據曬谷場上一角,不曉得從哪兒搬來一大堆沙,一個大男人和十幾個小表就在那兒堆砌起一整排大大小小的沙堡來了。
然後,就在村中人差不多全都聚集在一起,曬谷場已然變成一片嘈雜熱鬧的菜市場之際,突然,自近村口那頭的村人開始,仿佛見鬼似的,驚窒的靜默宛如大火燎原般迅速蔓延到整片曬谷場--除了狄修斯和小表們那邊,因為他們正低頭忙著專心「工作」,大概就算天塌了也驚擾不了他們。
常常到丘隆村來巡視的黑武士大家都認識,可是這會兒出現在村口的黑武士卻沒有人見過,而且,他比一般黑武士更為魁梧粗獷,肅穆的五官仿佛刀削似的嚴厲,還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勢,教人見了便不由自主的渾身發顫,打從心眼底恐懼。
大步從噤若寒蟬的村人中走過,黑武士目不旁視地來到狄修斯身邊,恭謹地略彎身。
「風王。」
風王?!
簡簡單單兩個字頓時引起一陣魂飛魄散的驚喘聲,那個不可能的噩夢竟然成真了!甚至有幾位老年人禁不住刺激喀咚一聲昏倒在地。緊接著,更教人心驚膽戰的,狄修斯居然一拳就將黑武士揍飛出去三尺遠。
「混蛋,你把我的城堡踩爛了!」
他的「城堡」?!
剎那間,驚懼又轉為錯愕,村人們啼笑皆非地瞄一眼沙堡上的大腳丫子,隨即又把視線拉回到眼露凶光的狄修斯那邊。
不會吧?黑魔王竟是如此任性幼稚的家伙嗎?
天哪!這不僅是噩夢,根本簡直是可怕的夢魘!
村人們臉色發青地轉向那個巨大的黑武士身上,只見他連吭一聲都不敢就連忙狼狽地爬起來,誠惶誠恐地再次回到狄修斯身邊,前一刻那種冷酷嚴厲的氣勢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戰戰兢兢的神態。這一回,他很小心的不再踩到風王的「城堡」。
「對不起,風王。」
「說一聲對不起就夠了嗎?還不快給我回復原樣,」狄修斯指著城堡中的大腳丫子,憤怒的大吼。「要是有一點不一樣,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是,風王。」于是,堂堂黑武士特衛隊隊長馬上坐到地上去,在村人們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重新堆砌風王的城堡。
然而,叫他沖鋒陷陣他比誰都厲害,可叫他堆沙堡他就怎麼堆怎麼垮了。只見他一次又一次的把沙子堆到他踩出來的大腳丫子上,卻又一次又一次的崩潰下來,那麼大的個子的人頂著一張哭兮兮的臉,那副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教村人們看了實在忍不住要掬出幾把同情之淚。
當安亞和蒂絲捧著兩大盤水果出現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可笑的場景。
「啊!西麥,你來啦!不過……」啪一下打掉某只偷模過來的手,「去洗手!」她怒叱,然後又對西麥笑咪咪地用下巴指指慘不忍睹的沙堡。「你在干嘛呀?」
「風王妃,」西麥沮喪地偷眼覦向隨著一大票小表跑開去洗手的狄修斯。「我不小心踩到了風王的城堡,所以……啊?!」來不及說完,他便愕然愣住,因為安亞的兩只腳都踩到了城堡上頭,而且還故意使力踩得高聳的城堡變成扁扁的漢堡了。
「大祭師他們呢?」安亞若無其事的踏下沙堡,再把水果盤交給狄修斯和那些小表們去狼吞虎咽。「沒來嗎?」
見狄修斯並沒有生氣,西麥這才悄悄揮去頭上一把冷汗,並起身恭立。
「他們在後面,應該就快……」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遠遠的一大群人驀然出現在村口,為首的正是大祭師和神宮,嘉肯與塔莉稍慢一步,後面則是其他特衛隊黑武士,安亞一見他們浩浩蕩蕩地涌進村于里來,立刻吼了過去。
「你們統統給我留在村外扎營,不要全都給我進村子里來!」
黑武士們馬上煞住腳,然後齊步向後轉,又走出村外去了。接著,輪到大祭師迫不及待地吼過來。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安亞?」
安亞嘴巴才剛張開,另一個聲音已經搶先她一步吼了回去。
「我都沒吼過她,你吼什麼吼!」
大祭師瑟縮了下,那個一生氣就掐他脖子要他命的家伙他實在有點怕怕,于是眼角—瞥,神官立刻披盔戴甲上戰場。
「你還敢說,大家一起去找人,你干嘛半夜偷溜?」
同樣的,這邊也立刻換人吼過去。
「就是你,一開始就是你最奸詐了,不是你出賣我們,會有這些事嗎?」
神官頓時啞口無言,脖子一縮,便丟盔棄甲地逃回去了,孝子嘉肯忙挺身為養父做辯解。
「安亞,為了對抗魔神,神官是不得已的呀!」
冷冷的,狄修斯斜睨著已來到近前的嘉肯。「你閉嘴,出賣我的也有你—份,虧我還一直當你是親兄弟一樣,沒想到就是你最賊!」
嘉肯窒了窒,同樣灰頭土臉地一戰成仁了。塔莉哭笑不得地看看那個,看看這個,再瞥向一臉無奈的嘉肯。
「你們就是專程來吵架的嗎?」
「又不是我叫他們來找我的!」安亞反駁。
「她是我老婆,我當然要來找她!」狄修斯更是理直氣壯。
「不來找她行嗎?」大祭師反問。
「我們總得要搞清楚她到底打算如何嘛!」這是神官的解釋。
「最重要的是,沙達王妃那邊的問題一定要盡快解決呀!」嘉肯則很實事求是地如是說。
「沙達王妃?」安亞有意無意地瞟一眼狄修斯。「她不是已經把那些怪物恢復原狀,而且離開西方大地了嗎?」
「是沒錯,但為什麼?」大祭師馬上又質問過來。「你去找過她了嗎?」
「對,」安亞毫不畏縮地面對大祭師的詰問。「我是去找過她,而且已經和她談好條件了。」
雖然早已有這種猜測,大祭師和神官聞言仍不免一驚,兩人驚疑地互覷一眼,大祭師便忙著追問,「什麼條件?」
安亞不發一語地又瞄一眼狄修斯,而後便默默轉身走向蓋文和蒂絲的屋子。大祭師見狀更是心驚,正待追上前去逼出答案,狄修斯卻已先搶在前頭擋住他……不,是擋住所有人,臉色陰沉的他,右手還很不搭調的抓著一片西瓜呢!
「她把她的血給那個女人了!」
一片窒人的沉默遽然籠罩下來,然而,不過瞬間後,便陡然爆出一串更驚人的憤怒與責難。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太過分了,她到底想怎麼樣?」
「她真的想害死所有人嗎?」
「不,她……」狄修斯慢條斯理地環視眾人一圈。「只想害死我一個人,她把血交給那個女人的條件,就是當基納魔神出來之後,第一件事便要先殺了我!」
全場頓時愕然。
那個查某是不是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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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亞與狄修斯的臥房里,有一扇正對西面的窗,此刻,安亞便倚在窗櫚邊凝望著西方天際,襯著沉沉的淺藍色暮靄,夏日夕陽似乎總是特別絢麗,濃濃的橙紅中嫣染著淡淡的紫色光暈,浮蕩在朦朧的層雲間,是那般寧靜安謐又淒艷蒼涼,有一股近乎悲愴的美。
不自覺地,安亞深深嘆了口氣,悄悄的,一只溫暖的手撫慰地搭上她肩頭,她回過頭來,是慈祥的蓋文伯父和蒂絲伯母。他們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微笑著,那是無言的諒解、體貼的笑容,彷佛在告訴她,無論她做了什麼,他們都能體諒她的苦一農。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而出,「他們說我是神女。」
扒文毫不動容。「神官告訴我們了,他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我們了。」
「可是我不明白,精靈王為什麼要挑選我做神女?我很自私的呀!」安亞抗議似的咕噥。
蒂絲淡淡一哂。「沒有人不自私的。」
「可是我也很任性頑固。」
扒文聳聳肩。「每個人的個性都下同。」
「我還很暴躁沖動。」
「嗯!這個嘛……」蒂絲揉著太陽穴,看上去一副滿頭痛的樣子,「老實說,那的確是一個很大的缺點,不過嘛……」卻忽地又笑了。「有時候也挺迷人的喲!」
迷人?!
安亞簡直是哭笑不得。「可是我是神女,不應該……」
「為什麼不應該?」蓋文打斷她的話,並反問。「你只是神女,並不是大神,憑什麼要求你做到神的地步?沒有人有資格這麼要求你的!」
安亞呆了呆,「我倒是沒這麼想過。」她喃喃道。
蒂絲攬住她肩頭。「但是,無論你想怎麼做,是不是該讓人明白你為什麼作這種決定,免得人家誤會,這樣比較好呢?」
安亞蹙眉瞟她一眼。「那如果他們無法諒解呢?」
「那是他們的事,」蓋文聳聳肩。「只要你覺得自己對得起自己,那就足夠了。」
困惑地來回瞧著蓋文和蒂絲,「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能夠在這種並不了解全盤實情的狀況下就這麼相信我?」安亞不解地問。
扒文與蒂絲相對一笑,然後一人寵愛地搔搔她的頭發,一人憐惜地模模她的臉蛋。
「因為我們了解你,了解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你絕不會有意去傷害別人,無論你做什麼事,都是在正當理由下所作的決定。」
如此深切的了解與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由得令安亞感動得淚盈于睫了。
「你們……你們真好,蓋文伯父,蒂絲伯母,我好感激你們,真的!」
「但還是沒有風王那麼好吧?」蒂絲露出調侃的笑容。「嗯?」
「是啊!」蓋文附和道。「你明著說要殺他,他卻那麼坦然的接受了,不但一點也不生氣,還為你擋住他人的責難,我想,我能了解你為什麼挑中他了。」
安亞臉紅了。「我……」
「所以你要殺他,一定有必要的理由,對吧?」沒讓安亞有說話的機會,蒂絲又接著說下去。「至少對他,無論他能不能接受你的理由,你應該要有一個解釋吧?」
安亞看著蒂絲,蒂絲對她鼓勵的點點頭,她再看向蓋文,蓋文同樣微笑地表達他的支持,于是,她不得不垂下眼眸深思了。
她能說嗎?
她不能說!但是,事到如今,她還能不說嗎?
不,其實她說不說都一樣不是嗎?只要她堅持己念,誰也不能讓她改變主意,可是,當狄修斯知道她這麼做的後果之後,他一定會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意讓她承擔那種懲罰,所以,她才不想說出來,因為她不希望見到他痛苦憤恨的模樣。
是的,他一定會恨她的,因為她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因為她強迫他接受她的決定,因為她要逼他再一次承受那種所愛的人因他而受難的痛苦。
他一定會恨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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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星空泛著深藍的螢光,兩顆流星先後拖曳著閃耀的光芒劃過孤寂的蒼穹,然後無聲無息地消失于深邃的黑暗之中,悵然地留下一抹絕望的依戀。
深深嘆息著,安亞終于決定回去了,身邊是始終默默陪伴著她的狄修斯。
晚餐過後,安亞便要求狄修斯陪她到屋後的深莽松林內走走,然後,兩人就手牽手消失在松林內,也沒有交談,只是不斷地往里走去,直到她終于有所決定。
可是,一回到屋前,她不禁又躊躇了。
「狄修斯,抱著我。」
不吭一聲,狄修靳馬上把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片刻後——
「狄修斯。」
「嗯?」
「答應我,不要恨我。」
「我永遠不會恨你的。」
于是,安亞又嘆息了。
他怎麼可能不恨她呢?
當兩人回到屋里之後,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她們,幾乎把小小的廳子都給塞滿了。坐上大家預留給他們的位置,安亞又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說出大家都在等待的那句話。
「你們想知道什麼呢?」
很多,終歸一句——
「全部!」
安亞苦笑。「真的要全部嗎?」
「全部!」
于是,安亞又考慮半晌之後,終于吐露出她一直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的事實。
「好,說就說!」她揚起下巴。「沒錯,風魔之所以出現在現世,目的就是為了要毀滅基納魔神。」
「我就知道!」神官忍不住吼出勝利的歡呼。
「你閉嘴!」大祭師立刻咆哮過去,噴得神官滿頭滿臉的仙露。「讓她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對安亞而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下文。
安亞瞄了狄修斯一眼,後者立刻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柔荑,這個小小的動作似乎給予她繼續往下說的勇氣。
「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除了精靈王之外,所有的大神都不能直接到人界來,因為神氣會擾亂人界的生之氣,以及大自然的靈氣,當然,它們也不可以直接幫助人類,否則會破壞人類的自然演進和秩序。然而,大神們始終都很關心人類,所以才會透過神女來幫助人類。」
扒文和蒂絲茫然地互覦一眼,「這種事我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他們低低的咕噥。
安亞先對他們歉然—笑,之後才繼續說下去。
「不過,基納魔神之所以跑到人界來,可以算是大神的疏忽,因此無論如何,它們必須主動來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帝神才會委派除了他之外,唯一能毀滅基納魔神的風魔到人界來;而為了不擾亂人界,風魔只好依附在人類身上,至少這樣影響會小一點。而六神的任務則是在風魔和基納魔神決斗之時,盡量保護所有的生命不至于被波及而至消失。」
「那為什麼……」神官困惑地瞥狄修斯—眼。「為什麼不—開始就讓風魔來處理,而要讓巫馬王先封住他七千年呢?」
「很簡單,」安亞聳聳肩。「因為當時風魔尚年幼,還沒有足以毀滅基納魔神的力量。」
「咦?可是……」神宮的表情相當意外,「風魔一萬多年前也出現過呀!而且……」說到這里,他的目光突然避開了狄修斯,而且口氣也有點遲疑。「而且,紀錄上也很清楚的描述了當時風魔在人界造成多大的浩劫,但是,當巫馬王正準備去制服他時,他卻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了。」
安亞嗤之以鼻地哼了哼。「那才不是風魔呢!」
「那是誰?」
「基納魔神。」
「欸?!」所有人皆吃驚地張大了嘴。
「當時他只是偷溜到人界來玩玩。」
「玩玩?!」神官不敢置信地嘟囔。「那樣只是玩玩?」
「沒有錯,當時他只是到人界來玩玩,」安亞頷首道。「不過,也多虧了他曾溜到人界來搗蛋過,當時的巫馬王也很細心的把經過記錄了下來,所以,之後當基納魔神真正想來佔領人界時,後代的巫馬王才能夠及時封鎮住他。」
「那為什麼紀錄上說是風魔?」
「因為以一萬多年前人界的古語而言,基納的意思就是風,但以神語來講,基納的真正意思其實是魔之子;至于我們現在的語言,大家都很清楚,基納的意思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我當然知道,可是……風?魔之子?」神官哭笑不得。「怎麼……怎麼差這麼多!」
「少羅唆,那個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風魔……」大祭師眯眼盯住了安亞,「真的能夠毀滅基納魔神嗎?」他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可以。」安亞的口氣毫無疑問。
「不會兩敗俱傷或反過來被基納魔神給殺了?」大祭師的聲音更謹慎、更輕細了。
「不可能!」安亞的回答依然毫不猶豫。「除了帝神,任何大神都抵擋不住風魔的毀滅神力。」
「你確定?」
「百分之兩百確定!」安亞毫無一絲遲疑。「所以基納魔神才希望能先除去風魔,因為風魔是他唯一的威脅。」
大祭師面孔倏沉,「那麼,為什麼你要反對?為什麼你要做出那種會傷害所有人的行動來?」他義正辭嚴地大聲苛責質疑。「請你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來!」
他的神情不好看,安亞的臉色卻比他更臭。
「你問我為什麼?」唇角倏地掠過一抹嘲諷的痕跡,安亞發出冷笑聲。「在你問我之前,我倒要先問問你,為什麼沒有人問到狄修斯會怎麼樣?」
大祭師愣了愣。「狄修斯?」
「是啊!」安亞眼匠的譏誚意味越加濃厚。「狄修斯會怎麼樣?你說呢?」
大祭師再度愣了一下,隨即恍然,終于發覺真正的問題癥結在哪里了。但不知為何,一明白問題所在,大祭師心匠深處便驀然涌出一股不安,也許是因為安亞的口氣讓他感受到這個問題可能相當嚴重,嚴重到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解決之道。老實說,他很不想問,因為問了就得想辦法解決,但明明無法可想,他又能怎麼樣呢?
他忐忑地瞄了狄修斯一下。「呃……那麼狄修斯他……他會怎麼樣?」不過,他是真的不能理解,既然風魔肯定不會輸——這點是最重要的,那麼,狄修斯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安亞冷眼注視大祭師片刻,又垂眸靜默半晌,而後突然用兩只手包住狄修斯的手。狄修斯不覺瞄了她一下,因為她包住他的力道異常強烈,強烈得簡直要把他碎了。
「風魔雖然能夠毀滅基納魔神,但一定要在他使出全部力量的情況下才能如願。可是……」她艱辛地吶吶道。「可是狄修斯只是一個凡人,凡人的是絕對無法承受那種力量的。所以,一旦風魔爆發出全部的力量時,狄修斯他就會……會……會……」
咬住下唇,安亞再也說不下去了,也沒有人敢問,事實上,不必她清楚地說出來,大家也猜得到大約是怎麼一回事。于是,每個人都只能直勾勾的相互瞪著眼,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反倒是狄修斯自己若無其事地淡然一哂,並追問︰「說下去啊!我會怎麼樣?」
安亞抖了一下,聲音細微得幾乎听不見。「會……會隨著風魔爆發的力量而……粉身碎骨!」
雖是預料中的答案,眾人听了仍然忍不住異口同聲地發出窒息般的驚喘。
「天哪!」
「那不就死……死定了!」
「而且還是……死得很慘!」
「甚至連一點復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在眾人此起彼落的驚窒聲中,神官怔愣了會兒,而後突然大叫,「沒問題,沒問題,」他興奮地叫道。「那就讓風魔離開狄修斯之後再去對付基納魔神,這樣狄修斯就不會有事了,對不對?對不對?」
聞言,大伙兒不禁如釋重負般的吁出一大口氣,「啊,對喔!這樣就沒事了嘛!」並連聲附和,甚至還有人拍著胸脯笑出來。「真是的,嚇死人了!」
可是安亞卻一點釋然的表情都沒有,她的臉色依然苦澀得像要哭一樣。「那是不可能的事!」
「咦?」大家又窒住了。「為……為什麼?」
「因為風魔是依附在人類身上出世的,所以,一旦他離開宿主,除非立刻依附到另一個人身上,否則,他就會直接回到天界去,根本不夠時間讓他去對付基納魔神!」
眾人頓時呆住了。
這樣也不行?!
好半天後,思索再三依然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的大祭師,才以非常謹慎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說︰「安亞,或許你會覺得很不公平,但即使如此,為免這個世界落入基納魔神的手中,狄修斯稍作一點犧牲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何況就算他死了,可是他依然還有下輩子可以期待,不是嗎?你是神女,應該是最了解這一點的,所以,縱使這輩子你們不能在一起了,但下輩子說不定你們還是有機會……」
听到一半,安亞的眼神就開始轉變了,變得越來越激怒憤慨,大祭師還沒說完,她便驟然跳起來沖到他面前,雙手惡狠狠地揪住大祭師的前襟拉到面前,鼻尖頂著鼻尖,眼楮對住眼楮地瞪著他。
「你這個沒有心的畜生,你還是搞不懂嗎?」她咬牙切齒地怒吼。「如果狄修斯會死,那麼我不會這麼在意,只要他還能夠一次又一次的生生死死,我也不會在乎這輩子,甚至下輩子、下下輩子是不是能和他在一起。但是他不會死呀!你明不明白?」
她越吼越大聲。「他根本不會死啊!因為當風魔爆出全部力量的那一剎那,不但狄修斯的身體會四分五裂,甚至連他的靈魂也會破碎成千千萬萬,這樣你懂了嗎?他會就這樣消失了,他將不再存在,從此再也沒有他,不管是或靈魂,無論是在人界、天界、精靈界或冥界,他都不再存在了!你了解了沒有?他不會死,只會消失啊!」
她聲嘶力竭地尖叫。「沒有生,沒有死,沒有下輩子,沒有下下輩子,什麼都沒有了,他會完完全全消失,不再存在了呀!」
完完全全……消失……
這一回,眾人是真真正正的完全傻住了,除了狄修斯,他只是雙眉一揚,隨即便輕輕闔上眼。
「我可以讓他犧牲這輩子,犧牲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但是打死我也不要他消失啊!」安亞喘息著繼續尖吼。「唯有盡早分開他們,狄修斯才能逃過這一劫,所以我要他死,能多快死就多快死,如此一來,風魔就不能再停留在他身上了,這樣我才能夠安心!現在你懂了嗎?明白了嗎?清楚了解了嗎?」
沒有人出得了聲,連大祭師也震驚地張著嘴和安亞死瞪住眼,全然不知所措。
他猜測過許多可能的理由,卻連作夢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原因,這……不要說安亞不肯,狄修斯自己也不會願意就這麼消失了吧?
奸—陣令人窒息的靜默之後,嘉肯突然出聲了。
「那就讓我來承擔這一劫吧!」他毅然道。「只要能毀滅基納魔神,我不在意能不能夠繼續存在。」
狄修靳驀然睜眼,正待反對,不料安亞卻再次重復了同樣的,令人听了會發狂的那一句話。
「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大祭師差點像女人一樣尖叫出來。
「為什麼?」安亞哭泣似的對自己苦笑,並無意識地放開了大祭師。「因為狄修斯是風母親自挑選出來的,無論是靈魂或,他都是特別的,所以,風魔只有在他原來的宿主身上,再配合宿主的靈魂,才能爆發出全部的力量。如果是其他人,風魔光是提升力量到百分之五十,那個人就會爆炸了!所以……」她緩緩轉向狄修斯,悲苦的目光令人心酸。「只能是他!」
于是,又一次的,大家錯愕地傻了眼,廳中再次回復到無話可說的沉寂。安亞也垂首慢吞吞地回到狄修斯身邊坐下,狄修斯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後再次握住她的柔荑,隨即又闔上眼,兀自沉入他自己的思緒當中。
又過了好半晌,神官才輕輕地說︰「可是,安亞,你這麼做是能拯救狄修斯沒錯,但是其他人呢?倘若沒有人能夠制住基納魔神的話,你可曾考慮過有多少人命會犧牲在他手中嗎?那些人又該怎麼辦?甚至整個人界都會淪落到他手上,這樣也可以嗎?」
「我當然有考慮過,」安亞驀然抬臉大聲說。「風魔一旦離開狄修斯之後,就會直接依附到嘉肯身上,雖然在嘉肯身上,風魔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力量,但若再加上六神和我,還是可以暫時抵擋基納魔神一段時日,或許會很辛苦,也會有不少無辜的犧牲者,可只要捱到巫馬王成長,就能夠再度把基納魔神封鎮起來了。」
「但那些犧牲者……」
「神官,那些犧牲者只是會死而已,他們並不會消失呀!」話還沒有听完,安亞就辯駁回去了。「人早晚都會死的,不是嗎?只是這輩子早一點死,對他永世的存在而言並沒有多大影響啊!如果是原本就有罪該死的人,他們會被抓到煉獄去接受懲罰;如果是無辜者,則會被接到冥界等候轉世,無論如何,他們依然還是存在著,只要存在就有希望,不是嗎?」
沒錯,不管是生是死,他們總是存在著,一世的生死對永世的存在來講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只要存在,希望就不會斷絕,只要不消失,就會有未來可期待。
神官也無話可說了。
「那麼這一次,他又會被封鎮多久?另一個七千年嗎?」大祭師低問。
「不,七百年。」
「七百年?為什麼只有七百年?」
「因為七百年後,風魔就可以再一次依附到人類身上來降世了。其實,對天界而言,人界的七百年不過一日前後罷了。」
「我明白了。」大祭師又沉默片刻。「那麼,你已經決定了?即使狄修斯願意犧牲他自己來除去基納魔神,你也不同意?」
「對,打死我也不同意!」安亞以異常堅定的口氣決然道。
眼見安亞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態度,始終默然無語的塔莉終于忍不住沖口而出了。「但是,如果神女無法盡到應盡的職責的話,便會被煉獄之王抓到煉獄去接受最嚴酷的懲罰,而且是永生永世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你真的不在乎嗎?」
或許這仍然只是北方大地巫女為她子民著想所做的抗議,也或者塔莉是真誠的在為安亞擔憂焦急,無論如何,原因不重要,但結果恰如她所料想的,此話一出,全場哄然,狄修斯更是暴睜雙目,震驚地盯住安亞。
這就是他一直想要知道的︰安亞罔顧神女的義務究竟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可雖然他早已心里有數,這個懲罰絕對不會太輕,卻沒料到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
永生永世淪落在煉獄里受苦,再也見不得天日?!
天哪!這是什麼樣的可怕懲罰呀!這種毫無希望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換了是他,他寧願消失算了!
也許他的眼底已經泄露出他的想法,只見安亞雙眸央求似的凝睇著他,雙唇並無聲地開闔︰不要恨我!
恨她?!
這太可笑了,為什麼他要恨她?她願意為他做的是比他更大的犧牲呀!
目光深沉的回視著安亞,狄修斯低喃,「如果我說我不希望你這麼做呢?」
微翹的睫毛輕輕垂下,隨又揚起,「對不起,狄修斯,你不希望我受苦,我更不希望你消失呀!」安亞堅定地瞅著她心中的唯一。「所以很抱歉,你沒得選擇,這件事只能依照我的方法來進行,即使你會恨我,恨我使你陷入痛苦之中、恨我逼你接受這種結果,但我還是堅持要這麼做,誰也不能讓我改變主意,帝神不能,精靈王不能,你也不能!」
她深吸了口氣,然後誓言般地斷然道︰「我絕不會讓你消失的!」
任何人都可以從她毅然決然的眼神中領會到她的心意︰她絕不容許有違背她期望的情況出現。可是她才剛說完,大祭師立刻緊追著她的話尾提出反駁。
「可是,如果狄修斯不同意你的做法,你也阻止不了他吧?」
即刻以古怪的眼光轉過去尖銳地盯住大祭師片刻,安亞才悄然垂眸。「我的確阻止不了他。」
雖然察覺到安亞的眼神很奇怪的竟然帶點嘲諷的意味,但大祭師還是決定不予理會,繼續以半強硬的口吻說出他的勸誘。
「我想,狄修斯絕對不可能讓你因為他而受苦的,對吧?」他緊盯住狄修斯。「何況那還是永生永世毫無止盡的折磨,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覺得那比消失更恐怖,對吧?所以,只要你願意的話,你就能改變她這種可怕的未來,狄修斯,只要你肯稍微犧牲一點點的話……」
「一點點?」安亞嗤然而笑,雙眸依然垂注在狄修斯握住她的手上。「我不明白,大祭師,你為什麼一定要讓狄修斯消失?為什麼不能等待下一次風魔出世時再來解決這一切?你是打算藉機報復嗎?」
「報復?安亞,那種事是你這種幼稚的小女孩才會做的事,可不是我。」大祭師輕蔑地斜睨過來。「我擔心的是現實,為了你的男人,你把責任推給下一位神女,可是你能保證下一次不會再有同樣的狀況出現嗎?如果很不幸的又出現同樣的情形,是不是還要再等待下下一回呢?或者再下一回你就可以保證絕對沒問題了?倘若還是不行呢?再繼續等下去嗎?那麼請你告訴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這是頭一回,安亞全然無話可辯駁,她呆呆地看著大祭師好一會兒後,才毅然咬牙道︰「對不起,我的確不能做出任何保證,但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了,」大祭師頷首。「既然如此,那麼你也不能……」
「沒錯,」安亞很無禮地打斷大祭師的話,「我的確阻止不了他,所以……」她驀然起身,並面無表情地瞄向狄修斯。「如果你真的有這種打算的話,奸吧!那就盡快動身吧!反正你也不會讓我阻止,就如同我不會讓你改變我的決定一樣。」語畢,她即急急邁步走向臥房,看起來像是因為得不到大家的贊同故而憤然離去,可卻也有那麼一點急于逃避什麼的味道。
大家都錯愕地瞪著眼,滿心不解,顯然沒有人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狄修斯也驚訝地不斷眨眼,不明白她現在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然後,就在安亞即將進入臥房之際,狄修斯及時回過神來,並低吼著沖過去抓住她。
「你給我等一下!」
「干嘛啦?我已經說過我不會阻止你了,你還要怎麼樣嘛?」
安亞並沒有回過身來,只是背著狄修斯抗議,聲音有絲不安。狄修斯卻不容許她躲避,硬扳過她的身子來。
「告訴我,安亞,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下意識避開狄修斯探索的銳利眼神,安亞環顧眾人,發現除了蓋文與蒂絲之外,其他所有人俱以同樣詢問的眼光急切地投注在她身上,她不由得泛出無奈的苦笑。
就如同她所猜測的,除了蓋文和蒂絲之外,其他人都不在乎狄修斯是不是會消失,他們只在意基納魔神能不能盡早被毀滅。也或者他們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可是兩相比較之下,狄修斯個人的存在與否畢竟沒有那麼重要,所以他們選擇的是「大公無私」的那一邊。
他們才不像她這麼自私!
安亞暗暗自我解嘲地笑笑,表面上卻是一臉天真無辜地反問︰「有嗎?應該沒有了吧!」
狄修斯雙眉—揚。「你不想說嗎?」
安亞聳聳肩。「我不知道耶!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呢?」
狄修斯眯了眯眼。「真的不說?」
安亞則眨了眨眼。「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嘛!」
又眯眼瞧了她一會兒後,狄修斯倏地綻出一抹邪惡的笑容,看得安亞一陣心驚膽戰,純真的表情立刻消失無蹤。
「你……你想干什麼?」
狄修斯笑得更深了,悄悄的,他摟住那個滿眼戒備的女人,並附嘴在她耳邊低語,「信不信我就在這兒和你親熱給大家看?」
安亞心中一顫,不覺倒抽了口氣。「你……你不敢!」話聲剛落,一股濕熱的感覺便在她頸側耳後滑了過去,那熟悉的觸感立刻讓安亞明白那是什麼,在大吃一驚之下,不覺雙手使力猛推,驚恐地想掙月兌這種曖昧的處境,不料狄修斯卻更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緊緊地鎖住了她。
「不敢嗎?」狄修斯更親昵地咬住她的耳垂。「要不要試試看?」
「不要!」安亞失聲尖叫。
「那就老實說!」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嘛!」安亞一邊閃避,一邊囁嚅道。
「真的?」
「真的!真的!我真的不……啊~~我說!」安亞尖叫著投降了。
「願意說了?」
「我……我說就是了嘛!」
「很好。」狄修斯這才抽出那只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模入她衣衫內,並光明正大地用力揉搓她那因為懷孕而變得特別敏感的的魔手。「說吧!」
恨恨地瞪著狄修斯,安亞不甘心地噘高了嘴。「其實你自己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風魔從來沒有自主的意識,他一直都只依從你這個宿主的意願而行動。也就是說,風魔的自主意識尚未覺醒,他根本不記得他降臨到人界來的任務。所以,除非風魔能想起他的任務,否則即使你要他爆出全部的神力,他也無法那麼做,因為他的寄宿意識不允許他破壞宿主的嘛!」
狄修斯半信半疑地盯住她片刻。
「這麼說……你不會是要告訴我,負責讓風魔覺醒的也是你吧?」
安亞下巴一昂。「很不幸,就是我,只要我一喚醒風魔,風魔的自主意識便會凌駕于你的意識之上,同時,他也會即刻想起他的任務,之後便一心一意要去完成他的任務,根本不會顧及你的意願或死活。不過……」她哼了哼。「打死我也不會那麼做的,這回就算你在這兒當場強暴我給大家看,我也不會屈服的,所以,風魔只好等待下次出世時再覺醒羅!」
狄修斯呆了呆,繼而月兌口詛咒道︰「該死!」
因為他們曖昧不雅的姿勢,眾人都不好意思太過靠近,而安亞又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故而大家雖然盡其所能地拉長了耳朵,也听到了安亞的確有出聲說話,卻怎麼樣也听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東東。直到狄修斯罵了一聲該死,大家才知道安亞已經說完了,而且那個答案相當令人沮喪。
「什麼?什麼?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大祭師首先忍不住質問過來。
「對啊!安亞到底說了些什麼呀?」神官也問。
每個人都以急切的眼光緊盯在狄修斯身上,好像恨不得在他身上穿出幾個洞洞來似的,誰知道狄修斯在發了一會兒怔之後,卻只是淡淡地瞟他們一眼,再望向懷中的女人片刻,而後聳聳肩,摟著女人逕自轉身進入臥房內。
「我們要去睡覺了!」
「欸?!」
他們要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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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另一個艷陽天,太陽高高掛天上拚命的發揮它的輻射威力,棉絮也似的白雲依然變幻莫測,安亞仍舊鍥而不舍地在努力說服村人們搬遷到風堡去住,而狄修斯則繼續和小表們瘋在—起。
悄悄的,神官和嘉肯模到了狄修斯身後,後者正在努力挖芋頭,其他小表們有的在起火,有的也在挖芋頭。
「狄修斯。」
「嗯?」狄修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然後把一顆胖嘟嘟、髒兮兮的芋頭往神官手里一放。
「昨天……呃!」神官皺著眉頭把芋頭轉扔到嘉肯懷里。「昨天安亞到底說了些什麼?」
「昨天啊?也沒什麼啦!她說……」
一面繼續把芋頭丟到神官手上,狄修斯一面有一句沒一句輕描淡寫地述說著,而神官則一邊仔細聆听,一邊不斷把芋頭轉手扔給嘉肯。然而听著听著,神官的臉色逐漸改變了,最後,芋頭竟然失手砸到嘉肯臉上去。
「什麼?那不就……不就沒希望了?」他失聲道。
狄修斯聳聳肩。「大概是吧!」
神官呆愣地怔仲片刻。
「那你……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
「欸?」神官驚訝地咧開了大嘴。「難道……難道你真的願意任由她在煉獄里永世受苦?」
狄修斯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既然我改變不了她的決定,當然只好任由她去羅!不過……」
「不過?」
「我會陪著她的,她到煉獄去,我就去煉獄找她;她得永生永世待在那兒,我就永生永世陪著她在那兒,她受苦,我也會伴著她受苦,總之……」
狄修斯徐徐揚起堅毅有力的眼神。
「我絕不會任由她孤單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