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色!」
「不,騙財騙色!」
「不不,騙財騙色騙車,那家伙把菁菁的車子開走了!」
一陣靜默。
「奇怪,有這麼笨的騙子嗎?居然把菁菁的車子開走了,他不怕警察循著車號抓到他嗎?」
「沒什麼奇怪的,因為他早就看穿菁菁這笨蛋絕不會報警了!」
「說的也是。」
不過更奇怪的是……
三人不約而同望向研究室另一端的司徒菁,她在嚎哭一陣後居然又若無其事地埋頭做起研究來了。
「因為傷心過度,對男人感到絕望,從此縱情于研究之間,」野村玲子開始說故事。「五年後得到諾貝爾獎,再五年出書得到大筆版權費,但功成名就之余,心靈上更是寂寞難耐,于是開始玩弄男人……」
「你有完沒完啊?」翁婉婷很不客氣的敲她一記。「菁菁才不是那種人呢!」
「可是她這樣真的很奇怪呢!」金月姬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明明很生氣那男人落跑了,現在卻又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做她的研究,問她,她又什麼都不肯說,她到底……」
「說不定她正在研究如何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毒死的藥。」野村玲子低低咕噥。
翁婉婷哭笑不得地又K過去一記。「妳真的很欠扁喔!」
「那她是怎樣嘛?」
「我不放心,」金月姬說。「我要暫時住下來陪她。」
「我也不太放心,」翁婉婷附議。「我也住下來。」
「我更不放心,」野村玲子嘟囔。「她要是真發明出那種可以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毒死的藥怎麼辦?」
于是大家都住下來了,過兩天,野村玲子的未婚夫大島千田也來了,羅伯亦在翌日加入,甚至連剃掉胡子的威廉也貿貿然出現,屋子里突然熱鬧得令司徒菁滿頭霧水。
現在是怎樣,她們都被房東趕出來了嗎?
「你們干嘛都跑到我這兒來住?」
「我們不放心你嘛!」
「為什麼?」三年來沒人不放心過她,怎麼現在大家一起不放心起來?她的額頭上是不是突然冒出白痴兩個字了?
「因為你被……」男人甩了。
「因為你現在整天都窩在家里,誰知道你會不會把自己活活餓死。」一手捂住野村玲子的嘴把她塞到後面的垃圾桶里去,翁婉婷泰然自若地說。「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去上課,就像去年一樣?」
「可是我還有很多資料要查,很多實驗要做啊!」
「到學校去做。」
「不行啦!資料都在我的電腦里嘛!」
「你到底在做什麼研究?」野村玲子緊張地問過來。
「三股螺旋DNA。」
「嗄?那是什麼玩意兒?」
「啊!這個嘛……」一說到研究,司徒菁馬上眉飛色舞起來。「其實我是想要把……」
「各位,」羅伯突然出現在研究室門口。「披薩來了,下來吃吧!」
片刻後,大家在樓下起居室里大啖披薩,順便听听司徒菁的博士論文到底在研究些什麼,為什麼不能到學校去做?
「我想你們都知道,地球上所有生物的進化,都是由于基因為了適應環境而產生突變造成的,但這種進化演變實在非常緩慢,從最早的人類──非洲猿人,經過巧人、原人、古代型智人,到現代型智人,這中間歷經三百萬年以上,你們不覺得太久了嗎?」
司徒菁表情非常嚴肅地揮舞著咬一半的披薩。「所以說,如果我們能讓基因活化起來,使它隨時隨地都能夠順應環境而改變,我們地球人的進化不就可以突飛猛進了嗎?」
「可是……」翁婉婷狐疑地放下披薩。「那跟三股螺旋DNA又有什麼關系?事實上,我根本就沒听過那種名詞嘛!」
「我們地球人的DNA是雙股螺旋,我是想說,三股螺旋說不定就能讓DNA活性化起來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金月姬也加進討論里來。「是根據什麼理論?」
謗據她的「外星人活標本」理論。
「這個……」司徒菁咳了咳。「就說是靈機一動好了。」
「這樣行嗎?」翁婉婷听得直皺眉。「要是花下時間去研究,結果什麼也不是,你的博士論文怎麼辦?」
「不會的,我相信必然有所關聯,」司徒菁大聲抗辯,「給我時間,我一定可以找出能夠讓我們地球人加速進化的方法!」說得太激動,披薩也隨手甩飛出去,恰好掉在野村玲子頭上。「啊,抱歉!」
大家先是一楞,繼而爭相失聲爆笑,包括她的未婚夫在內,因為她的頭發染了七種顏色,再加上一塊披薩,簡直是「花枝招展」到不行。
野村玲子慢條斯理地抓下披薩,面無表情。「我想請問一下。」
「咳咳,呃,請……」司徒菁硬吞下笑聲。「請問,請問。」
「為什麼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听你說什麼我們地球人,我們地球人的,難道這里還有什麼外星人嗎?」
心頭一驚,「沒有啊!哪會有什麼外星人,你別亂說了。」司徒菁慌忙否認。
「是嗎?」見她慌慌張張的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樣,野村玲子不禁狐疑起來。「那你干嘛這麼緊張?」
「我……我哪有緊張,」司徒菁斷然否認,很沒力的。「我……我只是……欸?!」
結結巴巴的解釋半途更換為驚呼,司徒菁突然虎跳起來,眾人不約而同地嚇了一大跳,再見她宛如袋鼠一般雙腳一蹦就蹦到了門口,十幾道視線連忙跟過去,就在起居室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一個手拎旅行袋,高瘦俊美的銀發男人好奇地往起居室里探,一見司徒菁怒容滿面地朝他撲過去,不禁駭然連退兩大步。
她終于決定要解剖他了嗎?
「怎……怎麼了?」
「還敢說怎麼了?」司徒菁怒氣騰騰地頂了一下眼鏡,再用手指頭猛戳他的胸膛。「你說要帶我去的不是嗎?為什麼自己先落跑了?」
「我還沒去啊!我……」亞米爾頓住,朝起居室里瞄了一眼,隨即俯首附唇在她耳畔低語,「我是回去告訴那些大胡子們,叫他們不要再找地球女人的麻煩了,無論如何,他們是無法讓地球女人懷孕的。」
「那也可以帶我去嘛!」
「不行。」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嗎?」
亞米爾嘆了口氣。「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他們不相信你,如果我讓你知道他們住在哪里的話,他們一定會找你的麻煩的。」
「哦!」終于氣消了,但還是有點不甘心。「那你應該說明白嘛!哪有人只寫了五個字︰我回去一下,這樣就交代過去了,害我以為你是故意先騙我說要帶我去,然後再找機會自己偷偷溜走,還大哭一場呢!」
「我不敢寫太多,如果被瑪麗注意到而起疑心就不好了。」亞米爾放下旅行袋,溫柔地擁她入懷。「妳真的哭了?真傻,就算我真的自己去了,終究還是會回來的嘛!」
「可是我想多弄點數據回來做比對嘛!」司徒菁滿足地享受被他呵護的滋味。「而且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他們哪一個願意讓我剖開肚子來看看。」
「你在開玩笑!」亞米爾啼笑皆非。「你又不是醫生,誰敢讓你剖開肚子?就算你是醫生好了,誰又願意閑著沒事讓你剖開肚子玩?」
「我又不是在玩!」司徒菁抗議。「而且如果真的有人願意的話,我也不會自己動手,我又不懂如何動手術,可是我可以叫我大哥幫忙,他是婦產科醫生,這種事應該早就駕輕就熟了。」
亞米爾眉峰一揚。「你要讓他知道事實?」
「早晚的事啊!」司徒菁咕噥。「你沒想過嗎?如果我懷孕的話,必定是找大哥做產檢,若是有問題,不告訴他實情行嗎?」
「啊……」亞米爾低呼。「我真的沒考慮到這點。」
「我就知道!所以說,我……」
「喂喂喂!你們兩位甜蜜雙人組,請別當我們不存在好不好?」
兩人一驚分開,這才發現有六雙目光正在對他們行注目禮,而他們都不懂得要回禮,真是太不懂禮貌了!
「那個……」司徒菁赧著臉咧出傻笑。「亞米爾,我的同居男友。」
那六人的表情都相當驚訝,因為亞米爾是個極為出色不凡的男人,就像他的銀眸銀發一樣,閃亮耀眼,只要一出門,保證是眾人注目焦點,而司徒菁,不是說她不好,而是和亞米爾站在一起她便顯得非常平凡,特別是她對探討生物進化過程的沉迷,不是任何人都忍受得了。
這樣的兩個人,實在不太可能搭配在一起,但他們卻在一起了,而且大家都看得出來亞米爾凝視司徒菁的眼神里盈注了多少深情,他不是騙財也不是騙色,他是真心喜愛司徒菁的。
不過最夸張的是當天晚上──
翁婉婷猛然打開房門探出去,發現野村玲子和金月姬早就出現在各自房門口,端著兩張神情怪異的臉面面相覷。
「他們是故意的嗎?」野村玲子嘟囔。
「或者他們以為這房子有隔音裝置?」她身後的大島千田猜測。
「他們會不清楚這房子到底有沒有隔音?」金月姬語氣懷疑。
「怎麼可能不知道。」羅伯咕噥。
「受不了,已經兩個鐘頭了耶!」翁婉婷嘆道。
「實在看不出來菁菁這麼會叫床。」野村玲子喃喃道。
「實在看不出來那家伙這麼厲害!」大島千田又妒又羨的低喃。
一陣靜默,除了自主套房內不斷傳出的「特殊音效」之外。
「明天最好警告菁菁一下,在自己家里還無所謂,如果是在外面的話……」
「一定會被抓去警察局過夜,以妨害風化的罪名!」
「……睡覺吧!」
于是大家各自回房睡覺──如果睡得著的話,並發誓再也不到司徒菁家里來過夜了!
☆☆☆
塔斯馬尼亞是澳洲唯一的島州,島上的原始森林、山脈、湖泊和沙灘都保持著最純淨的風貌,與四季都充滿了度假人潮的澳洲本島相比,別有一股遺世獨立的況味。
而位于北邊小半島上的史坦利更是一座古老淳樸的小村落,依偎在胡桃岩山腳下,兩面傍海,古樸的農犁旅舍,灰岩砌造的維多利亞式建築,整座小村落發展至今始終沒有太大的改變。
亞米爾帶著司徒菁到達這兒後便直接進宿港口的YHA旅館,然後到附近的超市買了幾樣燒烤的肉品,再回到旅館附設的公共烤肉區吃起BBQ來了。
「然後呢!我們要到哪里找人?」司徒菁不耐煩地東張西望。不是要找人嗎?怎麼不懂得把握時間的重要性,還有閑情逸致在這兒烤肉?
「就在這兒。」亞米爾一派悠閑地翻動烤肉和錫箔玉米。
「這兒?」司徒菁驚訝地眨了眨眼。
「等著吧!他很快就會來找我了。」
丙然,不一會兒,適才在旅館為他們登記的櫃台小姐,一位與亞米爾同樣銀發銀眸的美女,突然不請自來地坐到亞米爾對面,若無其事地拿著烤肉夾和亞米爾一起翻動雞翅膀。司徒菁猶記得先前銀發美女在乍見他們那一瞬間所表現出的極度驚愕,當時她還在納悶為什麼?
「你怎麼會有身分證件?又如何能變成這樣?」他的語氣一半指責,一半羨慕。「你回去找過蒂麗娜了?」
「不,是……」亞米爾探臂摟來一臉錯愕的司徒菁,「她幫我辦的身分證件,也是她使我變成男人的。」說著,極盡溫柔地親親她。「你呢?沒有身分證件你又如何能在這里工作?」
銀發美女沉默片刻。
「這里的老板要我,他把這兒交給我,有空的時候再從本島來找我,反正只是偶爾過兩天而已,我還能忍耐。」他苦澀地,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否則我還能如何?」
亞米爾與司徒菁相對一眼。「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勸你盡早離開他。」
「為什麼?」
亞米爾輕輕嘆息。「你不覺得自己越來越女性化了嗎?告訴你,地球人不是無法使我們變化,而是需要多一點時間。我和菁菁在一起將近兩個月之後才變成男人,所以,如果你繼續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早晚會變成女人的。」
銀發美女抽了口氣。「你……開玩笑?」
「這種事能開玩笑嗎?」亞米爾正色道。
銀發美女面色一慘。「那我會變成怎樣?還來得及改變回來嗎?」
「這我也不知道。」亞米爾轉睇司徒菁。「你認為呢?」
「我更不清楚,不過……」司徒菁想了想。「請問你的骨頭開始痛了嗎?」
「骨頭痛?」銀發美女一臉茫然。「什麼骨頭痛?」
「那就是還沒有,」司徒菁微笑著點點頭。「也許還來得及。」
「既然還來得及,你就趕快離開那個男人吧!」亞米爾勸道。
「離開他?可是……」銀發美女盯住烤肉,「我能到哪里去?沒有身分證件,還有那些家伙在追躡我們,我能到哪里去?」他無助地呢喃。
嗯!這倒是個大問題,他很能理解這種無助感。
亞米爾蹙眉思索片刻,驀而望向司徒菁,後者立刻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想法,他滿懷感激地又親了她一下。
「到我們那兒去吧!菁菁會想辦法替你辦身分證件,她還會給你薪水,只要你幫她做一些研究。」
「研究?」懷疑的眼神立刻飛向司徒菁。「什麼研究?」
「她正在撰寫博士論文,關于生物進化之類的主題,她會……不,我會按照她的要求替你測量一些數據,或者照一些片子、抽點血做檢驗,而且她絕不會把我們的秘密說出去,這點你可以放心。」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亞米爾深情地凝住司徒菁。「她愛我。」
司徒菁噘了噘嘴。「你先愛我的!」
「當然。」亞米爾忍不住又吻住那雙高高撅起的唇瓣,這次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放開她。「事實上,我現在也在幫她做研究。」
「一樣的研究?」銀發美女好奇地問。
「差不多,」亞米爾笑道。「她想看看我能不能使她懷孕,如果可以的話,生下來的孩子究竟是跟我一模一樣,或者是我的基因會因為她的基因而改變。」
「相當花費時間的研究。」銀發美女若有所思地說。
「她是個研究狂。」
「討厭啦!」司徒菁捶了亞米爾一下。「就跟你說我不是,我是致力于尋求生物進化的……」
「偉大研究狂!」亞米爾一本正經地替她說完。
「你還說!」司徒菁又笑又罵又打。
握住她的小包子,亞米爾親昵地俯唇對她耳語,司徒菁的雙頰驀然飛上兩朵嫣紅的彩霞,赧然埋進他懷里,不吭聲了,亞米爾愛憐地親親她的頭發,這才又回過臉來對銀發美女微笑。
「我愛她。」
「是嗎?」銀發美女慢吞吞地點了一下頭。「好,我跟你們走。」
亞米爾欣喜的笑開了,「太好了!啊,對了,差點忘了替你們介紹,哪!我懷里這位叫司徒菁……」他低眸。「菁菁,他叫卡多明,唔!按照地球人的說法,他應該是我堂弟。」
靜了一下,司徒菁猛然自他懷里彈開,驚呼,「堂弟?他是你的堂弟?」
亞米爾頷首。「對,在地球上唯一跟我有血緣關系的人。」
「可是……」司徒菁來回看著亞米爾和卡多明,滿眼困惑。「除了同樣銀發銀眸,而且同樣漂亮之外,你們根本一點也不像啊!」
「即使是親兄弟,除了同樣的發色和眼色之外,我們也不會有其他共同點。」
「這樣啊……」司徒菁眨著眼,突然探手掏出筆記本,忙著記錄下來。「嗯!有趣,很有趣!」
「又來了!」亞米爾無奈地搖搖頭。「不管她了,卡多明,你快去準備一下,下班船來我們就離開。」
卡多明立刻起身,正待轉身離開,忽然又停住。
「亞米爾……」
「嗯?」
「謝謝你。」
亞米爾笑了。「不,你該謝謝我身邊這位偉大的白痴研究狂。」
而被他點名的人卻全然不曾察覺她的偉大稱號上又多了白痴兩個字,因為她早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生物進化理論思考當中,滿腦子的兩股螺旋DNA、三股螺旋DNA、基因突變和基因遺傳機制。
嗯!也就是說,凱農人並非所有基因都會隨時做變動,有某些基因還是以固定形式遺傳至後代,可是……既然如此,他們應該長得非常相似,不應該只是同樣漂亮,卻一點也不相像啊……嗯嗯!值得探討,值得探討……
☆☆☆
「你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嗎?」
「不知道,不過我曾听哈瓦提起過,如果無法偷渡到外國,他會到中部去,不是沙漠就是山區。」
因為卡多明這麼說,亞米爾與司徒菁才會開著四驅越野車顛簸在宛如洗衣板的碎石路上,一路塵土飛揚地奔馳向澳洲中心的烏德羅非山。
沿途是大片的燻衣草、油菜花和烏鴉,轉入泥路後,又是滿山遍野的不知名紫色花海,還有澳洲鴕鳥優雅地佇立在草叢中覓食,之後又是崎嶇不平的碎石路,司徒菁抱著抱枕差點被顛翻了。
入夜後氣溫驟降,冷風呼呼地吹,頂著滿天星辰,他們搭起了帳篷。
「卡多明一個人沒問題吧?」司徒菁擔心地問。
「放心,」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溫柔地撫挲披散在他胸前的烏黑秀發。「只要他乖乖待在屋里,不會有問題的,屋里又是那麼舒適,什麼都不缺,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自那回被阿肯闖進去之後,你也特地安裝了保全系統,那些家伙再也闖不進去了,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唔!那就……」司徒菁沉吟著。「我們只要按時打電話回去問問他缺少什麼,我再打電話通知瑪麗購買,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沒錯,所以你不必替他擔心了,還是來為我擔心一下吧!」
「你?」司徒菁困惑地抬眸凝睇他。「你有什麼需要擔心的?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對,」亞米爾勾起一抹曖昧邪惡的笑,並抓住她的手往下移。「我這里不太舒服。」
「討厭!」司徒菁臉紅了。「一提起這個,我就想到婉婷說的……」
「放心,放心,」亞米爾連忙安慰她,並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這里沒半個人,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絕不會有人听見,嗯?」
于是,璀璨的星空下,漫無邊際的曠野上,陣陣奇異的申吟聲在夜風中顫抖地回蕩至遠方,果然沒有半個人,也沒有半只動物。
全被嚇跑了!
☆☆☆
翌日清晨,亞米爾先替懶蟲司徒菁梳好一條粗粗的麻花辮,眼角一瞥自己的長發,不禁嘆息。
「為什麼我不能剪頭發?」
「因為你的頭發好漂亮,剪了好可惜嘛!」
「稍微剪短一點?」
「不行,一公分也不準剪!」
亞米爾只好放過自己的長發一命,無奈地為自己綁起馬尾,再準備早餐。
「今天要過沙漠,你最好擦點防曬油。」
「你呢?」
「我不怕。」
用過早餐後,正待上路,亞米爾卻站在越野車旁發楞。
「怎麼了?」司徒菁納悶地問。
「後胎爆了,奇怪,什麼時候爆胎的我怎麼不知道?」亞米爾嘀咕著搖搖頭。「你會換胎嗎?」
「當然會,會開車就得會換胎,可是……」不是應該由他來嗎?
「好,那就由你來換。」
司徒菁不敢相信地張大嘴。「耶?!」那他要干嘛?在旁邊喊加油?還是幫她抬車子?
答案是──
亞米爾把備胎和工具都放置在爆胎旁,然後站至車後,在司徒菁不可思議地瞠視下,真的幫她抬起了車子。
「好了,快換吧!」
居然還有閑情逸致跟她說話!
「你你你你……你練過舉重?」
「舉重?」亞米爾呆了一呆,驀而大笑。「沒有,凱農人的力氣特別大,腳程飛快。你忘了嗎?你救了我那天,阿肯他們還追在車子後面跑,你怎麼甩都甩不掉他們不是嗎?」
「對喔!」她真的忘了。「你的腳程也那麼快嗎?」還有那天他從二樓翻過欄桿跳下來,輕松得仿佛跨一步走出去,那也令她贊嘆得很。
「可能沒有他們那麼快,不過起碼也可以達到時速一百公里以上。」
「酷!」司徒菁驚嘆地吹了一聲口哨,然後蹲下去換胎,同時又問︰「你最多可以舉起多重的東西?」
亞米爾蹙眉思索一下。「抬巴士也還可以吧!」
「巴士?天哪!」司徒菁更加驚嘆。「難怪你現在這麼輕松。」
亞米爾若無其事地搖了一下車子。「這本來就很輕啊!」
是喔!下回叫他抬電車試試看。
不過……
「嗯嗯!我一直專心研究你的兩性體和基因,卻沒有想到要研究一下你的肌肉,看來我又多了一項研究項目!你明明看起來不像大力士,為什麼居然比大力士還厲害呢?唔唔……看樣子你們的肌肉構造也與我們地球人不太相同,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究竟是……」
這樣她也有得研究?
亞米爾直翻白眼。
十分鐘後,他們終于啟程沿著歷史悠久的駱駝隊路線前進,在單調的沙漠行進中,司徒菁不停翻閱自己的筆記喃喃自語,听她自說自答又自己反駁自己,倒也不太無聊。偶爾幾只澳洲野狗好奇地跟隨他們奔跑一陣,隨後即消失在色彩鮮艷的巨岩後,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那巨岩顯得分外妖嬈。
在經過一池晶瑩小湖後不久,他們以贊嘆的眼光目送艷紅如血般的沙漠落日消逝于遠方的地平線下,然後繼續在夜色中穿行于蒼涼的沙漠中,直至午夜前九點才到達一座沙漠風情十足的小鎮,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鹽水澡,然後到酒吧里去吃晚餐。
迎著剛自吧台轉回桌位來的亞米爾,司徒菁急問︰「問到了嗎?」
「明天到尤拉拉鎮去看看,也許有,也許沒有,我也不知道,先去再說。」
于是隔天一大清早,他們又啟程奔向尤拉拉小鎮,在那個熱鬧的小鎮上來回詢問了好久,再轉向聚居于埃爾斯岩附近的原住民阿納古人的村落,又在阿納古人的指點下徒步至烏魯魯,在那兒有處阿納古人的聖地……
「站住,不要再往前了!」
在半掩天日的叢林深處突然傳出一聲怒喝,只聞其聲不見人影,駭得司徒菁差點掉了眼鏡,連忙躲到亞米爾身後去。
「是誰告訴你們這條路的?你們來這里又想干什麼?」
司徒菁抽著氣揪緊了亞米爾的衣袖,亞米爾反倒笑出聲來。
「哈瓦,一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莽撞啊!」
「……你是誰?」
「唉!我認得你的聲音,你卻認不得我的聲音嗎?啊!說的也是,我的聲音比之前低沉了許多。哈瓦,認不得我的聲音,那就出來看看吧!」
靜默好半晌後,右前方大樹後才遲疑地轉出一個人,一個淡褐色長發、淡褐色眼楮,瘦削縴細,卻奇丑無比的人,他一看清亞米爾的模樣便驚愕地張大了嘴。
「亞米爾?!你……你怎能……怎能……」
亞米爾綻出友善的笑。「我就是專程來告訴你如何變成男人的,你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歡迎我,太令人傷心了吧?」
「嗄?啊,抱歉,抱歉!」哈瓦連忙放下手中的來福槍。「你……你真的變成男人了嗎?」
「否則我怎能突然長這麼高?我的臉型也變了不是嗎?雖然不像那些想要強暴我們的家伙那麼高大魁梧,這是因為讓我變成男人的是地球女人。」
「地球女人?」哈瓦朝緊偎在亞米爾身邊的司徒菁投去驚訝的目光。「她?」
「沒錯。」亞米爾探手將司徒菁摟到身前。「菁菁,他就是哈瓦,別看他長這樣,他可是我們八個當中最溫柔的一個喔!」
「對……對不起,」哈瓦露出靦腆的表情,歉然道。「剛剛嚇到你了。」
司徒菁眨了眨,同樣咧出友善的笑容。「不要緊,你會緊張也是正常的。」
「好,閑話少說,哈瓦,我先問你,我听酋長說他女兒很中意你的溫柔,還主動陪你住在這兒,難道你……」亞米爾壓低聲音。「都沒踫過她嗎?」
炳瓦搖搖頭。「如果踫了她,她就只能跟我,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逃過那些人多久,我……不想害她。」
「你喜歡她?」听哈瓦的語氣,他可以猜想得到必定如此。
「她……她是個好女人。」哈瓦微顯赧然地吶吶道。
丙然沒錯!
「那就上啊!」亞米爾大聲說。「卯起來上,你越努力越快,最多兩個月後你就能成為男人了!」
炳瓦睜大眼。「你是說……」
「地球女人不是無法讓我們變化,而是需要多一點時間,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那麼……」哈瓦恍然大悟地展開興奮的神情。「我可以踫她了?我可以變成男人了?」
「趕快去踫吧!」
「太好了!」哈瓦欣喜欲狂。「謝謝你,亞米爾,謝謝你!」
「不客氣。」亞米爾看上去也很高興。「對了,你知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
「唔……卡多明可能在……」
「我已經找到卡多明了。」
「咦?這樣嗎?那……」哈瓦攢眉思索。「利曼和布理斯可能都在西澳,但確實哪里我不能肯定。」
西澳?
老天,西澳那麼大,怎麼找?
亞米爾與司徒菁相對苦笑。
☆☆☆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白費工夫,四月初,司徒菁專程回雪梨上教授的論文指導課,發現卡多明在她家過得很愜意,于是亞米爾和司徒菁兩人便很放心地繼續踏上尋人旅程,但依然毫無結果,直至四月底──
「咦?亞米爾,你看,那不是……」
「阿肯?他在這兒干什麼?難道……」
兩人相覷一眼,隨即手牽手追上去。
西澳卡古利街頭上,兩只黃雀偷偷模模追躡在三只螳螂後面,經過金礦博物館,穿過漢南街走向東側外環道,期待能找到一、兩只蟬,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找到的竟然是──
在漢南礦場往雙贏學校途中,他們拐進了一條泥土路,行走約十分鐘後見到一棟古老的平房,孤零零地佇立在樹林間,兩人正狐疑那三人跑到哪里去了,驀見一個男人從平房內尖叫著跑出來……
不,她是女人,雖然身著男裝,但她是女人。
「老天,布理斯變成女人了!」亞米爾驚呼。
「耶?你確定嗎?」司徒菁更驚愕。
亞米爾趕緊扯住司徒菁往樹後藏,因為阿肯三人從平房內追出來了。
「沒錯,他長高了,喉結也不見了,而且你看他的頭發,只有凱農女人才會有那麼長的頭發,還有他的聲音,男人有那種尖叫聲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可是,怎麼可能?」司徒菁茫然不解。「我們跟得很緊,阿肯他們哪有時間……呃,你們凱農男人都那麼『快』嗎?」
亞米爾哭笑不得地敲敲她的腦袋。「胡說,我會很『快』嗎?」
「對喔!你都拖好久的說,那是……」司徒菁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阿肯特別『快』?」
「你……別說話了,快听!」
他們感到納悶,阿肯三個同樣也感到很奇怪,三人一抓住布理斯,不急著把他……呃,她抓走,反而忙著先問出他們心中的疑惑。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混蛋利曼!」布理斯……不,現在應該是布梨絲,她憤怒地尖叫。「他故意把我灌醉,等我一覺醒來,他已經變成男人,而我卻變成這樣了!」
「既然如此,你應該自動回去找我們啊!」
「我才不要!」布梨絲扭著身子想掙月兌四只大手的桎梏。「我不想讓你們睡,更不想生孩子,我不要!」
布梨絲尖銳的叫聲響徹整片樹林,亞米爾悄悄拖著司徒菁離去。
「你不想救他……呃,她了嗎?」
「如果他仍未變化,我會想辦法救他,但他既然已經變成女人了,為了凱農人的延續,只好委屈他了。」亞米爾苦笑道。
「啊!說到延續……」司徒菁推了推眼鏡,再咬著手指頭蹙眉回想。「我上個月和這個月都沒來耶!」
亞米爾一怔,繼而狂喜。「你懷孕了?」
「大概吧!」司徒菁漫不經心地回道,仍蹙眉思索著。「如果你現在的精子也有三個月的存活期,難怪這麼快就受孕,『出貨』一次,有效期限長達三個月,就算排卵期再不正常也不必擔心,嘖嘖,真厲害!嗯嗯,回去後麻煩你弄點給我測試一下,順便看看它們的穿透力如何,對于不夠健康的卵……」
簡直不敢相信!
他在這邊狂喜他們真的能有孩子,而且這麼快就有了,她卻在那邊說要測試他的種子到底厲害到何種程度!
這女人,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