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的情人 第二章

「你叫石桐送回去的是什麼?」

已是凌晨時分,五月的深夜還微沁寒涼。一頭金發長及腰際,以黑發束成一束的俊美混血男子低聲的問著面向窗外的王競堯。

他叫龐非,「豹」集團里頭的謀師;中德混血兒,唯一與王競堯共同成長的人,也是唯一敢質詢王競堯行事的人。如果說王競堯是冰中的火,那龐非就是火中的冰。相斥,卻又怪異的協調。一個狂猛而優雅,一個內斂而沉靜。能共同走過二十九年的歲月,而依然共處,也算奇特的組合了。

先前他知道王競堯怪異的拖著一個小女生上來,這情況已是絕無僅有,加上昨日的事情因他人尚在美國而無從得知。好吧!也許久不沾女人的王競堯改了口味,想沾清純的丫頭來嘗鮮;但處到三更半夜,又特別吩咐石桐——豹王的近身第一高手,來送她回去。情況已容不得他不問了!王競堯不能對普通女子動心!

「競堯——」

王競堯旋過身,嘲諷的盯著他。

「你想知道什麼?又想阻止什麼?何時你閣下多重身分中又添了保姆一項?」

龐非退了一步,側過身子,不讓平靜面具被打破!

「你給了她一袋子錢!」

「有趣嗎?我買了一個女人。」王競堯一手搭上他肩膀,迎視他來不及掩飾的詫異!換來他狂放的大笑!

「你不是說真的!」

「你很清楚我是不是說真的!」他收回笑,轉身撿了一顆白色扣子——她始終找不著的那一顆。

龐非原本白皙的臉更蒼白了!王競堯那種依戀的眼神讓他無法冷靜!他是認真要那女孩!

「因為她是處女嗎?如果你要,我可以——」

「誰要是存心傷害她,我定不輕饒。明白嗎?不管那人是你或——」他聲音閃動危險的輕柔——「是他。只要傷害我的女人,下場一律是毀滅!」

龐非狠狠的倒抽一口冷氣!踉蹌了一步。不敢再提出疑問句做更多的挑釁,即使是搬出「他」……只道︰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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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門,看到母親枯坐客廳中委靡的身影,因她的開門聲而驚跳了起來!布滿血絲的眼楮大張,驚懼急急向她走來!

「你可回來了!李少爺說你被黑社會的人抓走了!我好害怕,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急切的問話在看到何憐幽紅腫的唇與延伸到領口中的吻痕時停住了。

「我的天……」何林金萍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完了……李少爺不會要被污過的身子……你為什麼不反抗?你的弟弟們完了……」

何憐幽抓緊披在肩上的男用夾克;因為制服少了扣子,無法穿著見人,所以離去時,他將他的衣服給了她。下車時,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給了她一個包包,里面有五百萬現款。她沒有多說什麼,將袋子交給形同痴呆的母親,便再也忍不住的奔入房中,用力甩上門!

不!他沒有強佔她!只是在數個小時中不斷啃咬她的肩頸、親吻她的面孔。可是,逃過了今天又如何?他要她明天搬入他那兒。不是酒店。會有一個人來幫她搬行李,而她放學後就是他專有的了!

浴室的鏡子中映出她嫣紅的臉蛋。蒼白的面孔,幾時有了這種紅艷?他……為什麼看上她?她不夠漂亮美艷到讓黑社會老大列為情婦人選;既不溫柔也不熱情,她這麼別扭又無趣的一個人,為什麼他會要她?哦……老天!那個可怕的男人。不必大聲開口,也不必出手打人,卻可以讓人感到致命的威脅與壓迫。當他生氣或命令人時,聲音是最輕柔的!可是,她知道,他的內心狂猛而激烈,否則他不會對她做種種瘋狂的事!只要稍稍不順他心,就像他撕破她衣服一般,他會一瞬間爆發,教人無從防起,只能成為他的獵物。他——根本是容不得別人不听他的話!

她怎麼會惹上這樣的男人?

他看到她最隱私的腳踝,拭去沾了她腿的污血,吻了她的裙子……那時已教她迷惑了!如今,他用錢買了她——情婦……她居然成了他的情婦……

如果今天任李正樹帶走,頂多熬個三年,待他厭倦了即可恢復自由;但王競堯……他說買她一輩子,就鐵定是一輩子,即使那天吸引他的因素不復存在,他也會以一個金色牢籠關住她一輩子。輕輕打了個寒顫……那種男人,會是生來克她的嗎?她承受得起嗎?他二十九歲了,而她才十七。十二年的差距劃開了一道鴻溝,他為什麼要她?這問題,恐怕會困擾她一輩子了。

「憐幽!你出來!版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何母在浴室門外拍打著,聲音顫抖的興奮!

的確,比起李正樹只肯給一百萬比起來,五百萬可以做更多事。

她打開浴室的門,機械化的開口︰

「明天他會派人來接我走,也會派人來拿我的行李。會在一個月內安排你們三個去瑞士治療,直到好了為止,一切費用他負擔。」

「真——的!?他——他是誰?一個混混怎麼會有這麼多錢?他是不是為非做歹賺來的?」何母結巴的問著,一方面欣喜有人肯花錢,一方面又怕惹上麻煩。

「那也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她又甩上門。這回月兌去衣物,讓熱水痛快的淋盡全身!淚與水的交纏,她是沒有淚的何憐幽!眼中溢出的熱燙液體,只是體內多余的水份無處傾瀉罷了!

無所謂的!一切世事,早已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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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無眠,致使早晨過了大半才清醒。鬧鐘沒響,昨夜忘了定時。起來時已指著十點半。浴室鏡中映著依然青紫的頸子,使她決定放棄今天的課與下午的輔導。出去走走吧!

換上連身長洋裝,高領正好可以遮去青紫。看到椅子上躺著那件男用黑夾克,猶豫了下,仍是將它穿上。如果經過酒店,可以還他。

衣服上有他的氣息,包圍住她的單薄。經過了昨夜,她心中已有認命的感覺,那男人不會允許她的拒絕。

母親去醫院了吧?外頭沒什麼聲響。她拉開房門,怔楞在原地!輕吸了口氣,眼光放在沙發上那個不該出現在這的男人身上。王競堯!

他拿下墨鏡,看來是高興的,滿意的看她穿著他的衣服,緩緩的走近她。

何憐幽無助的貼在門框旁,蒼白的看著他。他為什麼會在此?

「不要露出這種快要遭蹂躪的眼神。」他的笑意更顯露了,一手抓起她下巴,烙下他的印記!

被他吻了好幾次,她常是嚇壞了,無法體會兩唇相引的感覺!這次起初也是嚇到了,但當掠奪得熱吻收不到回應時,他開始輾轉引誘,嘴唇放棄了力道,身體卻完全的貼合。他將她的雙手抓環在自己肩上,然後他厚實的雙臂不停的輕撫她背後的緊繃,使她漸漸融化,漸漸讓她不識情愫的年輕身子感受到銷魂的激湯,熟悉他的身體線條與氣味——只有他的!

他的舌已成功的進佔她口中,與她舌尖共纏綿。她的呼吸紊亂,低淺而急促,一雙小手不覺地在他頸上收緊,使兩人更密合。他已完全掌控她的身體,逼迫她的思想罷工,全由他的意識來驅使。他已俘擄了她!

猛地,他打橫抱起她,走入她房中,踢上房門。巨大的關門聲拉回了她一絲清醒,在全身火熱中企圖開口阻止些什麼——「不……」

但她能開口的也只有那麼多了!他在她身上點燃了一把火,而他這火源以更加狂烈的姿態將她燃燒殆盡!她什麼也不能想了,只能任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體,完全的佔有她的身體與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有的熱情……

像是飄浮、又像是沉淪!明明是疼痛,卻綻放出歡愉的花朵……她不明白呵……可是一切過去後,她感到疼痛與力氣耗盡。無法抗議的任他帶她一同沖洗,一同回到床上,依著他肩膀平復激情的狂潮。

一下子,她由不經世事的少女成了一個女人,在完全沒預料的情況下。已是下午三點的時刻了!她此時才能理會肚子饑餓的抗議。他要了她許多次;如果他啃咬人的習慣不改變的話,那她以後上學必然會有麻煩。

他——睡了嗎?以她有限的男女性知識的了解,知道男人在激情過後很容易疲累,會沉睡。可是知識畢竟是死的,不然……書上不是說男人上過一次床之後精力的凝聚需要二天嗎?可是他……書上一定說錯了!

她悄悄由他懷中抬眼,他仍閉著眼;她吁了口氣,慢慢的退離他胸膛,卻在他伸手可及的範圍內給他抓了回來,跌在他赤果的胸膛上。

「去哪?」

「廚房。」匆匆抓了被子遮身!冷不防看到被單一角的血跡,她有些怔忡了。她的純真明確的被他奪了去,他得到的太多了!原本她只打算交出身體,沒有熱情、沒有心,但……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把這些也給了,包括她不願給的。她在他放松的力道中縮回手,從衣櫥內找出干淨的衣服穿。從所剩無幾的衣物中回想到她昨夜已收好了行李。

王競堯也穿好了衣物,走過來替她拉上拉鏈。

「走吧!懊到我那兒了。路上有餐廳我們再一同去吃。」親了下她後頸——「你適合穿飄逸的裙裝。」

她不敢抬頭看他,自從被他喚起了熱情後,她的身體總會在他親近中感到蠢動的激情。好可恥!為人情婦就是這樣嗎?一旦在身分上正名後,會變的放蕩,是嗎?

她已經不純潔了!印上了屬于他的烙印;她的一生,再無其他奢想……

「我母親呢?」走出門外,她才低問,仍是不願看他。這男人成了她的男人後,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光放在院子外的一輛賓士房車,兩名穿黑西裝的男子正依著王競堯的手勢進屋去搬她的行李與書。

而他領她進車內。他果真是有錢的,至于錢的來處……也不是她能在意的事。

「你還痛嗎?」他由另一邊坐進來,托起她的臉,灼灼盯視著。

「不痛。」既然他不能分擔她的疼痛,告訴他會痛又如何?尤其疼痛來自他的侵佔。現在這麼問有些可笑。

他低笑了聲,不知道是贊賞還是嘲弄,將她肩膀攬靠在他肩上,輕道︰「倔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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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男人的情婦要有什麼表現?他是個黑社會流氓老大,或者尚有其他身分?但那不重要。只是,她似乎不像一個情婦。

他喜歡安靜,所以住在市郊的別墅;空間不特別大,但以二個人居住而言,也夠空曠了,常是靜得連空氣也凝結了似的。她有她自己的房間、書房以及起居室。除非他找她,否則她不會清楚他在家與否。也許他常不在?誰知道!畢竟這里只是他養情婦的地方。沒有男人會將小香巢當家看的,他必定還有別的居處。

住進來已有半個月了,上下學有司機接送,早已引來各方側目猜疑。但因她獨來獨往慣了,話說得再多再難听也不致對她造成一絲傷害。

典型情婦的生活可不是?有佣人、有華宅華服;他叫人為她量身訂做的各式衣物塞滿了整個更衣室,天天穿新裝也穿不完。衣服的款式全憑他喜好而定,所以一系列的裙裝洋裝,以白色淺粉女敕色系居多,只因他覺得好看。情婦不應全是坦胸露背、嬌嬈妍媚來勾引恩客的嗎?為何她的衣服中全無一絲坦露的?就連內衣褲也是保守的少女型。

這男人有強烈的支配欲,並且不允許有任何違抗他意念的事件。也許他是將她當洋女圭女圭來看待了!何妨呢!他花了一大筆金錢,她的作用全在取樂他而已。

星期天的早晨,除了看書,似乎也無他事好做。她對空間的探索沒有任何。所以半個月來,除了她的房間,她並不明白整棟別墅其他的構造。一樓的廚房與客廳外,也許尚有其他房間;花園中也許種了許多花,但——那其實是與她無關的。再華美、再精致,到底仍是一座牢籠。

期中考近了,她一向不會刻意去拼好成績,中上的標準,要升學並不難。但,要不要升學呢?讀書只是她打發時間的消遣,在賣身後的現在,她還眷戀它做啥?想到他會應允與否?

「小姐,王先生請您下去陪他用早餐。」電話內線傳來佣人林嫂的聲音,機械化的報告,指示著她該「上工」了。

原來他在。昨夜他並沒有來找她。還是他一大早才回來的?何憐幽換下睡衣,套上一件雪白洋裝,妝點成他愛看的模樣,這叫——職業道德。

飯廳里不只王競堯一個人,尚有她見過的石桐,以及不曾見過的一男一女。他身邊的人都是精采出色的人物。連她這種絕不會對不相干的人多看一眼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能出入這地方的,相信是王競堯會重視的人。

他們這些人身上一致有著沉肅的氣息與可傷人于距離之外的銳利眼眸。奇怪的流氓!原以為混黑社會的人一律是李正樹那般流氣不文的下流胚;但他們不是。不僅衣著上沒有刻意彰顯,也獨來獨往的不帶手下虛張聲勢,流露著謎樣的氣息讓人不由得害怕。但事實上他們看來像是上流社會的貴族,或像知性的學者,但——危險。

「過來。」

王競堯對她伸出手。在一群出色的人中,他依然最耀眼,主導著一切。她走近他,右手放入他手中,他優雅而溫文的吻了下她的手臂,扶她坐入一旁林嫂拉好的竹椅子中。輕問︰「你想吃什麼?」尺長形桌上的早點中西合璧,有小米粥以及各色醬菜;有土司、三明治,擺出十來樣的菜色。

「牛女乃。」不待她回應,他即吩咐林嫂先倒一杯溫牛女乃。

她不喜歡喝牛女乃,並且也沒有吃早餐的胃口。低垂著頭,玩弄桌巾的流蘇。既然他不介紹其他人,代表她不必知道太多。即使她能真切的感受到那金發的俊美男子、以及那位艷麗無雙的大美人正銳利的打量她,那眼光幾乎是苛刻的。他是在展示他的玩具嗎?

「喝完它。」他將牛女乃拿到她唇邊,口氣中添了一絲強硬。

迎上他的眼,又看向面前的牛女乃,她搖頭。「不。」

他的唇抿成微怒的線條,將她拉扯入懷中,輕咬她耳朵,低語︰「我要你喝。」

她全身閃過一陣輕顫,不知是他的啃咬或是他的語氣引發她的恐懼。清盈大眼幽幽的、認命的看著他,接過他手中的牛女乃,喝下了它。喝完後立即捂住嘴沖入廚房,在洗手台中吐盡胃中未消化完的殘渣與酸水。

「我以為你適合喝牛女乃。」

這算是道歉嗎?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拭淨了臉上的水,即被他摟入懷中。他氣的,是以為她故意挑戰他的權威。他不會明白,她既已收了他的錢,斷然不會把自己的意願擺在第一位!連自尊那東西也遺忘掉了。她雖不是個會取悅男人的情婦,至少她懂順從。而且……她不敢面對他的怒氣,他是個可怕的男人。

「還難過嗎?」托起她青白的臉蛋,不見一絲血色,他蹙緊的濃眉表示了他的不悅或——關心?但當他眼光往下移時,卻便得螫猛而深沉了。

他緊盯著她胸口。

她也一同看向他看的地方。方才洗臉時,清水潑到了衣服,在胸口形成了一片濡濕,原本不透明的雪紡紗洋裝,一下子呈現若隱若現的風景——內襯之下,再無遮掩。她下意識的捂住上身,背對著他。他緊緊的環住她,感覺得到她的顫抖,低聲的笑了!在她毫無防備下,一把抱起了她,惹她驚嚇的低呼!他已往二樓去了!不理會飯廳中三人的面色各異,欲言又止。

「她有什麼好?」那個艷麗女子——朱千妍,平靜的詢問中藏著深沉的火氣。

「他已為她痴狂了,那是以往不曾有的情況。」向來少言的石桐吐出這二句,也道破了王競堯以往二十九年歲月對女人的態度。如果現在的情況可以稱之為「痴狂」,可以令「豹」集團三大首腦憂心的話,代表著以往的王競堯對女人連正眼也不看;而今日他的舉止,大大的違反了他冷若寒冰的處世態度。他居然與她住在一起!居然要求他們三人來見她!這等隆重,代表著他非比尋常的重視。朱千妍的憤怒有理;那只是個發育未完全的高中小女生!即使將來回長成傾國容姿,到底此時她仍是含苞未放的小花朵而已,稱不上絕色,只有美麗。但美麗女子對王競堯而言太輕易可取得了!他會在此為那女子沉迷太沒道理!

可是,那女孩是特別的。他們三人都知道。

「她很靜,也很縹緲。即使剛才與我們同坐,我們卻感覺不到她的氣息與靈魂。」龐非一口飲盡咖啡,說出他的心得,卻又感覺表達不夠完整。那女孩讓人感到迷惑。也許王競堯看上的,就是那一點。他想抓住那女孩流浪無依的靈魂。可是……這樣出世不沾塵的女孩,「他」不會中意的。如果王競堯想娶她,「他」一定會耍盡手段,甚至不惜毀了她來阻止,一如二十五年前的悲劇一般!龐非的擔憂,比其他的二人更多,心情更無緒。

今日前來,是為了討論一件地盤紛爭問題,上回陳老大事件余波未了,得制敵機先的下達命令解決,否則會大大挫了「豹」集團的威信,徒惹道上人物的笑柄。但,王競堯卻表現得像個將敗國的昏君!戀美人不戀江山,怎能不叫三人心中氣憤?

「毀了她。」朱千妍像在討論天氣似的低語,眼中殺機立現!

「初見面時,他以‘上禮’宣告兄弟。」石桐是唯一在場的人。

就見其他二人臉色全變了!龐非俊美的面孔不再保持平靜溫文,他甚至跳了起來!這是何等的大事!他居然以「上禮」待之!他瘋了!

在「豹」集團內,男女想要找尋外界的伴侶,不論是伴或真心相待的情侶,皆分成三種表態儀式。

上禮︰是最尊貴的儀式,尤其在眾人面前宣告時,表示將對方當成女王來看待,所以宣告的方式是半跪著親吻對方的裙裾。這種禮儀,身為首領是不能做的;如果他執意要做,代表他肯為那女子付出生命;而那女子必須是他的妻子才行。

中禮︰則是情侶兼伙伴的宣告,也代表外界的人得一同加入其中。儀式是共飲一杯和著二人血滴的酒。但這儀式必須經過首腦人物的核準才可實施。

下禮︰則是比較重視的伴或情婦。很少人會用到這一項;因為很少人會將情婦伴引介入組織中。

這三禮的施行因有關于外邊生人的介入組織中,所以一定要通過上級核定才行。如果是首領自己擅自行動,即使違反法則,也無人可以駁斥。

沒有一個男人會以「上禮」對待一個女人!尤其是王競堯這麼一個傲岸不屈的人!但他做了!代表了他的重視。他應當知道,這上禮,一輩子只能做一次,而交出的生命再也不能收回。如果有人敢對她不利,就已經形成叛幫的行為了!

「完全動她不得嗎?」朱千妍這回的怒意再也掩不住。畢竟年輕,火爆脾氣尚無法收放自如。

「凡組織內的人一律不許動她。」龐非揚眉一笑。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王競堯從未對一個女人注意超過半年以上。如果半年後情況未變,他就必須下手了。現在,別人會不會動她,全然不是他會在意的事。

「但我們必須保護他重視的人。」石桐皺眉提出。

「是的,直到他不再在意。」龐非又笑了,森冷而無情,眼光飄向樓梯口的方向,斟酌著必須對「他」吐露多少實情。

轉載自︰熾天使書城掃校不詳

她不知道他的房間是這樣子的,幾乎會嚇壞人!比她的房間寬敞,沒有任何柔和的擺飾。一入門就會看到一整面油畫牆!不知是直接在牆上作畫,還是畫了與牆面一般大小的畫再嵌上去的。也是一只懼人的黑豹,立于絕谷上,俯視著天下萬物,那雙眼太傳神了!使得一踏進來的人會被那一雙伺機而動、狂野的豹眼嚇得冷汗直冒!

他的床鋪著黑灰組合而成的色彩,上好的絲緞迎著西方落地窗投射而入的金光閃動光芒,更襯出她身子的嬌小雪白。床的對面是一牆由天花板延伸而下的書牆。廣大的空間,不放多余的物品,除了床,便是一組茶幾桌椅。如果房間結構大致相同的話,書牆右方的門,必是更衣室、浴室了。

在早晨狂野的要了她之後,他逼她吃下小米粥,也命令她睡。此時醒來已是下午四點的時刻了!半坐起身,將被子拉高到肩頸,打量他的房間。他的確像一只生長在非洲大草原的黑豹,在弱肉強食中扮演強勢的掠奪者。那麼,她像什麼?一只虛有其表、完全無用且不能自保的雲雀罷了。

他為什麼會買下她呢?也許他已經開始覺得劃不來了吧?奇怪的男人……她微微的笑臉。抬起頭,卻被門口佇立的身影捕捉住她的笑意。她怔住了!覺得有些狼狽。

王競堯關上門,走到床邊,雙手放在他身子兩側,二人面孔僅距寸許間,他的眼光閃動,有些奇特的沙啞︰

「再笑一次,我愛看你笑。」

何憐幽無措的看他。笑?她根本不知道怎麼笑才叫好看。剛才輕松的心情已經過去了!當她苦澀的笑時,比哭更難看,那不是他要看的。

「我——不會——」她在他的眼光下退縮回她的保護色內,企圖以一貫的冷凝面具對外界的壓迫。

但他不允許。將她推躺回床上,雙手滑入被單內,閃著詭異的笑意道︰

「我要你笑,也會達到目的。」

冷不防雙手進佔她腋下與腰側,換來她生平第一次尖叫出聲!全身劇烈的扭動,推打著他身子。原來她會怕癢!老天!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如他所願的,她又笑又叫,面孔上布滿潮紅與尷尬。

「不要了……拜托……你……」她喘息的將雙手手指與他的交纏,笑得眼淚都溢出來臨!水靈靈的雙眸與他對視。他低下頭接收她唇上漸斂的笑意。

那吻……不是挑逗,不是強佔,幾乎是珍惜憐愛的……

「我喜歡你靜,但偶爾的快樂會讓你健康。而這一面,只有我能看,明白嗎?」

還有誰會像他這般蠻橫的搔她癢,只為看她笑?他也真是瘋狂了。她願意為他而笑,為什麼呢?情婦需要表達感情嗎?那是為人妻的事吧?那麼,他未免要求太多了!之外,他不能要求她的情感,可是他全部都要,即使以勒索方式也在所不惜。在他勒索下,她一點一滴的在屈服,連為他而笑也願意了!接下來他會要求什麼呢?

「在學校有沒有人追求你?」

「我不知道。」她這抹游魂關照不到身外之事。

他滿意的又吻了她。

「三天後,我們去日本。」

「我得上課!」她訝異的看他。為什麼帶她出國?

「請假。」

「你沒有別的女人好帶了嗎?」他應該還有其他的女人,她不願在公眾場合與他出雙入對。一旦面對外人的眼光,她會深刻意識到她是個妓女。以往因不在意,所以承受得起,但現今呢?她除了怕他外,是否多了一絲絲……介意?

「你要我養別的女人。」他抓住她下巴,這是他不悅的表示,她已模清楚了。

「那是你的事。」

「你要嗎?」他再逼問!一把扯開被單丟到地上,讓她雪白的身子無處可躲,全貼合在他身子下。

「不要這樣……」她的眼淚快被逼下來了!自從懂事後,她不再在人前垂淚,沒有人能接觸她的脆弱!但他又在嚇她了!這是恐懼還是其他?

「我要你說!」

「你希望我說要或不要?你告訴我!」她低喊出聲,被他逼出了情緒,豆大的淚不小心垂落在無瑕如玉的面龐上。她震驚的發現眼楮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似乎也受震動了!放開了他的鉗制,坐起來,小心翼翼的摟她入懷,低聲安撫︰

「別哭呵!別哭,我又逼出你的另一面了,是嗎?」

他這麼說更引出她淚水的涌落,她緊緊咬住唇,極力要逼回淚水,卻怎麼也收不回淚水傾瀉的!于是她急于掙月兌他,想奔入浴室,躲在安全且獨自一人的地方,絕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軟弱!但他不允許。收緊了雙臂,低語︰「從今以後,我的懷抱是你的所有世界。你唯一能棲息的地方。」

她沒有哭泣出聲,抖動的身子顯示出她正努力要止住淚水;雙手在掙扎不開後,只好緊緊的抓住他肩膀,淚水流入他胸膛。沒有看到他釋然的笑容,只是感覺他雙手正溫柔的撫著她的發,拍著她顫抖的背。抓起了被單,包住兩人的身子,隔開了塵世擾攘,只存兩顆心靜靜的跳動。

他包住的,豈只是她的人而已?

繡芙蓉2004年1月12日更新制作

一趟日本之行,原來尚有其他目的。嚴格說來,王競堯是為洽公而去;難得的西裝革履,正式且英挺。原本狂方不羈的模樣全掩藏在貴族化的裝扮下。長及頸背的發梳成一束,戴上金框眼鏡,看來像個沉穩內斂的企業家。只有那一雙深沉的眼依然難掩專事掠奪的光芒。

他到日本談的是黑道上的生氣還是商業上的?

他領她到頭等艙坐定時,已有一名端莊秀麗的女子等在那里。身著高級套裝,看來像個女強人,眼神間又有一股恭順,是那種很能讓男人傾心的成熟女子——有能力、有柔媚,又夠端莊。

「總經理。」女子起身微微躬身。完美修長的身材全在套裝的襯托下輕易可展現。兩片裙更明顯得烘托出她線條比例均勻的美麗。這女人無一不精致。

王競堯身邊的人全是出色至極的人物,並且各有風味。只看一眼,何憐幽也明白這女子有著完美條件,心中不願猜想她在他心中佔著什麼地位。那與她無關。

王競堯扶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沒有理會那女子。

「你會不會暈機?」他問。

「不知道。」幽黑的大眼看著窗外的天空。陽光正由她這方窗口投射進來,映在她不施脂粉的白皙面孔,幾乎呈半透明的色澤,使她看來像個琉璃女圭女圭。

他扳過她的臉。

「看我,只看我!」

他不喜歡她游離的眼神飄湯在虛無的世界,一如他慣常的習性,要求絕對的權力與控制,連她也不能獨獨保有任何思緒。她將雙手環住他腰,頭靠在他雄健的胸膛上,閉上雙眼。他要絕對的順從,她就得給他。要當一個沒有聲音的洋女圭女圭是件太容易的事例。

無須去了解這個心思復雜的男人,他要的只是順從而已,並不是他人的探索和剖析。

他為她披上一件毯子;隨著飛機的起飛,她的身子有短暫的不適。微張星眸,從他肩膀看過去,接收到那位美麗女子研判的眼光。他們都是一樣的!凡是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拿探索的眼光看她。是想明白她這麼個平凡女子有何魔力讓他肯散財換她身子嗎?她也是不明白的。與其研判她,還不如去問他更快些。若不是他心思怪異,即使她再美如天仙也引不起他注意的。也因為他怪異,今日平凡無奇又似啞巴的她才會讓他牢牢摟在懷中,為荒誕不經的世界再添一筆稀奇。

那美麗女子看他的眼光是依戀與不安的。她喜歡他嗎?可真是辛苦的事了!愛上這種男人會是場災難。沒有人能以甜膩的情網來捕捉這只屬于自由空間的黑豹。想捕捉他,只會落個遍體鱗傷罷了。她了解他不多,但他掠奪的本質強烈到她一看即知。不要企圖去綰住他的心,否則心碎的會是自己;若有人心疼也就算了,但他不會的,他甚至會對砸碎的痴心冷笑。不能愛上他!她深刻明了。

悄悄抬起眼,他正在閉眼沉思些什麼;攬緊她身子的雙臂顯示出他的清醒。這個男人是頭高危險性的黑豹,卻又散發著嬰粟般致命的迷魂力,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痴痴跟著他。那端麗女子是喜歡他的,那她自己呢?一個處在被動情況下的情婦能談得上感覺那東西嗎?這男人不喜歡被真心捕獲,他酷愛掠奪不願奉獻的心。所以對他痴迷的女人是最可悲的那種人。他不會要自動捧來的真心,偏又追逐著不屬于他的虛無縹緲,用盡手段,即使耗盡所有的也在所不惜。他要的,是一顆追不到的心;所以她不能將真心付予。跟著他的游戲規則走,她是個有職業道德的情婦,斷然不會違背他的需要。如果她愛上了他……那他花的錢就失去價值了!是不是?她相信是的。

窗外的景色是棉絮似的雲朵,排列在飛機的下方,彷若從高山上看到的雲海一般,又似是海岸上看到的波濤洶涌。這里離天堂近嗎?天堂的光芒從不曾投射到她心中。那麼,眷戀敬畏之心也不是她該有的。上帝是太遙遠的事,信奉它者可得永生,不信奉的呢?地獄是唯一的沉淪之地了!這是一道簡單卻必須的選擇題;天堂或地獄。

他不是上帝的信徒,在他的世界中,他操控著一切,並且絕對的權威。全人類創造的信仰無法使他盲從附和,他自己創造屬于他的信仰!

她也不是上帝的羔羊。信仰是全人類的精神糧食,所以人類創造了它、畏懼著它,以它為心靈寄托。可是若是一個沒有心靈的人,若是一個不乞望上天堂的人,那麼上帝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座可笑的雕像罷了!不問蒼生問鬼神,多少的歷史悲劇只印證了人類的貪婪愚蠢,幾曾見過神跡乍現來普渡眾生?總有大道理可說的,但那畢竟是自欺欺人罷了!

當情婦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糟;至少半個多月來,她的生活依然在過。沒有罪惡感,沒有羞恥心,人類自制的道德從來就約束不了她。是她墮落了嗎?依然上課當學生,依然我行我素做一個游魂人物。

案親的死亡已經遙遠得不復再有記憶,也無任何傷心。他的死,改變了她的一生。她的出賣,由眾多黑手推動而成——不是李正樹,就是王競堯,再慘一點,當更多人玩弄的妓女,總是有那麼一條非走不可的火炕之路。因為父親死得拖拖拉拉。

那生死未卜的三個月,她冷眼看著母親奔波告貨,父親在病床上從未清醒。來來去去的親友將探病當成例行公事,然後——那個女人來過兩次。

那個女人叫黃順如,一個三十三歲、跑了丈夫且不能生育的第三者。的確比她母親美麗了許多,是個事業型的女人。她的丈夫被別的女人搶走,所以她也來搶別人的丈夫,連兒子也要。當然,金錢也是不可少的;只可惜所有她即將搶到手的東西,全在車禍中付之一炬,什麼也沒有了!她來了兩次,送了兩束延命菊,悄悄的消失。也許,又去搶別人的丈夫了吧?

一切的錯誤,每一個人都有責任——父親的風流與下流,母親的容忍與膽怯,那女人的搶人成癖。可是,最後被犧牲的卻是她。沒怨嗎?騙誰?眾色美女也許會嫉妒她此刻躺在這個出色至極的男子懷中,受盡寵愛。但這卻不是她要得。明顯的事實是——她被上一代情仇糾葛之後的苦果所犧牲掉了!萬方無罪,罪在她!她這個有可賣的女人活該承受這一切。孝順吧!也許有人會為她歌頌一番!賣身葬父是多偉大的情操!千古以來一直被傳頌著。

如果今天不是這金錢交易的情況,她會當他的人嗎?她不會。她會逃離這男人遠遠的;罌粟是沾不得的東西,一旦沾染上了,只有步上毀滅之路。上癮的結局從沒有好的,她自我保護慣了,那有可能放縱自己去幻想任何綺麗情事?!

收回原先環抱他的雙手,自己的身子卻仍在他雙臂的環抱中。她低頭看他的手,伸出食指沿著他修長手指的邊緣行走,不一會,被他的手抓住,合掌將她雙手包容在他的手心之中。她低笑出聲,霎時沉郁的心情被陽光攻下一方角落。抬眼看他,他正好可以肆無忌憚吻住她的唇。

薄薄的紅暈印染上她向來蒼白的容顏。她低喘著將頭埋入他懷中。

近兩個小時的飛行中,就在他心跳與氣息相伴中渡過。依然能感覺到那一雙使終看著她、滿含幽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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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泉飯店下塌後,他隨即出去了。日本的時間比台灣快一個小時,抵達時是下午四點的時刻。飯店的西面對著一片海洋,拉開窗簾就可看得分明。

王競堯曾說她是只籠中鳥,永遠看著天空與日光處,渴望著飛翔。

可是,籠中鳥畢竟是籠中鳥,再怎麼渴望天空與大地,也飛不出去。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凝視。

「哪位?」他走時交代的,不可輕易開門。

「是我。」輕柔的聲音來自伺機而來的端麗女子。

何憐幽打開門。

「他不在。」她以為他與她應當一起出去的。

「我可以進去嗎?」

「請進。」

沏上兩杯茶,各自在沙發上坐定。何憐幽沒有開口,但多少明白她的來意。有些好笑,情況像捉奸,也像妻子與情婦的談判。是情婦,但沒有妻子。他未婚,而這女子到目前為止什麼也不是。倒是她名不正言不順了!情婦也有站得起的時候,多好笑!

那女子畢竟是有社會歷練的;在高等的涵養下,自有一股沉靜氣勢。啜了口茶,挺直了腰,開口道︰

「我姓黃,叫黃順伶。是老爺子萬中選一的機要秘書,也是未來王家內定的媳婦。」

何憐幽怔住了會。不是因為「內定媳婦」這事,而是,她叫黃順伶——她父親情人的妹妹。不錯,仔細看,眉眼間是相當神似的,只是黃順伶又更精致秀麗了幾分。不是她曾刻意去查,其實父親藏在日記中的情書常有提到女方家人的瑣事;她在燒毀前曾看過一些,所以知道了有黃順如、知道了她家人的情形、知道了那一天他們打算私奔。比母親知道得更多;她母親頂多知道丈夫外頭有女人而已。

內定媳婦?她想當王太太?很好呀!何憐幽有些詭異的笑了!

「但願你早日達成希望。你愛他,對不對?」

面對這樣一個不出十八歲的黃毛丫頭,黃順伶竟然有些膽寒畏怯之感!她是個相當美麗又使人迷惑的女孩子,黃順伶不得不承認何憐幽有一種難以捉模的神韻,會讓男人忍不住追隨其後、失魂落魄,一如王競堯對女人的吸引力一般。他們有一致的迷離,使他們共處時奇異的契合,讓第三者沒有介入的余地!但……那不算什麼的!她才是王競堯需要的女人,她被老太爺訓練了七年,就是為了成為稱職的王太太。唯一的萬中選一。

「我愛他,你愛他嗎?」黃順伶穩住不安的心問。

何憐幽望向西斜的陽光,它正投射在那片海山之中,波光瀲艷的炫人心神;她淡淡的搖頭。

「我不愛他。」

「那麼,你會離開他嗎?」

「你現在尚無資格問我這句話。」何憐幽一逕笑得飄忽,嘲弄之意十足。她倒希望王競堯娶黃順伶。到時黃順伶會知道「王太太」的尊榮比地獄好不到那里去。如果黃順伶當真這麼狂熱的愛上王競堯的話。

黃順伶被她的笑弄亂了偽裝的鎮定,急切又無禮的道︰

「你知道他是誰嗎?‘豹’集團那個小幫派只是他興致來時弄出來的玩具,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他並不是個混混流氓,他是‘豪年集團’的繼承人!當今負責人王億豪不只是商界龍頭,更是政界大老,富可敵國,連當今的總統都與他稱兄道弟。王億豪你听過吧?!是王競堯的爺爺。我愛他,願意接受老爺子選妃式的召入私人選美會中與一萬佳麗競爭;好不容易成了唯一合老爺中意的人選之後,我得拼命讀書,至少得有碩士學位,並且要成績優秀!然後接受各種國際禮儀訓練,又要投入公司中展現能力,才有今天的成果。我成了老太爺心中合格的孫媳婦人選,也才能伴在王先生左右辦公。我不是沒資格說的!你平白的冒出來,難道沒話說嗎?」

這成熟女子有著不安的心思,太急切想得到王競堯了!在完全沒把握之下卻又突然跳出一個女人,于是積存不住便得找人傾吐而出了。那正好!一旦當上王太太,夠她受的。何憐幽笑著走出落地窗外,倚著陽台欄桿。她這算是報仇嗎?順便罷了!王競堯娶不娶她是他的事,與自己無關。「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黃順伶立于她身後,有絲尷尬的問︰

「你們睡在一起?」

她沒回答,因為問得可笑。

「那……你有沒有避孕?王家不允許血統不高貴的人生下私生子。」黃順伶眼中難掩妒意的掃向酒紅色大床。然後她拿出一瓶已準備了很久的藥,遞給她。「這是避孕藥。你每天吃一顆。」

何憐幽沒有接過,沒有看她,直接轉身面對海洋。心中微微激湯!避孕?她那里懂得那些「成人」把戲?半個多月來他沒提,她也不知道如何防範。他會要她避孕嗎?現在的確是有必要的。

直到身後有了輕微的關門聲,代表黃順伶走了,她才轉回身。小幾上有一瓶藥。可真是設想周到了!那位老爺子果真訓練出了一位高貴的皇後,只等著被加冕了。

她坐在沙發中,縮著雙腿,下巴擱在膝上,怔怔瞧著藥瓶出神,連黑暗降臨也無所覺。直到燈光倏然大亮,她才一時無法適應的眨動雙眼。是他回來了?

王競堯丟下手中的公事包,一眼就看見了擺在幾上的藥瓶,走過來抓起了看,眼光轉為憤怒陰森。

「誰給你的?還是你買的?」

「你不需要嗎?」她反問他。

他將藥瓶往側方十步遠的垃圾桶一甩,奇準的應聲而入。下一步他已將她摟抱入懷,低低開口道︰

「不,我們不需要。」

「你希望我給你孩子?」她的表情無法平靜。情婦的職業道德中有這一項嗎?

王競堯盯著她張惶的眼良久,肯定道︰

「我要你生我的孩子。」

「現在?今年?我……還有一年的書要念……」

「那你最好禱告我今年與明年無法令你受孕。」他將她放平在床上,強勢的身子壓得她動彈不得。開始細吻她頸子,依然輕啃細咬。

「我不要。」她用力推擠他;她不願生孩子,這世界已太污濁,生下一個純淨體來污染又何必?「我要結扎。」她輕輕吐出這四個字,立即感覺到雙手遭他蠻力鉗制住。她低喘出聲,感覺到疼痛。

「我不允許。」

她倔強的直視他隱怒的眼。

「你只是買下我的身體,並不包括另一個生命。你期望我買一送一嗎?我不要小孩。」

「買一送一?你用這字眼形容我們的孩子?」

王競堯一手扯開她洋裝的排扣,她的掙扎阻止不了他的行動。他的力氣顯示出他的怒氣,已幾近粗暴的邊緣;讓她再無衣物遮掩,他的手由她胸部往下滑去,停佇在她平坦柔軟的小骯上,頓時減去手勁,溫暖的放平在她肚子上揉動,指掌傳遞出溺愛的氣息。他口氣強硬且溫柔——「就當是我買孩子吧!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生下我的孩子。」

「我不要小孩。」她喃喃的重復著,感覺這男人徹底的瘋狂。他要她的孩子做什麼?她跟錯人了嗎?那一個男人會要情婦的小孩?他居然將她當妻子來看了!妻子才識具有生子義務的那一個。

「如果已經有了呢?」他模她月復部的方式彷若那兒已有了一個生命。

「拿掉。」何憐幽沒有任何感情的吐出兩個字,沒有意外的又挑起他的火氣。

他緊緊捏住她下巴,幾乎要捏碎她似的低吼︰

「你膽敢去拿看看!你會嗎?你說!」

「若我會呢?」她忍住心底的恐懼輕問。簡直像在找死,惹火這男人是不智的。

「那麼,你也不值得我珍惜了!」他放開她,坐在床沿,找來一根菸,點上。一雙深黑的眼眸,寒冷的掃過她雪白的身子,最後停在她發青的面孔上。微微一笑,那笑意有著絕對的無情。

何憐幽抓過被子包裹住赤果的身子,背對著他,讓心底泛上的恐懼彌漫全身。他是容不得女人不听話的,也容不得有人違抗他的權威。

「不要跟我玩把戲。」他語氣里透出一股厭煩。

她哪里敢與他玩把戲?又哪來的聰明才智去懂得與他這位成人勾心斗角?太抬舉她了。此時的他,想必將她看成其他企圖勾引他的女人一般,玩弄欲迎還拒的游戲吧?他最是討厭那種女人,是否,當他也這麼看待她時,她就可以自由了?

以他善變的性格而言,恩寵半個多月也算久了。她飄然輕笑,她可以走出他掌握了嗎?一個失職的情婦最容易遭棄,方便得很,任何手續全免,只待他一揮手,她立即可以走,天涯海角的……微微苦澀的感覺沁入心神,難道已有卷戀了嗎?

女人總是這樣的,忘不了生命中第一個男人,彷佛被烙印了似的,有點像畜牲。這樣的依戀,是任何激烈的婦女運動所動搖不了的。可是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所謂的深刻,究竟也只能成為記憶盒子中些微的一小片段而已。人類容易遺忘,即使不遺忘也很容易被時間沖淡了感覺。即使一個如此出色的男人,她也不能保證他會在她心中烙印一輩子。她是善于冷漠與無視的,過去、現今、未來,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依然是一縷飄湯的靈魂,連她也捉不住。

他的珍惜與否對她而言重要嗎?她不知道。只是,當他放開她時,她有短暫的空虛。

人與人原本就是個別的生命體,誰沒有誰是活不下去的?只是,當生命體得以短暫依存後,因著一種情性或傾心什麼的,就會將生命互托互相依靠,于是世間有陰陽,天地有乾坤,看來密不可分,所以糾纏得理所當然。一旦分開了,骨肉交錯中硬是剝離,會模糊了視線,以為自己不再完整,不能當個體。

如今,才半個多月,她也是如此了嗎?也許不是吧?只是……什麼呢?這感覺?想笑又想流淚。

他的聲音又冷冷的傳來。

「我要孩子,你就得給我孩子。我不允許你違背我任何事,你最好乖乖順從。如果你背著我做出我不允許的事,你最好小心這輩子別讓我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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