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薰,茶,不要太熱!」這頭喊著。
「小薰,去買兩個便當,記得我要吃對街李記的,其他一律不要哦。」
「順便帶飲料回來。」那頭又冒出聲音。
「小薰,剛才我要你抄的資料寫完了沒有?」咆哮的聲音又響起。
這就是小妹應盡的責任。
很苦、很狼狽。遭人罵,不能吭聲;當受氣包,也只能逆來順受;要你跑東,你就得往東,要你向西,你就不能轉東,就算叫你從台北跑到屏東,你也不能吭半聲!
如果你不需要這份工作,只消朝老板大罵一聲,連辭呈也不用寫,一轉頭就可以瀟灑地離去。
但可憐的小薰從工作的第一天起,也就是今天早上唐易凡為她做保人的那—刻起,她才了解沒有身份證、沒有駕照,想在台北市混,的確需要一點關系。而且她從不知道事務所小妹的工作如此須雜,不但要東抄抄文件,還要西跑跑腿,反正八竿子打不到的事,丟到她身卜準沒錯。
本來她還以為進了事務所,就能展開倒追行動,如今想來,沒累死她就算不錯丁。哪還想得到什麼「豬艷’計劃!偏偏那唐易凡的同情心全給狗吃了去,不但連一聲慰問也沒有,甚至連正眼瞧她一眼也沒有,—整個上午都躲在他的辦公室里,才想去「打擾」他一下,卻又讓人給叫住了。
她快煩死了!
她干嘛自我罪受?就算想報復唐易凡,直接在咖啡里下瀉藥豈不更狠?要不是她溫念薰做事一向堅持貫徹到底,恐怕唐易凡非受月復瀉之苦不可。
「小薰,把這份資料愉進電腦。」會計部組長貝瑤姿丟給她一疊數字資料。
小薰當場就楞住了。
她念的是普通女中,她連踫都沒踫過電腦,哪里會使用電腦?
‘怎麼還呆在這里,」貝瑤姿斥責道︰‘‘雖然是唐先生介紹你進來的,但也不能干坐在這里白領薪水啊l,從她的u氣就可知道她是個尖酸刻薄的入。
貝瑤姿年約二十八,打從高職畢業就在職務所里做事;六年前唐易凡以會計師的身分進入事務所之後,她便開始迷上他——這是小薰听來的消息。雖然她進事務所只有個上午的時間,可是自動會有人把情報泄露出來。
沒辦法,唐易凡在事務所任職六年以來,可不曾為誰說情過,小薰算是頭一個,自然引起多方的揣測,更招來貝瑤姿的敵意。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唐易凡,他那副冷冰冰的酷模樣,常常引起不少未婚女士的愛慕,不過日子一久,愛慕的念頭是不放棄也不行。
原因為何?只因——她們—致認為;唐易凡不是坐懷不亂的椰下惠.就是同性相吸的玻璃圈的一分子。
唐易凡在公司與女談絕不超過三句話——
對不起。
謝謝。
不。
難怪在死心之余,女同事們紛紛在他背後尊稱他為聖人」。
至于野心嘛[他的野心就跟豆芽萊一般小。從小到大雖堪稱為天才型的人物——大二那年就考取會計師執照.而且是以高分錄取,但卻選擇了離家最近的一間事務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連事務所老板也欽佩他.生怕他自立門戶,頻頻以友好,禮遇收買唐易凡的心。剛才唐易凡也安于現狀,從不曾想過自立門戶。
非但如此,他還是個標準的木頭人,要那群未婚女士不死心也難!叫他應酬嘛!他總推說有事,若撤嬌的請他吃頓飯,他下一秒鐘鐵定就躲你躲得遠遠的.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長久下來她們不放棄他真的很難,但是偏偏就是有例外的,那就是貝瑤姿。
濃濃的妝是為了遮蓋鼻梁上的雀斑;一張大嘴巴可以從上班打卡的那一秒鐘起,一直數落人家長短到下班的那一秒鐘止,偶爾還能噴出一大缸口水、而那雙明眸可說是她全身上下唯—可看之處,為了討好唐易凡,不惜改戴隱形眼鏡,每當唐易凡走近時,她總是拼命眨著那雙大眼楮,期盼能引起他的注意,偏偏唐易凡是個睜眼瞎子,根本無視她的存在,氣得貝瑤資差點翻胃吐血。所以今天當她瞧見唐易凡帶個女孩進公司,醋意、妒意、恨意全涌上頭,不把她的情敵疾言厲色一番,實難消心頭之恨。
小薰向貝瑤姿吐廠吐舌頭,怯怯地說︰
「我不會用電腦。」她垂著頭,不敢多看貝瑤姿一眼。
「不會?」那高八度的尖叫聲引起眾人的注意。「就算你是唐先生引薦進來的,而且職務只是區區的一個小妹,但我們事務所最低的職務起碼也是個高職畢業生,能打電腦、懂會計的小抹,你什麼都不懂,來這兒有何用處’」
「我可以學。」小薰低聲說。
「等你學好了再來吧!」貝瑤姿從鼻腔里噴出話來,那副模樣活像是狗兒發情一般不可理喻。
「給她一個中午的時間,下午保證她可以把貝小姐急需要的文件打完。」平靜的聲音在貝瑤姿身後響起。
貝瑤姿急忙回過頭,原來是唐易凡︰
「唐——唐先生——」她一臉錯愕,差點從舒適的座椅上跌了下來。
還好她也在社會上打滾了幾年.懂得如何隨機應變.立即擺出一張迷人的笑臉。
「唐先生,只要是你帶進來的人,我還有什麼話好說。我本意也是她好,現在這個社會要是沒有個專長,不要說是做小妹,恐怕替人做白工,人家都還嫌麻煩呢!本來嘛,我也是可以睜—只眼、閉一只眼,但偏偏她是你唐先生帶進來的新人,如果不好好教她,我又怕她將來吃虧;其實溫小姐才來一上午,大伙兒就都知道她是個認真、盡責的人,如果能再磨練磨練.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唐先生——你不會介意吧?」濃妝下的貝瑤姿諂媚極了。
如果不是暫屈小妹一職,將來還得看她的臉色,此時此刻小費鐵定毫不留情地吐了一地。
這還是她頭一遭見到女人倒追男人,而貝瑤姿那極盡諂媚之能事倒讓小薰由衷的佩脹.由衷的惡心想吐。
如果唐易凡會看上這種女人,那他就是自討苦吃,別說被她吃得死死的,只怕婚後他將會永無翻身之地;她溫念薰能及時拉他一把,唐易凡的確應該感激她,而且是五體投地、誠心誠意地跪拜她。
「走吧!」唐易凡催促震醒她的白日夢。
罷才他說了什麼?瞧貝瑤姿氣得咬牙切齒、巴不得沖上前撕碎她似的;她很識相地退了一步,以免那母夜叉按奈不住吃人的.—個勁兒地撲上來,恐怕她非尸骨無存不可。
「還不快跟上去。」同事杜欣悄然低語,還推了她一把。「難得唐先生好心要教人,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杜欣的語報中盡是羨慕。
原來唐易凡還有這般好心眼,剛剛她還暗罵他是冷血的無情漢。
小薰得意地回頭.朝貝瑤姿做了個鬼臉,氣得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小薰快步跟上唐易凡,走道那寬敞舒適的辦公室。
‘唐二哥,你真打算教我?」她微微吃驚地看看唐易凡打開桌上的電腦。她還以為他只是一時好心,助她月兌離貝瑤姿的口水轟炸,沒想到他是來真的。
唐易凡隨意瞄了一眼,示意她坐在舒服的大椅上。
「現在差不多也已經是中午了,不算是佔用公司時間。」
小薰眨眨眼.依言坐進那張皮椅里,唐易凡就站在他身後.兩袖卷得老高,展出古銅色的皮膚。
她的臉蛋微微泛紅,開口道︰
「可是——唐二哥,我壓根兒就沒學過電腦。」
「很簡單的!」他的身體橫在她的頭頂上,傾身向前。
「基本上貝小姐要你輸入的文件,我們公司的電腦已經有設計周全的軟體,你只需按幾個鍵,熟記鍵盤上幾個必備鍵的用途,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他示範一次給她看。「這並不需要什麼艱深的電腦知識。」
小薰努力地記下唐易凡的示範與解說。
「大致就是如此。」他解說完畢後,命令她試打一次。「你是我介紹進來的人,如果你做不好.我臉上也無光,除非你願意自動辭職.否則以後有什麼問題就來找我吧。」
听他的口氣.像是百般不情願地教她,又渴望她火速離職似的。
小薰的臉紅了—她氣得發脹,氣得噴火。
什麼好心、什麼細聲軟語教導她,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
打她出娘胎以來,還不曾看過這般自私、冷血、沒心沒肝的男人。
「如果沒問題.你可以出去了。」他的語氣又像是在趕只微不足道、惹人嫌的蚊蠅似的。
小薰緊蹦的牙根差點咬得發麻。
「溫小姐?」
「唐二哥,叫我小薰就行了。」一拾起頭,她又是一張溫和微笑的臉。所謂女人變臉如變天,她可是當之無愧。「今天中午有勞你費心費力地教導我,于情于理我都該請你一頓,不過我身無分文,唐二哥該不會讓我餓肚子吧!」她期盼地看著他,言下之意是一塊出去吃個便飯.最好還有點羅曼蒂克的氣氛。
但是唐易凡卻抽出皮夾,給了她一張干元大鈔。
「謝謝︰幫我帶個對街的素食便當,剩下的就給你自己找些吃的吧!」他不痛不癢,像在閑話家常。
這男人!
她終于見識到——唐易凡不是標準的木頭人.就是石砌的完人,她們說他是「聖人」,一點也不為過。
「溫小姐?」
小薰無奈,只好恨恨地接過鈔票揚長而去。
倒追男人的確是要花一番工夫的,管他的,她溫念薰有的是時候,可以慢慢等著征服他的心。
不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既然唐易凡不吃含羞帶怯、溫吞吞的小女人這一招,她老謀深算,另有他招.總之她非讓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不可,否則這口怨氣鐵定會嗆死她。
小薰懷著一股悶氣,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心不甘,情不願地頂著大太陽到對餃買素食便當去了。
唐易凡望著地瘦弱的背影——
嘆了好長的一口氣。
女人善變,變得最多的大概就要算是坐以他身邊的小薰。
打從買完便當歸來之後,小薰的態度便轉了一百八十度。
在唐易凡心中,小薰是個時而害羞、時而甜美的小女人,偏偏買完便當之後,她搖身一變,變成了大膽作風的代言人。頻頻為他端送茶水、噓寒問暖.而且一有空檔便跑來他面前坐著,而且話匣子—開就斷不了,直到他丟給她事情去做,她才肯乖乖地閉上嘴工作去了。
溫念薰的改變,惹得唐易凡嘆息連連。
「唐二哥有心事,」小薰機靈得不放過唐易凡那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將在三秒鐘前,唐易凡面無表情地叫她閉嘴的尷尬忘個精光。
她想開了!
唐易凡不愛害羞保守的女孩,那麼,她就裝成開朗活潑的瘋丫頭,她就不信唐易凡仍然無動于衷。唉!是誰說女追男隔層紗?
難道是她個人魅力不夠?
沒關系,她可以露!雖沒有型的身材,不過她有一雙美腿。
他要是嫌她言談知識不足,她可以去進修,就算要她啃完一本古文觀止,她也願意。
溫老爸曾經說過;他的小薰是一朵鮮花,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見了這朵鮮花,會揮揮兩袖、搖頭就走的!
這回若是被老爸知道偏有一個男人不把她當鮮花看,只伯他真的非得在地上滾一圈不可︰
小薰輕輕地嘆息,她看唐易凡那事不關己的無聊相,就知道想跟他交談,除非要把手榴彈塞進他的嘴巴里.否則就甭談了。
要不是唐媽堅持要他送她回唐家的話,可能下班時間一到,他便一溜煙地逃跑了,哪里還會掛著副死不活的表情在公司門口等她——而且氣得貝瑤姿牙癢癢的。
一想到那個女人小薰就不禁月兌口而出——
「你對貝小姐的印象如何?」
唐易凡怔了一怔,瞥了她一眼,便目不轉楮地盯著前方。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她垂下睫毛。‘其實貝小姐是很欣賞你。如果可能,她還渴望立刻就能嫁給你呢!要是你們一個郎有情,一個妹有意,我倒是可以做個中間人,討個雙喜紅包,順便也沾點喜氣你認為如何,唐二哥?」她密切注意他的反應。
「胡扯!」他淡談地說,根本把她的話當胡鬧。
小薰悄悄吐了舌,心里暗自高興—姓貝的.你沒希望啦!小薰有說不出的開心,不過這異于常理的興奮,也只歸究于她壓根兒就看不慣貝瑤姿的高壓作風,唐易凡若跟那女人配成一對,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當然,那朵鮮花是唐易凡而不是貝瑤姿。
其實,唐易凡是很可憐的。要不是他遇上了她溫念薰,自願為他趕走那群在他身邊流連的蜂蝶,只怕貝瑤姿狠命地撲上來,而可憐、可悲的唐易凡只得傻呼呼地跳進愛情的墳墓陷阱里去了。
總之,她認為唐易凡就是有要有人守著、顧著,否則哪天被人騙了去賣.他還不活情理!
突然,她眼尖的看見車子的左前方的草叢里有一團小小的、黑黑的東西。
她話還沒出口,整個人已經橫過唐易凡的駕駛座,想探出窗外看個究竟。
「小心!」唐易凡一把將她拉了過來,驚嚇得冒出了一身冷汗。而車外剛好呼嘯而過一輛砂石車。
「喂!你也好心點,我差點讓你害死。」她整個人就跌在唐易凡的大腿上,前額還撞上方向盤。
唐易凡眯起眼。「你差點讓我‘嚇死’。」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你也擔心我。」小薰笑開了臉,心底高興得很。
他迅速恢復淡然的表情。
「我只擔心會成幫凶。無法向家人交代。如果你真的想死,我不會阻止的,但請先下車。」
呸!無情漢,她本想大罵他,不過——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下車。」
唐易凡楞了一下,迅速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滿是驚訝。
「你要自殺?」
「你會救我嗎?’她甜甜地問。
「不會!」他將車停在路邊,眼睜睜地讓她下車,並看她用力地甩上車門。
他淡漠地瞧一眼車門,他的喜美可是前幾天才進廠維修過的,要是此時此刻掉丁蚌車門,不但劃不來,恐伯回丁家。還得遭一頓恥笑不可。
哎!若知今日果,何種當初因。
當初,他便有感這一千零一次的同情心是用錯了對象。他本性冷淡,也早已經過了毛頭小子的狂情熱愛階段,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只有冰石以及那融化不了的北極雪,若這丫頭真異想天開地想敲碎他心底的冰牆,只怕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
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的驚訝又再度沖至他的腦門,令他瞠目以對。有一團又濕又髒的動物正縮在她的懷里.而她身上穿著的正是昭筠藥外借的小背心。
她打開車門,理所當然地坐了進來,當地瞥見唐易凡怔仲的表情時,笑了。
「唐二哥大概以為我一去不回,稱了你的心?」
「那是什麼,」
唐易凡發顫的聲音中流露出的是感情,或是恐懼?
「這是一只被拋棄的小貓咪。」小薰心憐的模模它濕透的身體,引來它喵喵的叫聲。
「該死。」
隨著咒罵而來的是一個大噴嚏,再一個——又一個,他那敏感的鼻子不住地發出抗議聲,逼得唐易凡不得不打開車門,一個箭步跨出去。
「唐二哥?」
「別動!」他咆哮道,阻止她也跟著跨出車門。
小薰眨了眨眼,臉上呈現一抹淘氣的神采。
‘原來唐二哥身體不適,感冒了?」
「把它放回去。」他本想嚴厲地說道,不過一個噴嚏又讓他破壞掉他刻意營造的威嚴。
「我不能任這只可憐無助的小貓眯餓死、凍死在餃頭。」她拒絕。
唐家公寓不準養貓。」又是一個噴嚏。
「唐媽會答應的!」她堅持,這只被拋棄的小描看樣子也不過才出生幾天而已,她怎忍心讓它飽受風吹日曬、三餐不繼呢?
「我不答應!」唐易凡冷然道。
「就因為你對貓咪過敏?」她還特地將貓咪舉出窗外,讓唐易凡倒退了數步。
「放回去!」還是噴嚏連連。
「我不能因為你的過敏癥,而讓一只可憐的小貓咪餓死街頭。」
可憐?該可憐的是他!
懊死!
他根本是自食惡果!
他決定——
一生只濫用一次同情心!
「你不會狠心到這種地步吧?它已經被拋棄一次了,要是再讓它再嘗一次被拋棄的滋味,只怕這小貓咪真會因此命喪黃泉。」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轉而對小貓咪說起話來了。「以後我就叫你小可憐好了。小可憐,可憐你出生投幾天就遭人棄養,如今想幫你一把.偏偏又有人不答應。如果你真的餓死街頭,就算要素命也得找對人。讓得下輩子別再投胎當貓貓狗狗,免得讓人瞧不起。」她冷潮熱諷的口吻不禁讓唐易凡大感無奈。
「我想辦法幫它我個好人家。」這是唐易凡讓步的最低底限。
「我要自己養它。」她的口吻不容他反駁。
「溫小姐——」
「禮貌過度就是虛偽,你可以叫我小薰。」
他咪起眼。
「我無法容忍一只活生生的貓在我面前跑來跑去.甚至把唐家當窩住。」
「唐媽答應我住五樓,小可憐會跟著我。它絕不會冒著被人打死的危險,在你面前跑來跑去,甚至去舌忝你的腳趾頭。我發誓,一定讓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她的哀求加上小可憐的喵叫聲讓唐易凡認栽了。
算他倒楣!
餅去的三十年,他毫無同情心可言,偏偏在二天之內,連續給小薰兩次同情心,難道他真與她有緣,
想到他的牙痛,他不禁又毛骨驚然。
「你會答應嗎?」她期盼地問。
在溫家,別說是寵物,就連花花草草也不準栽種,
只因溫老爸自以為感情豐富,一旦自家養的貓狗、花草死于非命,他就非關在書房里暗自哀悼三天三夜不可。
所謂黛玉葬花,溫老爸足以媲美。
「真的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以人格保證。」
「我甚至也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
小薰熱切地點頭。
唐易凡則認命地嘆息。
「好吧!休會到後座去。」
小薰趕緊爬到後座,將小可憐依偎在她的外套里,生怕有貓咪過敏癥的唐易凡,一個噴嚏又將承諾打破,那可怎麼辦?
在接下來的歸途中,她自動閉上嘴,免得他反悔。
唐易凡則一味地嘆息。
所謂一物克一物,大概就是如此吧!
唐永平笑倒在沙發上。
「夠了!易凡已經很不開心l,你再笑下去,想找死啊?」昭筠箔踢了踢永平,示意他閉上他的大嘴巴。
「少來了,筠筠,你也想大笑對不對?想笑就笑嘛!何必故作姿態,為二哥保留面子呢,」永平咳了咳,繼續說小可憐,「我真不敢想像二哥竟會讓她帶回一只貓.而且還是小母貓,想想將來它一窩的子嗣,我們唐家豈不成了貓咪國了。二哥,我不以為你的貓咪過敏癥已經根治,你確定你能忍受一樣小貓眯成天在你腳邊兜來轉去.喵喵地叫個不停?」
「小可憐——」唐易凡因永平的一番話而陷入沉思。
「什麼?」
它叫小可憐。」唐易凡面無表情地說。
永平和昭筠笛對看一眼。
然後永平清清喉嚨,壓低聲音.不讓廚房的唐母听見。
「你該不會是動心了吧?」
「對小可憐動心?」唐易凡故意誤會其意,不答反問。
「少來了!我是指那個洗衣板!才短短二天時間.唐易凡你就墜入情網,不可能吧!」打死唐永平部不相信這是事實。
「怎麼不可能?」昭筠蹈開口,眼底有掩不住的好奇。「光看小薰感激你的模佯.我就知道,易凡,你有希望嘍!」
「跟洗衣板有何希望可言?依我見,跟型的女人才有溫暖可言。」他瞥見昭筠場不解的眼光,補上一句︰「我是指在床上而言。」
馬上.—個座墊就朝永平的臉上砸去。
昭筠筠瞪著他。
「你好惡心!」
永平翻翻白眼,「筠筠,你跟大哥結婚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怎麼還害躁得像個老處女似的。」
「是你太重肉欲了。」昭筠笛眨了眨眼。「既然你有性無愛。喜歡型的美女.別說我事先沒有警告你,媽可是找了好幾個足以媲美葉子楣的入選。」
「什麼,」永平怔了怔,睜大眼。
昭筠藥本得意地核再透露一些情報,卻听見易凡又一個噴嚏。
「該死!」唐易凡低語道。
「螞咪!」胖嘟嘟的小圓招搖擺擺地跑過來、懷里還抱著小可憐。
當小薰抱著不可憐回到唐家,小圓便興匆匆地跟著丫丫一塊兒上五樓,當時.唐易凡就隱約有股不安的感覺。或許溫念薰會遵守承諾,不過這小圓——哎!原來好事真的做不得,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又是一個噴嚏。
小薰匆忙地跑丁進來。」對不起,我才一轉身,小圓就抱著小可憐下樓,我不是有意的……」她不敢直視唐易凡的目光。
「大叔,小可憐好白、好漂亮,你要不要模模看?」
小圓移動那肥胖的小腿,走到唐易凡面前,睜著晶亮的大眼楮望著他,活像是穿著天使外衣的小惡魔。
唐易凡話未開口,又是一個噴嚏。
他甚至有預感,再這樣繼續下去,他不是為了打噴嚏而死,就是讓鼻水給淹沒了。
「小圓,大叔不喜歡貓咪,不過小叔可喜歡得很了。」昭筠統賊笑︰「小叔最喜歡貓爪為他抓癢癢,來,你讓小可憐替永平小叔抓癢癢。」
永平怔了怔,喊道︰「筠筠,我跟你無怨無仇,不必要這般對付我吧!」他看小圓當真抱著貓咪走過來,便急步退後,「小圓,你媽咪跟你在開玩笑的。」
小圓仍然不死心地逼近他,永平只好腳底抹油.先跑為妙!
「媽咪,小圓晚上要跟丫丫睡,好不好?」其實小圓是想跟著小可憐。她一見到小可憐,就睜著好奇的眼楮不住地打量著它.最後她干脆緊抱著它再也不放了。
丫丫臉一白.求救地望向小薰強,而小薰蒸卻只盯著唐易凡看,根本不理丫丫。
「當然好——不過.你必須先征求丫丫姐姐的同意才行。」昭筠掐瞥了一眼易凡,暗自竊笑。「我們先上摟為小可憐造一個舒服的窩,好不好?」她—手牽丫丫一手抱起小圓,自動離去,還好心地將門帶上。
「對不起!」小薰低語。「我不知道小圓會抱小可憐下樓。」
「我不希望再見到它。」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保證——」對上唐易凡半譏諷的眼神,她忍不住反唇相稽。‘我已經道過歉了,再說,這錯誤不該由我負責。小可憐是那麼的可愛,只要是任何有良心的人都會接納它。」
「你是說,我沒有良心?」就算唐易凡是個木頭人,本性冷淡.沒有熱情可言,不過狗過急了也會跳牆,何況是人。
他眯起眼,逼近她。
「我允許你收留那只貓就已經很不錯了,且我所要求的也得到你的人格保證,我天真地以為你會做到,現在看來我錯了———你不但自毀信用,競還大言不慚地數落我不是。」他冷笑—聲。「我用錯了同情心!一個被收留的人,有什麼能力再去收留一只被遺棄的貓。我警告你,只要再一次,再一次讓我見到那只貓,我以唐易凡的名譽發誓,它會成為一道美食.不留半絲毫毛,听懂了嗎?」他威脅迫。
這次換她膛目結舌。
他以為已經收到威脅的效果,滿意地點點頭。
「這是你說話最多的一次了。」小薰驚訝道︰「我還以為你只會說單音節的字句呢!原來你一口氣也能說出這麼多話,實在不簡單。」這不是嘲諷,而是真實的吃驚。
唐易凡卻哭笑不得。
連威脅都不怕的女子,你還能用什麼去嚇唬她呢?
他不認命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