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谷玲瓏立即離開艾斯納,一刻也不願稍加停留。當她離去同時,任無怨表示願意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好好考慮,並且派人護送谷玲瓏搭乘直升機安全回到開羅。當然,谷玲瓏是不領情的,回以一個相當不友善的硬釘子。
「任大哥,有沒有人說你這麼做很傻?明明知道這麼一放她走,就很難要她回來。為何你還要讓她走?」賈小盄以一副英雄惜英雄的同情姿態,右手搭上他的肩。個頭嬌小的她站在任無怨身邊,簡直就像是個小妹妹。
賈小盄自從在女奴拍賣場被任無怨「收購」後,這幾天的沙漠之旂兩人幾乎形影不離,鬼靈精的賈小盄模熟了任無怨的個性後,就愈來愈大膽,也開始「目中無人」的小奴生活。
「小孩子有耳朵沒嘴巴,話少說少問些。」任無怨把她搭在肩上的小手拍開,漠然地直視陽台外的夜空。
「任大哥,是你把我‘買’回來的耶,總得讓我有事情做,不然我會很無聊。」她雙手撐著陽台欄桿,又跳又搖地玩耍著。沙漠之城的夜晚溫度驟降,還好她已習慣這種劇變的日夜溫差,不然身體鐵定冷暖失調。
「我還是吩咐管家找事給你做。怎麼,你全部做完?」他低頭審視她年輕亮麗的青春臉龐,二十歲的花樣年華,如蝴蝶般燦爛眩目。想想,他自己也曾經有過這般恣意揮灑的黃金歲月。
「做完啦,那一點小堡作才難不倒我呢。」她回答的同時,眉頭不由得一緊,她難得,剛剛她真的見他嘴角微揚,有著一抹隱著遙遠回憶的笑容。
「你還是早點回台灣,艾斯納不適合你久留。」他拿出雪煙,淡淡地說道。
賈小盄感到有些訝然,她抬起頭來望向他高大的壯碩身軀。「任大哥是在趕我走嘍?」她不明白他此時的心情和想法,他總是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心思,不像她,喜怒哀樂全在臉上。
「就算讓你留下來,你也無法幫得了什麼忙,是不是?」他抽著雪煙,語氣算是溫和。
「話是沒錯啦,可是……如果你不要我,那干麼花錢把我買下來?」一千塊金子外加一百頭駱駝可還是小數目,就算他真是凱子,也沒必要這麼凱吧!
「當時我買下你,只是不願見到一個東方小女孩被一群外國人欺負,如此而已。」他坦然的據實以告。
「就這樣?!你並不是因為看上我,或者想納我為妾,所以才……」她簡直說不下去了,這男人竟然只是因為發揮「同胞愛」、「同情心」所以才把她買下來,害她原本以為是因為自己很有魅力呢!這下可糗大了,自信心被他這麼一撥全沒了。
「納你為妾?!」任無怨先是愣了一下,之後不由得大笑幾聲。
「有什麼好笑的嘛,你在女奴市場買下我,我會有這種想法是理所當然的。不然你超干麼花大把銀子買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女人?」滿臉通紅的她嘟起小嘴,這男人平常不苟言笑,為何偏偏在這時候笑聲特大,哼,笑死算了。
「打電話給你的家人,告訴他們你平安無事,免得讓他們擔心。」任無怨欣賞她的單純與率真,這個如同妹妹的鄰家小女孩讓他想起妹妹任無愛。
「我才不要打電話。」她撇了撇嘴角,賭氣似的拒絕。
「為什麼?」
「我沒有家人,你要我打電話給誰。」賈小盄故作輕松地給他一個鬼臉。身為女圭女圭的她從小被帝京集團養大,何來家人呢?
「你是個孤兒。」他有些詫然地低望她。
「嗯」。她低應一聲,沉默下來。
「想不到……」任無怨心底涌起一陣同情悲憫心。個性活潑開朗的她怎麼也看不出竟是孤苦伶仃一個人。
「任大哥,別被她給唬了,這小家伙可是一點也不可憐!」原本是兩個人的對話,忽然插入一個相當熟悉的爽朗男聲。
「子薰?!」一見到他,賈小盄睜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他怎麼會找上這里?
「子薰,你的動作還真快。」任無怨輕笑一聲,,笑望著身旁的賈小盄目瞪口呆的可愛模樣。
「任大哥,我一接到你的電話就趕來了。」子薰來到賈小盄身邊,多日不見,她變得開朗許多,臉色也較以往紅潤有朝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賈小盄自覺像個白痴似的,瞅著不解的眼直瞪兩人。
「任無怨大哥的妹妹任無愛‘恰好’是沙克的妻子,而我和沙克又是好哥兒們,自然也順道認識任無愛和任無怨大哥嘍。」子薰伸手模模她的頭,綁著兩條麻花辮的她,如高中生般純真可愛。
「任大哥怎麼會知道我和子薰認識?」她嘟著嘴詢問任無怨。
「你背包內有一封要寄給子薰的信,剛好被我發現。」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所以你就打電話通知子薰。」她皺眉,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
「完全正確。」任無怨輕笑一聲,決定不介入這兩小無猜即將爆發的戰爭中,于是借口離去。
任無怨離開後,賈小盄嘟著嘴,獨自坐在陽台上生悶氣。
「怎麼,你不想見到我?我千里迢迢跑來找你,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是不是?」全身漾著英氣的子薰,隨著年歲的增長,舉止更加穩重內斂。他來到她身邊,柔聲哄她。
「你干麼突然出現,人家寫的那封信都還沒寄給你,你怎麼可以不說一聲就跑過來。」她別開臉,故意表現出不開心的模樣。
「‘人家’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如果事先讓你知道我會來帶你回台灣,不就沒意思了。」他學她說話的可愛語氣,好一段日子不見,兩人之間的感覺有些生疏與距離感。
「我才不回去呢,我回台灣做什麼?」
「難不成你想繼續留在這里?」子薰來到她身邊。
「是啊,任大哥沒告訴你我和他的邂逅的經過?我被他買下,我已經是他的人了。」她故意嚇唬他。
「可惜……任大哥已經把這個所有權轉讓給我了。」子薰就知道她會來這一套。
「什麼意思?」
「任大哥用一千塊金子和一百頭駱駝買下你,而他願意用兩張我的個人演唱會門票來交換這個所有權,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嘍,小盄。」他還拿出任無怨親手所寫的讓渡書以茲證明。
「我的身價只什兩張你的演唱會門票?!」真是晴天霹靂。
「這是我個人首次在紅勘舉行的個人演唱,對我而言意義非常重大,況且門票早在半年前就銷售一空,第一排的貴賓席是想買也買不到的。」子薰責怪她的不識貨。
「任大哥要你的門票做什麼,他又不是小女生,才不會想看你的演唱會呢!」繼續斗啊!
「哈!他的妹妹任無愛可是超級三皇子迷,現在三皇子只剩下我繼續在演藝圈奮斗,這門票她可求之不得。」三年不見,他的口才顯然進步許多。
「你大老遠的跑來這里,就是要把我帶回台灣,然後呢?」她不高興地問道,她又不是商品,哪能任由別人轉來渡去,真是氣死人了。
「你就留在我身邊幫我的忙,做我的助理好了。」
「做你的助理?!你還真不怕死。」不怕她把他的工作搞得一團糟。
「跟我一直回台灣好不好?我後天還得召開新歌發表會,不趕回去不行了。」子薰總算稍微正經一點。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才不想當你的助理呢,我要留在任大哥身邊。」她的脾氣扭起來了。
「你留在這里會給人家添麻煩的。」
「才不會呢。」她搖頭,硬是不肯答應和他一塊兒回去。就在這時,一個柔美的女聲插入兩人對話中……
「很抱歉,打擾你們的談話。薰,官哥打來的電話。」一位臉孔姣好、身體魔鬼的女孩子拿著一支行動電話來到兩人面前。
「謝謝你。」子薰對她淺淺一笑,拿著手機步入室內。
對于這位突然出現的「第三者」,賈小盄毫不掩飾地直打量對方。這位外表看起來精明干練的女孩子,究竟是誰?為何她如此自然的直呼子薰的小名,她和子薰究竟是什麼關系?
「你是誰?」賈小盄終究是壓不住心底那股強大的好奇心,她從未听子薰談起身邊有任何親密的女孩子。
「我是薰的秘書,白梅。」她微微一笑,冷然的笑容自有一番魅力。
「秘書?!白梅……」賈小盄打量的眼從未離開過她,什麼秘書嘛,子薰的跟班有必要長得這麼亮麗動人嗎?真是看不過去。
就在小盄咕噥的時候,通完電話的子薰走了過來,將電話交給一旁的白梅。
「官哥要我們提早回去,所以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你聯絡一下航空公司。」子薰柔聲交代著。
「需要增訂一個機位嗎?」白梅問。
「不必了,小盄不打算一起回去。」子薰有些失望地搖頭。
「誰說我不一起回去的?!」賈小盄忽然反悔道。「我要和子薰一起回台灣。」
「可是你剛剛……」子薰有些無法理解地望向她。
「反正我現在想了嘛,你不是要我當你的助理嗎,我覺得這個工作好像很好玩。」她睜著杏眼賊賊地說。
「好玩?!」子薰哭笑不得地直搖頭。
這小妮子的脾氣真是反復無常、朝令夕改,真搞不懂她。不過她現在願意回去,倒是了卻一件他掛在心頭的心事,不管她是如何鬼靈精,她終究只是一位小女孩,讓她跟在自己身邊,比起讓她一人流浪在外好得多。不過……回台灣後,她真會乖乖的當他的助理嗎?他懷疑。
台灣台北
子薰、白梅一回到台灣,立刻前往彩鯨經紀公司的官介桁會合,進行演唱會的籌備會議。而一同回來台灣的賈小盄,則是被安置在子薰自購的華廈中休息。
昨天早上從艾斯納塔直升機抵達開羅後,便轉搭飛機到曼谷,之後又從曼谷轉機飛回台北。在飛機上折騰了十多個小時之後,好不容易終于回到台灣。然而從桃園機場回台北的路上,又踫上高速公路大塞車。
清晨回到這處位于信義計劃區的住所時,小盄早已疲憊不堪地睡死過去。直到今天下午才睜開眼楮,看見子薰留在床邊的便條紙,她才知道自己所在之處是子薰的私人「香閨」。
飽眠後,賈小盄走下床,拉開臥房落地窗的藍色窗簾,窗外遠方的山景映入眼簾,近處則是一棟又一棟的新穎大廈。落日夕陽余暉穿過玻璃映照下來,染紅了整個室內。
她將遠眺的視線拉回,再度轉到手中的便條紙。俊秀的字中英文夾雜,上面寫著︰
小盄︰
我去公司開會,晚上得召開新歌記者會,所以很晚才能回來。台北你不熟,最近治安也不好,還是少出去為妙。你若肚子餓,可以叫外送食物。如果你非要到外面找東西吃,一定要打電話向白梅報備,若有生活上的事情不懂,也可以打電話請教她,乖,待在家里好好休息,我會盡快回來。
薰
「才一回來就立刻開始工作,藝人真不是常人能當的。」賈小盄不開心地丟掉手中的紙條,信步走出臥房,不顧四周的陌生環境。
子薰的小鮑寓滿精巧的,四十坪的空間隔成三房兩廳,主臥室、客房、起居室佔去大部份空間,具現代感的客廳和餐廳看得出來並不常用。黑色系的客廳牆面擺了一幅大型的三皇子海報,那是三皇子最早出道時的唱片封面造型,距離現在已有九年的歷史了。當時子薰才十六歲,純真青春,稚氣未月兌,如今他已是一位二十五歲的大男人了。
時間過得好快,想想她和子薰認識那年,他也不過十八、九歲,而她自己當年才十四歲……兩人在帝京醫院結識的,正是兩小無猜對愛情充滿幻想憧憬的年歲。
「你已經站在海報前好一會兒了,仰著脖子不會酸嗎?!」白梅突來的聲音打斷了正沉浸在回憶中的賈小盄。如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被外來者窺伺般,賈小盄對她來無影去無蹤的舉止感到不悅,她不習慣隨時有人侵入她個人獨處的空間中。
「子薰呢?」她匆忙收回視線,有些狼狽。
「他正在凱悅召開新歌發表會。」白梅面無表情地把手中的便當盒放在客廳茶幾上。「薰怕你肚子餓找不到東西吃,要我買些東西回來給你填肚子。這里有排骨便當和一些零食,如果你餓了,就將就點吃吧。」
正餓著肚子的賈小盄一見到有東西可吃,眼楮都亮了起來,看在食物的分上,就不和白梅計較剛才闖入的事了。
「子薰他什麼時候回來?」她心滿意足地捧著便當,飯盒一打開,香味溢滿了整個客廳。
「不一定,他的通告一向排得緊,就算好幾天沒回家也是正常的。」白梅從背包中取出一本地圖和一個錢包,放在茶幾上。「薰怕你會迷路,所以要我買本台北縣市地圖給你,而錢包里的錢是薰給你花用的,如果不夠,你可以再跟我要。」
「地圖我收下了,至于錢……不必了,我自己身上還有一些,不需要他拿錢給我。」賈小盄咬著排骨,表面上若無其事,心底卻有些難過。
子薰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人了,哄她回台灣後就把她丟在一旁,好歹也打通電話來關心一下嘛,哼,派個小助理來就想擺平她,「窗戶」都沒有。
「反正我把錢包放在茶幾上,你有需要就拿去用吧!」白梅顯然沒有心思和她抬杠下去,回書房拿了個資料後,她隨即又要離開。
「等一等,你現在就要走啦?!」她站了起來,有些茫然無措。
「還有事嗎?」白梅停下匆忙的腳步,轉過身問。
「沒……有。」她搖搖頭,回答得牽強。
「那麼我走了。」白梅冷冷地望她一眼,不再多說,腳步如風般的快速離去。
賈小盄望著偌大的室內,感到有些無聊,填飽肚子後,血液全部集中到胃里去,她懶懶地打了一個大呵欠,不一會兒就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了。
夢中,又回到了她和子薰兩人相識的那個地方,落黃繽紛的帝京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