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子薰和小盄兩人果然經由香港來到外蒙一處考古探勘營地。這處探勘地為一日本考古隊所有,距離谷玲瓏所屬營地尚有半天車程。
兩天前一下飛機後,子薰和小盄便坐著前來接應的吉普車來到這處營地,而從這里開始,便是兩人要單獨踏上旅途的起點,當地地陪、司機、及吉普車都將不再陪在左右。
「你會不會冷,要不要多穿一件衣服?」抵達營地時,已是傍晚,沙漠地區早晚溫差相當大,且這里所屬礫漠,風沙刮在臉上就像萬針在刺般,讓人受不了。
「這里比我想像中的荒涼,我以為至少會有人煙的。」小盄打量著四周環境,澄紅的太陽低掛在天的盡頭,到一望無盡的沙漠卷著滾滾風沙,除了風石和些許植物,再也見不到任何景致。
「剛剛地陪已經和這個營地負責人交涉過,今晚我們可以住在這邊,這里物資缺乏,一切從簡,所以晚上我們兩人得和其他人員同睡一處蒙古包。」子薰來到她身邊,卡其色的野營服襯著他俊郎的臉龐,真的讓人舍不得把視線從他身上轉移開。
「子薰……小盄欲言又止。
「嗯?」瞧她戴帽的臉蛋被陽光曬得通紅的模樣好不可愛,她欲言又止,一定是有話不好意思對他說。
小盄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開口。「我們來拍照,好不好?現在夕陽西下,拍起照來最美麗了。」她的對話讓滿懷期待的子薰跌破眼鏡,原來她是因這番美景而感動不已。
「好啊,我們請這邊的工作人員幫我們合拍。」子薰笑著點頭,取笑自己的會錯意,自作多情。
夕陽西下,風沙遠揚,各懷心事的兩人各擺了一個爆竹的動作取悅自己,小盄是因子薰的頻頻示好而慌亂,子薰則因小盄的軟釘子而形傷。兩人嘴上不說,去相當了解對方感受,感情是欲速則不達的,不是嗎?
棒天,子薰和小盄兩人在日本考古營隊的順路護送下,抵達谷玲瓏所在營區。日本人將他們兩人放下車後便離開,留下子薰和小盄單獨處在這片廣大的漠地。
「怎麼這個營區比昨天的更荒涼,完全不像有人扎營駐守的樣子?「小盄放眼望去,零星的探勘工具散落各地,營區帳蓬毫無人聲,四周死寂一片。
「的確不尋常,我們小心一點。」子薰也嗅聞到不安全的警訊,這個營區和昨天的日本營地比較起來,根本不像有人在此地探勘研究。
子薰的話才一說完,誰知小盄便自顧自地往其中一蒙古包走去。
「小盄,不要單獨行動。」子薰追了上去,同她一起進入營帳內。
兩人一入內,一股惡臭侵鼻。待看清楚混亂不堪的現場,子薰和小盄呆愣住了,兩人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子薰回過神來,打破沉默。愈往帳內走去,惡心欲吐的感覺更加強烈。帳內大概有十多人,死的死,傷的傷,現場血肉橫飛,肢體舉目可見。高溫加上尸臭、血腥味,帳內彌漫著人間地獄的可怕氣味。
「果然有事情發生了。「小盄的驚訝僅止于方才一瞬間。這種尸首橫豎的場面雖然不多見,但她從小在帝京的訓練下,已對這種畫面產生抗體。小盄冷靜地環顧這四周,尋找僅存的生還者。谷玲瓏她人呢?為何不見她的蹤影?
「小盄,這里有生還者。」子薰捂著鼻子來到角落處,一個挖掘工人模樣的男人躺在血泊中,口中發出的模糊的輕吟聲。
「這里發生什麼事?」是誰把你們傷成這樣子?谷玲瓏她人呢?」小盄來到這男人身邊,急問。
「凶手是……是死神……我看見他了……」這位操有濃厚京片子口音的中國男人,只剩下一口氣。
「死神?!誰是死神?」小盄皺著眉審視這男人身上的傷,槍傷和刀傷交錯,下手的人可真狠。
「他們抓走了谷小姐……」這男人說完吐出一口污血,接著便兩眼一瞪,斷氣了。
「人走了。」子薰替他覆眼,真不忍心見到這種場面。「我們先出去透透氣吧,這里的空氣有礙健康。」子薰拉著小盄想盡快離開現場。
「等一等,我想先找草圖。」小盄甩開他的手,來到亂成一團的工作台前。
「小盄,都什麼時候了還找草圖。現在我們不曉得凶手究竟是誰,貿然留在這里是很危險的,任大哥不也說過最近這地區有盜賊出沒,要我們多加小心。」子薰用衣服搗住鼻子,來到散著凌亂書籍、工程藍圖和血跡的工作台。
「凶手不會毫無目標的動手殺人,他們一定有特定的目的。有了!」小盄從桌上的一堆書籍中翻出一部手提電腦。「這些人應該有把工作進度和報告存在這電腦中,只要找到關鍵處,應該就可以知道是凶手以及對方做案動機。」她邊說邊打開電腦,開關打一開,頓時傻了眼。
「怎麼了?」子薰見她神情變色,連忙問道。
「所有資料全被消除。」小盄盯著電腦螢幕,不斷地輸入指令,試圖挽回一絲資料。
「不管如何,你把電腦帶走,我們立刻離開。」子薰二話不說,拖著小盄離開凶案現場。
好不容易離開臭氣燻天的營帳,子薰終于松了一口氣。天,只要再多待一秒鐘,他鐵定會氣絕而亡。
子薰忙著大口呼吸的同時,小盄一個人坐了下來,在烈日當空的礫區土地上抱著電腦發呆。
「小盄,想當人干也不是這種方法。」子薰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自知勸不動她,只好把衣服月兌下來,替她和自己遮陽。
「我在想,這整件事情一定有蹊蹺。」她抱著電腦,一刻也不願意松手。
「死了這麼多人,當然不單純。要不要喝水?」子薰從背包中拿出礦泉水,遞給她。「對方將谷玲瓏帶走,顯然是有其意圖。只是不曉得那男人口中的死神是誰?或許是他受到太大驚嚇,所以把凶手當作索命死神,用死神這名字稱呼凶手還滿貼切的。」
「死神……我好像在哪里听過這名號。」小盄仰頭喝著水,苦苦思索。以前她曾待過「鬼組」一陣子,鬼組是一個世界性的暗殺組織,當時在和負責招收新手干部談入會細節時,曾經听對方提過死神這個名稱,對方好像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道人物。該不會那男人口中的死神並不是明喻,而是凶手的名字……
「小盄,你到底還要想多久?既然找不到谷玲瓏,我們不如早一點回去。等見到任無怨後,再從長計議。」他不怕冷,但討厭熱,和小盄相反。
「我不回去,這件事情不把它弄清楚,我絕不回去。」小盄緊握拳頭下決心。
「你要留在這里?」子薰可傷腦筋了,小盄的脾氣一扭起來,天下無人可擋。瞧她現在說得如此堅決,恐怕回家之日真的遙遙無期。唉,白梅和官哥鐵定會罵死他,尤其是官老板。
「子薰,首先我們要弄部交通工具,我用無線電調部吉普車過來。」小盄邊說邊取出腰際的對講機。無線電對講機主要是和當地地陪聯絡用的,兩人在這里往返所需,全靠這只機子。
「聯絡不上嗎?」見她頻道轉了半天,他倚身問。
「嗯,收不到任何訊號。」小盄點點頭,一遍又一遍地試著。
「不用試了,我們大概被耍了。」子薰莫可奈何地站起來,放眼望去,方圓幾公里內,沒有其他人煙存在。如果真想從這里月兌身,除了走路,就是動腦筋了。
「你是說我們被放鴿子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盄完全被搞迷糊了。
「總之先找到代步的交通工具再說,不然等天一暗,我們就要和這些尸體共度一晚了。」子薰邊說邊往營地走去。這個考古營地相當小,除了一個蒙古包外,就是臨時搭建成的工作布帳,開放式的帳內放了許多高科技的探勘儀器,除此之外,就是一部被破壞得相當嚴重的吉普車。
「子薰,這車子看就知道已經報銷了,你還想干麼?」小盄對車子不內行,但眼前這部車輪胎全破了,車體也已經老舊不堪,看來谷玲瓏的研究經費並不寬裕,不然營區不會用這麼破舊的車子代步。
「修修看嘍,我可沒有力氣背著小胖豬走回日本營地。」說著子薰便月兌去礙手的外套,卷起袖口,開始聚精會神地檢查車子來。
還好對方只掃射了兩個輪胎和車體外殼,車子內部的主要機體還能用,且備胎和修車用具都還好好地放在後車廂,以他的修車技術,想要修理好這輛破車應該沒問題。
「誰是小胖豬,大牛還當真要修車子呢。」一旁的小盄見子薰忙東忙西的,也沒興致去打擾他。她乖乖地坐在車旁堆置的木箱上,靜候子薰修好車。等待的空檔,她便試著轉動手中的對講機,反正等著也是無聊。
從她這個角度望去,可以看得清楚子薰修車的模樣。老實說,她有些意外,沒想到平常華服美食慣了的超級偶像竟然還會修車,而且還一副很內行的樣子,這一點倒是她以前所不知的。
午後的赤熱陽光曬著子薰,汗水潤濕了他的襯衫。小盄從未好好注意子薰的身材,現在仔細一看她才發現,原來子薰已經和多年前不同,他變得又高又壯,滿身肌肉在汗水透穿下看得異常清楚,身材已不可同日而語,如果把他這身衣服月兌下來,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上次雖闖入子薰的房間,但那次實在是太緊張了,根本沒瞧見什麼……
討厭,她的目光干麼一直跟隨著子薰,而且還一副欲求不滿的色樣。這種時候她還會有心情想像子薰光著身子的模樣,真是不知死活,該罰。
小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跳下木箱,決定去找些事情讓自己做做,她才不會胡思亂想。不過老實說,子薰滴汗水修車的認真神情,真的很吸引人。她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心動……
帝京醫院
「我明天就要出院了,所以我們以後就沒辦法天天見面。」十八歲的子薰因車禍受傷而住院,他的性命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救回來,算算,他已經在醫院待了兩個月。
「你出院後一定很忙吧,尤其像你們這種專做別人偶像的,根本沒有談戀愛的權利,是不是?小盄任性地折弄池邊垂曳下來的柳枝,一臉不開心。
「嗯,三皇子已經何處了兩個月,再度勢必更加忙碌。」子薰點點頭,他的腳已經可以行走,比之前跛腳的殘廢樣好太多。自從一個月前在池邊認識了小盄後,兩人人因而成為了朋友,雖然談不上熟識,卻也無話不談。尤其是一同住院的皇星和沙克也因他的關系和小盄認識,三個病人常常在小盄前來醫院探病時找也聊天,久而久之,子薰也漸漸和小盄熟悉起來。
「這麼說,你出院以後我們是沒有見面的機會嘍。」小盄若有所思地點頭。「沒關系,反正姐姐也快出院了,到時我也不會常來醫院探病,我們無法見面對你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帝京女圭女圭還能擁有私人情感,而身為萬人迷偶像的子薰當然也不被允許有戀人,明日一別後,井水不犯河水,對雙方都有好處,小盄將難舍的離愁壓在心坎。然而,她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卻讓子薰誤以為她真的無所謂。
「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你要多保重!」子薰黯然道別,心底相當沮喪。
「皇星昨天告訴我,為了慶祝你們出院,他要在病房和那些護士偷偷辦一個慶祝會,請你轉告他,我今晚一定會去的。」小盄當時並不知皇星同為帝京之人,只覺得和皇星認識以來,他一直相當愛護她、照顧她,如兄長一般,因此兩人走得較近,話也就多一點。
「小盄,你……很喜歡皇星?」離去前,子薰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當然,皇哥長得又高又帥,又溫柔又體貼,才不像你,牛一只。」小盄不開心地丟下這句話,嘟著嘴跑開。
從此,兩人不曾再見過面,直到兩年後,帝京樂園開幕典禮……
「小盄,醒醒,小盄。」子薰的低喚聲打斷了正在作夢的她,小盄整個人趴在營地前的土堆上,四腳朝天。
「人家睡得正香呢,干麼叫醒我?」小盄心不甘情不願地張眼楮,一睜眼,差點沒被眼前的子薰嚇死,他真的沒穿衣服,果著上身……
「瞧你,睡覺就睡覺,還流口水,想嚇人啊!」子薰邊說邊拿手里的髒衣服幫她擦拭嘴角。這小妮子睡覺不但會說夢話不會流口水,真是可愛死了,讓人不得不疼愛啊!
「喂喂喂,你不要用你的臭酸衣來燻我,臭死了。」小盄皺了皺眉,自己從背包中拿出一包濕紙巾。「還有,你干麼光著身子在我面前晃,我的針眼已經夠多了。」她從土堆中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塵。
「我的衣服被機油和汗水弄得又臭又髒,只好月兌下來嘍。」他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小土堆,土堆上面還插有用粗木交叉綁成的十字架呢!
「你還不趕快換上衣服。」小盄轉過身說道。
「你剛剛在這里待半天就是在弄這個?」子薰沒把她的話听進去,他的注意力全部這象征性的形物吸引。
「嗯,覺得里面慘死的人很可憐,所以幫他們建一座墳墓。」小盄的語氣突然變得哀怨,營帳里少說有十人遇害,真替他們難過。
「你沒準備換的衣服?」小盄跟著坐上車,見他穿得單薄,實在看不過去。「這件衣服你拿去穿吧,反正這本來就是要送你的生日禮物。」小盄從背包中取出那件紅色的Burbery運動衫,有些靦腆。
「這衣服你要送我?」子薰接過她給的生日禮物,又驚又喜,綁著紅色蝴蝶結的包裝紙縐巴巴的,看得出有被壓過的痕跡。
「嗯,我之前不知道你不喜歡紅色的衣服,本來打算把它丟掉的,後來忘了。」小盄有些莫名其妙,他何必那麼開心,不過是送他一件衣服罷了。
「誰說我不喜歡紅色的,所有的顏色中我最愛紅色了。」子薰開心得快要發瘋,他小心翼翼把包裝紙拆開,取出里面的衣服。
「喂,你有毛病啊,連包裝紙也留著?」小盄見他小心地把蝴蝶結和彩紙收好,差點沒昏過去。她沒想到一件小禮物會造成子薰這麼大的連鎖反應,早知道就不要拿出來送他了。
「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耶,我當然要好好保存你的每一份心意。」子薰邊說邊把衣服套上,尺寸好像小了一點點……
「衣服果然太小了,你還是別穿了。」小盄見到他快把袖口撐破,連忙道。
「怎麼會小呢,剛剛好,我最喜歡緊身的衣服了。」子薰好不容易把衣服穿上,M號的尺寸讓他把衣服穿成七分袖且露出肚臍眼、滿身肌肉的性感服飾。
「你穿起來覺得不舒服,看得人都覺得難過。」小盄搖了搖頭,不忍目睹這另一慘狀。
「我們準備出發吧,有了這衣服當護身服,再累再苦我都會把你平安帶回台北。」子薰春風得意地打點好一切,隨後發動引擎踏上油門。載著兩人的破車,就這麼消失在染著金澄晚霞的滾滾黃沙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