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負傷的左櫻昏迷之後,被三神組的人帶到神木「丟棄」。
奉死神之命,左櫻得以逃過一劫。三神組並以無線電通知右樨前來「領人」。
而當心急如焚的右樨和Sam發現奄奄一息的左櫻時,已是隔天一大早的事情。之後,Sam動用警方的直升機,連忙將左櫻送至最近的大型醫院。左櫻的命是保住了,不過病情仍不樂觀,尚在加護病房觀察中。
Sam處理完警方煩人的報告之後,來到加護病房外。只見右樨右手撐頭,神情沈重的坐在病房走廊外的座椅上,她不發一語,顯得無助疲憊。
Sam搖搖頭,來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別擔心,左櫻已經沒事了。」他安慰她,充滿同情。也難怪她如此頹喪無助,白荷和左櫻兩人是她的好朋友、好夥伴,現在左櫻傷重在床,尚未清醒,而白荷下落依然不明。這教她如何能夠提起精神,他雖想安慰她,卻也清楚他幫不上忙,她需要的是安靜和時間好好冷靜。
右樨抬起頭來,臉頰掛滿淚水。「原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神德會的監視之下,就連無線電的內容他們都一清二楚,我們這次的行動根本是送死。如果那時我阻止左櫻單獨行動就好了,那麼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讓神德會傷得這麼重。如果我當時阻止她就好了,都是我不好……」右樨心底滿是罪惡感,落淚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相信我,你沒有錯。」Sam竭盡心力安慰她。「是神德會不好,如果不是他們,白荷和左櫻,甚至你我就不必遭受現在這種痛苦了。你放心,因為左櫻被傷一事,警方已經決定要正式大舉搜山。相信不用多久白荷就會被救出來。」
「真的嗎,警方決定采取行動?」
「嗯,等他們拿到搜索票後,會立刻出發,並直接用直升機搜山。」他緊緊擁著她,給她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勵。
右樨一听到這個消息,果然心頭減壓不少。「我可不可以跟警方一起去?我也想出一點力量。」她恨不得拿槍斃了神德會那些人。
「你要和我一起留在醫院照顧左櫻,警方擔心神德會可能會往醫院出現,所以要我留下來警戒。你也不想讓左櫻一清醒時,身邊沒有半個人吧。」Sam溫柔的言語、真誠的眼眸,在在讓激動的右樨有了安定冷靜的思緒。不然依她的個性,她極有可能立刻拿著武器直接沖到敵人家中去報仇。
「如果警方也找不到荷,那該怎麼辦?」右樨躺在他懷中,悲觀的問道。
「若結果真是那樣,我們兩人再一起去找人。」Sam給她一個相當溫暖的笑容和答案。
「嗯。」右樨點點頭,心里對他充滿感激。為何以前她從未發現Sam的可愛之處,現在才發現,會不會遲了些?右樨又哭又笑的依悵在Sam的懷中,儼然把他的胸膛及名牌襯衫當成免費的吸水海綿。
來到神社的第十天早上,死神在毫無告知的情況下把白荷送下山,沒有通知、沒有話別。當白荷從睡夢中清醒時,她己身在一家醫院。
右樨是她睜開眼楮看見的第一人。
「樨!?」當白荷望見久別的右樨活生生站在病床邊時,有那麼一瞬間地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荷,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一直陪伴在旁的右樨欣喜地緊緊握住她的手,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下。
「這里是……」剛清醒的白荷一時之間無法弄清楚所屬狀況,她睜眼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和環境,滿是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記得自己睡在那邊小破屋內。
「警方派人去搜山,結果在神木下發現你昏迷不醒,從發現你那天到現在,你已經整整昏迷三天了。」右樨見她意識清楚、平安無事,心底有說不出的激動。
怎麼會這樣?白荷迷惑了,她最後一次和死神說話,便是那有著一輪新月的清晨,死神要她答應好好照顧自己,以左右手的生命安全作為威脅。
「櫻呢?」白荷猛然想起左櫻的安危,為何此時此刻只見到右樨,左櫻卻不見蹤影?
「櫻她……」右樨被她這突來的問題問倒,支吾著。
「快說,櫻人在哪里?」
「櫻她現在人在加護病房,不過病情已經穩定,醫生說這一兩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右樨本來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的。
「她現在也在這間醫院?」白荷的手心冰冷,臉色刷地蒼白。
「嗯,她真的已經不要緊了,你不要太擔心……」她的話還沒說完,白荷便掀被起身。「荷,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醫生交代不能起床!」右樨連忙阻止她,手腳慌亂。
右樨太了解白荷的個性了,一旦她知道左櫻為了救她被神德會傷成那樣,鐵定會有連鎖反應。
「右樨,你該知道我的個性,你再阻止我,我連你一起教訓。」白荷氣急敗壞地甩開她的手,穿著醫院睡衣準備往加護病房沖去。誰知她才一打開房門,另外兩雙手阻擋她的去路。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滾開!」白荷對警方留守門外感到相當不滿。
「白荷,他們只是奉命行事,你就別為難他們了。」Sam的聲音適時出現,挽救了右樨左右為難的窘境。
「你這是什麼意思?把我當成犯人對待。」白荷的語氣顯然欠佳。她的怒火來自于得知左櫻受傷,那個男人答應過她,可以留下左櫻一命,誰知他竟然把左櫻傷得只剩半條命才放了她。可惡!
「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你失蹤的這幾天,每個人都很擔心。現在你好不容易平安歸來,警方為避免重蹈覆轍,因此才出此下策。」Sam來到她身邊好言解釋。多日不見,她清瘦許多,眼底有著比以往深沈的憂郁和心事。
「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我可以平安歸來,就表示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白荷冷冷地看他一眼,顧不得眾人的阻止走出病房。
「荷!」右樨出聲喚她。
「讓她去吧,她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反正是在同一家醫院,我會負這個責任的。」Sam伸手拉住欲拔腿追去的右樨,對白荷清醒來的反應感到疑惑。她失蹤的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失去慣有的冷靜?依照目前情形來看,死神冒充東方介德一事,白荷大概還不知道吧,這個事實一旦托出,想必會對這整個局勢造成相當大的影響。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死神抓去白荷的這幾天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單看白荷剛剛那種緊握拳頭的憤恨神情,事情恐怕不樂觀。
白荷站在加護病房的探視玻璃窗外,關心的視線從未離開過病房內的左櫻。
病床上的左櫻,身體四肢纏著紗布,動也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就連呼吸也要依靠氧氣管。左櫻那閉目休息的安詳神情,令白荷的心如刀割般難受。
東方介德到底對她下了怎樣的毒手?竟然能把身手非凡的左櫻傷成這副模樣。他當真是饒了左櫻一命,只差沒把她的最後一口氣趕盡殺絕。
如此心狠手辣的男人,為何她之前還對他保有一絲希望,幻想他並不如想像中的殘酷。她錯了,她徹頭徹尾的錯了……
「櫻……」白荷靜望著窗內的左櫻,粉拳緊握。當初她不該答應東方介德的,只有笨蛋才會把他的話當真。白荷胸口隱隱作痛,極力忍耐心中欲爆的怒潮。同時間,兩名負責守衛在加護病房的員警,並沒注意到身邊這位穿著病院睡衣的女子就是白荷,兩人之間的對話就這麼無意地被她听見。
「听說,里面那個傷者的主子就是神德會這次的目標,她為了救主獨自跑去神德本家和三神組對抗。」
「重傷成這樣還能夠活,可真是命大。」
「而且听說死神為了計畫這次的行動,還干掉了東方家族的長子東方介德,並以易容術冒充東方介德。他易容手法之高超無人能比,要不是Sam發現,沒人知道原來東方介德就是死神干掉的。」
「死神這家伙神通廣大,上頭要逮到他可不容易。」
「反正那種任務也輪不到我們,我們還是把人看好就行了。」
這兩人的對話,白荷听得一清二楚,只字未漏。她難以相信自己剛才所听到的話,整個人呆站在玻璃窗前,腦袋一片混亂。
死神就是東方介德,東方介德是死神所冒充的!?不,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白荷臉色蒼白,身子不住的顫抖。她蹲了下來,無力感沖刷全身。老天定是在跟她開玩笑,她不相信,她絕不相信……
「荷!你要不要緊?」遠遠的,右樨就看見白荷蹲在地上,神情痛苦。她因為不放心她,于是和Sam一起來到加護病房,誰知竟然看見她這副模樣。
「你一定是太勉強自己了,我抱你回病房去。」Sam來到她身邊,準備伸手抱她。
「不要,你們離我還一點!」白荷感到自己已快崩潰,她雙手抱頭,如刺蝟般的排斥身旁的人事物。
「荷,你到底怎麼了,你失蹤的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啊!」右樨見她精神狀態極不穩定,又擔心又著急。
「東方介德……就是死神?」白荷跪坐在地上,以飄忽的迷離眼神反問。
「你已經知道了?」右樨對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驚愕,她剛剛還在猶豫是否要把這事實告訴她,沒想到她竟然會知道。
「回答我,是不是真的?」白荷緊抓住她的手,感到內心深處的某塊心田正漸漸剝落、滴血。她的臉色蒼冷,小手又冰又濕。
「嗯,真正的東方介德已被他殺死,而死神就是冒充它的家伙。」右樨很困難的點下頭,她不忍見白荷這種近似歇斯底里的現狀,真的不忍。
「為什麼……為什麼?」僅存的希望就這麼被狠狠剪斷,她幾乎快瘋狂了。
她想起來了,原來死神就是十年前救她的那個男人,她記憶中遺落的那一段就是他,而這件事情自始至終便是一個圈套。
死神十年前救了她,十年後他化身東方介德,來向她要回她欠他的那條命。之前他在神社已說得更清楚,他要一命抵一命,要她為他生下一兒一女。難道他的目的真只是這樣單純?那些花……又是怎麼回事?他途她花又代表什麼意義?而原來她暗戀近一年的死神,竟然就是傷她左手的男人、就是東方介德……是十年前救她的放火魔鬼……
「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什麼都不知道,完全想不起來!」白荷抱頭痛哭,她的頭好痛、好痛、好痛……
「荷!你振作點。」右樨被她幾近失控的行為嚇到。
「不行,不能讓她這樣下去,她會崩潰。」Sam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他抓著激動不已的白荷,同時要身邊的手下立刻去叫醫生過來。
「你不要管我,放手!」白荷掙扎著。她要回去山上找東方介德,親口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不相信東方介德就是死神,而死神就是她記憶中遺忘的那一段?她不相信。
就在雙方互相拉扯的火爆中,醫生趕到了現場。
「我要幫她打一針鎮靜劑,讓她鎮定一點。」醫生要兩人抓住她,並且手腳迅速地給她一記鎮靜劑。
原本激動不已、死命掙扎的白荷,終于在藥物的控制下安靜下來。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幾天她到底發生什麼事?我真的好替她擔心。」情況稍微穩定之後,右樨忍不住哽咽。她望著白荷那掛著淚痕的蒼幽容顏,差點沒痛哭出來。
「你別擔心,我先抱她回病房。」說完,Sam便打橫抱起漸漸沈睡的白荷,將她抱回病房。
而方才的醫生也跟著來到病房,待兩人將白荷安頓好後,他神色沈重的來到兩人面前。
「Mr‧Sam、右樨小姐,我有些事情想告訴兩位。」醫生緩緩開口。「有關白小姐被綁架之後的病情報告剛剛出來。白小姐的身體狀況大致良好,除了營養不良和貧血外,並無其他的內外傷,而她之前所追蹤調查的失憶問題,則須等她再度清醒之後才能追蹤。不過……現在我們要擔心的倒不是她的身體狀況,而是她的精神狀態。兩位剛才也看到了白小姐失控的模樣,她之所以會如此,是受到驚嚇且過度被刺激。」
「是因為知道了死神就是東方介德的事實?」Sam推測。
「一定是。」右樨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另一個主要原因。」醫生補充。「不過警方上層曾特別交代,要我未經同意不能隨便告知你們兩人病情。」他有些為難地說。
「你放心,醫生,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六個人知道。」
Sam向他保證。這些上頭高官真可惡,平時出勤賣命輪不到他們,竟然還要對他隱藏真相,就算他的直屬單位和日本警方不同,也沒必要分得這麼仔細,大家的目的都是想將神德會和死神繩之以法。
「既然如此,看在你們如此愛護白小姐的這份情上,我就告訴你們。根據檢查結果,白小姐她之前曾經受到性侵犯,因此她清醒之後會呈現歇斯底里的情緒反應。」醫生將實情告知他們。
「性侵犯!?」右樨整個人呆楞住。
「你是說,死神那混蛋強暴白荷?」Sam皺眉,同情地望向沈睡在病床上的白荷。
「嗯,我很遺憾。」醫生並沒有透露得很詳細,他交代兩人得好好照顧白荷之後便離開病房。
而留在病房內的Sam和右樨,則是面面相覷,不發一語。良久,才由右樨打破兩人之間的沈默。
「荷她不是因為受到死神的侵犯所以精神才承受不住的,不是這樣的……」右樨淚水盈眶,相當悲憤。她知道原因了,她終于知道白荷會失控的原因了。
「別難過了,樨,傷心並不能解決問題。」Sam擔心白荷之余,同樣關心右樨。听到這種消息,任誰都會受不了的,更別說是和白荷情同姊妹的右樨。
「荷她之前並不知道死神就是十年前那個救她一命卻又傷她左手的男人,當時她的這段記憶完全空白。一年多前,死神以追求者的神秘身分出現,他天天送花給荷,但是卻不曾露臉,沒人知道死神究竟在玩什麼把戲,所以當初荷的反應很冷淡,以無聊的惡作劇處置之。
「可是時間一久,荷她的反應愈來愈奇怪,她表面上雖然仍和當初一樣對死神送花一事嗤之以鼻,我卻很清楚,她私底下的態度已由原來的排斥轉而變成期待,只要死神一天不送花,她那天心情就會很差。後來我終于明白,原來荷很在意死神,雖然他不曾現身,卻已經擄獲她的芳心。荷向來好強高傲,她當然不會坦然的表達自己的心意,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和左櫻。所以我和左櫻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情。沒想到她卻……」
「你是說白荷在記憶尚未恢復的情況下,愛上天天向她表達愛意的死神?之後,冒充東方介德的死神將她綁走並強行佔有她;之後她恢復記憶,得知原來東方介德就是死神,而她竟被一個自己所深愛的男人施暴,所以她才會刺激過度,承受不住?」Sam終于明白這其中的原委始末。
「混帳,這種狀況有誰會受得了,如果是我,我早就發瘋了,誰知死神這些天來是怎麼對待荷的。」右樨咬牙切齒的咒罵,恨不得立刻替白荷出氣。
「白荷她就算是在睡夢中,一定也很痛苦吧……」Sam望著她沈睡的皙白容顏,心底有說不出的難過。現在所有事情皆真相大白,有了白荷這個人證,十年前火燒酒吧的案子和這次的綁架案,都可一並偵破。只要由荷願意作證,警方便可結束這件沈宕多年的懸案。問題是……待白荷清醒,她願意乖乖合作嗎?Sam低嘆一聲,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