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圓圓再度睜開眼楮時,竟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漆黑的陌生場所……
屋外正下著傾盆大雨,稀里嘩啦的雨聲夾雜著呼嘯風聲。忽地,雷聲一起,閃電交加中,窗簾處晃現出一個可怕的陰森人影。
唐圓圓一害怕,不由得尖叫出聲。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劃破了午夜的清涼寂靜。
尖叫聲之後,依舊是沒有人回應的死寂空間。唐圓圓望著全然漆黑的陌生屋子,害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沒有人在呢?冷爺爺呢?還有管家呢?大家怎麼都不見了?
唐圓圓向來害怕黑暗,陌生的黑暗封閉空間更是令她感到極度不安。
她臉上掛著淚,恐懼地從床上滑了下來,試圖打開電燈,跌跌撞撞中,就是怎麼也找不到電源開關。
黑暗中,電話鈴聲忽然響了。
循著黑暗中的鈴聲,唐圓圓跌跌撞撞地接起床頭邊的電話。
電話中的聲音,是她所熟悉的——
「救我……救我……」她一听到冷無駒的聲音,便哭哭啼啼了起來。
電話的另一端,顯然正因為她這突來的哭啼聲而愣住。
「喂?」
「救我!」
唐圓圓抓著電話哽泣著,慌亂之中卻胡亂按掉了通話鍵。
※※※
原本冷無駒正一如往常般,坐在自己的老位子上,置身在永遠處理不完的公事文件堆中。
他打電話原是想試探看看爺爺今晚是不是真如他所說,已帶著所有家僕前往美國。
要是家中所有人真的都走光了,他只想告訴唐圓圓一聲,要她自求多福,他這幾天並不打算回家里過夜。
沒想到電話那頭,卻傳來唐圓圓那亂七八糟的求救哭泣聲。
「圓圓?!」冷無駒握著忽然被掛斷的電話,納悶地低前一聲。
方才話筒中傳來的嗚咽哭泣聲,應該是唐圓圓的聲音沒有錯,但為何是她接的電話?!
家里難道真如爺爺所說,全都走光了?
冷無駒又重播了一次電話,這次電話卻是打不通的。
冷無駒掛上電話,正納悶思索的同時,洛大可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無駒,若沒其他事情,我要先走了,你好好加班吧!」洛大可探頭過來,為自己即將要下班解放而感到開心。
沒想到,他一探頭進來,見到的不是埋首在電腦前或文件堆中的主子,而是看著話筒出神發愣的主子。
嘿,可真難得,是什麼事情令一向做事認真的主子分了神?
洛大可微揚眉,好奇心十足地走進辦公室。
「喂,我說我要走了,冷大少。」洛大可來到冷無駒身邊,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冷無駒回過神來,心思迅速拉回現實中。
「走前別忘了再度確認明天會議的流程內容,務必確認萬無一失才能離開。」冷無駒一如往常地不輕易放人離開。
「拜托,無駒,明天會議的流程內容,我早就準備好了。再說,明後天你又不會來上班,會議的事情就別操心了,好不好?」洛大可早就接到冷老爺子今天下午的請假通知。
「誰說我明天不來的,明天的會議我規劃準備那麼久,我可不想讓所有心血付之一炬。」
冷無駒顯然無意乖乖听從爺爺的命令。
「你硬是要來上班,我也沒辦法,冷老爺子那邊,你就自己去交代了。對了,現在外面下著大雨,你等一下開車回去也要小心一點。冬雨季又要到了,濕答答的天氣真是令人討厭。」洛大可邊抱怨邊叮嚀。
今天唐圓圓忽然昏倒的事情,洛大可當然听說了,主子今天下午來到公司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足以顯示他心情的惡劣程度。
還好洛大可交際手腕高明,四方通吃,才能夠同時應付冷老爺子和冷無駒之間的糾紛摩擦。
不然,一個是他的衣食父母、公司老板;一個是他的直屬上司、職場戰友,他到底要听誰的才不會得罪兩方,或危害到自己的升遷利益?這也是令人相當頭痛的難題呢!
「你說現在外頭正下大雨?!」冷無駒忽然想到方才從電話中听到的雨聲。
「是啊!大約從傍晚後就一直下到現在,怎麼啦,不過是閃電交加的大雨罷了,干嗎這麼緊張?!」洛大可對他奔到窗戶邊打開窗簾的動作感到不解。
冷無駒愈想愈不對,于是連忙披上外衣,準備返家。
他得立刻回去,家中現在可能只剩下圓圓一個人……
洛大可對他的莫名緊張行為感到無法理解,只能錯愕地看著他。
「我回去了,你留下來幫我處理掉剩下的檔案,這些東西明天開會的時候要用,處理完了你才能下班。」冷無駒匆匆離去前,不忘交代。
「什麼?!你要回去了?!喂,無駒,我等一下要和金發美女約會,你不能妨礙我的幸福啊!」洛大可听到這突來的加班命令,不禁哀嚎出聲。
冷無駒理都沒理他,迅速離去,一心只掛念著唐圓圓方才電話中的求救哭泣聲。
※※※
電話中斷後,唐圓圓一個人駭然地縮躲在黑暗房間的一角。
風雨交加的黑夜窗外,一直有個奇怪的人形黑影仁立在窗簾後,嚇得她不敢睜眼,更不敢亂動,只能抱著頭、捂著耳,顫抖地曲身埋膝躲在床角一隅中。
忽然,房門「喀」的一聲被打開,唐圓圓更是嚇得縮藏起來,動也不敢動。
「圓圓?!你在哪里?」冷無駒沖進房門,在黑暗中搜尋她的身影,他那急切的聲音如曙光般,劃破了黑夜的陰森恐怖感。
唐圓圓一听到冷無駒的聲音,顫抖的身影完全怔住了。
是他……
就算是討厭的人,在這種非常時候,竟也顯得可愛許多。
「我……在這里……」唐圓圓斷續哽咽地出聲。
冷無駒循著聲音,立刻找到嬌小的她縮躲在床角的身影。他快步走過去,蹲來看著唐圓圓。
「怎麼了?!罷剛在電話中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抓住她顫抖的肩,那慣有的冷淡語調中隱隱透著不自覺的關心。
唐圓圓一見到他,被他那溫暖的大手一觸及肩頭,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忽然又傾瀉而出。
「好可怕……」她鼻頭一酸,黑暗中想也不想地就抱住他的頸項,哭撲在他的胸懷中。
「你……」冷無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撲抱嚇了跳,無措的驚愕神情隱藏在黑暗之中。
「好可怕……好可怕喔,外面不停刮風下雨,可是都沒有人在家,還有個可怕的鬼影站在窗邊……」唐圓圓縮躲在他的懷抱中,口齒不清晰地哽咽著。
她的普通話本來就不是很流暢,再加上鼻音、泣聲、風雨聲,冷無駒幾乎豎直了耳朵才能听懂她的語意。
「鬼影?!」冷無駒蹙起眉頭,抬起頭來四處搜索。
他的確從進門後就沒見到任何人影,就連鬼影也沒見到半個。
唐圓圓伸手一指,滿臉淚痕地從他懷抱中抬起頭。「你看,落地窗戶那邊一直有個鬼影站著……」
她一離身,冷無駒僵直的身軀總算獲得暫時解放。
在黑暗中他重重松了口氣,「我去看看,那是什麼鬼影子。」冷無駒乘機離開她的淚水範圍,起身往窗口處走去。
「我找到你說的鬼影了。」冷無駒把放置在窗前的洋女圭女圭拿起來,在窗前晃了下。
「洋女圭女圭?!」黑暗中,在交互的閃電照射下,那有著一頭金發的洋女圭女圭更顯得駭人。
她輕輕抽噎著,猶處在驚魂未定的情緒中。
「女圭女圭身上還掛有一張卡片,這女圭女圭是爺爺送你的,希望你能早日康復。」冷無駒閱讀著卡片上的熟悉字跡,感覺到啼笑皆非。
爺爺他竟然送唐圓圓一個洋女圭女圭,真是把她當成五歲小孩看待了。
「人家都已經幾歲了,還送人家洋女圭女圭。」弄清楚狀況後,唐圓圓吸了吸鼻子,氣惱地嘟起小嘴。
冷無駒放下洋女圭女圭,試圖打開房間內的電燈,無奈電燈就是不亮,看來是真的停電了。
大概是風雨過大,導致這山區的電源出了問題,這種不穩定的供電狀況早已不是第一次,尤其是下起大雷雨的時候。
「可能是電源或電燈有問題,明天我再找人過來看看,今晚你先用手電筒湊合湊合。」話一說完,冷無駒準備步出房門尋找手電筒。
見他打算離開房間,唐圓圓忽然又不安了起來。
她像個小孩似的飛奔到他面前,急忙拉住他的衣角,「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總得先找到手電筒才行。」冷無駒停下腳步,面對她的驚慌模樣,無奈地說道。
就算在黑暗中,從她又快哭出來的聲音中也可以想象出,此時,她一定又是淚眼汪汪、焦慮害怕的不安模樣了。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可怕……」唐圓圓猛搖頭,拼命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離去。
從她緊抓著自己的冰冷小手中所傳來的微微顫抖,冷無駒似乎也同時感受到她心中強烈的不安感。
「我不找手電筒就是了,你放手。」冷無駒抓開她緊拉的小手,試圖以冷淡態度隔開兩人過近的距離。
唐圓圓被他這麼一推開,才發覺到自己的失態。
她怯怯地望著黑暗中冷著一張臉的他,這個男人月兌下嚴肅和冷漠的面紗後,到底會是怎麼樣的男人?!
唐圓圓整個人輕顫著,退回到床邊坐下。她雙手交抱在雙膝前,極度不安的視線緊緊粘著冷無駒,只擔心他會在一瞬間突然消失,丟下她離開。
見她處在黑暗的環境中,竟是如此不安的模樣,冷無駒的眉蹙得更深了。
洛大可那重色輕友的家伙鐵定沒有處理好公事就離開了,所以他今晚勢必還得趕回公司準備明天的會議,把所有的資料再親自檢視過一遍才行。
然而,面對此時如此不安的唐圓圓,他無法將她一人留置在這里。
就算她不懼怕黑暗,不要求自己不要離開,他也無法就這麼狠心丟下生病的她在這幢停電的大房子里。
兩人沉默不語,一起處在黑暗中。
餅度的安靜令唐圓圓開始感到不安,她無法忍受兩人周遭的死寂空氣。
她望著空無一人的屋子,忍不住開口追問︰「冷爺爺呢?還有其他人在哪里?」
冷無駒緩緩應道︰「爺爺帶著所有人回美國住所了。」
「什麼?!」唐圓圓睜大眼楮,語氣既失望又驚訝。
如此一來,這個家里不就只剩下她和冷無駒兩個人?!
她看著站在黑暗中抽煙的冷無駒,對未來兩人單獨相處的狀態胡思亂想,開始不安起來。
「我也不喜歡現在冷家這種空城記的情況。」半根煙的時間過後,冷無駒終于緩緩開口。
他捻熄手中的煙,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的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哼,不要緊才怪,還不都是你害的。」唐圓圓邊抱怨邊瞪他。
面對他變化無常的冷淡語氣和嚴肅態度,唐圓圓早就習以為常。
只是此時此刻,這男人竟會莫名關心起她的身體狀況,一定是吃錯藥,要不就是挨爺爺的罵了吧?!唐圓圓望著他嚴肅依舊的側顏,好奇地偷偷揣測著。
「等一下我還得趕回公司,如果你不想一個人在這里,我現在立刻打電話叫朋友過來陪你。」冷無駒忽然拿起行動電話說道。
他口中的朋友,當然就是洛大可。
「不要!我不要你丟下我回公司去,更不要和陌生人一起待在這棟黑暗的屋子里過一整夜。」
唐圓圓听見他又要離開,方才的強烈不安感一下子又沖涌回來。
「難道你要我在這里陪你一整夜,放著工作不管嗎?!」他再次蹙眉。
以工作為第一信念的冷無駒,無法接受自己為了陪伴人而犧牲工作進度。
「如果能這樣當然是最好啦……這個陌生的大房子人家又沒住餅……況且還是一個人……」此時的唐圓圓又轉為脆弱無助的模樣。
她很害怕夜晚和獨處,所以在日本時,隨時都有人陪伴著她,不管是管家還是幫佣的大嬸,大家都會輪流陪她,很少讓她有落單的時候。
今天老管家把她獨自丟下後,她更是害怕起一人獨處時的不安感。
冷無駒冷靜下來,用著銳利的視線靜靜地審視著她。
這個未滿十八歲的Z世代小家伙到底還有多少面目存在?!
從一見面的任性多話、無法無天,到如今的無助可憐、體弱病少女,以及幾乎有些歇斯底里狀態的粘人不安模樣……
從她今天中午因自己的大意而陷入低血糖昏迷,如今又因自己沒有遵從爺爺的指示,令她害怕得嚇出一臉淚水來;依照責任區分,他的確得承擔部分後果,負一些道義上的責任。
一如他的工作態度和行事原則,「負責」是他對人對己的最大要求。
「如果你今晚真的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里,那麼就和我一起回公司。公司里有套房可以休息,你今晚就暫時睡在那里,等明天一早這屋子的電源問題解決了,我再派人送你回來。」冷無駒望著表情有些落寞的她,下了如此的結論。
「真的?!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到公司去?」唐圓圓一听,眼楮都亮了起來。
淚痕尚存的她,臉上已無方才的不安和緊張,取而代之的是雀躍的燦爛笑容。
「嗯,廢話少說,我的時間不多。」
冷無駒見她忽哭忽笑,情緒變化比變天還快,深覺自己好像著了她的道,上了她的當。
尤其是現在,她急轉的軟弱態度和初會時的強硬模樣大相徑庭,更是令他深感不解。
大概自己的年紀真的大了,才無法理解唐圓圓這個小他十二歲的Z世代小女孩。
她那變化無常的作風想法和穿著打扮,恐怕是他這個三十歲的老頭子永遠也無法追上的吧!
冷無駒故意假裝不在乎她破涕為笑的欣喜模樣,冷著一張臉準備開車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