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物貿服裝展覽會的閉幕典禮上,一如大家的意料,連正旭和備受矚目的石川香,分別獲得主辦單位所頒發的亞洲區最佳服裝設計師獎以及最具潛力新人獎。
下午的物貿閉幕頒獎典禮結束後,晚上在凱悅酒店則有一場由主辦單位舉辦的閉幕酒會。
酒會上衣香鬢影、冠蓋雲集,商場政界的多數名流要人幾乎都出席了這項閉幕晚會;身為主角之一的連正旭當然是晚會的焦點人物之一,整個晚宴下來,他身邊的閃光燈和國際媒體采訪幾乎不曾中斷。
好不容易接近酒會的尾聲,連正旭終于得以抽空到晚宴的戶外露台上抽根煙,透口氣。
秋雨乍停的清寒秋夜,與飯店的溫暖燈火,交織成一股寒暖交雜的詭異空氣和深藍色清空;廳內的熱鬧會場和戶外露台的冷清,露台石板上未干的雨跡,詭異地交錯就像連正旭此時的復雜情緒。
明明得了個至高無上的榮譽獎項,為何他卻一點喜悅之情也沒有?
今天一整個行程下來,忙碌穿梭在典禮和酒會中的自己,該滿是喜悅和成就感的腦子,卻不斷重復罪惡感十足的沉重畫面——昨天小野貓在餐廳小吵小鬧的場景。
昨天下午的那場雨最後越下越大,如果葉霓霓因沒有錢而走路回家,或者又呆呆地站在街頭做那種沒有效率的問卷工作,他敢保證她今天非病即垮。
今天一整天,他一逮到零碎時間,就立刻奔到物
貿大門口探頭等人,希望可以見到她的身影。然而葉霓霓終究沒有出現,早上沒有、中午沒有、傍晚更是沒有。
如果她不是生了病,為何今天一整天在物貿門口旁,他一直沒有見到她的身影出現?
強烈的不安和罪惡感不斷纏繞他的思緒。是不是因為昨天自己的疏忽,而讓她今天遭受病魔的糾纏折磨?即便他現在有股沖動想要上門找人,想請她穿上霓裳羽衣參加試鏡,他卻僅僅知道她的姓名,其余一概不知曉。
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中打滾了十多年,他明白自己並非所謂的清高聖人或道德家,只不過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知名男人罷了。
「Shium!你果然在這里。」嬌柔的呼喚聲把他的思緒拉回。
「嗯。」一見到美艷動人的石川香,他那冷峻的抽煙神態並無多大變化。
「怎麼了?今天見你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一身白色亮片貼身禮服的石川香來到他身邊,親昵地挽貼上他的臂膀。
「別這樣,要是讓旁人見到了就不好了。」連正旭微蹙著眉,彈了彈指間的煙,臉上的冷峻依舊。
面對他這般的冷漠,石川香早已習慣似的,不動聲色地繼續開口︰「我听說昨天你在物貿門口和一名年輕女孩躲避記者的事情。旭還是沒變,不管在哪里,總是這麼受到女人歡迎……」她並沒有因他的制止而離開他的臂膀,相反地,伸手攬上他的頸項,整個人粘貼上去。
戶外露台距離廳內的會場還有一小段距離,除非刻意走到這個偏僻角落來,不然從廳內是無法看見戶外露台的情況。
「放手,香,你今晚喝多了。」連正旭低望她雙頰微紅的嬌態,試圖把她的香軀拉離。
「我沒有喝醉!」她醉眼迷蒙地搖頭,怎樣也不肯松手。
「你醉了。」他劍眉蹙得更緊。
「阿旭,從十年前我們一起在意大利拜師學藝開始,這些年來你明明知道我依舊對你念念不忘,為何老是要裝成一副陌生人的冷淡面孔?在沒得到新人獎前,我自認沒有資格跟你在一起,努力了這些年後,
今天我終于得到了肯定,這就表示我終于可以和你平起平坐,光明正大地和你共續前緣……」
嬌柔的手勁終究敵不過他的有力雙臂,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已經被他狼狽地推開。
「你變了,旭,你已經不愛我了……」一身酒味
「我們之間已經是多年前的過去式了。」他殘忍
「旭,在那段感情中你離開了我,而我還沒有月兌身,我依舊在十年前的情海中載浮載沉啊!」
她拉扯他的雙臂,期望自己的悲傷淚水可以喚回他對她的往日愛意。
「香,都已經十年了,我們之間就算曾有過那段情感,也早已結束了。」他面無表情的再度聲明。
「旭,求求你不要這樣待我。」她抬起淚流滿面的憂顏,緊緊抓住他的臂膀不放,「我也告訴過自己必須望了你和這段感情,可是我辦不到……這幾天見了你之後,我發現字比10年前,對你的愛意有增無減啊!」
在幽藍的月光和燈光照射下,兩人的臉龐也沾染連正旭抽著煙,低望她悲傷元助的漂亮臉蛋,內心卻已毫無激情。
「看在你今晚喝多了的分上,我不跟你計較現在的失態……你努力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現在終于熬出了頭,我也替你感到高興。希望你要自愛,時裝界這
蚌圈子很容易迷失自己的,尤其是光環加身之後,更要自愛自重才行。」連正旭深深地嘆了口氣,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嚴肅地耳提面命道。
就因為視她為朋友,更看中她難得的創作才華,憐惜女性在時裝界的出頭不易,才會期望她能珍惜現有成就,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不切實際的男歡女愛中。
「我為了匹配你,為了能夠在時裝界和你同進同出,不眠不休地整整努力了十年。而你給我的響應,就只是這樣?我恨你!我恨你……」石川香捶打著他的肩膀,失控地控訴著。
連正旭捻熄手中的煙,面無表情地止住她的激動情緒。
「香!別這樣,冷靜點!」他緊抓她胡亂揮舞的手,試圖讓她因酒精而失控的情緒能夠平復下來。
丙然,連正旭的這一低吼,當下令激動不已的石川香瞬間呆愣。
她仰首瞠望,鼻頭一酸,哭著投入他那熟悉的胸瞠,無聲的悲傷淚水不斷滴落。
早知道他對自己已無情感,只是她仍然不死心,更不甘心自己在十年前就這麼被判出局;沒有任何糾紛,只是他對她的情感不再,如此而已……
「香,你真的醉了,早點回飯店休息吧!今晚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連正旭輕聲安慰她。
為了避人耳目,他扶抱著腳步不穩的她,從露台的另一台階,護送昔日情人回到飯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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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歇的秋雨又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仿佛悶聲低泣著。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昏沉地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整天,葉霓霓的感冒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趨嚴重。
她沒有錢上醫院,更以為自己只要睡睡覺、多喝開水,感冒自然就會痊愈;沒想到,這次的感冒就像是山洪爆發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終于她屈服在感冒病毒的威力下,決定乖乖上醫院就診,但她卻已經連走出家門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葉霓霓整個人蜷縮在雙人床上,身體因過度虛弱而呈現快昏迷的狀態,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和孤獨老人一樣,死後好幾天才會被前來收房租的房東發現時,很久沒有響過的套房門鈴聲忽然間響了起來。
「誰……」葉霓霓整個人癱躺在床上,聲音虛弱到幾不可聞。她不知道在這種非假日的深夜,還會有
誰來找她?
大概是那小氣又勢利的房東,這兩年來,會如此殷勤來造訪她的,也只有房東那只瘦皮猴了。
門鈴響了好一會兒,又安靜好一會兒,眼見沒有人應門,門鈴再度不耐煩地響了起來。
按鈴的人顯然相當固執,有著非見到人不可的決心。
難道她不能假裝出去工作而沒人在家嗎?為何房東執意認定此時此刻她就躲在套房中呢?
受不了門鈴聲連續的折磨,葉霓霓決定舉雙手投降,面對無錢繳房租的現實。
這個月的房租本該在月初繳清的,在她不斷地賴皮躲迷藏下,現在都已經月中了,小氣房東依舊沒有收到她的半毛房租,加上上個月的房租也是延到這個月初才繳交;一定是這個原因,才惹火了房東,決意
在今天把人挖出,把該收的錢收齊。
「來了……」她硬撐著虛弱的身子滑下床來。
今天房東來得正好,她現在這種快要病死的可憐模樣,說不定還可以博得小氣房東的些許同情,多掙得幾日的房租寬限期。
葉霓霓扶靠著牆壁來到門口,順手打開小套房鐵門。
「你找錯人了,陳小姐住在隔壁……」當她虛弱乏力地見到鐵門外的陌生男子時,隨便瞧了一眼,便直覺地月兌口而出。
這棟龍蛇混雜的套房大樓,常常有許多陌生男人要找隔壁的陳小姐,這兩年來,經常有人在三更半夜時,搞混她和隔壁的門鈴。
「我沒有找錯人,我找你,葉霓霓。」連正旭快她一步地用腳擋住鐵門。
一听到這有點耳熟的聲音,葉霓霓關門的動作瞬間停止。她有氣無力地望著忽然登門造訪的冒失鬼,虛弱的身子微微一震︰「是你……」病懨懨的視線落在他俊美搶眼的臉蛋上。
「沒錯,就是我,還不開門請我進去坐坐。」他望著她那毫無血色的憔悴臉蛋,眉心蹙了起來。
蒼白的臉蛋、消瘦的身軀、蓬頭散發的病容,以及搖搖晃晃的虛弱身子,想不到才兩天的時間,她已經把自己搞得像是快要躺人棺材的病死鬼。
「誰要請你這只進門……」葉霓霓用盡最後力氣瞪他一眼,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立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愣了一下。
「怎麼了?你臉色很難看……」關切的問候還在耳邊,她忽然眼前一暗、腦袋一昏,跌跌撞撞的往連正旭身上倒去。
還好他反應夠快,迅速伸手抱穩住她嬌弱的身軀。
「不要踫我,你這只……」她頑固抵抗他的溫暖懷抱,但虛弱的身體卻使她無法掙月兌分毫。
「該死的,都病成這種樣子了,你還能逞強?」她倔強的蒼白臉蛋,令他快要發瘋。
低望她的責怪眼神中,隱藏著不自覺的心疼和關愛。
「只不過是感冒罷了……」她搖搖頭,軟弱無力的身軀根本無法從他溫暖的胸懷中移開。
「小靶冒也是能夠要人命的,真是不知死活。」他邊說邊用腳踢開鐵門,然後雙手打橫,毫不費力地把她整個人抱進屋子里。
映人眼簾的是一間小小的十幾平方的套房,放眼所及就只有一張小床、一個茶幾、一個小衣櫥、一套四格收納櫃、一張大書桌,以及一間小浴室。簡單樸素的房間擺設,不難看出這屋子主人的儉約個性和經濟窘況。
「不要告訴我,都病成這樣,你還沒有上醫院看病打針。」他邊說邊把病懨懨的她抱上小床。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葉霓霓的住處,卻以這種反客為主的方式把她抱進了屋子,不禁有種侵犯他人領域的異樣感。
他打量著眼前冷清簡陋的小小空間以及她那病死鬼似的病容,英挺的劍眉蹙得更深了;心頭的疑問和關懷,如吸水膨脹的棉花般迅速累積起來。
他的問話,當下讓臉色蒼白的葉霓霓心虛不已;她躺在床上,昏沉的腦袋瓜混亂思索著這冒失鬼突然造訪的目的。
「你一定沒去醫院對不對?一定又是為了省那幾塊錢什麼的。」見她的垃圾桶中只有康師傅方便面的
塑料袋,連正旭又心疼又不客氣地指責。
他隨手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一位醫生朋友。
「就算有錢,我也沒力氣去醫院……」沉重的腦袋讓她無法思索他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理由。
她應該不希望這輩子再見到這個冒失的,然而他此時的出現,卻像是忽然收到一份驚喜的禮物般,令人感動。
只是……他為何會忽然出現呢?她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一定是她病得太重,腦細胞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推理功能。
葉霓霓緩緩閉上眼楮,昏沉睡去前,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輕輕響起。還好今天現身門口的人是這冒失
表,是他的寬大胸膛接住腳步不穩的她,是他強而有力的雙臂抱她上床,而不是那討人厭又骨瘦如柴的小氣老房東。
謝天謝地,一定是老天爺听到她病死前的呼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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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睜開眼楮,一直糾纏身體的沉重感已經消失不見,望著周遭的熟悉環境,以及白花花的窗外,葉霓霓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過來。
她記得自己被冒失鬼抱上床後,不久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接著就沒有了記憶……冒失鬼呢?葉霓霓試圖從床上起身,這才發現生病的自己仍然無法下床。
她全身虛弱無力,四肢還有一種睡躺過久後的酸痛感,只要稍稍動一下,她就感到頭昏目眩、筋骨酸痛。動彈不得的葉霓霓只好乖乖躺回床上,納悶地來
回在窄小套房中不斷搜尋。
床邊的茶幾—亡放著一大袋藥包以及一大杯水。藥包和水想必是那冒失鬼放的吧。
他人呢,怎麼不見蹤影?不安的視線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中來回梭巡,忽然冒失鬼的說話聲音從套房門口傳來,內容不甚清楚,卻可以清楚知道他正在講電話。
套房的隔音設備原本就不好,再加上現在又是大白天,單身居多的左鄰右舍幾乎都上班去了,以至于他的說話聲很清楚地回蕩在套房門口的走廊上。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听見他不斷地講電話、接電話、結束電話……直到他不耐煩地低吼完一個電話之後,推開鐵門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進來。
連正旭一進門,見到葉霓霓已經睜開眼楮,原本冷硬的神情總算有了些許溫度。
「你醒啦,身體有沒有舒服一點?」隨著關切聲,連正旭緩步來到床前。
「嗯……」葉霓霓輕應一聲,稍稍恢復元氣的身子,卻充滿對他的許多不解和疑惑。
為何他會知道她的住所呢?為何他昨夜會忽然來找她呢?他和她的牽連,應該早在那頓荒唐吵鬧的午餐中完全結束了才對。
來到床前,連正旭忽然探出額來,貼身抵住她的額。
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葉霓霓整個人呆愣住,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
確定她的高燒已退,連正旭總算放下心來。昨晚見她病況嚴重,他連忙打電話請私人醫生前來看診療;還好處理得當,才沒讓她的嚴重感冒並發肺炎之類的危險並發癥︰
「還好現在燒已經退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發燒到快四十度?醫生說你差點丟了這條小命,真是不知輕重的小東西!」他心疼地捏了下她的鼻頭,狠狠責罵道,「醫生也說,因為你沒有三餐正常飲食,才會造成營養不良、抵抗力減弱,原本的小靶冒才會變得這麼嚴重。」
「你說話就說話,于嗎動手動腳?」葉霓霓邊撫著鼻子,邊抗議。
「這樣你下次才會記得要乖乖上醫院,」他拉了張椅子在她床頭邊坐下。
這個脾氣欠佳又倔強的小女孩有股天生吸引人的魅力,這種特質最適合擔任霓裳羽衣的代言人;服裝展示會眼看在即,而她這最適當的天女人選,卻還躺在這里悠閑生大病,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又不是人家故意不上醫院,你來的時候人家正準備就醫的嘛!」她噘起小嘴,一臉委屈地低喃道。
看在他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分上,葉霓霓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之前的舊賬;現在先饒了他,等她病一好,再來好好清算個夠。
見她倔強的臉蛋上寫盡月兌俗的天真,他審視的眼神中激起一陣激賞和疑惑。
「真是嘴硬。」心疼中有不容置疑的霸氣。
像她這樣傻里傻氣的單純個性,如何在爾虞我詐的殘酷社會中求生存?如同一只誤人野獸叢林的迷途羔羊,連自己身處生存危機中也不自知。她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照顧好,更別提要在危機四伏的都市叢林中和他人求食競爭。
他安靜地打量她耍性子的倔強神情,世故的眼神中添了抹罕見的同情。
見他毫不避諱地打量自己,葉霓霓感覺全身好似有千條蟲子在亂爬。
「你有沒有記得拿收據之類的,我可以回醫院補蓋保健卡。」她故意別過頭,小嘴還是嘟得老高。
「我請的是私人醫生,不適用保健卡。」他笑望她嘟嘴生氣的可愛模樣,方才電話中的不快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不用保健卡的話,我沒有錢還你醫療費的。」一想到還有一堆欠款沒繳,她就氣短。
「我不記得自己開口跟你要過醫療費用。」他搖頭笑著,世故的冷靜視線不曾離開過她。
「可是……」她猶疑著。
這樣一來不就等于她欠這冒失鬼一份人情了
「不過是一點小錢,不用這麼在意。」
「對你來說幾百塊可能是小錢,對我這個窮鬼來說可是一筆天文數字。」她挫敗地倒頭躺回床上。
金錢對他來說,可能是一堆用不完的龐大數字罷了;但是對她來說,卻是一筆提供基本生活的必需品啊!如果沒了錢,衣食住行等基本需求就會立刻產生問題的。
「那就別想了,想破頭還不一樣是個窮鬼。」他靠了過來,替她蓋好滑落的被子︰
在她這種年紀的時候,連正旭已經是得獎連連的新秀設計師,金錢短缺的問題從未出現過;再加上他有位財大勢大的父親,從有記憶開始,他便不知窮困這兩個字該怎麼寫。
誰知這麼一近身,兩人之間原本狹小的距離,更顯親密擁擠。
一股微妙的曖昧氣氛忽然飄散在兩人共處的空間。
幫她蓋好被子後,連正旭並未退回原位,冷灼的視線反而膠著在她那白皙又清秀的天真臉蛋上。
她是他見過惟一生氣起來還會令人覺得可愛的女人。據他豐富的經驗所知,不管如何漂亮美麗的女人,一旦發了火,就是母夜叉一只;而她這塊璞玉,則是例外中的例外。由她來擔任天女,再接近霓裳羽
衣的設計理念不過。
從天而降的飄逸輕柔、靈秀月兌俗的神之舞曲,就像天上仙女們穿上霓裳羽衣那般,一舉一動都像虛影,令人神往。
微微一愣,她那寫滿疑惑的無辜視線迎向他的灼執。
正當她感到疑惑的同時,他的臉蛋已經欺了過來,接著兩片溫濕的唇瓣,已經毫不猶豫地覆上她微張的小嘴。
這是……還沒反應過來,他輕啄的唇就已經離開她的。
什麼?葉霓霓睜著難以置信的杏眼,殷紅的唇微微顫抖著,心髒百倍千倍地猛跳。
這是什麼意思?他怎能再一次……驚愕瞠望著他似幻似真又詭異的笑容。
還沒開口怒問,就已經先被他搶去說話權。
「你肚子一定餓了,在護士回來之前,我先沖杯熱牛女乃給你。」他巧妙地化解兩人親吻後的尷尬,起身去沖杯牛女乃。
本想開口斥責,但是他點到為止的啄吻卻令她完全開不了口。
他竟然又吻了她!「親吻」這個動作,在她的定義下,應是男女兩人情感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會產生的親密動作啊!
而他,這個認識不到三天的男人,竟然若無其事地二度親了她,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走開。由此可知,這個男人八成「親」多了,全不當一回事。
望著他細心為她沖牛女乃的模樣,她那疑惑、驚怒的情緒竟然一點一點地消失了︰
不過是個小小的吻罷了,又何必小題大做呢?再說,其實她也不討厭他剛才的吻啊!剛剛的親吻既紳士又干淨,一點猥褻的厭惡感覺也沒有。
她輕撫自己的唇瓣,一股奇特的感覺輕輕滑溜過。
等到他溫柔地笑著端上熱呼呼的牛女乃時,她竟然順手接過充滿溫濃牛女乃香的馬克杯,而且還為自己的大驚小敝感到臉紅心跳!
她安靜地喝著他親手沖的牛女乃,兩頰紅暈不自覺地浮現在他帶笑的眼前。
那毫不造作的天然純真,更牽引起他內心的某種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