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問他他是誰?!
烈日冷笑一聲,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終於明白為何這位新嫁娘從一開始的拜堂到被他擄上馬,全都溫順得過頭,毫不反抗——
她被人下了藥!
哼!想來芙蓉夫人也是被逼得不得不出此下策吧?尹家人深怕他的報復行動,而不惜對反抗的女兒下藥,讓「尹之蝶」無法抗拒地嫁給他。
「最毒婦人心。」他冷哼道。
「這位公子,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尹之雀心里又急又怕,扯著他的衣袖,小小的臉蛋兒仰望著他。
她的個頭好嬌小。烈日看著那張約莫只到他肩頭的小臉,她臉上那份純真迷惘的神情竟讓他的心中一震。
「我是你的夫婿,我愛帶你到什麼地方就到什麼地方。」烈日皺眉看著她,不悅地揮開她拉扯的衣衫。
「夫夫夫……夫婿?」尹之雀被他的話嚇到了,趕快往後退開了一點。
「你在開什麼玩笑啊?我哪時和你……咦?我身上怎麼穿著這個?」尹之雀直到此時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喜氣洋洋、綾羅綢緞的嫁衣,呆愣的自言自語。
「『尹之蝶』,你鬧夠了沒有?」烈日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語。
「我——」才不是尹之蝶咧!但,這個男人為什麼會認為她是「尹之蝶」呢?
昏迷前的記憶點點滴滴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只記得,自己正睡得好夢方酣時,突然被一陣急遽又粗魯的巨大聲響吵醒。
小屋的門被人狠狠的踹開,一群家丁抓住她的手腳,芙蓉夫人則對準她的口鼻蒙上一塊帶有異香的絹帕……
然後呢?
好像……就沒有然後了耶!
她忙著在心中嘀咕,完全沒有注意到烈日正仔細的觀察著她臉上每一個表情。
「你娘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對吧?」烈日作下判斷,再度冷笑。「也難怪,要把親生骨肉嫁給一個復仇之鬼受罪……恐怕若先告訴你,你早就上吊自盡,先求解月兌了。」
尹之雀被他的這番話震懾住了,她隱隱約約的了解了一些內幕。
「所以……芙……我娘才會對我下藥,好讓我和你拜堂成親?」
「不錯。」烈日不帶一絲情感的宣布,「我先警告你,夫人!你休想從我的身邊逃走,否則,我就不擔保尹府的安危了。」
語畢,他拉扯著她,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甩上馬背。
馬蹄翻飛,他們再度上路。
穿過偌大的荒原,他們終於在掌燈後約莫半個時辰前,看見一問荒廢的破廟。
烈日停下馬,率先跳下來,隨後將尹之雀當作包袱般的拎下來,也不理睬她跌疼的可憐模樣。
「嗄?我們今晚要睡這里喔!」雖然跌得滿臉灰塵,尹之雀不忘兩手放在臀上替自己按摩,一面又嘮嘮叨叨的趕緊跟著他走入廟里。
老舊的祠堂內散發出木頭霉爛、潮濕的氣味。
香案前,神佛的塑像上只有蜘蛛銀白色絲線的結網,一眼便能瞧出這里是久無人煙的地方。
哼!嬌嬌女就是嬌嬌女,想來她睡的都是錦被繡褥吧?他略帶惡意地想著。
「那我們吃什麼呢?」尹之雀不理會他的冷漠寡言,又開口問道。
她真的餓壞了,從昨晚到現在,她都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呢!
烈日還是不理會她,自顧自的拿出一包用油紙包起來的乾糧,坐在老舊的長板凳上,就這麼吃了起來。
尹之雀連忙跑到他的面前一站,伸出乞討的小手。「我也要!」
烈日依舊慢條斯理的進食,對尹之雀的要求恍若末聞。
「那個……那個相公大人!」尹之雀實在是餓得發慌,只好企圖引起他的注意力。
她半蹲子,像只小兔兒似的歪著頭,一只小手努力的在他眼前揮舞。「分點東西給我吃嘛!如果你現在就把我餓死了,那以後你怎麼虐待我,讓我受罪,對不對?拜托啦!好不好?」她的聲調听來可憐兮兮的。
可烈日只是頓了一下,還是依然故我的繼續吃他的乾糧,並不理會她。
「相公……唔……你當真這麼小氣啊?我看你長得五官端正,眼楮是眼楮、鼻子是鼻子,看起來就是很有福相的那種人,可有福相之外也得積善嘛!而積善應從小處做起,好比說看見別人沒錢就借錢給他,看見別人沒衣服穿就月兌下自己的衣服借他穿,看見別人肚子餓便分東西給他吃……」
「這樣,老天爺才會保佑你喔!而且,話說回來,你是個強者,我只是個弱者,難道你不曉得強者欺負弱者,是非常不對的行為嗎?」她鼓起勇氣,用力的給他「碎碎念」。
烈日早被她那一大篇似是而非的道理給弄昏了頭。
他從來沒有遇到一個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多話的女人。
通常,他只要雙眼一瞪,就連大男人也會怕得噤若寒蟬。而這個三姑六婆……不!她只有一個人,可她一張開小口,那陣勢卻比千軍萬馬還要嚇人。
他根本就來不及捂住耳朵……事實上,他真的很想把她那張說個不停的小嘴給縫起來!
尹之雀眼巴巴的看著、等著,看著、等著……直到烈日把那包乾糧吃得一點渣渣也不剩,才肯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無奈的安慰空乏的小肚肚。
烈日吃飽後便站起來,一個飛身縱躍,安穩地落到廟頂梁架上,不一會兒便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睡著了?
尹之雀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然後,她只好很認命地定出破廟。
本嚕咕嚕咕嚕咕……
尹之雀難過地坐在長滿青苔的石階上,開始拉扯著嫁衣的裙擺,還重重地甩掉腳上精致卻累贅的繡花錦鞋,可她卻揮不走心中的郁結與不安。
依據她這位相公大人所說的話,她這個代嫁新娘……以後恐怕沒有好日子過了。
「管他的!」她拍拍自己的臉蛋,暗暗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乖,小麻雀,現在給自己找點東西吃吧!I
外邊的天幕黑得有如一件斗篷,密密責實的罩住一景一物,只有天邊懸掛了一弦彎彎的銀月。
在長滿雜草的小徑問,尹之雀走走又跌跌、跌跌又走走……但直到走到小徑的盡頭,卻發現除了一泓小小的池水之外,什麼也沒有。
「算了。」尹之雀踢著碎石,自我安慰道,反正她的肚子也餓過頭了,沒吃就算了吧!
可當地看到自己一身骯髒的衣裳,尹之雀的目光忍不住又瞟向澄淨的池水,許久,她又看看自己的衣裳……
她想做什麼?
烈日躲在一個隱密的角落,雙臂抱胸,冷冷地看著這個「尹之蝶」,他想知道她究竟想干什麼?
本來,他打算吃飽後便早早安眠,但是,當他「一個不小心」發現她走出破廟時,原本的睡意全都不翼而飛。
想逃?烈日不屑地在心中嗤笑。
想不到這個「尹之蝶」還挺有愚勇的,一個千金嬌嬌女,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荒郊野外,能逃到哪兒去?
所以,他再度合上眼休憩。
但一刻鐘過去了。
原本閉上的雙眼突然睜開一條縫……過了一會兒,他又再度合上。
他再度睜開眼,這回,他等了好一會兒才又再度合上。
但……又過了一會兒……
半個時辰過去了。
「該死的!」一記怒吼響徹破廟內,連安放在案桌上的神像都為之震動。
「尹之蝶」居然真的敢逃?!
可是,當他依循路上的足跡追蹤到人時,卻訝異地發現,事情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月里來桃花開,二月里來杏花香——」尹之雀將嫁衣的襟扣一一解開,霎時,一股冷風灌人她的衣襟,令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三月里來——好冷喔!」她嘀咕著,原先打定的主意不禁動搖起來。
但是,有水可以淨身的誘惑實在太過吸引人。
她深吸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卸上的衣物,整副嬌小的身軀立刻赤果果地呈現在他眼前。
烈日幾不可聞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能再度把目光挪回到那個膽大妄為的小女人身上。
月光拂過她一身淡蜜色的肌膚。
將頭輕輕一甩,她那長及腰部的秀發便在夜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帶起點點晶瑩的水珠。
烈日看得目瞪口呆,更看得心醉神迷,他看著她彎腰掬起一捧清水,然後全數潑向自己的臉上,
當那些水珠流下她的瞼,滑向她的脖子鎖骨,他只覺得自己瘋狂地想替她舌忝乾那些水珠!
他看著她抬臂清洗身子,小手在那凹凸有致的身上揉搓著,頓時,他只想撲上去,用雙掌親自感受她那女性肌膚的柔女敕滑膩!
他看著她開始玩水,自言自語的對自己說些無匣頭的話語,听她兀自笑得好開心!
她的笑聲,簡直比任何鈴鐺聲都還要好听。
他突然開始想像,當他倆躺在床上時,她的婉轉申吟是不是也是如此彷如天籟?
被了!他在心中暗忖,一個女人的有什麼好看的?
包何況那副身軀還不算是什麼絕品,簡直就是……青澀地難以入口,有什麼好看的?
足足站著「等」了她半個時辰後,烈日終於決定自己「看」夠了,是應該回到那間破廟內,繼續睡他的大頭覺了;
可是,烈日再度回過頭,心中暗付,那女人是白痴不成?
夜半露重,她以冷水泡了那麼久還下起身,難道是存心想得風寒不成?
他隨意的拔起一侏小草,由指端強勁的彈射出去,「嘩啦」一聲,小草準確無誤地落人她身旁的水面。
「哇!」尹之雀果然被嚇得哇哇亂叫;「誰啊?」她驚駭的看了一下空曠的四周。
她再也不敢多留一刻,趕緊回到岸上,先抓超衣服遮在胸前再說。
「是誰……誰呀?」尹之雀怯怯地、伯伯地,又朝四周空蕩蕩的景物再問了遍,之後,頭皮開始發涼、發麻。
「呃……」她抖著手穿戴衣物,邊穿還邊小小聲的嘀咕道︰「各位『大哥』、『大姊』,我馬上就定、馬上就走,你們千萬別生氣……」
由於隔了些距離,他無法清楚的听到她在說什麼,可是,光看她緊張、慌忙的動作,與盯著水面認真且自白模樣……烈日突然發現,她的神情多采多姿地令人發噱,下論她挑眉、擠眼楮,聳鼻子、噘嘴,全都是那麼的自然而甜美。
他抹抹臉,趁尹之雀還在穿衣服之際先行離開。
「哈啾!」尹之雀才剛把衣服穿上,還頂著一頭濕淋淋的秀發,馬上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糟糕了,她該不會是著涼了吧?
一大早,睡在廟宇地面上的尹之雀努力的爬起身。
原本她入睡時,身子是冰冷的,然後,不知怎地突然暖和起來,不但將她肌膚上的雞皮疙瘩全數趕跑,還讓她睡得香甜無比。
「唔……」所以,她現在真的爬不起來了。
尹之雀很努力的睜開眼皮,一股疲倦的感覺立即重重地往下罩住她,就如同她身上這件輕暖的男用裘衣——
咦?尹之雀一骨祿地坐起身,卻馬上被—陣仿佛要將她四分五裂的頭痛給襲擊的又躺了回去,她十指抓著那件裘衣,將下唇咬得發白。
「起來!」一句冷漠的命令鑽人她的耳中,刺耳得讓她不得不又睜開雙眼。
一入目,便是烈日那張陰沉得沒有表情的臉——唉!尹之雀頗為無奈地只想嘆氣。
她這個相公看起來真的很不好相處哪!
她邊想邊慢慢地再次坐起身子,深怕再引起方才那種恐怖的頭痛感覺。
「這件衣裳……是你的?」尹之雀的目光瞟到裘衣上,她心想,那件溫暖了她下半夜的衣裳,是否也代表他對她仍有一絲絲的慈悲之心?
「哼!」這是他給她的回答。
尹之雀很自動地詮譯成——是。
「謝謝。」尹之雀露出笑容,可是,她的笑容才剛成形,烈口就火速地背過身,刻意地不理會她。
尹之雀有些失望地看著他迅速轉身的動作,「呃!相公大人……」
「別叫我『相公大人』!」不知為何,他怎麼听就怎麼不爽!烈日忍不住煩躁地回頭怒斥她,瞼上的疤痕也隨之扭曲而倍顯猙獰,
好凶啊!尹之雀不滿地微噘起嘴。
「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對咩!對咩!他干嘛這麼凶?
「嗯……烈日。」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對她「說清楚,講明白」。
「咦?」她反射性的抬起頭,朝陰沉沉的天空望去。
天空中沒有出太陽嘛!
「在哪里?」她很有禮貌的不恥下問。
笨女人!他恨恨的在心里罵了一句。
「烈日。」他忍住氣再說一遞,不過,臉色不再是正常的膚色,而是微微的鐵青。
「在哪里嘛?」尹之雀很自然的義瞪向天空,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已經氣得
青筋爆跳了。
「烈、日。」他發覺自已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
在天地之城中,沒有一個人膽敢笨到在老虎頭上拔毛,偏就這個小丫頭,她居然……—犯再犯!
「明明就沒有出太陽——啊!該下會……你叫烈日?」她的反應慢了將近二拍,此時終於開竅了。
他再也下想理會這個笨女人了,烈日在心中下定決心,他替馬兒順順鬃毛,調整韁繩後,敏捷地翻上馬背,以居高臨下的態度,高傲地朝她勾勾手指。
「不會吧……」尹之雀下怎麼情願的從溫暖的裘衣換到那會讓人搖得七葷八素的馬背上,更不想像被當成一只布袋似的被扔來甩去。
「嗯,相公大人……」立刻,她被一雙銳利的眼光一瞪,她趕緊改口道︰
「好吧!那就烈公子好了。烈公子,可不可以你騎馬就好,我會跟在馬的後面,這樣好不好?
「那匹馬看起來好高,而我居然騎在它的肉上,最可怕的是,它的肉下還有骨頭會動來動去,騎起來真的很——可怕喔!我一定會跑快一點,我——呀!」
她還沒說完,人已經被他倏地拉了一把,整個人狼狽地跌在地上。
「閉嘴!」這女人,哪來這麼多的話好說?講得他的頭都快暈了。
「上來!」他生氣的下達命令。
「我不要!」尹之雀的小腦袋立即搖得好似波浪鼓。她可不要再嘗一回昨日的不適了,畢竟,要虐待自己也不是用這種方式嘛!
「我叫你上來!」不容她再反抗,他一把便將她攔腰抱上馬,速度快得讓她根本來不及抵抗。
烈日原本想按照昨天那種「布袋式」的方式來安置她,可是,一看到她臉上擺出那種「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使他不得不改變了原來的想法。
他舉起她的腰肢,拾高她的臀,讓她兩腿分跨在鞍上,嬌小的身軀背靠著他。
寬闊的胸膛。她那女性柔軟的每一條細致的曲線,均完全服貼在他男性堅毅的硬實上。
「啊!」尹之雀的臉兒漲得紅通通的,著急的伸手扳動圈住她身軀的手臂。
「你不能對一個黃花大閨女毛手毛腳的,快放開我!」一邊急著扭動身體,試圖甩開他的束縛。
烈日倒抽了一口氣,被她那份柔軟圓潤的磨蹭惹得心癢難耐,胯下已迅速而強烈的起了反應!
他咬牙忍耐著,希望前面的小人兒沒有察覺到。
「坐好!」她這麼下停地扭動,底下的坐騎早巳開始情緒浮動,他急忙制止。
「好嘛!」尹之雀也發現到馬兒的異狀,不敢再亂動,嘴巴亦乖乖的合上,任憑烈曰策馬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