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秦豫白托陳山轉交的口信,嚴妹窗便急急忙忙趕來茶館赴約。
「不是要秦公子等我一個月嗎?」雖然她可以交貨了,但是提早給他又怕他誤以為她有多厲害似的。既然是作弊得來的,總要收斂一點。
「我並非想知道嚴姑娘的解毒方子測試如何,而是得到一樣東西,覺得這樣東西應該給嚴姑娘,便急著給嚴姑娘送來。」秦豫白將桌上右手邊的匣子推給嚴妹窗,看著她的目光爍著期待和熱情。
嚴妹窗怔愣了下,他是送她東西嗎?這種感覺有點怪,說起來他們是商人和制藥師的關系,他提供她一筆令人滿意的研發費就好了,干啥送她禮物?在她的觀念里面,男人送女人東西不是因為情人的關系,就是因為喜歡……難道他喜歡她?
抖了一下,嚴妹窗連忙用用頭,怎麼又胡思亂想了?剛剛受到的教訓,怎麼一轉眼就拋到腦後?
秦豫白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趕緊重申道︰「我真的覺得這東西給嚴姑娘更有價值,便將這東西轉送嚴姑娘,請嚴姑娘打開來看看。」
雖然收他的禮物不妥,可是總要先知道人家送什麼,這樣才知道如何拒絕啊。
嚴妹窗打開匣子看到里面的人參,兩眼瞪得好大,忍不住驚呼道︰「這個小家伙有上百年吧。」
小家伙?秦豫白忍俊不住的笑了,「是啊,上百年。」
「這小家伙應該很貴吧!」嚴妹窗很想模一下又不敢模。對于百年人參,她只有在現代看過照片,並未實際見過,沒想到如今親眼見到它,而它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雖然她對行醫沒有興趣,但是對藥材卻有無限熱情,何況是得之不易的藥材,這比金塊更討她喜歡。
「不貴,人家送我的。」這是他讓秦英進京向皇上要的,真的不貴。
「這個人也太大方了吧。」
「想要討好人,總要大方一點。」皇上要驅使他做這個做那個,能不討好他嗎?
這是在暗示她,他在討好她嗎?可是,他為何要討她歡心?她已經答應將解毒的方子賣給他,他實在沒必要討好她……難道他喜歡她?嚴妹窗趕緊用力掐自個兒左手虎口,真是夠了,怎麼老是胡思亂想?她就這麼喜歡變成笑話嗎?
清了清嗓子,她故意開玩笑的道︰「你可要小心一點,人家拿這麼貴重的東西討好你絕對是有企圖的。」
「我明白,沒有人會無緣無故討好別人。」
這麼說,他也是為了某種目的討好她,是嗎?嚴妹窗突然心跳得好快,是因為喜歡嗎?等一下,鎮定,這種目的又不見得是因為喜歡,也有可能是帶著算計的惡意。
半晌,她努力保持冷靜擠出聲音,「總之,凡事當心一點。」
「是,這小家伙在嚴姑娘這兒比在我那兒更有用處,請嚴姑娘收下吧。」
「這小家伙在任何人那兒都有用處,秦公子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我得到這小家伙的機會很多,嚴姑娘還是請收下吧。」皇上對他還真是從不吝嗇,只是他向來不喜歡欠人家人情。
「雖然秦公子是商人,但是百年人參絕對不容易取得。」基本上,她認為他不是商人,可是大概只有皇宮那種地方才會覺得百年人參很容易取得,而皇宮應該不是他家的庫房吧。
「我並非一般的商人。」
無論如何,百年人參對她來說就是很引誘,「這樣好了,秦公子將百年人參送給我,我將解毒方子送給秦公子。」
「嚴姑娘的解毒方子比這百年人參更有價值。」
理論上如此,百年人參吃掉了就沒了,可是解毒方子能夠傳承,問題是,她並非方子的原主。嚴妹窗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只好說︰「要不,秦公子給個心意就好了。」
她也正發愁,價碼如何開最為恰當,太貴了,她有些過意不去,可是又不能賣得太便宜了,畢竟方子很珍貴。
「好,我就按自個兒的心意買嚴姑娘的解毒方子。」不過,他突然覺得有點悶,打從百年人參入了她的視線,她的心思全繞著那個小家伙打轉,再也容不下他。
如此一來,嚴妹窗當然不客氣拿起百年人參模個仔仔細細,再小心翼翼收進匣子,然後告辭離開,可是還來不及說要走人,秦豫白就問了。
「嚴姑娘為何習醫?」
頓了一下,嚴妹窗桃了一個最合適的說法,「我對草藥很有興趣。」
「嚴姑娘為何對草藥很有興趣?」
「因為可以掙銀子啊。」
秦豫白一時怔住了,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
見狀,嚴妹窗有些不好意思的「這很奇怪嗎?」
秦豫白笑了,真是一個直率可愛的姑娘!「不奇怪,銀子向來擁有驅使人努力上進的動力。」
「沒錯,有錢使得鬼推磨不正是這個道理嗎?」嚴妹窗歡喜的用力點頭,覺得他們兩個真是太容易溝通了。
她常常會有一種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感覺,譬如她覺得自個兒是獨立的個體,因此她閑著沒事就背著竹蔞上山辨藥,她可以抓毒蛇賣錢,她還日日穿梭在草藥之中,雙手沾滿了泥巴,甚至抓老鼠做實驗……是娘親覺得姑娘應該待在家里學習琴棋書畫,外加女紅,總之,母女倆為此偶有爭論,若非她撿回一條命後,娘親認為她能夠健健康康活著就好了,要不肯定會對她進行改造計劃。
怔愣了下,秦豫白恍然大悟的道︰「原來有錢使得鬼推磨可以如此用啊。」
嚴妹窗嘿嘿一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她這個擁有現代靈魂的人對成語的使用向來很隨興,反正對話的雙方能夠了解彼此想傳達的意思就好了。「嚴姑娘必然深受父母寵愛。」
「這是為何?」
「若非父母寵愛,如何能養成嚴姑娘如此開朗隨興的性子?」
「對對對,雖然爹娘完全無法接受我的想法,但是他們真的很寵愛我,只要我健康開心就好了,畢竟生命無法預料,很可能一場大病,我就一命嗚呼了。」
「你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當然是正直善良的人,你呢?」
「我娘已經過世了,我爹喜歡跟著商船出海掙銀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娘已經過世了。」難道他真的是商人?嚴妹窗再仔仔細細打量一次,他怎麼看都像個貴公子。
「沒關系,我出生不到三個月,我娘就過世了。」秦豫白的眼神一黯。
嚴妹窗一直覺得有媽的孩子是個寶,可是他甚至連記住娘親的長相都來不及,他娘就不在他身邊了……她突然覺得很心疼,果然人不可貌相,外表看似純淨無瑕,其實內里可能傷痕累累。
「沒娘的孩子早當家,凡事有弊也有利。」她的安慰听起來是不是很無力?不過,好像也只能這樣安慰人。
「是啊,沒娘的孩子早當家。」秦豫白眼中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
嚴妹窗無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是不是看錯了?她怎麼覺得看見一個殺手?雖然認為自個兒眼花了,但是那股揮之不去的寒意令她不自在,她索性起身道︰「我得走了,弟弟應該快來了。」
秦豫白顯然也不想留她,低聲道了一句「解毒丸就有勞嚴姑娘了」,便親自送她到廂房門口,目送她下樓。
秦豫白唇角陰冷的一勾,「這丫頭反應真是敏銳,差一點就被她發現了。」
一轉眼,他又不懷好意的一笑,「發現了又如何?我還真好奇她發現之後有何反應,想必很有趣吧。」
京城章府。
雖然是妍嬪娘娘的父親,官居正二品的禮部尚書,章大人卻不是一個受人矚目的人物,站在一群高官之中,誰也看不見他,因此許多人私下議論,若非妍嬪娘娘他只怕升不到這個位置。
不過事實上,也許他中規中矩沒有多大的才干,但是皇上吩咐他做的事,他會勤勤懇愚全力以赴,單是這一點就甚得皇上歡心,也難怪皇上要用他。
章大人也許不出色,但是能夠上尚書的位置,絕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然而此時他卻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走過來走過去。
「老爺,夫人來了。」小廝的聲音傳了進來,接著就見章夫人快步走進書房,隨後小廝將房門掩上。
「夫君匆匆喚我過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章大人心急的上前拉住她,直接道來,「寧王世子派親信從盛安送來書信。」
「寧王世子……什麼?盛安?不是華陽?」章夫人驚愕的瞪大眼楮。
見狀,章大人苦澀的一笑,「寧王世子如今確實在盛安。」雖然早知道寧王世子是個不受控制的人,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
「寧王世子為何在盛安?」
章大人嘆了聲氣,「還不是為了通往北齊商道。」
頓了一下,章夫人反應過來了,「他去盛安找那群佣兵?」
章大人又氣又惱,「他真是想銀子想瘋了!」
若不是想銀子想瘋了,他會願意跟他們合作嗎?章夫人懶得在這上頭浪費口舌,趕緊追問︰「他為何送書信給夫君?」
「不知道是誰暗中派人盯著他,他懷疑是我們派去的人。」
章夫人怔愣了下,「難道夫君派人暗中盯著他?」
章大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我何必呢?他想法子將北齊的佣兵弄進大梁,佣兵幫他護送前往北齊的商隊,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與我何干?」
這倒也是,但章夫人可困擾了,「既然不是夫君暗中派人盯著他,又會是誰?」
章大人忍不住又走過來走過去,半晌,停下腳步,語帶遲疑的看著妻子,「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娘娘?」
「娘娘為何要派人暗中盯著他?」
「他可以為了銀子跟我們合作,當然也能夠為了銀子出賣我們,娘娘行事向來謹慎,派人暗中盯著他也是正常的。」這也是他面對寧王世子派來的親信,竟然不敢一口氣否決此事的原因。
「這倒也是,可是娘娘派人暗中盯著他,為何沒知會我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