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有只狐狸妻 第十一章 避禍西秦郡(2)

這段日子徐卉丹一直在避孕——運用現代人的知識,在危險期找理由暫停房事。因為她害怕她是穿越來這里的,會不會有一天穿越回去?這樣的不確定隨著她在這兒待的時間越長越薄弱,但並未完全消失,因此面對懷孕生子這件事,她會不自覺想逃避;再者,如今大梁局勢很不安穩,面對隨時會遭逢戰爭的恐懼,她更是覺得此時不宜生孩子。

沒有等到徐卉丹的答覆,戚文燁索性整個人貼在她的後背上,纏磨她。「我們生一個孩子,像你一樣的小丹兒。」

「……生孩子又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他如此黏著她,她根本沒辦法用裝睡逃避問題。

「雖然我不清楚你用了什麼法子,但我知道是因為你不想生孩子,你才會至今還沒有懷孕。」

「我能用什麼法子?」她總是忘了這個男人很細膩,不過,這事絕對不能承認,听說有些男人對這種事很在意,認為你不愛他,才不想為他生孩子。

「你最愛看書了,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滿腦子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是因為愛看書,而是因為所受的教育不同。「你與寧親王是不是經常有書信往來?」

「……嗄?」

「我可以感覺到戰鼓已經敲響了。」前些日子芍藥來信告訴她,請郭清將郭大娘送回以前住的寶山村住一段日子,而他更是將全部的心思傾注在西秦軍上面,這不就是在向她訴說一件事——戰事已經近在門前了。她真的無法想像挺著圓滾滾的肚子逃命的情景,因為她在安逸自由的環境待太久了。

沉默了片刻,戚文燁決定坦然面對此事。

「二哥縱情聲色,但好歹區分得出來哪些臣子可用,哪些臣子是為了討好他而存在,可是如今這個小皇帝就不同了,他連自個兒的想法都沒有,旁邊的人如何說,他就如何做,如今朝中盡是阿諛奉承之輩,當官的不再為百姓謀福利,日日想著如何巴結奉承爬上權力的頂峰。」

既是小皇帝,怎能期待他有自個兒的想法呢?小皇帝只怕是方太後手上的提線女圭女圭,而方太後是方家手上的提線女圭女圭……外戚干政,歷史上的故事一再證明必定走上亡國。「王爺想如何?」

「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苦,如今還有佞臣慫恿小皇帝削藩,我們若不出手,就會死在對方手上。」

一直纏繞她心頭的擔憂終于要成真了。她讀過歷史,知道明惠帝朱允玟削藩,終于導致叔叔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可是江山易主,卻也成就歷史有名的永樂盛世。她無法評論明惠帝與永樂大帝的是非對錯,只是深知戰爭讓血流成河、骨肉分離,而留在人們心中永遠是一道夢魘。

「丹兒……」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每次郭大哥跟著商隊回京販售物品,他都會為我帶來京城的消息。」藩王不可能坐以待斃,尤其是寧親王戚文懷——一個雄才大略的男人,她的妹夫,更不可能沒有行動,也因此她察覺到他與寧親王頻繁的書信往來。

「我們無意挑起戰爭,只是想生存下來。」

「這種情況下我有身子好嗎?」

戚文燁何嘗不知道如今局勢很亂,丹兒懷了身子確實很麻煩,可是,他依然想說︰「我想要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

許久,徐卉丹靜靜的好像睡著了,戚文燁幾度張開嘴巴又閉上,說他一定會保她和孩子平安,這是廢話,因為誰也不能預知未來。當戚文燁要放棄的時候,徐卉丹終于點點頭。

「好,上天若給我們孩子,我就把孩子生下來。」若是有一天他必須上戰場,她不願意他心里懷抱著遺憾。

戚文燁激動的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徐卉丹。「謝謝你。」

「你高興得太早了,上天還沒有給我們孩子。」

「我們繼續努力。」

徐卉丹真的沒有端人的體力,要不,這會兒他一定滾到地上哀嚎。這個男人絕對有破壞氣氛的能力,前一刻還心情沉重深陷在國家未來的憂患中,下一刻竟可以化身一匹種馬……結論依然是——男人果然是靠思考的動物。

雖知戚文燁三天兩頭就收到京城和北燕郡傳來的消息,可徐卉丹什麼都不管,只是做好分內的事,努力積攢銀子;在這同時,她鼓勵西秦郡的百姓加入商隊,學習做生意,若沒有做生意的資金,她會讓他們以勞力換取無息貸款,而提供勞力可以是家中任何人,再藉由勞力的機會讓他們習得一技——工藝、廚藝……盡可能按著他們的興趣發展。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人有一技傍身,才有辦法改善生活。

而就在小皇帝即位一年多,佞臣終于說動小皇帝削藩,有幾個藩王按捺不住起來鬧事,小皇帝派各地駐軍鎮壓,直接將幾個藩王斬首。

于是,各地藩王轉為私下連絡,眾人一致推崇寧親王戚文懷,以戚文懷馬首是瞻。接著,戚文懷高舉「清君側」的旗幟揮兵南下京城。

「小丹兒,待你三歲,爹就教你騎馬。」徐卉丹已經懷孕了,戚文燁很喜歡蹲在徐卉丹面前,對著她月復中孩子說話。

她已經為了月復中的小孩性別與戚文燁溝通很多次,叫他不要預設立場,可是這位王爺堅持月復中的孩子是女兒,她還能說什麼呢?算了,等之後孩子生出來,是不是女兒就揭曉了,爭論這個也沒意義,唯獨他此刻所言,她可不能不抗議。

「王爺,若是小丹兒,讓她在馬背上長大好嗎?」

「她娘都會騎馬,她為何不能騎馬?」

她沒有說女兒不能騎馬,而是不贊成將女兒當成兒子養大。算了,這種細節不值得爭執,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說清楚。「王爺,女兒應該先學習女紅。」

戚文燁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你都不會女紅,還要女兒學女紅?」

徐卉丹真是傻了,不是說有了孩子,老公就會倫為家中二等公民,為何是她淪為二等公民?更離譜的是,她的孩子都還沒出生啊。

戚文燁輕輕的親了一下徐卉丹的肚子,笑咪咪的道︰「小丹兒,爹最疼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爹絕對不會為難你。」

徐卉丹嘆了一口氣。「王爺,去吧。」

「嗄?」

「王爺表面上很開心的樣子,其實心里時時刻刻牽掛著戰事。」最近他聒噪的程度實在太嚴重了,她真的很難裝作若無其事。

戚文燁怔愣地看了她半晌,又將目光移向她的肚子。

「我可以明白王爺的心情,看著你最敬愛的四哥為大梁拼死拼活,你怎麼能坐視不管呢?」老實說,要她說出放他上戰場的話,真的很痛苦,孩子還沒出世,又要牽掛他在戰場上的安危,她不確定自個兒是否能夠承擔得起這壓力。

頓了一下,戚文燁輕聲的道︰「我能夠成為大商人是四哥的功勞。」

「我知道,你說過。」

「四哥給我銀子,助我成為一個大商人,但是不曾要求我為他做什麼,甚至為了保護我,刻意在人前遠離我,當我故意與二哥親近,他也不曾懷疑我會偏向二哥,他完完全全信任我,這在皇家是多麼難得的事。」

徐卉丹點了點頭。「我明白。」

戚文燁輕柔的模著她的肚子。「四哥很清楚我此刻的心情,等你胎象穩了,我再帶領西秦軍前去跟四哥會合。」

「快三個月了,王爺不用為我擔心。」

「大夫說你這胎懷得不穩,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大夫也說了,只要我不要到處亂跑。無論你是否在我身邊,我都不會亂跑,大夫有何吩咐,我就照著做。」

「對我來說,守著你是最重要的事,沒有你,就沒有我。」若她出了什麼事,他一定活不下來。

「我知道王爺的心意,可是王爺千萬不要因為我延遲腳步,寧親王此刻一定很需要王爺。」雖然各地藩王說得很好听,以寧親王馬首是瞻,可是絕大部分的人都抱著觀望的態度,畢竟地方的兵力遠遠不及中央兵力,太早跳進去,萬一寧親王敗了,他們g不是跟著被拖下水?

再說,總是有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盼著兩敗俱傷,好謀取包大的利益,此時寧親王恐怕是在孤軍奮斗。

戚文燁當然知道如今情勢,也很擔心,不過他也知道,只要大家抱著觀望的心態,至少不會威脅四哥,讓四哥的後方陷入危險,這就夠了。

「四哥是很聰明的人,今日他敢揮兵直攻京城,絕對已做好萬全準備。」

從郭清呈上來的消息,徐卉丹也知道戚文懷是一個絕頂聰明的男人。

數月之前,京城也不知從哪兒傳出謠言——戚孝宗死得不明不白。據說,張太後薨了之後,戚孝宗有意廢掉太子,因為當時的太子戚文禧,無論是文是武都無法令戚孝宗滿意,為了大梁江山,戚孝宗便想另立文武雙全的四皇子為太子。

這個謠言傳得風風雨雨,過了不久,就傳出移至皇家別苑養病的慈德太皇太後——當時戚孝宗的榮貴妃死了,接著深受戚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讓人相信戚孝宗的死乃榮貴妃和夏公公連手所為,小皇帝為了掩飾父親戚思宗繼位的不正當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後和夏公公。

正因為此事,京城從宮里到民間都在議論,小皇帝不由得急了,終于讓幾個佞臣說動削藩——各地藩王的護衛軍削減一半、不能任意調動各地都指揮使的軍隊。

徐卉丹相信這一切背後有人在操縱,而此人正是寧親王戚文懷。

「人再聰明,也寡不敵眾,再說,你這麼用心的操練西秦軍,不就是為了今日,西秦軍想必已經磨刀霍霍準備上戰場立功了。」

沒錯,最近西秦軍的將領紛紛向他表明,不能再放任佞臣禍國,他們斗志高昂的準備隨時應戰,不過……「我慢一個月與四哥會合,四哥一定會諒解。」

「我真的沒關系。」

「四哥是一個心胸寬闊的人,也知道你懷孕了,他不會責怪我慢了一個月。」

「好吧,可是王爺必須修書給寧親王,表明一個月後跟他會合。」

戚文燁不禁失笑。「你就這麼擔心四哥誤解我嗎?」

「倒也不是,只是王爺給寧親王一個確切日期,這更能夠安定北燕軍的軍心。」有戰友一定比孤軍奮斗的感覺來得踏實。

「這一點本王倒是沒想到。」

「兩軍對峙,撇開糧草不說,打的不只是兵力,更是士氣。」翻開歷史,為何有數不清的以寡敵眾勝戰呢?

這都在說明一件事,數量往住不是輸贏的關鍵。

「我的王妃還是個軍師!」

徐卉丹懊惱的拍一下戚文燁的額頭。「王爺不要取笑我了,趕緊修書給寧親王。還有,王爺最好先給西秦軍的將領安個心,這些將領遲遲等不到王爺行動,難免會心生浮躁,不過,可別說得太明白了,免得他們責怪王爺兒女情長。」

「你別擔心,本王知道如何處置。」戚文燁雙手捧著她的臉,深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歡喜得跳起來去修書給寧親王。

見了,徐卉丹不由得苦笑,明明很心急,卻還要強忍著,真是難為他了。低下頭,她輕柔的模著肚子低聲道︰「寶貝,男人不能困在家里,若是爹趕不及在你出世之前回來,你可別怪娘哦。」

徐卉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很軟弱的人,可是當戚文燁帶著西秦軍踏上戰場,她第一次強烈的感受到在這個時代的不安。是啊,肚子里面的孩子還沒出來,心系的男人去了隨時可能喪命的戰場,怎能教人心安呢?

為了月復中的孩子,這個時候她應該心平氣和,可是大夫有言,她不可東奔西跑,因此想要轉移注意力,最好是靜態的,想來想去,她索性將這兩三年一直要開的酒樓書寫成計劃書。

不過,她剛剛鋪好宣紙,連墨都還沒磨,碧芳就有意見了。

「大夫說了,王妃不可以太過操勞傷神。」雖然碧芳因為種種原因還沒嫁給盧方,可是嘮叨的程度已經直達婆婆級了。

徐卉丹真的很想翻白眼。「我只是寫幾個字。」

「王妃要寫什麼,奴婢可以代勞。」

「我必須邊想邊寫,不時要修修改改,只怕沒法子由你代勞。」

「修修改改……這不是很傷神嗎?」碧芳非常不認同的皺眉。

「不傷神,這個我已經想很久了,只是趁著如今動彈不得,將想過的細節化成一篇文字。」玉寶閣是娘留給她的,賺再多銀子也沒有成就感,她就想自個兒開一間酒樓,主攻藥膳,在現代,為了爺爺的健康,又要讓挑嘴的爺爺願意吃下含有中藥的食補,她在這方面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研究。

「好吧,我會盯著王妃,若是我覺得太久了,王妃應該休息,王妃就得休息。」碧芳隨即拿起墨錠幫徐卉丹磨墨。

一天寫一點也無妨,有事忙就可以了,不過,她卻忘了還有夜里躺在床上的時候。

躺在床上,總是依戀的溫度不見了,她沒辦法不想念他,一想念他,就會忍不住想著刀劍不長眼楮的戰場,那股不安就會冒出來,不知道如今戰況如何?

她害怕知道戰況,卻又緊緊盯著戰況——听到西秦軍和北燕軍會合之後與京營中軍殺氣騰騰的對峙,她揪著心,那可是朝廷最強的精說;過了不久,听見京營左軍投誠依附戚文懷,促使他們打破僵局,攻破京營中軍,她松了一口氣……她就在這種心情七上八下的情況下迎來戰勝的消息,而此時她的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不到一個月就要生了。

徐卉丹模著肚子,喃喃自語的說︰「寶貝,不知你爹能否趕回來迎接你出生?」

「王爺不是說一定會趕回來嗎?」碧芳笑著道。

戚文燁領兵出征之前,確定向她保證,只要情況許可,他一定會盡全力趕回來迎接孩子出世,而如今戰爭已經落幕了,他想回來理當沒有問題。不過,她也知道事情不像他說的如此簡單。

「京城如今想必一片混亂,王爺勢必要留在寧親王……不,皇上身邊,恐怕不宜說走就走,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

「奴婢相信王爺一定會趕回來。」

徐卉丹笑著嗔了碧芳一眼。「你的信心是不是用錯對象了?你應該將全心投注在盧方身上。」

碧芳嬌羞的一瞪。「王妃為何老是拿奴婢說笑?奴婢只是覺得王爺得知王妃有身子之後,天天都對王妃月復中的孩子說話,可見得王爺有多重視這個孩子,王爺怎可能舍得不回來迎接孩子出生?王爺必定會排除萬難趕回來。」

「我也希望他可以趕回來。」現代生孩子就很危險,何況是這個醫療不太發達的時代,生孩子豈不是就像一只腳踏進了棺材?即使穩婆再三確定胎位正,可是直到孩子生下的那一刻,都有可能發生血崩這種事。總之,這種時候若戚文燁能守在身邊,她會覺得比較安心。

「王妃對王爺應該更有信心。」

這不是她沒有信心,而是如今的情況確實有很多難處。

可是,她依然懷抱這期待,不過這一天,肚子疼了,她依然沒有見到戚文燁。

「我覺得好像要生了。」她對著這幾個時時守在身邊的丫鬟笑道。

碧芳和秋蓮馬上一左一右將她從炕上扶起來,走向產房,而秋紅連忙去喚來早就備好的三個穩婆。,徐卉丹不斷告訴自己放輕松,雖然還不到大夫說的預產期,但是也差不多了,孩子一定會順順利利的生下來,就像她,充滿了強軔的生命力……無論祝嘉苓還是徐卉丹,都是生命力非常強韌的女子……孩子,你可以說是延續她們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你一定要順利平安到來!

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鼓勵中,她覺得自個兒的意識模糊了起來,一波波浪潮般的陣痛使她忍不住叫了,甚至很想飆出「媽的」這種話。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只是听著耳邊比她更勁來的喊叫聲——「吸氣」、「別喊,省點力氣」、「使勁」……真是太吵了,害得她連尖叫都覺得太費力,索性不叫了,只是無聲的對著月復中的孩子發飆︰別再折騰你娘了,不知道你娘最怕疼了嗎?今日害你娘這麼疼,明日你娘一定會狠狠修理你……就這樣,一直到碧芳的叫聲傳了進來——「王爺回來了!」

這時,她終于在穩婆的指示下用力,接著听見驚呼聲響起——「生了!」

她頓時全身一陣虛月兌,不過在失去意識之前,她還是听見穩婆說了一句,「是個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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