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條富貴路(下) 第十一章 半路遇攔截(1)

再過三日,就要離開燕州了……林言姝總覺得像在作夢,可能嗎?前一刻,還以為自己永遠找不到理由說服師父,可是容哥哥突然來拜訪師父,師父就宣布舉家遷往京城。

她很想問師父為何改變心意,只是要離開燕州,他們有很多事要安排、處置,師徒兩人各忙各的,至今連坐下來面對面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她沒法子弄清楚發生何事教師父轉變態度,當然覺得很不踏實。

師父最重信用了,說一就不會是二,臨行之前說不去了這種事應該不會發生,所以,她真的要去京城了。

林言姝越想越興奮,實在沒心情看書,索性睡覺了。

叩叩叩!窗上傳來輕輕敲打聲,林言姝驚嚇的將手上的書冊甩了出去。

半晌,她小心翼翼問︰「是誰?」

外面的人沒有回答,只是又輕輕敲了幾下。

彎身拾起掉在地上的書冊並放在枕邊,林言姝拉開被子下床,躡手躡腳的靠近窗邊,又問了一次,「是誰?」

外面的人還是沒說話,她只好打開窗子。

「夜深了,為何還沒安置?」衛容駿從暗處走出來。

林言姝又驚又喜,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我睡了就見不到容哥哥了。」

「也好,我正擔心信上沒法子說清楚,盼著能當面與你說幾句話。」林神醫肯定不樂意他們兩人見面,他只能挑三更半夜前來打擾,可是也不確定能不能說上話,便寫了一封信。

「對了,容哥哥如何說服師父改變心意的?」

「你這丫頭真是教人放心不下。」

衛容駿舉起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她吃痛的低叫一聲,雙手連忙捂著額頭。

他像在教訓小孩子似的道︰「你還不知道自個兒待在這兒有多危險嗎?周子毓很可能為了逼你為妾,不惜將你擄進燕王府。」

「……不會吧。」容哥哥說周子毓看上她,她一直心存懷疑,當然,有時想想,他確實很喜歡糾纏她,其中若沒有一點歪心思也說不通,不過,他是驕傲的人,若她拒絕當他的妾,他應該會甩頭走人……好吧,燕王府財大氣粗,也會仗勢欺人,周子毓的確有可能根本不管她願意與否,可是,不至于卑劣的擄人吧?

「周子毓被燕王妃寵壞了,性子霸道執拗,無法接受拒絕。」

反正她就要離開了,周子毓會不會強行擄她回去為妾已經不重要了。

「師父是為了我才決定舉家遷到京城的嗎?」

「不全是如此,燕王府早晚會跟朝廷對上,你們還是去京城比較安全。」

「燕王府和朝廷的關系很不好嗎?」師父跟她分析過燕王府和朝廷的關系,看似君臣,卻又存在著敵對關系。君臣之間難免互斗制衡,理論上,君王佔有優勢,臣子處在劣勢,可是世上的事很難說,君王敗在臣子手上的事也不是沒有,而朝廷和燕王府如今算是處得相當平衡。總之,誰起誰落皆與他們無關,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當好老百姓,別卷入其中就對了。

「如今還談不上不好,不過事先防備總不會錯。」

事先防備?這是說兩邊的關系將會產生變化嗎?林言姝忍不住道︰「朝廷要對付燕王府了嗎?」

怔楞了下,衛容駿傷腦筋道︰「當今皇上不會隨意將矛頭對準自己人,還有,除了我,不可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朝廷的事。」

林言姝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會努力管住嘴巴。」

「我沒法子陪你一起進京,不過都安排好了,進了京,先住在我的莊子,莊子上的管事姓常,莊子上的人都稱他常莊頭,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他一聲,他會幫你打點。」衛容駿接著取出一個荷包遞給她,「出門在外,身上要多備些銀子,記得藏好。」

林言姝嚇了一跳,連忙推拒,「我有銀子,上次在福恩寺,楚公子還分別給我和師弟一張銀票。」永安侯世子在銀子方面真的很大方。

「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收著吧,有備無患。」他此去北遼也不知能否順利,何時回京更不確定,按她師父的性子,只怕在莊子上住上一個月就想走人,可是在京城買間宅子不容易,還有一大家子的人要生活,身上最好多備點銀子。

「容哥哥別擔心,我們有銀子,師父很精明的。」

師父說過,除非是靠自個兒的本事掙來的銀子,可以收得心安理得,否則非親非故的,不可以貪圖別人的銀子,免得著了人家的道,當然,容哥哥絕對沒有其他目的,只是想幫助她,不過,這會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忘了去京城的目的只是為了解他體內的寒毒。

「你身上沒有銀子,我會掛心。听話,乖乖收著。」衛容駿的聲音很輕很柔,卻有著不容反抗的霸氣。

略微一頓,林言姝收下荷包,擔心的問︰「容哥哥是不是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若非如此,為何要他們住在他的莊子上,還要擔心她沒有銀子傍身?

一怔,衛容駿笑了,因為她很純真善良,他總是不自覺就將她當成沒長大的孩子,忘了她敏銳的觀察力,還有她的見識不同于一般女子。

「不是,只是不確定何時回京,難免多想多計較,深怕你有急需,到了京城畢竟人生地不熟,求助無門。」

這倒是,可是,她依然覺得很不安,「容哥哥真的沒事?」

「沒事,你在莊子上等我,我會盡快回去。」

林言姝還是不放心,可是又不能跟著他,只能道︰「我給容哥哥拿樣東西,容哥哥在這兒等我一下。」

她轉身跑到床邊,從床頭上的櫃子取了一個小葫蘆瓶,再跑回窗邊,將手上的小葫蘆瓶遞給衛容駿。「容哥哥出門在外,不方便食用我先前給的養生方子,而你的身體又不宜過度疲憊,這藥丸方便食用,每日早晨放在溫水里化開喝下,可以增強身體抵抗力。雖然這不能抑制寒毒發作,但是可以增強身體抵抗力,不至于寒毒一發作你就無力招架。」

「謝謝姝妹妹。」

「容哥哥記住,無論何事,都沒有自個兒的身子重要。」

衛容駿點了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進夜色之中,不過一轉眼,就不見人影了,可是,林言姝的雙腳好像粘住了,就是走不開。

「丫頭,你是不是忘了自個兒是姑娘,不是猴兒?」林雨蘭苦惱的看著依依不舍佇立在窗前的林言姝。

師父怎麼還沒睡呢?林言姝縮了縮脖子,望向林雨蘭,嘿嘿一笑,「我怎麼會忘了自個兒是姑娘?猴兒可沒有我如此討人喜歡。」

林雨蘭的眼神變得更銳利,顯然要她牢記為師的立場,「我是答應舉家遷往京城,但不同意你跟他攪和在一起。」

「我還要幫容哥……容先生解毒。」

「我沒有阻止你為他解毒,但是別跟他牽扯太深了,免得你傻乎乎的繞著他團團轉,他說往東,你就往東。」

其實,她覺得這丫頭已經管不住自個兒的心,可是她不能挑明了說,這丫頭還不如保持現狀,否則一旦看明白,真會煞不住腳。

「我不會,我可是很有主意的人。」

林雨蘭唇角一抽,冷冷的看著她還握在手上的荷包。

林言姝顯然也想到了,頓時僵住不動,可是這會兒將荷包藏起來也來不及了。

林雨蘭語重心長的嘆了聲氣,「丫頭,人一定要守住自個兒的界線,這是一個人該有的骨氣,懂嗎?」

林言姝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師父放心,骨氣我還是有的。」

林雨蘭疼愛的模了模她的頭,「好啦,荷包收好,去睡覺了。」

林言姝回以一笑,道了聲晚安,將窗子關上,模著荷包,滿懷幸福的上床睡覺。

揮別自幼生長的陳家村,林言姝自是依依不舍,可是師父說了,將來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畢竟這兒離京城也不是多遠,最慢一個月就到得了……師父說的一個月未免太簡單了,好像無須長途跋涉,不過自家莊子還留著,他們確實想回來就可以回來,這種感覺總是好受一點。

除了護送他們前往京城的侍衛,他們一家子分坐兩輛馬車,一輛由張叔和蘇雲牧輪流駕駛,一輛由衛容駿派來的侍衛駕駛。

「丫頭,若是半路遇到攔截,你記住我們去京城只是為了給人治病,治好病,我們就會回來,至于給誰治病,師父沒告訴你們。」

林言姝不明白師父何來此言,直到他們馬車快駛離燕州邊界,一陣雜沓的馬蹄聲傳來,他們的馬車被迫停下來。

「沒想到真被那家伙說中了。」林雨蘭原本不想麻煩衛容駿請來的護衛隊,這太勞師動眾了,可是他很堅持,還提醒她可能會發生的狀況,應該如何應付,避免雙方發生戰火。

林言姝不解的看著林雨蘭,同時掀開車簾,可是從她這兒什麼也看不見。

林雨蘭嘆了聲氣,「丫頭,這事只怕要你出面解決了,記住好好說話,別惹火那家伙,他是一個會豁出去一切以達到目的的人,你要離開這兒,他肯定受不了。」

林言姝還來不及問清楚那家伙是誰,護衛隊隊長的聲音隔著車窗傳來——

「小林大夫,燕王府的四公子想見你一面。」

「我知道了。」林言姝恍然大悟,整理了一下衣服,在迎夏的伺候下下了馬車。

林言姝連周子毓人在哪兒都沒瞧見,他已經竄至她面前了。

「我沒說你可以離開,你敢走?」周子毓真的氣炸了,若非昨日听說林神醫前些天突然跑去福恩寺義診,說是要離開燕州一段日子,今日他跑去陳家村想確認此事,他可能還不知道他們一家子要去京城。

林言姝忍不住皺眉,「腳長在我身上,我想上哪兒就上哪兒。」

「我不允許,你跟我走。」

周子毓伸手要抓她,還好她反應靈敏,順利閃過了。

「四公子別鬧了,我們是要去給人治病的。」

「若是給人治病,為何一家大小都要帶走?」

「我們至少要在那兒待上一年,當然要一家大小都去啊。」

「為何要在那兒待上一年?」

「師父說要待上一年,當然有她的道理。」

「給人治病的是你師父,你干啥跟去湊熱鬧?你留下來。」

林言姝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義正詞嚴的道︰「四公子會不會太瞧不起人了?雖然我的醫術不好,但也是我師父的好助手,再說了,大夫就是應該多看多學,我去那兒不是湊熱鬧,是盼著醫術能更上一層樓。」

「你的醫術無須更上一層樓,將來我不會讓你行醫。」

林言姝怔楞了下,「我要不要行醫應該與你無關吧。」

「待你明年及笄,我娶你……我說要娶你就會娶,別擔心,誰也別想攔阻。」

林言姝終于相信了,周子毓真的看上她,不過,最嚴重的問題不在這兒,在于最後一句話——誰也別想攔阻……這個誰是也包括她嗎?

迎夏從後面輕拉了一下林言姝,深怕她管不住嘴巴,出言刺激周子毓,那他們真的出不了燕州了。

這會兒林言姝知道麻煩了,不敢再口無遮攔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明年才及笄,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如今我只想跟著師父好好學習。」

周子毓的眼神轉為銳利,「你去了京城就不會回來了,是嗎?」

「我們去京城是給人治病,怎麼可能不回來?除了簡單的衣物,我們什麼也沒帶走,不信,你可以到我們的莊子上看看。」林言姝一副理直氣壯。若是他們沒有回來的意思,那些最珍貴的醫書就不會留在莊子上了——

若她知道林雨蘭已經得到衛容駿的保證,會派人陸陸續續將醫書送到京城,她就說不出這些話了。

周子毓深深看了林言姝一眼,知道她沒有說謊,可是,總覺得就此放她離開,他就會永遠失去她……

他左右瞄了一眼護送他們的侍衛,以人數來說,兩方勢均力敵,若是交手,他不見得贏得了,但若只是擄走林言姝,他絕對有勝算。

林言姝感覺到危險逼近,不自覺地往後退幾步,抓住迎夏的手。

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股肅殺之氣,就在這時,護衛隊的隊長走過來,對著周子毓行禮道︰「周四公子,在下是安寧長公主府侍衛隊隊長張凜,奉長公主之命護送林神醫一家人進京為世子爺治病,還望您別為難我。」

周子毓的眼神一閃,「安寧長公主?」

張凜取出安寧長公主府的令牌,證明自個兒身分,又道︰「長公主收到永安侯世子送回去的消息,得知林神醫醫術精湛,就是燕王也夸贊林神醫的醫術無人能及,便派在下前來懇請林神醫前去京城為世子爺治病。世子爺的病眾大夫束手無策,林神醫可能要費點心思,因此跟林神醫約定一年,林神醫才會帶上一家大小上京。」

周子毓恨恨的咬牙切齒,安寧長公主府的侍衛皆是身經百戰,可以一敵十,他的人根本對付不了。若非父親昨日已經出城了,他無法借調王府的侍衛隊,否則他絕對能夠從他們手上將人搶過來。

衡量雙方形勢之後,周子毓不得不選擇退讓,轉頭看著林言姝,語帶威脅的說︰「一年後若是見不到你,我會去京城找你。」

林言姝硬逼自個兒擠出笑容,「四公子保重,我告辭了。」

周子毓不甘心的握緊拳頭,目送她走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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