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宅生香 第十一章 一曲鳳求凰(1)

用過晚膳,在院子走上半個時辰,左孝佟便興致勃勃的拉著季霏倌下棋,可是棋盤剛剛擺好,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房門外為何站著兩個丫鬟?」

終于問了!季霏倌一副很八卦的看著他,問︰「漂亮嗎?」

「漂亮?不記得了,就是覺得奇怪。」

這可有意思了。季霏倌饒富興味的傾身向前,「哪兒奇怪?」

「無人伸手推也會摔倒,不見風吹,眼楮卻跑了沙子進去,眨個不停。」

怔楞了下,季霏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奇怪?」

「不奇怪啊。」

左孝佟看起來好像遭到嚴重打擊的樣子。「為何不奇怪?」

「你知道她們從哪兒來的嗎?」季霏倌故意頓了一下,接著很慎重的宣布,「母親擔心我身邊伺候的人沒有規矩,便賜了兩個丫鬟給我,可是我不喜歡房內有不熟悉的丫鬟,要求她們只能待在外面伺候。」

「你身邊伺候的人不懂規矩,她們懂規矩?」左孝佟早猜到兩位丫鬟的來歷,倒沒想到娘會拿「規矩」當借口,不覺得難為情嗎?懂規矩的會站到自個兒摔倒?

「早上老夫人也想送我兩個丫鬟,可是言明是伺候你的,我不敢作主替你收下。」

這會兒左孝佟全明白了。「以後遇到這種事,直接推給我就好了。」

「婆母又不是將丫鬟賜給夫君,而是賜給我。」

「你就把人放在外面不管嗎?也不怕她們礙著你的眼。」

「她們別壞了我的規矩,我倒是無所謂,你呢?」季霏倌調皮的歪著腦袋瓜,好像關心又好像打探,「礙著你的眼嗎?」

「礙眼,她們就交給我處置吧。」左孝佟對丫鬟一向沒有耐性。

若是他能處置,當然好,可是,丫鬟是賜給她的,出了什麼狀況,豈不是算在她頭上?

季霏倌忍痛的搖搖頭,「不好吧。」

兩眼睜得又大又亮,左孝佟滿懷期待的問︰「擔心我會被她們勾走嗎?」

「若是她們有本事將夫君勾走,無論放在哪兒都是一樣。」雖說避免落入危險最好的方式就是閃遠一點,可她們的身分是丫鬟,非青樓女子,還真難躲開。

神情轉為嚴肅,左孝佟宣示道︰「今生今世,我只會有一個妻子——就是你。」

季霏倌怔住了。

以為她不相信,左孝佟跋緊又道︰「若非我心所愛,我不會讓她靠近我。」這是因為他有潔癖,並非他受傷之後才如此,不過受傷之後更為嚴重就是了。

「為何?」基本上,節操屬于女人,非男人所有。

「小時候我經常生病,身上總有藥味,丫鬟當我是可憐蟲,言語、態度難免輕慢,我因此對她們生出厭惡,後來受了傷,對人有了心防,更是不願意她們靠近我。」

季霏倌心疼的靠過去抱住他,原來,他是一個心里傷痕累累的小男孩。

左孝佟緊緊回抱她,半晌,拉開兩人的距離,溫柔而堅定的撫著她的臉,道︰「相信我,今生我只想守著你。」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的丫鬟出了事,難道我能置身事外嗎?」

「我向你要人,你將丫鬟給了我,過些日子,她們惹出什麼事,如何與你有關?」換言之,他不會立刻處置她們,她自然可以撇得干干淨淨。

季霏倌擔憂的皺著眉,「如此一來,你豈不是要跟母親鬧不愉快?」

「我們母子也不是第一次為了這種事鬧不愉快。」

「過去是過去,如今可不同了。」兒子未成親時,母子是兩人世界,可是兒子成親後,母子就成了三人世界。

「是啊,過去我顧念情面,以至于娘從不看重我的心意,如今我也該說清楚了。」

「母親又要罵我狐狸精了。」季霏倌覺得好哀怨。

左孝佟忍俊不住的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是我的狐狸精。」

季霏倌用下巴指了一下外面。「那兩個才是狐狸精吧。」

「我都不記得她們長什麼模樣,她們哪有資格當狐狸精?」

「瞧你說的,我豈不是應該謝謝母親夸獎?」見左孝佟很認真的點點頭,季霏倌一副咬牙切齒的想撲過去咬他。

「狐狸精有何不好?我喜歡就好。」

「我也想得到母親的認可。」

左孝佟一把將她拉過來,在懷里。「別擔心,終有一日,娘會看見你的好。」

若她一直是永寧侯的庶女,有可能嗎?不過,季霏倌還是笑著點點頭。「好,我等著那一日。」

這些日子,莫晴吟總要問上一句——「如何?昨日有沒有听見清風軒鬧出什麼事?」

「沒有,清風軒一如往常。」東菊也很想知道紅煙和紫雲的情況如何,每日親自上清風軒打探消息,可惜,清風軒的規矩很嚴,下人不可隨意進出清風軒,她無法見到紅煙和紫雲,只能拉著守門的婆子旁敲側擊。不過,既然沒有任何吵鬧聲傳出來,想必她們在清風軒過得很好。

莫晴吟歡喜的看著邵嬤嬤,「若是那個老太婆知道佟扮兒收下我送去的丫鬟,肯定氣炸了。」

略微一頓,邵嬤嬤提醒道︰「夫人是將丫鬟送給少夫人。」

「她又不是笨蛋,豈會看不出來紅煙她們是要伺候佟扮兒的?」

「少夫人硬是假裝不懂,夫人又能如何?」

東菊不以為然的道︰「紅煙她們又不是沒手段,豈會勾不住世子爺的目光?」

莫晴吟同意的點點頭,「她們生得天仙兒似的,佟扮兒怎麼可能視而不見?佟扮兒肯定將她們收了,過些日子就會抬她們當姨娘。」

天仙兒?邵嬤嬤覺得她們是狐狸精,而天仙兒是少夫人……這些日子仔細在一旁觀察下來,她覺得少夫人不但聰明,性子又好,要不世子爺也不會疼得像命似的。總之,她認為有這樣的少夫人是輔國公府之幸,偏偏夫人為了永寧侯夫人,鑽進牛角尖里不肯出來。

「是是是,若非夫人抬舉,紅煙她們豈能成為姨娘?她們一定會孝順夫人。」東菊一想到紅煙她們的承諾,將來會讓她表哥進世子爺的馬場,她就笑得闔不攏嘴。

「夫人,不好了……」明遠堂的一個二等丫鬟東玫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怎麼如此不懂規矩?」邵嬤嬤訓斥道。

東玫咽了口口水,微微顫抖的道︰「那個……紅煙和紫雲被打死了!」

莫晴吟驚嚇的跳了起來,「什麼?」

「紅煙……偷窺世子爺外書房的機密文件,至于紫雲……在世子爺的茶水里面下藥,世子爺教人將她們打死了。」東玫嚇得心髒怦怦跳,因為主子仁慈,輔國公府沒有打死丫鬟

這種事,沒想到世子爺……一次兩個……太可怕了!

「紅煙怎可能無緣無故跑到外書房?」東菊也嚇壞了,這事會不會牽連到她?

莫晴吟馬上反應過來,「對對對,清風軒離佟扮兒的外書房可遠了,紅煙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跑去外書房?」

「夫人趕緊喚少夫人過來問清楚吧。」東菊趕緊提醒。

莫晴吟連忙點點頭,「東玫,請少夫人過來。」

「是,夫人。」東玫再度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邵嬤嬤,佟扮兒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再不喜歡,也不至于打死啊,一次兩個……不會的,佟扮兒性子冷了點,但是心腸很軟……」莫晴吟急得手腳都冷了,若是屬實,這不就是兒子對她的警告嗎?

「夫人別急,丫鬟是賜給少夫人的,怎麼可能無端跑去世子爺那兒?」邵嬤嬤趕緊扶著莫晴吟坐下,為她重新沏了一盞茶。

喝了一盞茶,莫晴吟感覺心情平靜多了,而此時季霏倌也到了。

「紅煙和紫雲呢?」莫晴吟心急如焚,索性直接問重點。

怔楞了下,季霏倌反應過來,「世子爺說外書房缺兩個丫鬟,我見她們在清風軒也沒事做,便將她們給了世子爺,世子爺就帶去外書房了。」

莫晴吟的眼楮瞪得像銅鈴似的,「佟扮兒將她們帶去外書房?」

「是啊,世子爺好像是帶她們去整理那兒的花草。」

「整理花草?」莫晴吟覺得好像被打了一巴掌,眼冒金星,兩個天仙般的姑娘竟被當成粗使丫鬟使喚,這不是存心打她的臉嗎?

「世子爺要帶她們去外書房,媳婦不敢說不好。」

莫晴吟還有什麼不明白,這是兒子的手段,警告她,不準再插手清風軒的事。

季霏倌不著痕跡的看了邵嬤嬤和東菊一眼,兩人臉色都很蒼白,東菊更是快要暈倒的樣子……難道出了什麼事?

莫晴吟突然發出哀嚎,「我真是命苦,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兩個天仙般的人兒他也下得了手,他怎能如此狠心?」

季霏倌傻住了,這唱的是哪一出戲?什麼兩個天仙般的人兒……紅煙和紫雲嗎?天仙落到她們那樣的等級應該會氣得吐血吧。

「丫鬟是賞給你的,你為何要給他?」莫晴吟覺得好委屈,當娘的被兒子如此狠厲的羞辱,她還要活嗎?

季霏倌唇角抽動一下。「我以為母親更希望兩個丫鬟去伺候世子爺。」

「我才舍不得丫鬟去伺候那個孽子!」

季霏倌真不知如何回應,總不能堅持說婆母原先是恨不得將兩個丫鬟送到世子爺床上吧。

「我真是命苦啊……」

這會兒她就當听眾好了,直到一把年紀還像個孩子似的婆母哭訴累了,放她離開這才作罷。

回到清風軒,季霏倌越想越不對,肯定發生什麼事。

「簫兒,你讓錦兒去外書房打听一下,紅煙和紫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簫兒應聲退出去。

「世子爺是不是對紅煙和紫雲出手了?」如意低聲問。

季霏倌點了點頭,感覺相當不安。「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處置,會不會出手太重了?」

「少夫人別擔心,世子爺有分寸的。」

是啊,左孝佟是有分寸的人,可是,該狠的時候絕不會心慈手軟,要不,皇上豈會將錦衣衛交到他手上?不過,畢竟只是兩個狐媚子,還不至于將人殺了……可是,為何她的心如此忐忑難安?

季霏倌閉上眼楮,靜靜等候,直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倏然睜開眼,見簫兒悶悶不樂的嘟著嘴巴,不禁一怔。「怎麼了?」

簫兒簡單的敘述了一下事情經過,不過,紅煙和紫雲的死對她一點沖擊都沒有,倒是府里私下議論的閑言閑語令她耿耿于懷。「她們為何說少夫人是妒婦?世子爺殺了兩個不安分的丫鬟,與少夫人有何關系?」

季霏倌久久無法言語。

如意知道季霏倌關心的是人命,而非那些言論,不由得擔憂的道︰「少夫人,這不是你的錯。」

季霏倌輕輕的搖搖頭,「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簫兒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若她們肯安分,世子爺豈會殺了她們?」

紅煙偷窺外書房機密、紫雲在茶水里下藥——這兩件事與左孝佟一點關系都沒有?她不信,左孝佟對外書房的重視遠超過清風軒,誰能在那里動歪心思?

「少夫人,事情都發生了,多思無益。」如意安慰道。

「我也知道,只是心里頭……」季霏倌輕輕捶了一下胸口。

雖然不清楚兩個壞丫鬟死了主子何必難過,可簫兒知道她仁慈,便趕緊想法子為她解悶。「少夫人想不想看我舞劍?我舞劍很好看哦。」

季霏倌很給面子的看著簫兒,不過目光卻道︰舞劍可以說是一種舞蹈,你行嗎?

「少夫人不相信我舞劍好看嗎?」

季霏倌嘿嘿嘿的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換言之,試試看就知道了。

簫兒樂得沖回房間拿劍,給主子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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