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宅生香 第十五章 大公主的把柄(2)

回到房內,簫兒也回來了。

「左青說了,明日世子爺休沐,今日世子爺一定會回來。」

季霏倌稍稍心定了,接下來只能等人,索性繼續做針線,可是天色黑了,她又心神不寧,實在沒法子做最不擅長的針線,不如讓如意備熱水沐浴,再拿本書窩在炕上等人,不過還沒等到人,就先等到瞌睡蟲,腦袋瓜搖搖晃晃,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一會兒向前,

一會兒向後,教人看了不免替她擔心下一刻會不會從炕上摔下來?

左孝佟看了好笑又心疼,輕撫她的臉。「累了就上床歇著,何苦折騰自個兒?」

季霏倌驚醒過來,一看到左孝佟,眼眶立刻紅了。「桃花莊走水了,姨娘……」

「沒事,噓,別說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左孝佟扶她下炕,再拿了斗篷為她披上,

將房里的燈火吹熄,過了一會兒,帶著她走向門邊。

季霏倌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問︰「如意她們呢?」

「我讓她們都去歇息了。」

季霏倌點頭回應,便靜待他開了房門,帶著她往後門走。

出了後門,穿過一處竹林,他們來到一間農舍,推門而入,便見左玄守在一間房門口。

「世子爺、少夫人。」左玄行禮道。

「人醒了嗎?」

「醒了,不過,情緒依然激動,不讓任何人靠近一步,我請全嬤嬤守在一旁。」

季霏倌已經猜到屋內的人是誰了,擔憂了一夜的心終于歸位。

左玄為他們打開房門,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去。

房間很簡陋,可是很明亮,季霏倌一眼就看見在床上縮成一團的陳姨娘,看得出來她受

到極大的驚嚇,教她不由得鼻酸,「姨娘!」

顫抖了一下,陳姨娘緩緩的抬起頭,看見朝她走來的人真的是季霏倌,眼淚嘩啦嘩啦滾下來,像個孩子似的喊道︰「霏兒……」

季霏倌快步走過去抱住她,「沒事了。」

「好可怕……有好多蛇……」

「沒事了,他們再也傷害不了你了。」季霏倌強忍著想要破口大罵的,大公主竟然如此變態,放蛇威脅。

「柚心和柚彩為了保護我……是我害了她們……」陳姨娘的眼淚落得更凶了,這些天猶如一場噩夢,兩個伺候多年的丫鬟擋在她前面,被盜賊一刀殺了,還有那個狹小的房間,她被緋在桌上,桌子底下仿佛蛇谷……陳姨娘連忙閉上眼楮,恨不得將那可怕的景象忘得一干二淨。

「我會照顧她們的家人。」

餅了好一會兒,陳姨娘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終于主動道出當年的事。

「我真的不是有意偷人家的女兒,那位夫人深夜偷偷抱著孩子來找我,跪在地上求我救她孩子一命,還再三交代,除了她本人,我不可以將孩子交給別人。後來我在驛館等了她一個月,侯爺派人催我趕緊進京,我只能先進京,反正她知道我的身分,若是她平安無事,她自然會找我要孩子。」

「姨娘不知道我親生母親是誰嗎?」

陳姨娘搖了搖頭,「她說,我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不過,我見她的侍衛比侯府的侍衛還要訓練有素、強悍精干,不難猜出她是出身權貴。」

「即使姨娘不是生下我的親娘,我也不會不管姨娘。」

「我怕,我不能失去你。」陳姨娘不自覺的抓緊季霏倌,生怕她丟下她跑了。

「不會的。」季霏倌安撫的輕拍陳姨娘的手,第一次深深的感覺到姨娘不過是這個時代的悲劇,一個沒有孩子傍身的妾與奴婢並沒有兩樣。「那些擄走姨娘的人是不是在找墨玉葫蘆?」

「是,你怎麼知道?」

「這個不重要,為何不告訴他們,東西在我身上?」

「不行,若是你落到他們手上怎麼辦?你從小就怕蟲子,何況是蛇。」

季霏倌覺得心都融化了,這就是母愛,即使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那又如何?她真的很幸福,她擁有兩個愛她的母親。

「墨玉葫蘆是我親生母親交給姨娘的嗎?」

「對,連同墨玉鈴鐺一起交給我,因此,我以為兩樣東西都是你親生母親留給你的信物,也想過成親之前全交給你,可是又害怕我們母女的關系跟著斷得一干二淨,後來還是私心留下墨玉鈴鐺,沒想到那些盜賊竟然沖著墨玉葫蘆來的。」

「姨娘可有將墨玉鈴鐺帶在身上?」

「我怕弄丟了,從來不敢帶在身上。那日我收到信件去福恩寺赴約時,覺得放在匣子里面恐怕不妥,便系在高高的床柱上,若不仔細看,應該察覺不出來。」

「我會派人將墨玉鈴鐺拿出來。」

陳姨娘終于意識到一件事——霏兒好像全知道了,神情不由得轉為緊張。「你……找到親生母親了嗎?」

「是,可是,我不會不管姨娘,不過,姨娘如今只怕回不了永寧侯府了。」撇開混淆血統一事不說,姨娘遭到盜賊擄走等于失了清白,即使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侯爺有找我嗎?」見季霏倌搖了搖頭,陳姨娘自嘲的冷笑,「我早該看清楚了,侯爺就是個薄情郎。王婆子出賣我,侯爺甚至連問都不問我,自始至終躲在夫人身後,如今我被盜賊擄走,他只怕也會認定我清白毀了。」

「知道就好,以後好好過自個兒的日子。」

「我能去哪兒?」

「我幫姨娘安排一處莊子,若是姨娘想找點事情做,譬如做生意,我也可以安排……要不,姨娘跟蘇嬤嬤和如葉她們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顧,如何?」

陳姨娘沒意見的點點頭,能有個棲身之處就好了,倒是霏兒……「你怪姨娘嗎?」

「我明白,比起來路不明的孩子,當姨娘的孩子更有資格在永寧侯府住下來。」

「我的孩子一死,你就來到我身邊,你們又同是早產兒,我總會不自覺將你當成她,女乃嬤嬤說這是天意,我就相信了。」

「若非姨娘,我不可能活下來,姨娘與我親生母親一樣重要。」是啊,她的生命是她們一起攜手護住的,她的生命缺了她們一個都不行。

陳姨娘的眼淚再一次嘩啦嘩啦滾下來。「我真是個傻子,一直擔心你不要我。」

季霏倌取出帕子為她擦去眼淚。「過幾日我先送你到蘇嬤嬤那兒,不過,無論接下來有何計劃,你必須耐著性子等我解決永寧侯府那邊的事情。」

「我什麼都听你的……霏兒,我肚子餓了。」陳姨娘不好意思的一笑,一放松下來,終于感覺到饑餓。

「少夫人,我媳婦早就備了一鍋粥在廚房,我這就去端過來。」全嬤嬤連忙上前道。

季霏倌點頭道︰「有勞嬤嬤了。」

待全嬤嬤提了食盒回來,伺候陳姨娘吃了一碗粥和幾樣小菜,歇下來,季霏倌方才跟著左孝佟回到莊子。

季霏倌無法言語的緊緊抱著左孝佟。

「如今確認自個兒是李大人的女兒,不是應該開心嗎?」

「我覺得姨娘很可憐,若不是身為妾,她今日也不必受這樣的罪。」

左孝佟覺得今日之事與她是否為妾沒有關系,可是嬌妻情緒低落,他不會跟她唱反調,只是安慰她道︰「跟著你,以後她就有好日子過了。」

季霏倌嬌嗔的撅著嘴,「我還不是看你過日子。」

左孝佟捏了捏她的鼻子。「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看你過日子還差不多,你開心,我就開心,你不開心,我就有罪受了。」

是啊,他真的對她很好。季霏倌踮起腳尖親吻他的下巴。「我會對你很好。」

「你多為我生幾個孩子比較實在。」

「好,你要幾個孩子,我就生幾個。」

「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們這會兒就來努力吧。」

「左孝佟,你不累嗎?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某人很快就證明,他非但不累,還精神百倍,而房門外的丫鬟只能搖頭嘆氣,兩位主子越來越不知道節制,還好如今在莊子,要不,夫人又要大罵狐狸精了。

有了陳姨娘和墨玉鈴鐺,季霏倌終于認祖歸宗了,不過,這件事並未公開,一來榮月華還未恢復記憶,二來大公主的事也未解決,季霏倌覺得暫時別公開身世比較妥當。這教滿心歡喜的榮老夫人郁悶極了,外孫女失而復得,她恨不得熱熱鬧鬧一場,可是如今竟然連府內都不能張揚。

「難道只能等到華兒恢復記憶,我們才能告御狀嗎?」榮老夫人得知讓女兒遭受如此災難的人是大公主,真是氣急敗壞,不敢相信竟有如此不知羞恥的公主,搶不了別人的夫君,索性痛下殺手,如今還在一旁虎視眈眈,也不知會不會再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簡直就是瘋子!

「我們面對的是皇上視如珠寶的女兒,若拿不出明明白白的證據,不問皇上是否願意給我們一個公道,我們也無法向皇上開口討公道。」敬國公說得很實在,他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沒出息,他還不是不準別人欺負。

「大公主是皇上的女兒,只怕有證據,皇上也不會處置她。」敬國公夫人更實際。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眾人紛紛將目光轉向左孝佟。

「沒錯,大公主是皇上的女兒,為了保住皇家的面子,皇上絕不可能公開她的罪行,而國公爺必須維護皇上的臉面,當然只能私下告御狀。皇上基于對老敬國公的師生之情,不會讓老敬國公唯一的女兒白白受罪,勢必會懲處大公主,至于如何懲罰,這就是皇上的事,我們都不要過問。」

「你認為皇上不會包庇大公主?」雖然兒子榮青雲與左孝佟相熟,但他可是唯一可以進入御書房的權貴子弟,敬國公為了避嫌,不曾與他往來,因此對他的了解皆出自他人之口,實在不知道皇上為何如此看重他。

「大公主如此踐踏皇家尊嚴,皇上豈會包庇她?」皇上為了顧及皇家的面子,凡事都要再三琢磨,又豈容他人放肆?

「你應該知道皇上對大公主心懷愧疚,對大公主格外包容。」

左孝佟不以為然的一笑,「國公爺有底線嗎?」

「當然。」

「如此,國公爺豈會認為皇上沒有底線?皇上的底線只怕遠高于國公爺。」人的地位越高,度量往往越小,無關胸襟大小,而是顧慮更多。

敬國公沉默下來。

「我們只要證明大公主犯罪,皇上就會給榮家一個交代,是嗎?」榮老夫人終于覺得胸口那股悶氣散了一半。

左孝佟點了點頭,卻又一盆冷水澆過來。「可惜,若是岳母無法記起過去,我們不能單憑墨玉葫蘆指認大公主就是當初宜津驛館的竊賊。」

眾人紛紛將目光轉向榮月華,這麼多年毫無進展,也許一輩子就是這個樣子。

「其實,若能讓大公主自個兒招了,根本用不著娘親出面指證。」季霏倌實在無法想象一輩子跟大公主活躍在同一個社交圈,明知道她是一條毒蛇,惡心又帶著攻擊性,還得對著她恭敬有禮,這豈不是更嘔人嗎?

「大公主怎麼可能自個兒招了?」敬國公夫人好笑的道。

「設個陷阱,誘她自個兒吐出實情,當然,若能在皇上面前抖出一切,那就更好了。」

季霏倌承認自個兒在現代看了太多沒營養的連續劇,忍不住幻想那種自招己罪的畫面。

這會兒連敬國公都覺得好笑了,「要大公主上鉤已經不容易了,還要皇上在場,這有可能嗎?」

「不想想看,又如何知道不可能?」這兒有那麼多人,難道一點主意都想不到嗎?

略微一頓,左孝佟第一個獻計回應嬌妻。「這也不是不可能,皇上每年入冬都要上天圓寺的天清池泡溫泉,尋高大師下棋,只是,為了不驚擾百姓,也為了避免有人心藉此作亂,皇上上天圓寺一向微服私訪,從來沒有明訂日期。」

榮老夫人眼楮一亮,「若是天圓寺,我倒是有些門路。」

「可是,皇上也不見得會配合我們。」敬國公很實在的道。

「我們只能賭一把,看老天爺是否站在我們這一邊。」

季霏倌看了左孝佟一眼,不相信他是投機分子,倒覺得他應該是有幾分把握了,不過,也難怪他有所保留,事情若成,眾人無話可說,若是不成,因此惹惱皇上,遷怒榮家,他豈不是被罵到臭頭了?如今她尚未正式認祖歸宗,還不算榮家的外孫女婿,算是個外人,不宜替榮家決定,因此話不能說得太滿了。總之,這事終究要榮家自個兒拿出主意,究竟要不要向大公主討回公道?

「老天爺當然會站在我們這一邊,華兒的公道不能不要回來。」榮老夫人看著大兒子,榮家是他當家。

敬國公看了榮月華半晌,終于下定決心。「總之,是個機會,明知真相卻悶不吭聲,這豈不是教人笑話了?不過,想讓大公主上鉤可不是如此容易的事。」

「這要看大公主最怕的是什麼。」左孝佟看著季霏倌。

季霏倌立刻明白過來,大公主不就是用這招對付陳姨娘嗎?

「沒錯,大公主最怕的就是娘親,凡是跟娘親扯上關系的事,即使知道是陷阱,她還是會上鉤。」當然,這也是因為大公主太自以為是了,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里。

季霏倌走到榮月華面前,蹲下來,「娘親,囝囝想邀請娘親一位老朋友出來敘舊,可是,若是囝囝寫信給她,她只會當小孩子胡鬧,不理囝囝,所以,囝囝想請娘親代為寫信邀她出來,可以嗎?」

榮月華看起來很困惑,可是對女兒的寵愛顯然超越一切,終究點了點頭,「囝囝念,娘親寫。」

「好,不過,囝囝想先听爹爹說故事,可以嗎?」季霏倌請求的看著李政。

李政無奈的點點頭,便牽著榮月華起身去了書房,而季霏倌當然是跟在後頭听故事,再指使她娘親寫信誘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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