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照顧堡主夫人胞妹的立場,閻浩天把朱芽兒留在堡內,並嚴令眾人不可在朱芽兒面前提起堡主夫人曾經偷過堡內重要物品而被關進地牢一事。
雖然,冬艷的死對他閻浩天而言是個永遠的傷痛,但對大部分堡內人而言,冬艷是個罪人,她曾經因為偷東西而被關進牢里是個事實,這一點並不會因為她的死而改變。
就這樣,朱芽兒在閻家堡住了下來,而這陣子閻浩天也沒有再上過花樓,大家都把功勞歸在朱芽兒身上,認為是她的到來改變了堡主,私底下大部分的人都很感激她,也很開心可以天天見到堡主。
因為朱芽兒,堡主每天臉上都有笑容,常常可以听到堡主升阡大笑的聲音。
因為朱芽兒,堡主每天都會叫人煮上一桌子好吃的飯菜,不只是要喂飽朱芽兒,在旁陪吃的堡主多多少少也曾吃一些,不像這半年來酒喝得多,飯吃得少。
因為朱芽兒,堡主不再上花樓,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之外,堡主會陪著朱芽兒游山玩水,帶著她認識堡內堡外的一切,更甚者,堡主比以前堡主夫人在世時更溫柔體貼,對朱芽兒極為珍視,在餐桌上不時地替她挾肉布菜,就怕她餓著,外出時更一定替她披上夠厚的毛氅,就怕她凍著。
一切的一切,大家全看在眼底,也看在千彤的眼底,她的笑本就少,現在是幾乎看不見,本來就縴細的身子這陣子似乎更單薄,除了繼續幫霍爺算帳撥算盤外,她不再去打掃主屋,有空沒事時就盡挑些沒人想做的苦力來做。
千彤是堡主帶回來的,但丫頭畢竟是丫頭,終究比不上堡主夫人的胞妹那樣討堡主的歡心吧?大家私底下也都這樣議論紛紛著。
這些,千彤全都听在耳里。
偶爾,她也會適巧瞧見閻浩天相伴在朱芽兒身邊的畫面,心總是會抽疼著,然後趕緊別開眼,不去瞧不去想,可那心頭的疼會一直延續到子夜,讓她好幾夜輾轉難眠。
朱芽兒愛上閻浩天了嗎?
閻浩天呢?他也愛上朱芽兒了嗎?
如果他們兩個真心相愛……那,除了祝福,她還能如何?
千彤咬唇再咬唇,淚悄悄地沾濕了枕巾,心痛蝕骨。
她蜷著身睡,外頭冬雪稍融,竟覺冷上加冷……
皇上從宮里頭送來的一籃子御賜水果,千彤剛好忙完手邊的事,霍爺便差她把它送進主屋里,待堡主外頭的事忙完回來再看看如何處理。
半月有余了吧?她沒再踏進主屋,托芽兒的福,她連醒酒茶都不必為閻浩天準備了。
她把一籃子水果擱在主屋大廳的桌上,正想轉身離開,卻听見房里一陣聲音隱隱傳來,她腳步一頓,旋即轉身朝房間走去,房門上透了道縫,讓她可以很輕易的瞧見房內人的身影。
那人正四處翻找著,卻很小心,每翻過一處都會把它恢復原狀,讓人察覺不出東西被動過的痕跡。
千彤皺眉,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
她,究竟在找什麼?冬艷的房里,有什麼是朱芽兒要的東西?
「是誰在外面?」朱芽兒驀地低喝一聲,人已逼近至門邊,將房門一把給拉開。
千彤沒躲,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她。
「你是誰?」朱芽兒抬高下巴,不悅地睨著她。
「小女千彤,是堡里的丫頭。」千彤答起話來不卑不亢,就像個當家大小姐似的。
「你在這里鬼鬼祟祟干什麼?」
「霍爺要小的送水果過來主屋,剛好听見夫人的房里有聲響,所以過來看看……敢問小姐在夫人房里找什麼呢?堡主大人不喜歡別人進這間房,知道會不高興的。」
聞言,朱芽兒揚手便甩了千彤一巴掌。「小小丫頭,竟敢欺到我頭上來了?這是我姐姐的房,我愛來就來,你管得著嗎?」
就算頰畔一陣熱辣的疼,千彤還是淡定地望著朱芽兒。「小的以前負責打掃這間房,只是想,或許可以幫得上小姐。」
朱芽兒氣呼呼地瞪著她。「我只是想看看姐姐留下的東西,因為想念她所以來這里模模看看罷了,要你這丫頭多事!」
說著,一甩手便走。
千彤順手將門給帶上,隨朱芽兒步出主屋,走沒幾步,朱芽兒又回頭瞪了她一眼。「今兒的事別多嘴,要是傳了出去,我賞你一頓鞭子,听見了嗎?」
「知道了,小姐。」千彤福身,打算走開。
「等等……」
「小姐有事吩咐?」
「對,今晚在主屋的大廳備好酒菜,堡主一回來就跟他說,今天我想跟他一起用膳。」
「是,千彤會交辦下去的,不過——」
「不過什麼?」
「小的不確定堡主是否同意這麼做。」
「擔這麼多心做什麼?打從我進閻家堡,堡主幾乎對我百依百順,只不過在主屋吃個飯有什麼大不了的?去去去!你這讓人煩心的丫頭!怎麼就這麼不會看眼色說話呢?總之給我照辦就是!」
「是,千彤告退。」
事實證明,閻浩天果然對朱芽兒百依百順,听到丫頭們奉朱芽兒之命在主屋擺桌用膳,他無謂,听到朱芽兒要求與他單獨用膳,他也無謂。
那一夜,主屋里傳來陣陣絕美琴音,琴簫合鳴,讓外頭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有鬼!」柳煙在井邊用木棒邊敲打著衣服邊嘀咕。「那朱芽兒今晚一定不懷好意,每天對堡主大人撒嬌不說,還總拉著堡主大人跟她出去玩,現在好了,直接把堡主大人給騙進主屋里吃飯喝酒,她是想喝醉了可以直接睡在主屋里替了夫人的位置嗎?」
商嫂的巨掌啪一聲打到柳煙頭上。「臭丫頭,不要亂說話!堡主豈是那麼容易被美色誘惑的人!真照你那麼說,那不是隨便一個女人都可以爬上堡主的床?」
柳煙直呼痛,伸手揉著頭。「娘!那朱芽兒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是夫人的妹妹耶!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堡主不動心才怪!包別提,如果那女人有意讓堡主喝醉,那朱芽兒不就會變成夫人的分身了?」
商嫂一愕。「這倒是……」
「沒鬼才怪咧,朱芽兒還說今晚誰都不準上前去打擾,連丫頭都不必在旁侍候,你看過她何時那麼自立自強了?不是一杯水都要丫頭雙手承上的性子嗎?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改了?」
商嫂點點頭再點點頭。「說得是……」
「是吧?就說有鬼吧?還打我!真是!」柳煙越想越可疑、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生氣,把石頭上的衣服打得砰砰響,然後氣得把木棒丟在地上,轉頭望著身旁的人。「喂,我說千彤姑娘……」
「叫千彤就可以了。」另一旁也在搗衣的千彤抬起頭來對她笑笑。
「好吧,千彤,你是堡主大人帶回來的人,而且也是第一個可以幫霍爺算帳撥算盤的姑娘,堡主大人定是對你十分另眼相看的,對吧?我還听說在都城時,堡主全身上下都是你在幫忙打點的,對吧?」
千彤沒答她話,只是提提唇。「你想要我做什麼?」
「進主屋去服侍堡主啊。你去,天經地義,沒人敢說什麼,堡主也沒真把你當丫頭,諒那朱芽兒也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去吧!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堡主羊入虎口。」
千彤笑笑,正要搖頭拒絕,沒想到商嫂也攪和進來……
「這倒是,千彤,你去吧,如果堡主醉了,旁邊也要有個丫頭在的,有你在旁照顧著,我也比較放心。」
千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連管堡內丫頭的商嫂都這麼說了,她能拿喬說不嗎?
「知道了,我洗完這些衣服就去。」
柳煙干脆把她要洗的衣服全都拿到自己這頭。「這樣就成了,你快去吧,如果那女人要一直待在主屋,你也千萬別出來啊。」
千彤好笑的看著柳煙。「你很喜歡堡主吧?怎麼不自己進去?」
嗄?這麼明顯嗎?柳煙紅了臉,瞪她那一臉的笑。「我也想啊,可是堡主會把我趕出來吧?你就不一樣,你堅持要留著,堡主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咀?唉唉唉,說這個做什麼?反正堡主大人也不會喜歡我,我要死心才行……」
商嫂哈哈大笑的直點頭。「知道就好,早點死了心,我也可以早點替你找個好婆家,是說,你覺得霍桑怎麼樣?一表人才哩,我是越看越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