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花魁惹的禍 第2章(1)

冰旭鋒置身在水仙閣中,突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彷佛是走入了另一個綺麗多彩的美妙世界。

打從他踏進這個名滿揚州城的百花樓後,他周遭的空氣就變得不一樣了。這個地方處處可以聞到女人身上特有的那股幽香,他不能否認這對男人來說是迷人的、是充滿吸引力的,也難怪自古以來有難以計數的男人會在這種地方掏空了身上所有的財產,只為了求得美人兒一笑,連他那死去的弟弟也不例外。

「郭公子,里面請。」走在前面的花娘不住地回頭看著郭旭鋒。她在這煙花之地打滾也快二十年了,還不曾見過像這位郭公子般長得這麼俊俏。

細致的五官有如女人般美麗,不過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英氣卻這麼的咄咄逼人,讓人忘卻了他那陰柔的一面。漂亮卻又不失男子氣概,看似矛盾的組合卻又讓人感覺很協調,這位郭公子可真是萬中選一啊,她花娘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水仙啊,這位就是郭公子,好好伺候啊!」花娘笑著對水仙使使眼色,然後就離開了。

「郭公子,水仙這廂有禮了!」水仙欠了欠身後走到郭旭鋒面前。

他緊盯著水仙。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美,難怪會有這麼多男人不惜一擲千金只為見她一面,紅顏禍水,說的應該就是她這種女人。

「傳言水仙姑娘的容貌賽過西施、勝過貂蟬,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從來不善奉承他人,他說的是實話。

「哪里,郭公子過獎了!」男人的贊美她听多了,只是這次她很難得的臉紅了。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因一個初次見面的人的贊美而臉紅,或許是此人長得太過俊美,讓她不能不對他另眼相看吧!

這位郭公子看起來應該有二十五、六歲了。他的個子挺高的,雖然看起來瘦瘦的,不過體格該是不錯,不是文弱書生那一型的,說不定還是個會武功的人。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很普通,完全不像會出一千兩銀子買她一夜的男人;不過這也不一定,並不是每個有錢人出門都一定要穿金戴銀的,也許他就是那種財不露白、深藏不露的男人吧。

「郭公子是第一次來百花樓吧!」她為他把酒杯注滿。

「嗯。」水仙的一舉一動都看在郭旭鋒的眼里。

她的聲音甜美不膩人,談吐輕松、舉止優雅,她的一顰一笑都能吸引他的目光,艷若桃李、風姿綽約,所謂的揚州第一花魁,他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郭公子第一次來就指名要見水仙,為什麼呢?」

「百花樓就你一個花魁,不是嗎?」

「郭公子說的是。」水仙見他不太說話只顧著喝酒,她當他是第一次來所以比較生疏,為了不讓氣氛變僵,她于是說︰「郭公子,水仙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為公子彈奏一曲呢?」她有把握等他听了自己美妙的琴音後,就會敞開心胸與她談天說地了。

「你要彈琴,好吧!」郭旭鋒淡淡的說,似乎興趣不大。

他的冷淡讓水仙有點不高興,不過她不會表現出來讓他知道。

彈琴時,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動人的琴音不斷地從她指間流瀉而出。

冰旭鋒面無表情的听著。他承認她的確彈得很好,不過這對他來說是不具吸引力的,因為他之所以來到這里不是為了听她彈琴,也不是為了要和她說上話,他真正的目的是來向她討債的。

一曲奏畢,水仙的手緩緩從琴弦上離開,對方的毫無反應讓她失了再繼續演奏下去的興致。

「郭公子,你不喜歡听我彈琴嗎?」她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可心里卻是不悅到了極點。

這個人不是在她的身上花了一千兩嗎?怎麼不笑不說話也不听她彈琴,那他到底來做什麼?難道說他只是來喝酒吃菜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頓飯菜未免也太昂貴了吧!

「你彈得很好听。」郭旭鋒定定的看著她,「可以請你過來坐下嗎?我有話要問你。」

「是。」水仙這才松了口氣。他肯說話最好,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呢。

水仙坐回原來的位置,重新對他展露甜美的笑容。「郭公子想問什麼盡避問,水仙都會照實回答的。」

「好。」郭旭鋒俊美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不過他的目光卻變得銳利些了。「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進這一行嗎?」

原來是要問她這個啊!水仙笑在心里。不知有多少客人問過她了,她的答案千奇百怪什麼都有,而她每次都依照自己心情的好壞來回答,不過這一次……

看他好像很認真的樣子,剛才與她說話還有听她彈琴時都沒有這麼認真,害她也變得正經起來,覺得好像不告訴他實話就會對不起他似的,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態讓她破天荒的說了實話︰

「自我懂事以來,我爹就長年臥病在床,家中全靠我娘替人做些打雜的工作來維持生活,我們一家三口常常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在我十四歲那年,我娘因為工作太過勞累也病倒了,家里面有兩個病人,當時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哪來的錢請大夫呢?而我才十四歲,能做什麼呢?為了我爹娘,我不在乎自己變成怎樣,所以我就叫娘把我賣了,就這樣進了百花樓,兩年後成了花魁,一直到現在。」她看他一眼,笑笑說︰「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在你。」

冰旭鋒臉色凝重。這和他想像的有很大的出入,如果水仙說的是實話,那她也算是個孝女了,原本以為她是個視錢如命,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中的壞女人,他到底該不該相信她說的話呢?

「那麼你爹和你娘現在如何?」他接著問她。

水仙美麗的臉上頓時滿面愁容,「我爹一年前死了,我娘也在三個月前過世!」

「哦!」郭旭鋒仍緊緊的看著她,冀望在她臉上找到一絲心虛。「既然他們都不在了,你怎麼不離開這個地方呢?」

水仙苦笑的說︰「你以為我不想離開嗎?我爹娘的病讓我欠了花娘好多錢,我得把錢還清才能離開這里。」

水仙之前說的都是實話,不過這句說的就是假話了。其實她欠花娘的錢老早就還清了,她仍留在這里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後半輩子做打算;她早就認清自己不太可能會有好的歸宿,如果她不趁自己還年輕貌美多賺點錢,那等她老了不就要到街上去要飯?她過怕了三餐不繼的日子,她要自己的下半輩子衣食無缺。只要現在還有男人願意為她花錢,她何樂而不為呢?

冰旭鋒的眼中有著疑惑,不過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不管水仙說的是不是真話,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認識她,而她也認識了他,這對他來說算是好的開始。

「郭公子,你別顧著說話,菜都涼了,你先吃菜吧!」水仙幫郭旭鋒夾菜,剛才嫌他話太少,現在又覺得他太多話了。不懂他問得這麼清楚做什麼?他們不過是酒客和妓女的關系,有必要問得這麼深入嗎?

冰旭鋒沒有動筷,反而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她。「我想這些年來你應該在男人身上撈了不少吧!」

水仙突然听到這句帶有諷刺意味的話,她先是一愣,不懂他為何口出此言,但她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心平氣和的接口道︰「干我們這一行的,若不從男人身上撈錢,難道要從女人身上撈嗎?郭公子,你說是不是呢?」

冰旭鋒冷笑一聲,「我完全明白你說的。我只是不懂,如果你對某個男人沒有意思,為何還讓他在你身上投下大把的金錢,甚至搞得家破人亡,你對自己這樣的行為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她冷靜的看著突然變得很奇怪的郭旭鋒。敢情這個人是故意來找自己麻煩的,要不然怎麼淨說些讓她難堪的話呢?或者是以前自己曾經得罪過他?這不可能啊!他長得這麼俊,她怎麼可能會忘記這個人呢,明明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這個人真是太古怪了,得要小心應付才行。

「郭公子,你這話可言重了!」她捺著性子,強顏歡笑的說︰「我承認不少男人對我有好感,而他們也都願意在我身上花大把的銀兩,可是我可從沒強迫過任何人啊!我的工作就是把你們這些客人伺候得開開心心的,讓你們心甘情願為我付出,這可是有來有往的。不喜歡我的人自然不會這麼做,喜歡我的人要為我散盡家財弄到家破人亡,我也不能說什麼啊!當然,愧疚是一定有的,可是這是他們自個兒要這麼做的,我又能如何呢?老實告訴你吧,我曾經勸過一些人不要再為我花錢了,但是他們不听,我怎麼勸都沒有用……」

「哼,你會勸別人不要在你身上花錢?」郭旭峰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水仙,她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

水仙被他這樣的眼神傷害了,讓她感覺他看不起她,讓她感覺自己在他面前是個無恥下流的女人。

哼,看不起她!沒關系,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她的話,那他就錯了!她可不是軟弱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這一行一待就是六年的時間。想打倒她,沒那麼容易!

水仙咬緊牙關,抬高下巴傲然的對他說︰「我不是貪得無厭的女人,想要我的男人多得數不清,我何必去逼某些人為了我而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呢?我不需要啊!再說這也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我再說一次,我要男人為我心甘情願的付出,我也會相對的帶給他們歡樂,如果你對我的所作所為還有疑問的話,我也不想再解釋了,隨便你怎麼想都行,我這樣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冰旭鋒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看來,我惹你生氣了,是吧?」

「不,我沒有生氣,我也不敢生氣。」水仙露出她的招牌笑容,「來者是客,客人永遠都是對的,如果有錯的話也是我們的錯。郭公子,你還要喝酒嗎?來,我敬你一杯。」

「不了,再喝下去我就要醉了!」郭旭鋒說完就站起來,「我該走了。水仙姑娘,謝謝你的招待。」

「你不再多坐一會兒嗎?你幾乎沒吃什麼呢。」雖然這個人的態度讓她不是很愉快,可是不知為何她並不想讓他走,只要他不再說些讓她不快的話,她會樂意陪他喝酒聊天,就算聊到天亮也沒關系。

冰旭鋒對她微微一笑,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笑容。

「後會有期,水仙。」說完,他轉身便走。

「郭公子,請留步。」水仙不由自主地叫住他,「郭公子,可以告訴我你的大名嗎?」

他回頭看她一眼,「郭旭鋒。旭日的旭,鋒芒畢露的鋒。」半晌,他突然又問她︰「你對這個名字有什麼印象?覺得耳熟嗎?」

「嗯。」她突然陷入了一陣沉思。經他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有點耳熟,她是記得有過幾位姓郭的客人,不過因為她都只管稱呼對方少爺或公子,至于名字她倒是沒有每一個都知道。不過她好像有點記憶,似乎有位客人也叫作郭旭什麼的,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個旭日的旭字。

「看來你是沒有印象了!」郭旭鋒在心中冷笑。他那個傻弟弟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瞧,人家連他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還為她送了性命。愛情突竟是個什麼可怕的東西,居然能讓一個好好的人無端送了性命。他真恨愛情這個東西,更恨眼前這個美得過分的女人。

「郭公子……」水仙看著郭旭鋒頭也不回的走了,她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他剛才的臉色好難看,看來她又說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話了。

「唉!真是奇怪的客人。」她頭一回對客人感到無力。她一直對自己駕馭男人的本事很有信心的,看來她這次是遇到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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