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于風遠與孫絡晴的事也傳進了宮里。
得知這事,金朝郡特地召見風遠,想親自向他問個清楚。
才甫被拒絕的風遠,帶著一臉悻悻之色進宮。「參見皇上。」
「朕听說你最近常去一家粥鋪當門神,替人看門趕人,可有這回事?」
風遠訕訕的點頭。
金朝郡發覺他一臉不痛快,不由關切的問了句,「你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招惹你了?」
風遠從牙縫里擠出句話,「她瞧不上臣,不願嫁給臣。」
這話沒頭沒腦的,也多虧看著他長大的金朝郡了解他,猜知他的意思,「你說的這人莫非是那孫太傅的女兒?」他也是先前听了傳聞,才知孫絡晴的身分。
「嗯。」風遠氣悶的應了聲。
金朝郡前後一聯想,便什麼都明白了,「這就是你先前鬧著想學琴棋書畫的原因?」一切全是為了那曾有第一才女之稱的孫絡晴。
他悶悶的沒吭聲。
金朝郡見不得他這般垂頭喪氣的模樣,呵斥了句,「瞧你這點出息,不過就是一個女子罷了,她不肯嫁給你,朕做主給你賜婚——」
他話尚未說完,就听風遠急切地打斷他的話。
「不成不成,皇上您千萬不能賜婚,臣希望她能心甘情願嫁給臣,而不是迫于皇上賜婚,不得不答應。」
金朝郡沒好氣橫他一眼,「她這不是不肯嫁給你嗎?」
風遠一窒,答道︰「臣會想辦法讓她改變心意。」前生,皇上指婚,迫使她不得不嫁給他,今生他要的是她心甘情願嫁給他,不願拿皇上來逼迫她。
「要是她還是不肯呢?」金朝郡沒想到這昔日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的小子動情起來,竟會這般痴心。
風遠張著嘴,一時之間答不出話。
行事素來果斷的皇帝看不得自己的愛將這般為情所苦,在他看來,只要有權有勢,就能收服所有女子的心,依風遠此時的地位,沒有任何配不上孫絡晴的地方,能讓風遠看上,反倒是她高攀了。
不想愛將把心思全花在這些男女情愛上頭,他大手一揮表示,「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若喜歡這種才女,朕做主再給你找個比她更好的。」
他想起前兩日,皇後還在他跟前說風遠仗著自個兒的身分,蠻橫猖狂的欺壓百姓,一個連自個兒心悅之人都不敢勉強的人,能蠻橫到哪里去,不過就是見他寵信風遠,眼紅罷了,看來他得把皇後晾一晾,讓她警醒警醒,不該想把手伸到朝廷來。
風遠一口拒絕,「皇上,除了她,臣誰都不要。」為了彌補前生的遺憾,今生他只要她。
金朝郡恨鐵不成鋼的斥道︰「你堂堂烈火大將軍,為個女人這般沒出息,值得嗎?」在他眼里,那些情愛是最不切實際的東西,男人只要手握權柄,沒有什麼女人得不到。
「她值得。」風遠毫不猶豫回答。
金朝郡被他給氣笑了,「你這小子還成痴情種了,罷了罷了,你的事朕不管了!」他揮手讓他退下,省得繼續留在他跟前,讓他見了心煩。
「喲,大將軍怎麼弄得這般憔悴?」幾天不見,宋泰臣前來將軍府,瞅見一臉邋遢頹喪的風遠,關切的問了句。
他听說風遠近來頗為消沉,竟連早朝都稱病不去了,因此奉皇上的命特意過來探望他,順道帶來他先前托他擬的一份名單。
「還不都是為了孫姑娘唄。」武步剛搖頭嘆道,這幾日見將軍像只斗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他在一旁看得心急,卻也使不上力幫忙,不由看向宋泰臣說道︰「宋大人,您再替大將軍想想有什麼法子,能讓大將軍娶得美人歸。」
「這事慢點再說,大將軍,今兒個是皇上讓我過來探望您,皇上還讓我帶幾句口諭過來給您。」他此來是有任務在身。
風遠坐在將軍府回廊的欄桿上,懶懶的抬頭看他一眼,「皇上讓你帶來什麼口諭?」
「皇上說您若沒病,明兒個就給他滾去上朝,為了一個女人這般失意,太沒出息了。」宋泰臣一字不漏如實傳達皇上的口諭。
風遠默不吭聲,也不反駁。他雖知道不該如此,可他近日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鎮日里所思所想都是孫絡晴,想著兩人前生的事,想著今生她一再拒絕他求親的事,想得都要瘋魔了。
轉達完皇上的口諭,宋泰臣接著將他帶來的那份名單拿出來遞給他。「將軍,這是上次您讓我擬的名單。」
聞言,風遠抬手接過那卷名冊,打開看時,發現那上頭寫的密密麻麻一長串,登時傻眼。「怎麼這麼多?!」
「所以我想了好些時日才擬完。」宋泰臣曾是鎮江王府的幕僚,與皇上一樣,可以說是看著風遠長大的。
數年前,當時已繼位為鎮江王的皇上起兵,風遠被任命為先鋒,他成為風遠的軍師,兩人相處數年,之後又同朝為官,因此對他曾與人結過哪些梁子,再清楚不過,那上頭所寫的人名,全是這些年來與風遠曾結下仇怨之人。
「大將軍讓宋大人擬這些名冊要做啥?」一旁的葉滿山不解的問。
必于這點,宋泰臣也想知道,上回他曾問過,但風遠只說道︰「這些人里可能會有人找我報仇,我想提前防範。」
他總覺得大將軍沒說實話,可再問大將軍便不肯多說了。
「防範未然。」風遠同樣這般回答葉滿山。看向那一長串的名單,他有些頭疼,他沒料想到自個兒竟樹敵這麼多,但為了找出前生誰是派出刺客伏擊他的幕後主使者,他不得不耐著性子一一細看。
名單上大部分都是與他有過節的人,有些是被他揍過的人,有些是親人因戰事死在他手上,還有些是被他當面辱罵過的人,能被宋泰臣記下的這些人,泰半都是頗有身分地位之人,他也多少有些印象,但在瞧見一個陌生的人名時,他指著那名字納悶的問,「這方晟是誰啊?」
「他是前朝長平公主的駙馬,同時也是當今禮部尚書的兒子。」
「他與我有什麼仇?」他並不認得此人。
「在大將軍攻破安陽城那日,他曾試圖想攔阻將軍的坐騎,被將軍一鞭揮開,不幸摔了一跤,被後頭的馬給踩死。」
風遠質疑,「這麼說來是他先攔阻我,才會被馬踩死,這仇豈能算在我頭上?」
「他是因將軍那鞭而摔倒,才會被後方的馬給踩死,這仇自然是要算在將軍頭上。」原本他也不知這事,是有次應朋友之邀,去喝酒時無意間听人提起,才知道這事。
他之所以把這人也列進名單里,是因此人背後的兩人,其一是禮部尚書方勝,另一人則是前朝長平公主鐘君秀。
長平公主鐘君秀據說在駙後死後便下落不明,而方勝卻因素來頗有賢名,未像前朝大部分官員那般被罷官或被斬,還受到當今皇上的重用,執掌禮部。
「好吧好吧,這仇算我的。」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不愁,橫豎都結下這麼多仇了,也不缺這一個。看完,風遠將那分名單卷起來,準備回頭再仔細推敲誰最可疑。
瞧見他左肩似是不太靈便的模樣,宋泰臣關心的問了句。「大將軍左肩怎麼了?」
提起這事,武步剛說道︰「昨日士兵操練時,有個小兵手里的兵器不慎月兌手飛出去,那時大將軍也不知在想什麼,眼瞅著那兵器都飛到他跟前了,他還沒察覺,就這麼被那大刀給砍中左肩。」當時他在場瞧見這幕,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勇猛過人、萬夫莫敵的大將軍,竟會被區區一個小兵的兵器給砸傷。
宋泰臣听了滿臉驚訝,風遠竟會被一個小兵給砸傷,不禁搖頭道︰「大將軍這般失魂落魄可不好……」下一瞬,他猛然心生一計,「不過大將軍受傷的事,倒是可以拿來利用。」
餅午之後,葉滿山與武步剛為了自家將軍,特地前來小院。
「咱們大將軍日前受傷,因心中愁郁不解,致使傷勢加重,吾等不得已,這才前來叨擾孫姑娘,想請孫姑娘去看看他,說不得他瞧見孫姑娘,心情轉好,郁結一解,這傷就能早日痊愈了。」
兩人過來之前,經宋泰臣耳提面命,教導他們兩人要動之以情,才有可能請動孫絡晴前去將軍府看望為她犯相思的大將軍,葉滿山牢記下宋泰臣教導他的話,當著孫絡晴的面,文謅謅說道。
小院的堂屋里,福伯、伯嬸和紫娟听聞風遠受傷,都面露關心之色。
「這好端端的,大將軍怎地突然受傷?」福嬸問。
武步剛那張粗獷的面容,裝模作樣的重重嘆息一聲,回答道︰「大將軍日前在巡視大營時,突遭刺客襲擊,雖擊退刺客,卻不慎受了傷,受傷這兩日,他時昏時醒,昏睡時,常喃喃喚著孫姑娘,咱們瞧見大將軍這般,心有不忍,才會冒昧前來懇求孫姑娘,過府看望咱們大將軍。」為了自家大將軍,他頭一遭這般斯文的說話,說得自個兒都要冒雞皮疙瘩了。
紫娟听了,看向自家小姐,勸道:「小姐,風大將軍傷成這般,您就去瞧瞧他吧。」
埃嬸也說道︰「只是去瞧瞧應當是無妨。」
方才听武步剛提起風遠遭刺客所傷之事,令孫絡晴思及那場夢境的事,心頭一震,沉聲詢問︰「可查到那些刺客是誰所指派?」
葉滿山回答她,「不知道,刺客泰半都是死士,失手不是被殺,就是自盡,極少留有活口。」先前大將軍常遭遇刺客,不過這兩年來隨著時局逐漸穩定下來,已鮮少再有此事。
但這回刺客的事,是他們替大將軍的傷所編造出的借口。倘若如實說出大將軍是因在校場出神發楞,才會被小兵誤傷,這實在太有損大將軍的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