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娶錯妃 第8章(1)

「寅州近來有個知縣自盡死了,朕收到密報,說這寅州太守與當地豪商勾結,暗中販售私鹽,朕懷疑這事怕是被那知縣發現了,因而遭人滅口。稹元,你跑一趟去替朕查查,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御書房里,辜擎元朝胞弟吩咐。

奔稹元不願離開京城,另外提議人選,「皇兄,朝中這麼多官員,像是耿大人與姬刺史都是好人選,不如派他們前去。」

見他推拒,辜擎元板起臉來喝斥,「怎麼,你這是貪懶不想去?」

奔稹元坦白承認,「皇兄,臣弟才成親不到半個月,這趟去寅州,來回少說也要十天。」

听他不願去的原因竟是舍不得離開新婚妻子,辜擎元怒其不爭,訓斥他,「先前你為了明冬的死,失心喪志一年多,朕知你傷心,也不勉強你。現下你既然成了親,也該振作起來,給朕好好辦事。」

見皇兄真動了火,辜稹元不得不答應下來,「臣弟去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辜擎元臉色這才緩和了些,接著解釋道︰「朕也不是非要在這會兒讓你離開京城,而是這寅州的事透著蹊蹺,朕先前已差人去調查,結果派去的官員回稟朕,說那知縣是因過于思念亡妻,這才自盡,與寅州太守無關。朕不信,這才讓你再跑一趟。」整個朝廷中,能完全讓他信任之人只有這位胞弟,因此這次的事,他才派他前去。

看出皇兄很重視這樁案子,辜稹元頷首,「臣弟明天便動身前去寅州。」即使不舍得甫新婚的妻子,他也明白輕重。

談完公事,辜擎元接著關心的問他,「這顧明惠可有想起什麼事?」

奔稹元默然搖首,面對著什麼都記不得的顧明惠,他有時候也覺得陌生,甚至不知該如何待她才好。

「她這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原來的那個明冬嗎?」辜擎元忍不住問。在他看來,一個沒有明冬記憶的人,就已不是原來那個明冬了,這就好比同樣一個杯子,里面盛的茶換了,就不是原來那杯茶了。

奔稹元神色執著的道︰「只要她是明冬,即使她是妖怪,臣弟也不在意。」他會努力的讓她想起過往的事,縱使她這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也無妨,他會把那些一點一點告訴她。

「罷了,由著你吧。」只要他別再像先前那般消沉喪志就好,至于顧明惠究竟是不是明冬,那已不重要。

出了皇宮,辜稹元在禮清門乘上轎子,準備回王府。

經過一個小巷,突然有個女子沖了出來,撲到轎前呼救——

「救命啊,有人要殺我!」

轎夫本能地停下腳步,隨侍在側的常四瞟了一眼那女子的身後,瞥見追殺她的人在見到她撲向轎子後,便快步轉身離去。

他隔著轎簾,低聲朝自家主子稟報這件事。

袁拾春驚魂未定的回頭看了看,發現適才在她出了永平坊後,就一路追殺她的那名殺手離開了,她驚惶的神色這才緩了下來,看向被她攔下的轎子,出言道歉。

「對不起,我剛才一時情急,所以才……」她說著,抬目望向掀起轎簾走出來的人,嗓音頓時啞了,瞠圓了雙眼。

「是你?!」

「你認得本王?」辜稹元覷向她,隱約覺得她有些面熟。

「您堂堂萊陽王,這京城里有誰不認得。」她訕笑道,前幾日兩人才剛見過,但他貴人多忘事,八成已不記得她。

望著眼前那張熟悉的面容,她很想問他,他們才分離一年多,他們之間的感情,竟薄弱得撐不過那一年多的時間嗎?

見她話里似是透著絲怨慰,看向他的眼神也帶著抹怨嗔,辜稹元細看她幾眼,想起幾日前的事。

「原來是你。」那天她哭得滿臉都是淚,讓他一時沒認出她來。方才雖已听常四稟告,知曉她是遭人追殺,才會攔下他的轎輦,他仍刻意開口喝斥她,「你好大的膽子,膽敢沖撞本王的座轎。」此女自上次一見,便給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覺,今日再見,那感覺仍在。

袁拾春怔怔望著他,她換了一副身軀,再世為人,再站在他面前,兩人卻如陌路人,相見不相識。

是當初情太淺,愛太薄,還是因為已移了情、變了心,所以才認不出改容換面的她?

她隱下心痛,朝他行了一禮,「民女無狀,冒犯王爺,還請王爺念在民女是遭人追殺所致,原諒民女。」

見她告罪認錯,辜稹元擺擺手,也沒再追究,他素來不是愛管閑事之人,然而此時望著她,卻忍不住問︰「光天化日之下,是何人追殺你?」

「民女也不知。」她垂下眼,輕搖螓首。

「你不知道是何人追殺你?」辜稹元懷疑她是不想說,上次遇見,她受了牽連,遭人挾持,這次卻是遭人追殺,見她接連兩次厄運臨身,莫名勾起他本就少得可憐的惻隱之心,「既然本王撞見了,你大可明言,本王或許可為你做主。」

她再次搖首,「民女未曾與人結怨,故而也不知是何人想置民女于死地。」

見她似是真的不知,辜稹元正想再進一步細問時,她福了個身,「民女告退。」不等他允許,便徑自離去。

她不敢待太久,她怕會抑制不住自己酸楚的情緒,怕自己會忍不住像個被人拋棄的怨婦,滿臉怨嗔的責問他,為何移情別戀另娶他人。

情已逝,再多的責問不過徒然,且當初留下是她自己做的決定,與人無關,怨不得誰,他也從未允諾過要等她。

轉身離開時,她失落的喃喃低吟兩句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不待他恩準便離去,他本該治她一個無禮之罪,然而听見她的喃喃低語,他怔楞了下,望住她的背影疑惑的皺起了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他記得這詩句,明冬當年在為他說那個嫦娥的故事時曾經提過,可她怎麼會知曉這兩句詩?

見自家主子一直注視著那女子離去的方向,常四出聲問︰「王爺,這女子莫非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嗎?」

奔稹元沒回答,吩咐道︰「回去後派人調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兩句詩是出自何人之手。」他心忖或許是出自哪個文人之手,所以連個陌生的女子都會吟念,但下一瞬又陡然想到,這大行王朝里並沒有嫦娥的說法。

那麼適才那女子是從何得知這詩句?

常四沒有多問,恭敬的應了聲,「是。」

明日便要啟程前往寅州,此事辜稹元也沒空再細想,趕著回王府見妻子。

回到王府,顧明惠笑吟吟的迎了出來。

「王爺回來啦。」

「這……」略一遲疑,顧明惠婉拒了,「王爺是到寅州辦事,帶妾身同去,怕會耽誤王爺辦正事,妾身還是留在府里,等王爺回來。」她打算趁這機會,趕在他回來之前解決掉袁拾春,以免夜長夢多。

他頷首,「也好,本王會盡快趕回來。」

入夜前,常四前來稟告他,「王爺,屬下派人四下查問,也親自前去拜訪幾位大儒,無人听說過「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兩句詩,因此查不到是何人所做。」

「沒人听過?」辜稹元軒眉微皺,忖道︰「這詩句是明冬生前吟念過,既然沒人听過,白日里攔下我座轎的那丫頭,又是從何得知?」

「這……」常四對此也答不上話來,「可要屬下派人去把那姑娘給找來問個清楚?」雖不知對方是何人,家住何處,但她在那一帶出沒,只要讓畫師繪下她的肖像,便能在附近打听她的下落。

「王爺要找什麼姑娘?」顧明惠端著碗甜湯進來,听見常四的話,隨口問了句。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辜稹元心念一動,當著她的面吟念這兩句詩。

彼明惠不明所以的望住他,「王爺在說什麼?」

見她依然沒有記起什麼,辜稹元不禁有些失望,但不想她因此自責,便擺擺手表示,「沒什麼。」接著看向常四交代道︰「今日晚了,找人的事回來再說吧。」

「是。」常四躬身退下。

望向辜稹元,顧明惠柔聲啟口,「王爺適才所說,可是又與我以前有關?」

她偎靠在他懷里,神色幽幽,「可惜我還是什麼都沒能記起來,王爺可否同我說說這件事。」知道越多明冬姊姊以前的事,她才能越好在他面前扮演好明冬姊姊的身分。

她那幽柔的眼神就仿佛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里,他陪著明冬一塊在窗邊賞月時,她對他說了嫦娥奔月的故事後,吟念著那兩句詩的眼神。

當時明冬怕已得知自個兒時日不多才會那般,可恨他竟全未發覺,以致……只來得及趕回去見她最後一面。

憶起往事,即使已找到了明冬,他仍難忍心痛,澀然開口,「那年雪下得格外大,你想賞月,我陪著你走到窗邊……後來,你便念了那兩句詩……」

凝望著遺忘所有事情的她,他忽然有種陌生感,不知怎地,眼前竟浮現一雙含著怨慰委屈的眼神。

因先遭人追殺,又再巧遇辜稹元,讓袁拾春一路心神不定的來到蘇府,由于蘇宓與她交好,她直接被帶到蘇宓的院子里。

她暫時無心去想,為何又有人來追殺她,她不過是一個小老百姓,是誰這麼大手筆,一再花錢買凶要殺她?

此時她一顆心全都在辜稹元身上,先前離開時,她吟了那兩句詩,她曾告訴他嫦娥的故事,也說過那兩句詩,在離去時月兌口念出,下意識的仍盼望他能認出她來。

可他無動于衷,他移了情、變了心,或許也把她說過的那個嫦娥的故事給忘了,也許……他連明冬也忘了。

「拾春、拾春……」蘇宓走進小廳,見她兀自發著楞,也不知在想什麼,連她來了都不知道,抬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袁拾春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她,「蘇小姐。」

「你方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听見。」蘇宓關心的問。她很喜歡她做的糕點,進而也很喜歡袁拾春這個人,兩人身分雖不同,私心里卻已把她當成朋友看待。

「我……」她沒說出遇上辜稹元的事,只把來的路上遭人追殺之事告訴她,「我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誰一再買凶來殺我。」她把上回遭到追殺的事一塊告訴她。

听完她的話,蘇宓很替她擔心,「這事可不能掉以輕心,這先後兩次,你是好運才逃過一劫,下回可就難說了。」她思忖了下,接著說道︰「要不我讓三哥幫你查查,究竟是誰想害你?」

「三少爺他能查得到嗎?」她想起那個看起來有些輕浮的蘇越,她也是前陣子送糕點來蘇家時,才得知她前次遭人追殺時遇見的那名男子,正是蘇宓的三哥,蘇家三少爺。

「哎,你可別小看我三哥,他這人看起來不太正經,但消息可靈通著呢,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沒有查不到的。」

「你三哥這麼厲害!」

提起三哥,蘇宓一臉驕傲,「可不是,我們蘇家幾次都是靠著他才能度過難關。就說六年前先皇駕崩,諸皇子陷入混亂的奪位之爭時,最後也是三哥剖析了各方的勢力,勸我爹支持當時的六皇子,如今的皇上,蘇家才能在幾波汰換朝中勢力的紛爭中,屹立不搖。」這幾年,有不少曾經的百年世家、王公貴戚,在皇上除弊革新的政策中落馬倒下,就連跋扈傲慢不可一世的陳國舅一家,也被皇上給連根拔除。」

「只是我與三少爺不相熟,這麼麻煩三少爺妥當嗎?」她有些猶豫,她不過是個平民百姓,也不知這位三少爺願不願意花心思替她調查這事。

「我三哥也喜歡你做的糕點,你先前昏迷那幾日,咱們府里的糕點吃完,三哥天天追著我問,你什麼時候再「那就有勞蘇小姐。」袁拾春溫言請托。

「跟我客氣什麼,咱們是朋友。」說也奇怪,她覺得每次與這袁拾春閑聊時,都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如同先前的明冬夫人一樣,讓她覺得愉快自在。

「對了,今日是蘇小姐的生辰,我特地為您做了個蛋糕,可方才在逃跑時,不知是否有踫壞。」袁拾春從提籃里取出那個為她做的蛋糕,幸好蛋糕大致上沒怎麼損壞。

看著蛋糕上頭抹著果醬,還擺了些果干和蜜漬的紅黑棗,蘇宓眼楮一亮,迫不及待的催促她,「看起來很好吃,拾春,你快切一塊給我嘗嘗。」

「要不要幫你插上蠟燭,等你許完願再切?」

蘇宓一陣莫名,「我是過生辰又不是過忌日,插什麼蠟燭?」

袁拾春這才想起,這里只有在忌日時,才會在祭拜的供品上插上香,再點燃燭火,召請過世的祖先前來享用祭品,連忙解釋,「這是我以前听個海外來的商人說的,在他們那里,生辰時都會在蛋糕上插上蠟燭,再許願。」

「真是奇怪的習俗。咱們這兒不興這一套,你快切一塊給我。」

袁拾春笑著替她切了塊蛋糕,拿碟子盛了,遞過去給她。

蘇宓拿起湯勺,挖了口抹著果醬的蛋糕送進嘴里,那好吃得讓她兩眼發亮,幾口就吃完,將碟子遞給她,「再來一塊,要大塊點。」

不久,整個蛋糕被她給吃掉大半個,吃得她肚皮都撐了,還意猶未盡的舌忝舌忝嘴。

袁拾春離開後,蘇越剛好給小妹送生辰禮物過來,瞧見擺在桌案上的蛋糕,嗅聞到那上頭散發出來的甜香味,出聲問︰「這是什麼?」

她得意的道︰「是拾春特意給我做的生辰蛋糕。」

「拾春那丫頭做的,那味道定是不錯,我嘗嘗。」蘇越動手切了塊。

見狀,蘇宓不舍的想阻止他,「哎,三哥,你別切那麼大塊。」

「這整個蛋糕都被你吃了一大半,你還吃不夠嗎?」蘇越瞅見妹妹一臉舍不得,他笑著刻意狠狠切下一大塊,舀了一小口送進嘴里,松軟的蛋糕配著香甜的果醬,讓他忍不住三兩口便把碟子上的那塊蛋糕吃完,又再切了一塊。

蘇宓見狀急了,搶過僅剩的一塊,護食道︰「三哥,這塊是我的,你不準再吃。」

「虧三哥特地來給你送生辰禮物,連塊蛋糕都舍不得給三哥吃。」蘇越佯怒的晃著手里拿著要送她的禮物。

蘇宓連忙堆起笑,討好道︰「要不我讓拾春再幫我做一個,分一半給你。對了,三哥,拾春她今天過來時,在路上遭人追殺,听說前陣子也發生過一次,你幫拾春查查,究竟是誰想殺她,否則萬一她真出事,以後咱們就吃不到她做的糕點了。」

「噫,她又被人追殺嗎?」蘇越有些意外。

「怎麼,三哥你知道這事?」

「她上回遭人追殺時,剛好撞上我,那殺手因此逃走了。」蘇越解釋。

聞言,蘇宓想起之前听袁拾春提過,三哥曾幫過她一個忙,原來指的是這件事,她納悶的問︰「拾春她又沒

「這事我會幫她查查,你轉告她,待事成之後,她可得做個像這樣的蛋糕謝我。」蘇越提出條件。

「知道啦,多謝三哥。」

「當初出錢買凶殺袁拾春的人是陶真,咱們閣里的殺手,先後出手三次都未能得手,李盤因此依規矩退回酬金,不再接這樁買賣。可袁拾春又再遭人追殺,你看這幕後主使者,會不會仍是陶真?」

梟首閣里,蘇越坐在書房的桌案後,長指轉動著手里的一只玉杯,思忖的問著站在他身旁的周隨。

京城里沒幾個人知曉,這專門收錢替人買命的梟首閣,幕後的主人竟是蘇國公府的三少爺。

「袁拾春平日並無與他人結怨,應當沒這麼多人想殺她。」周隨那張端正的面容上一如往常,面無表情。這袁拾春能逃過第三次追殺,還是因為他們的緣故。

「你也說她一個弱質女子,並未與人結怨,那這陶真為何要買凶殺她?」蘇越再提出一個疑點。

這梟首閣是蘇越在七年前成立,當年他剛成親,結果新婚妻子竟在成親當夜趁亂跑了。她不想嫁給他,他也不想娶她,因此暗中幫了她一把,讓她得以順利逃走。

之後他得到消息,她與情夫私奔,但不到半年,兩人帶走的錢財用罄,那情夫竟移情別戀,想攀附當地一名富家女,兩人為此爭執,那情夫因此殺死了她。

盡避當初他是被迫娶她,但他這人素來憐香惜玉,且無論如何,她總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因此他前去為她報仇,收拾了那負心的男人。

在得知周隨是江湖人後,他遂利用周隨在江湖中的勢力,成立這座收人錢財,替人買命的梟首閣,過一把江湖癮。

「可要派人去查一查陶真?」周隨問。

「嗯,你讓李盤派人去查查這事。」蘇越頷首,接著思量這陶真是個術士,他和袁拾春之間有什麼仇怨,竟能讓他不惜花錢買凶,想要袁拾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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