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阮知熙的話,葉含青要的布料和棉花很快便被送過來,她也忙著畫草圖、打版。
此時外頭天氣陰陰的,不見陽光,屋里頭有些昏暗,丫鬟點起了燈。
「夫人,這麼大只的布偶,真的兩天就能做成嗎?」白櫻有些擔心。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葉含青信心滿滿。這玩偶雖然大,但做法並不會太復雜,只要畫好草圖、做好版,裁切成布片後就可以縫起來,之後再把棉花塞進去便大功告成。
「咱們夫人的手藝比起楓夫人,那可是一點也不遜色,說不得比她還要好呢。」冬竹贊道。
周思楓擅長刺繡,她的繡工尤其精湛,在她還未出嫁前,便以一手刺繡聞名京城,還曾有世家公子想出千金求購一幅她親手所做的刺繡。
听見周思楓也擅長這些,葉含青很感興趣的問︰「那改天定要去看看楓夫人的作品。」雖嫁給同一個丈夫,但她對這位被獨寵多年的周思楓沒有一絲嫉妒,畢竟她剛穿來不久,對阮知熙沒有半點感情,也沒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只想找個機會與周思楓交流一些心得,也許能從她那里學到不同的做法。
好巧不巧,才剛提到周思楓,她便過來了。
「見過楓夫人。」屋里的下人向她行禮。
葉含青愣愣看向她,這是自清醒過來後第一次見到周思楓,親眼看見她,便明白為何阮知熙會獨寵她了。
周思楓膚若凝脂,眉如墨染,目若秋水,唇瓣豐美飽滿,猶如朝露中嫣紅欲滴的櫻桃,散發著香甜的誘惑,小小的巴掌臉精致無瑕,艷冠群芳,這樣的大美人就連她都看呆了,更何況是男人。
葉含青目光再往下移,周思楓雖然身形縴細,但胸部卻很豐滿,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此刻二十三歲的她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抬手投足間盡是魅惑風情,葉儀蘭輸給這樣的尤物也不算冤了。
「妹妹怎麼這般看著我?」婉轉似鶯啼的嗓音含笑說道。
葉含青紅著臉收回眼神,心直口快的稱贊道︰「你好美。」
周思楓輕笑一聲,面露關心之色,「多謝妹妹謬贊。妹妹日前受傷,為了讓妹妹靜心休養,一直沒敢來打擾,听說妹妹身子已恢復不少,這才敢過來,看妹妹氣色不錯,身子應是無恙了。」
「嗯,沒什麼事了。」葉含青覺得比起周思楓那悅耳的嗓音,自己的聲音軟軟的,听起來有些稚氣。
周思楓目光在她那張偏圓的臉蛋上轉了一圈。葉含青的姿色只堪稱清秀,遠不如秀美清麗的葉儀蘭,真不明白阮知熙為何會連著兩天都上她這兒來?
美目一轉看向桌上,她淺淺一笑的詢問︰「妹妹這是要做什麼,怎麼拿了這麼多的布料和棉花?」
她這是明知故問,康親王府尚未有王妃,因她這些年來受著阮知熙的獨寵,遂將王府交由她打理,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是由她經手,她自然知曉這兩日葉含青差人去向李管事領走了不少布料和棉花,得知是經過阮知熙同意,這才過來一探究竟。
她又暗地里打量葉含青幾眼,發覺她跟先前相比,身上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嬌憨率直。
「這些是要幫王爺做一只大玩偶。」葉含青沒有隱瞞,坦白回答。
「幫王爺做玩偶?」周思楓驚訝的微微挑起眉,「是王爺讓你做的?」
「沒錯。」
「王爺怎麼突然喜歡起玩偶來了?」周思楓試探的問。
葉含青想了想,說出自己認為最有可能的理由,「大概是看我做的玩偶可愛吧。」不是她自夸,每個人看見她做的玩偶都贊不絕口。
見她絲毫不知羞恥的這般夸贊自己,周思楓眼里閃過一絲輕蔑,語氣卻流露一抹遺憾,「是嗎?听說妹妹這兩天做了不少玩偶,可惜我還沒能看到呢。」
葉含青手上的玩偶都送人了,現在手邊沒半只能給她看,想了想便說道︰「要不等我這只做好送去給王爺前,先讓你看看。」
「那倒是多謝妹妹了,若是妹妹不介意,我可否留在這兒看妹妹怎麼做?」周思楓笑了笑。
葉含青沒有多想,一口答應,「沒問題,你想看就看吧。」
于是周思楓就站在旁邊看她畫草圖,一邊向她詢問做法,葉含青也毫不隱瞞的將做法告訴她。
等得知玩偶的做法後,周思楓模著堆在旁邊的棉花,突然嘆了口氣,她那嘆息聲幽幽長長,流露出一抹愁緒,引人憐惜。
葉含青納悶的抬頭望向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她干麼嘆起氣來,「楓夫人怎麼了?」
周思楓眉心輕磨,「無事,我只是想起那些貧苦的百姓。都九月了,這天氣已漸漸轉冷,那些窮苦人家積攢一年的錢,怕是都沒能買上多少棉花來做件棉襖度過寒冬呢,咱們王府卻能拿這麼多的棉花做成把玩的布偶。」
聞言,冬竹和白櫻的臉色登時一變,她這話分明是在指責青夫人浪費,不懂得體察民間疾苦。
葉含青卻沒听出她綿里藏針的責備,不解的問︰「這些棉花和布料很貴嗎?」
周思楓瞟她一眼,見她彷佛真不知這些東西的價值,輕輕一嘆,「單單這些布料和棉花怕是足夠四口之家過上好幾年了。」說著,她像是想起什麼,抬指輕捂著下唇,似是有些懊惱,「哎呀,我這可不是在責備妹妹,而是可憐那些貧苦人家罷了,妹妹別往心里頭去。」
听她這麼一說,葉含青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堆放在旁邊的棉花。
見狀,周思楓唇瓣隱隱掠過一絲冷笑,她如此拿話擠兌她,給她添堵,她就不信她還能忍下去,只要這女人忍不下去,她自然就有辦法整治她。
才剛這麼想著,就見葉含青轉過頭,直勾勾的盯著她,周思楓心頭一跳,暗自防備。
「你說的沒錯,拿這些棉花做成玩偶是有點浪費了,不如咱們做成棉襖,拿去送給那些沒有棉襖可以穿的窮人好了,我听說你手藝很好,我們一塊做吧。」葉含青握住她的手,一臉誠摯的邀請。
周思楓有一瞬間怔愣住,竟不知該怎麼話。下一刻她回過神來,暗自咬牙罵她狡猾,竟用這種法子反過來咬她一口。「妹妹此心可嘉,但這萬萬不可,這是王爺吩咐妹妹要做成玩偶的,倘若拿去做成棉襖,豈不是要讓妹妹被王爺責罰?」
「我想王爺要是知道咱們是想接濟那些窮苦人家,應該也不會反對,至于玩偶的事,我再想辦法找其它的東西來代替好了。來,既然決定要做,咱們就趁早開始吧,盡快把棉襖做好,就能早點分送給那些需要的人。」說完,葉含青便興匆匆的拉著周思楓,要她教她怎麼縫制棉襖,古代的衣服她可不會做。
周思楓被纏著月兌身不得,心中暗惱,她原是想拿話來激葉含青,藉此引發事端,好讓她能在阮知熙跟前編派她的不是,不想竟被她反將了一軍。
沒想到她城府竟這般深,自己真是小覷她了。
冬竹和白櫻面面相覷,她們多多少少看出楓夫人來此不懷好意,先前那些話更是含沙射影的在譴責青夫人,原本還擔心自家主子會被欺負了去,不想青夫人竟技高一籌,反拿話將楓夫人給套住了。
然而看著正認真向楓夫人請教如何裁制棉襖的葉含青,冬竹忽然想到這幾日與自家主子相處的情形,不禁覺得是她想錯了,並非是自家主子聰明,而是她真的這麼想。
最後周思楓是以幾句話月兌了身,「雖然妹妹這麼做是出自善意,但這事還是要先稟告給王爺知曉,咱們擅作主張可不好,萬一讓王爺怪罪妹妹,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她心忖葉含青只不過是想刁難她,不會跑去詢問阮知熙,萬萬沒想到葉含青在她離開之後,竟真的為了這件事跑去找阮知熙。
「你說要把那些布料和棉花全都用來做成棉襖,分送給貧苦的百姓?」阮知熙听了葉含青的話,有些意外。
「沒錯,楓夫人說外頭有很多窮困的人家,辛苦了一整年,也未必能買到足夠的棉花來做一件棉襖,所以我想把這些棉花和楓夫人一起做成棉襖分送給他們。」
「這是思楓的意思?」阮知熙狐疑的挑起眉。當初她逃走時,連兒子都可以拋棄,依她那樣狠毒的心腸,豈會去憐惜那些窮困的百姓。
「是。」葉含青先是點點頭,接著覺得不太對,再搖搖頭,「不是。」
「到底是還不是?」阮知熙沒耐性的沉聲追問。
被他那幽寒的目光一掃,葉含青嚇得月兌口而出,「不是,是我的主意。」
他就說嘛,周思楓哪里會有這般善心。「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把事情從頭說一遍。」
葉含青只好把先前周思楓過來的事大略告訴他。
听完經過,阮知熙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周思楓分明是想算計她,沒想到不僅被她輕易給化解,反而還倒打她一耙,甚至將計就計順勢找上他,倒是小瞧了她的心計。
見他又用陰陰冷冷的眼神盯著她看,葉含青被他看得腳底都涼了,很想趕快逃離,催促的問道︰「可以嗎?」
見她彷佛長了蟲似的坐立難安,那張偏圓的臉龐上看不出半分的精明算計,他微微皺起眉,發現竟有些看不透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半晌後,阮知熙才擺擺手,「這是好事,你想做就去做吧,棉襖做好後,本王再派人送去救濟院給那些無依的老人和小孩。」
救濟院專門收容無依無靠的老人與孩子,這是大旭王朝的德政,除了京城,每個城鎮皆有設置救濟院來安置那些孤苦的百姓。
「好,我這就去找楓夫人一塊做。」得到他的允許,葉含青趕緊離開,來到門口,想起不久前冬竹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事,她急忙再回過頭朝他行了個禮,還依冬竹所教,拗口的說了句,「妾身告退。」
阮知熙目送她離去的身影,這下真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精于算計之人,抑或是迷糊之人。
「我已征得王爺同意了,咱們趕快來做棉襖吧。」
听見葉含青這句話,周思楓驚訝不已,原想拿話給回絕了,不想她下一句話直接堵了她所有說詞。
「我跟王爺說你也要一塊做,等咱們做好之後,王爺會派人送去救濟院給那些需要的人。」
這話讓周思楓差點咬崩了一口銀牙,卻不得不硬生生吞下去,對于自個兒小覷了葉含青,以致遭到算計之事,她暗恨在心,卻也只能暫時先敷衍著。
沒做多久,周思楓很快便找了個身子不適的借口甩手離開。「唉,我這頭忽然疼得厲害,八成是當初生下瑞兒後受了風留下的病謗。妹妹,你先做,我回去歇會兒。」
這一走就再沒回來了,翌日更是以要照顧兒子為由沒過來。
葉含青也不在意,跟著冬竹、白櫻和屋里其它的丫鬟婆子一塊縫制棉襖。
由于是頭一次縫制這種古代衣物,葉含青一直興致很高,連帶地也讓陪她做的丫鬟婆子們打起精神來,主僕一邊做一邊閑話家常。
黃嬤嬤得知她要做棉襖分送給救濟院里那些窮苦人家後,也帶著安安和院子里的僕婦們過來幫忙。
一想到這些棉襖做好後是要送給那些窮困之人,好讓他們能度過嚴酷的寒冬,大伙兒都做得很起勁,安安年紀雖小,也在一旁遞遞東西跑跑腿,幾天下來,與葉含青不知不覺親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