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添好運 第4章(2)

敬王府。

敬王與敬王妃一早便來到廳堂等著女兒回門,但等來等去一直不見人影,敬王拉下了臉,不悅的斥道︰「難不成他們忘了今兒個要回門嗎?」

敬王妃輕拍丈夫的手,好聲好氣的安撫道︰「王爺先別急,我差人過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她雖已年屆五十,但容色秀美,風姿綽約,一身雪肌玉膚,嫵媚嬌艷,與女兒站在一塊就似姊妹而不像母女。

敬王妃話才剛說完,王府的孟總管便帶了個下人過來。「稟王爺、王妃,姑爺派了人過來,說他們遇上了些事,今日會遲些才到。」

敬王妃關切的詢問來通傳的下人,「你可知他們遇上了什麼事?」

下人遲疑著不知該不該說。

敬王不耐煩的喝道︰「還不給本王老實說,不許有任何隱瞞。」

敬王征戰沙場多年,他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流露出剽悍的威儀,下人哪里受得住他的喝斥,嚇得月兌口將周氏等人鬧事的事兒給老老實實的招了。

「所以夫人帶著那姑娘去醫館了?」敬王妃溫聲朝那下人說道︰「原來如此,辛苦你跑這一趟。」

待孟總管讓人領走那下人,敬王妃看向自家丈夫,微微嘆息了聲。「唉,這長歡也怪不容易的,都分了家,他那兩個叔叔還時常上門去鬧,待會兒你見了他們,可別提這事,免得長歡難堪。」

季長歡兩個叔叔做的這些破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京城人大多都知曉,只是她沒想到這種糟心事竟讓女兒給遇上了。

「要我說,這種親戚不如劈死算了,水湄竟還多事的去救那家人的女兒!」雖與季家交惡,但敬王對季家那兩個叔叔的所做所為也是極為不齒。

自家女兒的個性敬王妃自是清楚,替女兒說話,「您也知道水湄的性子,她怕是見那姑娘可憐,心生不忍,這才送她去醫館。不管怎麼說,當年那些事是她爹做的,又不是她做的,與她無關。」

在廳堂里的除了敬王夫婦,還有世子歐清堂夫妻。

歐清堂附和道︰「可不是,那事距今也差不多有十年了,當年那姑娘還年幼,確實不能怪她。」

歐清堂的容貌和母妃較為相像,面容清雅俊秀,不像弟弟歐清暉肖似父王,俊朗挺拔。由于他多年前在戰場上遭敵人偷襲受了致命重傷,命雖救了回來,卻傷了底,落下病謗,無法再動武,故而這些年來,都是由歐清暉領兵出戰。

歐清堂的妻子溫苗苗也道,「只是她都病成那般,她爹娘竟還把她抬去季府,這做爹娘的倒是個心狠的,也怪不得小泵會可憐她,送她去醫館治病。」

這時歐清暉與新婚妻子季長薇先後走進廳里,敬王見到二兒子,沒好氣的斥責道︰「怎麼這會兒才過來?」

「水湄不是還沒回來嗎,我還來早了呢。」他徑自坐下,也不搭理季長薇。

季長薇環顧大廳一眼,在婢女的引導下,走到溫苗苗下手坐下。

溫苗苗朝她善意一笑,她微微點頭回禮,坐下後便垂下眼,容色沉靜。

她與兄長是同日成親,兩家說好早上歐水湄先回門,下午她再回門。

敬王妃見二兒子與二媳婦宛如陌生人似的,無奈的暗嘆一聲,同時也希望女兒和季長歡之間可別這般冷淡。

為了帶季長歡的堂妹去醫館,耽擱了回門的時辰,等季長歡與歐水湄來到敬王府時已快午時。

季長歡與歐水湄一進敬王府,敬王妃便發現女兒蹙著眉,眉眼間流露一抹困惑之色,似是被什麼事給難住了,她不著痕跡的際了季長歡一眼,卻見他神色如常,溫朗的面容帶著和煦的微笑。

兩人上前見了禮,眾人便入席準備用午膳。

席間,歐清堂瞥了眼板著臉的父王和臭著臉的弟弟,再瞅了眼臉色也不對勁的妹妹,至于季家兩兄妹倒是神色如常,相較起來,自個兒一家子倒顯得失禮了。

他與母妃交換了個眼神,舉杯敬向季長歡。「長歡,既然咱們兩家已奉聖命結成親家,你娶了舍妹,清暉也娶了令妹,過往那些恩恩怨怨就都一筆勾消了吧,咱們兩家從此和和睦睦,多多親近。」

季長歡也帶著微笑舉起酒杯,不緊不慢的應和道︰「大舅子說的是,這也正是長歡心中所願。薇兒嫁到歐家,歐家一門武將,個個都是鐵膽英雄,我相信歐家定不會虧待薇兒,就像我也會善待水湄,如珠如寶的疼她。」

兩人一來一往,表面上和和氣氣,再往另一層深想卻是,你有妹妹在我家手上,我也有妹妹在你手上,只要你善待我妹妹,我必不會虧待你妹妹。

歐水湄看著此刻言笑晏晏、神色謙和的季長歡,感到困惑不解。

不久前,她將堂妹帶到醫館,坐堂大夫診治後,搖頭說道︰「這姑娘的身子虛耗過度,又操勞太甚,已病入膏肓,怕是不出兩日就……你們為她準備後事吧。」

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堂妹忽然轉醒,抓著歐水湄的手說道︰「謝謝,你是這十年來我唯一遇到的好心人,因為爹爹當年所做的事,這些年來,我受盡了別人的嘲笑唾罵,我爹娘和哥哥只會打我罵我,為了多賺些銀子,還讓別人糟蹋我……我早就生無可戀,沒想到死前還能遇到像姑娘這樣的好人……你快走吧,晚了,怕要被我哥哥和爹娘他們纏上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一口氣說到這兒,她已沒力氣再說下去,放開了她的手,輕推著她,催促她離開。

歐水湄不忍心在這時離開,仍緊握著堂妹的手不放。

杜嬤嬤見狀,勸道︰「夫人,姑娘先讓醫館的人照顧,眼下已耽擱許久,咱們還得趕回王府,再遲,恐怕王爺和王妃要生氣了。」

苞過來的芳容也勸道︰「夫人若是不放心,要不奴婢安排個人留在醫館里幫著照顧,夫人先和大人回敬王府吧。」

歐水湄想了想,這才肯上馬車,臨走前,她擔憂的再看堂妹一眼,對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可那笑意卻悲傷得讓她鼻酸。

至于季長歡則是自始至終都未曾下馬車。

回到馬車上,歐水湄告訴他,「大夫說她就快死了,沒兩日好活。」

「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當時說著這話的他,眸里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冷酷。

先前他還一臉冷酷無情,哪知一進了敬王府,馬上又變回溫潤和善的模樣,她真的被他弄糊涂了,不明白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王妃笑吟吟的接腔道︰「可不是,咱們兩家如今成了親家,往後可要多多親近,若是有什麼事,派人過來說一聲就是。我們水湄啊,性子直,可從沒什麼壞心眼,要是她哪兒做錯了,長歡你多提點提點她,讓她改改就是。」

「岳母言重了,岳母將水湄教得極好,她性子坦率,不矯揉造作,十分難能可貴。倒是我父親早逝,薇兒無人可教導,若有做得不好之處,還望岳父、岳母能多多包涵。」季長歡也溫言回道。

坐在季長歡對面的歐清暉听了他的話後,從鼻孔里重重哼了聲,「哼,假惺惺。」

「清暉,不得胡說。」敬王妃輕斥二兒子一句,不想兩人吵起來。

「我哪有胡說,他這人本來就虛偽……」

歐清暉不服的反駁,話還沒說完,便被敬王喝斥,「夠了。」他看了眼季長歡,望見他那張與他父親生得有幾分神似的臉孔,心緒復雜。

他與季明澄曾是摯友,不想卻因一本書而翻臉絕交,那本寶鑒的內容有關玄學與奇門遁甲之術,對歐家來說並無多大用處,當初先祖傳下這本寶鑒時,同時留下遺言嚴禁歐家後代學習書上的那些奇術,歐家後人遵從先祖遺命,從未有人翻看書里的內容,書就這樣一代一代傳了下來,已傳承了十幾代,結果卻在他借給季明澄後遭竊,無法再傳承下去。

季明澄死前,曾讓人帶來一封信給他,里頭只寫了幾個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棄舍寶物,方得安樂。

他壓根不信,認定這分明是季明澄的狡辯之詞,他氣惱他臨死前都不肯說實話,還故弄玄虛,留下這番話來為自己月兌罪,但季明澄人都死了,這事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敬王發話後,席上眾人安靜的各自用膳,沒人再出聲。

歐水湄懷著心事,神思不屬的只機著白飯,也沒夾菜吃,忽然看到有人夾菜到自個兒碗里,她才回過神來抬頭望去,竟是季長歡。

迎上她的眸光,季長歡微微一笑,那笑容溫潤如春風,惹得她一怔,接著想到先前的事,她悶悶的埋頭大口將他夾來的菜給吃進肚里。

敬王妃暗自留意著女兒和女婿的互動,女兒傾心于季長歡,當初得知皇上賜婚時,女兒有多歡喜她是一清二楚,這會兒竟這般神情,讓她心生疑慮,思忖著用完膳後,可得好好問問女兒是不是在季府受了什麼委屈。

午宴結束後敬王妃便尋了個借口,把女兒給叫到她的院子去。

房里都是心月復的婆子和丫鬟,敬王妃拉著女兒坐下,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告訴母妃,是不是季長歡欺負你了?」

歐水湄神色訕訕的搖頭。「他沒欺負我。」

「那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敬王妃心知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女兒才會這副郁悶模樣。

歐水湄張了張嘴,想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母妃,可話到了嘴邊,思及什麼,又咽了回去,她不想在母妃面前說季長歡的不是。

看著一向直性子的女兒竟罕見的吞吞吐吐,敬王妃更覺得事情不尋常,非要問個明白不可,她不禁沉下了臉來,語氣也嚴肅了幾分,「你老實說,可是季長歡給你氣受了?」

她琢磨著在季家除了季長歡,應當也沒人敢招惹女兒,所以思來想去,女兒這般異常,定是與季長歡有關。

「他沒欺負我啦,是……」在母妃的逼問下,歐水湄終究還是把事情經過告訴了母妃,也老實說出她心中的疑慮和困惑,「他絲毫不顧念那姑娘是他堂妹,還說她的死活與他無關,您說,他怎麼能這麼無情?」

听完,敬王妃啼笑皆非,沒想到讓女兒耿耿于懷的竟是這種事,她輕笑著開解道︰「你也不能怪長歡無情,委實是當年他那兩個叔叔和嬸嬸們先把事情給做絕了。」她拍拍女兒的手,接著又道︰「長歡到底是個凡人,他無法原諒叔叔嬸嬸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他堂妹是無辜的啊!」今天要是換了尋常人,會有這樣的反應還說得過去,可季長歡是大行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國師,是被世人所稱頌、被皇上所倚重,才智卓絕又仁慈寬厚的國師,他該明辨是非,不該遷怒于無辜之人。

見女兒仍一臉迷惑,敬王妃稍加思索,便明白女兒的心思,她握著女兒的手,溫言開導,「話是這麼說,可誰教她是他三叔的女兒,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同樣的,一人作惡也會拖累全家。就像愛屋及烏的道理,你若喜愛一個人,會連同他身邊的人一並接納喜愛;可若你憎厭一個人,便會連帶地憎厭他周遭的人。

長歡雖身為國師,可他終究是有血有肉的尋常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因著他叔叔所做的惡事,他無法接納他堂妹,實在怪不得他,況且當年他沒有將那兩個狠心的叔叔告到官府,已算仁至義盡。」

敬王妃不願因著這事讓女兒與季長歡離了心,她話鋒一轉又道︰「喏,你想想,這事若換成是你,你又會怎麼做?」

歐水湄不假思索的月兌口回道︰「我會直接砍了他的叔叔嬸嬸。」

敬王妃笑罵道︰「你呀,怎麼同你二哥一個德性,豈能胡亂殺人,真是的。」

「人家都要害死我了,我還不能殺他嗎?」她不服的反駁道。

敬王妃趁機教導女兒,「你要動動腦子,長歡就比你聰明多了,他將兩個叔叔攆了出去,同時把他們所做的惡事宣揚出去,讓他們身敗名裂,一輩子遭人唾棄,痛苦的活著。」

「可他們還是常常上季府鬧事,糾纏不休。」

「如今的他們在長歡眼中不過如同螻蟻,不足為懼,他們越去季府鬧,越會遭世人恥笑。你再想想,他們都能不管女兒的死活,這般對待她,還能是什麼好人?」

歐水湄托著腮,思索母妃說的話,過了一會兒,似是有所領悟。「我只是心疼那個姑娘,她沒做錯事,卻要遭這種罪。」

她想定是當年相公的兩個叔叔做得太過,才會讓相公這麼仁慈的人都沒辦法原諒他們,連帶的也不待見他堂妹。

敬王妃安慰女兒道︰「這也只能怪她福薄,攤上了這樣的爹娘。」見女兒似得稍微能夠理解季長歡的想法,她接著關心的詢問女兒,「除了這事,長歡這幾日待你可好?」

聞言,歐水湄重新漾開笑容。「他待我很好。」除了今兒個的事,他沒給過她臉色看,面對她時總是溫言以對。

听女兒這般說,敬王妃這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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