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吧世子 第9章(1)

雖已是初春時分,不過尚未回暖,天候仍嚴寒。

這日,天空飄下大雪,伴隨著呼嘯的寒風,家家戶戶都緊閉了門戶。

鐘日章的寢院里門窗也關得嚴嚴實實的,不讓外頭的寒風吹進來。

先前禁不住鐘日章的一再要求,梁宛兒已在過年前搬過來與他同住。

經過數個月下來努力不懈的練習,他復原的速度十分驚人,如今已能獨自行走,前幾日便開始外出,親自打理他那些生意。

捶丸的場子每個月都安排了二十場的比賽,每場都能吸引至少數千人前往觀看,如今已成為京城里的百姓茶余飯後的一項娛樂。

每個月另有十日,開放給一般的百姓參與比賽,獲勝的頭三名可以成為捶丸的選手,日後也可參與競賽。

每三個月再舉行一次總決賽,選出每場比賽的頭三名來競賽,最後勝出者可以獲得一千兩的銀子。

這消息一出,京城的百姓更加風靡捶丸,參賽的選手為了想贏得那一千兩的銀子,可說是花樣百出,也因此吸引更多的人來觀看比賽,就連外地也有許多人千里迢迢慕名而來,讓鐘日章捧回了大把大把的銀子。

祈王見兒子一個月所賺得的銀錢,竟比王府旗下眾多產業一個月所得還多,狠狠夸上了他幾句,讓難得得到父王稱贊的鐘日章高興許久。

這事給了鐘日章更多的信心,因此前一陣子又在附近尋覓了塊空地,準備搭建數十間的鋪子,開設一些不同風味的食肆,有些鋪子則是要販賣捶丸相關的用具。

他還盤算著另尋找幾個富庶繁榮的城鎮,再打造幾個這類的捶丸場地,因此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忙得日日早出晚歸。

梁宛兒此時坐在小廳里,手里捧著個手爐暖著雙手,眼瞅著外頭的風雪刮得越來越厲害,卻還遲遲不見鐘日章回來,不禁有些擔心,抬頭詢問沏了壺熱茶過來的翠眉,「你說這風雪這麼大,路上會不會積雪難行?」

鐘日章今早出門時曾說過,他用晚膳前便會回來,至今未歸,她怕他會不會是被困在半路上回不來。

「京城里的路都有定時派人鏟雪,應當不會積太厚的雪。」明白自家主子是在擔憂世子,翠眉接著說道︰「要不要奴婢請總管派個人出去找找世子。」晚膳時刻都已過一、兩個時辰,還不見世子回來,也難怪世子妃會擔心。

梁宛兒是有些放心不下,遂點了點頭。

翠眉吩咐了個婢女,讓她去請總管派人出去找世子。

餅了不久,婢女回來稟告,「稟世子妃,門房說世子兩個時辰前便已回來。」

梁宛兒一愣,問道︰「那他人呢?」

「總管讓人查問,說世子他……」那婢女遲疑了下才說道︰「他到常夫人那兒去了。」

聞言,春雅、秋麗和翠眉、綠娥均吃了一驚,齊齊望向梁宛兒。

梁宛兒彷佛活生生吞了只蒼蠅,窒了窒,遲了須臾,才應了聲,「是嗎?」

她一人在這兒擔心他老半天,原來他是去了側室那里。

她已經有好一陣子,忘了這個丈夫不只屬于她一個人,還屬于另外兩個女人。

見她臉色僵凝,綠娥幾人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抬眸瞥見幾人關心的眼神,梁宛兒勉強擠出了抹笑,「我沒事,既然世子已經回來,這兒也沒什麼事了,天氣這麼冷,我想早點睡,你們也下去歇著吧。」

幾名侍婢福身退下後,只留下今晚輪值的綠娥。

見她走進寢房,綠娥也端了個炭盆跟了進去,擺在床榻旁。

梁宛兒失神望著一旁幾案上的燭火,火焰微微搖曳,光影投在牆面上。

綠娥明白世子妃心里不好受,可她向來嘴笨,不會安慰人,只能安靜的陪在她身旁。

梁宛兒忽然自嘲的笑出聲,「才過了一陣子的好日子,就讓我都忘了自己的身分。」她雖然是鐘日章的妻子,可卻不是唯一的一個,她沒有立場、更沒有理由,禁止他前去他的姬妾那里。

綠娥替她不平的道︰「可常夫人當初下毒差點害死世子妃,世子沒重懲她也就罷了,現下萬不該再上她那里去。」

梁宛兒幽幽回了句,「一直查不到證據,還無法確定那毒究竟是不是她所下。」

「當初那花是常夫人親自送來的,除了常夫人還能有誰?」綠娥一直覺得這事分明就是常夫人所為,不明白為何主子會听信世子的話,覺得那毒不是她所下,以致于放縱她逍遙到如今。

見她默然不語,綠娥想了想,又說了幾句心里話,「世子妃,容奴婢說一句不該說的話,奴婢覺得下毒那事,世子分明就是想袒護常夫人。」

這話狠狠刺上梁宛兒的心,她苦笑道︰「常夫人跟在世子身邊比我還久,兩人之間的情分怕是比我還深,倘若他想袒護她,也是人之常情。」

「難道下毒那事,咱們就這麼算了嗎?」

見綠娥為她一臉心疼,梁宛兒拉過她的手,「人生在世,有些虧是不得不吃的,重要的是吃了虧就要記下這個教訓,往後同樣的虧不能再吃一次。」這番話是在勸解綠娥,同時也是在勸她自己。

她不知道那毒究竟是不是常傲霜所下,也不知道鐘日章是不是刻意想袒護她,但如今他上她那里的事,卻是無庸置疑,而這一待便是兩個時辰,換算成現代的時間,是四個小時,她猜想他今晚大概也沒打算要回來了。

縱使他回來,只要想到他身上沾染了別的女人的氣息,她也沒有把握自己能心平氣和的面對他。

她抑下酸澀,暗暗想著,今晚不回來也好,至少她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吹滅燭火,她躺上床榻,想逼自己入睡,睡著了便不會再想太多,可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躺在被窩里的身子一直無法暖起來。

輕闔著眼,她聆听著窗外一陣又一陣呼嘯而過的寒風。

一直到清晨時分,風消雪停,她的丈夫仍沒有回來。

梁宛兒一夜未眠,心情如同清晨的寒露,冷冷冰冰。

洗漱後,用過早膳,準備外出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屋外的寒風吹拂進來,冷得她微微瑟縮了下頸子。

瞧見進來的人,她眸子微斂,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迎接她的丈夫。

鐘日章神色匆匆的走進來,一見到她,俊臉上堆著一抹討好的笑容︰「宛兒,你起來啦。」

她漠著臉回了句,「時候已不早了。」

見她板著臉,鐘日章心里也不痛快,但還是解釋道︰「我昨日回來時,听下人說傲霜染了重病,遂過去探望她,不想一時太累,不小心在她那里睡了過去,直到方才才醒來。」

原本他要留宿在哪個妻妾那里,壓根無須對誰解釋,就連當年他迎娶伍琴雪後,也從沒向她解釋過這種事。

可這時,他不願她心里有泛瘩,才想把話同她解釋清楚。

不小心睡著了?梁宛兒不知該責備他,連編理由都懶得編個能讓人信服一點的,還是該感謝他至少尊重她,起碼還願意向她說個兩句。

她隨口敷衍了句,「想來世子這幾天早出晚歸,定是累壞了。」

看她這般冷淡相待,鐘日章胸口盤踞著一股煩躁之氣,再瞅見她身上披了件棗紅色的斗篷,似是要外出,他問︰「你這是要上哪去?」

「昨天下午我娘家那里來人,說我母親病了,我想過去看看她。」

他握住她的手說道︰「岳母病了?我同你一塊過去探望她。」

她下意識的甩開他的手。

他一愣之後,面帶怒色指責她,「你這是做什麼?不過一個晚上沒有回來,你便沖著我使性子!」

「我不是故意的。」她不想跟他吵,抑制著脾氣解釋了句。

他壓抑不住煩躁的情緒,開口責備她,「從我回來,你就沉著一張臉,活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慣著你了,才讓你這般恃寵而驕?」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斥責給罵得怔愣住,就連一旁的春雅和秋麗也都驚訝的望著自家主子,不敢相信世子會如此責備世子妃。

昨日出門前,明明還對世子妃呵寵有加,怎麼這才過了一天一夜,世子就整個人變了。

朝她發完脾氣,鐘日章似乎也感懊惱,開口解釋,「我不是想罵你,我只是……」他說不出為什麼,只覺得整個人很狂躁,尤其是方才察覺到她對他的排斥,讓他更加不能忍受。

他並沒欺騙她,他昨晚確實是不小心在常傲霜那里睡著了,直到今晨才醒來,且一醒來就匆匆趕回來。

換作以前,他哪里會去解釋這種事,也只有對她才……可她卻不相信他,還同他使性子,甩他的手。

梁宛兒忍住心里的委屈,不想在這時跟他多說什麼,點點頭,徑自離去。

鐘日章見她連句話都不說,扭頭走了,惱怒的斥道︰「我真是把她給寵壞了!」

見自家主子正在氣頭上,春雅和秋麗也不好在這當頭湊過去,就怕遭他遷怒。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鐘日章才想起一件事,交代春雅,「對了,傲霜病得很重,讓總管派人去請太醫過去給她瞧瞧。」

「是。」春雅應了聲,指使了個婢女去辦他吩咐的事,接著瞅見自家主子的臉色緩了緩,這才敢出聲詢問︰「世子,常夫人是得了什麼病?」

「她臉色發白,一直打冷顫,身子還發著高燒,怕是染了風寒。」

昨日,他剛回王府,在常傲霜身邊服侍的婢女便過來求他,說傲霜病得很重,求他過去看看。

他念在昔日的情分上,這才過去看她,不想一進去,就見到她屋里煙霧繚繞。

「這是怎麼回事?」他責問服侍的婢女。

那婢女答道︰「回稟世子,常夫人冷得直哆嗦,叫咱們多燒些木炭取暖,可沒想到奴婢去領來的木炭都有些潮濕,故燒起來才會生煙。」

說著,她朝他跪下,聲淚俱下的哭求,「世子,求您為夫人作主,夫人被禁足這這幾個月來,不僅分例被苛扣,連新做的冬衣也沒有,每日送來的飯菜更是差得讓夫人難以下咽,即使夫人病了,也不肯請大夫過來瞧瞧。」

「竟有這事?」他是禁足她沒錯,但並沒有讓人苛扣她的分例。「我會命人查清楚是怎麼回事。」說完,他走到床榻旁探望她。

她臉色蒼白,容顏憔悴,縮在被窩里直顫抖著,婢女喚醒她,告知世子來探望她,她睜開眼瞅見他,便緊抓著他的手,一邊向他哭訴自個兒的無辜,一邊暴怒的詛咒陷害她的人,有時還夾雜著提起他昔日對她的疼寵。

她話說得語無倫次,顛來倒去的,但他的心畢竟不是石頭做的,見她病得神智混亂了,多少有些心軟,便安慰了她幾句,她在哭罵一陣子之後,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他在外頭走了不少路,腿腳有些酸疼,遂想先歇會再回去,喝了杯熱茶後,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翌晨,驚覺自個兒是在常傲霜的床榻上醒來,震怒的正想責問她是怎麼回事時,卻見她還熟睡不醒,之後才從她的婢女那里得知,婢女們昨晚見他睡著,怕他受涼,才將他扶上床榻。

他沒想到自己昨晚會睡得那麼沉,竟連她們扶他躺上床榻都沒轉醒。

醒來後,便才匆匆離開趕了回來。

略一猶豫,鐘日章看向秋麗詢問,「昨日我沒回來,世子妃是不是很生氣?」

秋麗答道︰「生氣倒是沒有,只是似乎有些不快。」

春雅交代完婢女後,回頭說道︰「世子,世子妃是個明理的人,待她回來,您再同她說上幾句好話,相信世子妃也就消氣了。」

鐘日章不滿的道︰「她有什麼好氣的,昨日我是真的不小心在傲霜那里睡著了。」

「昨夜世子沒回來,世子妃一直很擔心您是不是被大雪困在半路了,還打算派人去找您,後來才得知原來您早已回來,是去了常夫人那兒。」秋麗把昨日的事告訴他。

聞言,鐘日章臉上的怒容稍斂,「我原打算探望傲霜後就回來,哪里料想到會不知不覺睡著。」

春雅和秋麗聞言相覷一眼,她們服侍他多年,知道世子向來不會撒謊,他既然這麼說,就表示昨晚他真是不小心才在常夫人那里睡過去。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由春雅試探的提醒他,「這好端端的,世子竟然會在常夫人那兒不知不覺睡過去,是世子昨日太疲累了,這才等不到回寢院,就困倦得在那里睡著嗎?」

一听兩人所言,鐘日章細想之後,也覺此事甚是可疑,皺起眉心。

「你的意思是,我會在傲霜那里睡得不醒人事,是傲霜搞得鬼?」

春雅急忙道︰「奴婢不敢胡亂揣測。」常傲霜畢竟是他的側夫人,她們不敢妄議,只能暗示的提醒他。

鐘日章仔細回想昨日的經過,下一瞬便想起什麼,震怒的重拍桌案。

「定是我昨日飲下的那杯茶水有問題。」思及就是因為昨晚未歸之事,才令梁宛兒不快,他怒沉著一張臉,舉步往外走,準備去找常傲霜算帳。

秋麗微蹙眉頭,隱隱察覺自家主子的脾氣似乎比往日更來得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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