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剛得了這上百年的人參,便想著送來給姐姐,好讓姐姐補補身子。」玉荷嬌美如花的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命婢女將帶來的人參送過去給容知夏。
「這麼好的人參怎麼不給王爺或是王妃送去,給我吃豈不糟蹋了?」容知夏的神情不冷不熱。
前生玉荷對她諸多羞辱和刁難的事她並未遺忘,但只要她不再來招惹她,她不會刻意報復她什麼,可她若敢再欺辱她,她也絕不會教她好過。
玉荷嬌笑盈盈。「送給姐姐吃怎會糟蹋呢?世子如此寵愛姐姐,姐姐更該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望著她臉上那虛假的笑容,容知夏心生反感,但正閑著無聊,她沒趕她離開,與她虛應敷衍。
「听說世子以前很寵愛妹妹,對妹妹可說有求必應,這段時日他都沒去妹妹那里,妹妹不會怨我吧?」
玉荷神情惶恐的道︰「玉荷豈敢埋怨姐姐,姐姐切莫這般說,折煞玉荷了,當初世子身邊只有玉荷一人伺候,如今多了姐姐一塊服侍世子,玉荷不知多開心呢。玉荷出身低微,比不上姐姐高貴,能得世子眷顧納為侍妾,玉荷已心滿意足,日後若哪兒做得不好,還盼姐姐多多原諒。」
看著她這般假情假意,容知夏想起前生,她每次看見她時,都用那種輕蔑鄙夷的眼神,說出刻薄羞辱的話,她唇邊滑過一絲諷笑,也虛情假意的回道︰「我容貌丑陋,比不得妹妹嬌美如花,讓世子天天面對我這丑顏,我也甚是不安,還望妹妹能替我多多伺候世子,免得疏忽怠慢了世子。」這墨瀾也不知怎麼回事,竟反常的黏她黏得緊,反而冷落了玉荷。
她心忖玉荷約莫是害怕失寵于墨瀾,這才上門交好和試探,殊不知再活一世,她只想過她自己的日子,早已不在乎墨瀾要去寵愛何人。
玉荷陪笑道︰「姐姐只是傷了臉哪里會丑呢,玉荷定會想辦法尋來醫術高明的大夫,為姐姐治好臉上的傷疤。」
「我受傷那會兒,爹為了我特地請來宮里的太醫診治,可就連太醫也消不了我臉上的疤,倒不知哪里還有醫術更好的大夫?」容知夏刻意挑起眉睇看著她。
「這……」玉荷被她的話給堵得一窒,她原本只是隨口說說,不想會被她這般反問,「玉荷會派人努力去尋找的,說不得真能找到呢。」
「那我可要好好等著,要是我這傷真能治好,我定會好好報答妹妹。」
這時墨瀾走進屋里,瞧見兩人在談話,不著痕跡的睨了玉荷一眼,望向容知夏時,冷漠的眼神頓時一柔。「你們倆在說什麼,說得這麼高興?」
看見他,容知夏淡淡開口,「玉荷說要為我尋來高明的大夫,治好我臉上的傷呢。」
「是嗎?玉荷倒是有心了。」說了這句,墨瀾便沒再理會玉荷,將手伸向容知夏,臉上帶笑道︰「走吧。」今日他要陪她回門。
略一遲疑,瞅見玉荷在一旁,容知夏有意想氣她一氣,這才握住他的手,與他一塊走出去。
玉荷見兩人看都沒看她一眼便離開,仿若當沒她這個人似的,望著兩人背影的神情,顯得更加陰冷深沉。
這時容知夏屋里的婢女因主子回門,因而請玉姨娘離開世子妃院子,讓她心中怒氣益發橫生。
兩人來到外頭,容知夏便掙開他的手,逕自上了停放在門外的馬車。
墨瀾跟著上去,在她身畔坐下,沉默須臾,才道︰「以後別同玉荷太親近。」
她有些訝異的抬眸望向他,不解他此話何意。「我沒想親近她,是她來找我的。」
他握住她的手,相當認真地道︰「你若不想見她,可直接讓人攆她走,你是我的妻子,不需要委屈自己做任何事。」
他這次握得好緊,讓她一時掙不開,她看著他,越來越迷糊,不知他究竟在想什麼,這幾日為何會冷落玉荷,而刻意親近她?
若說玉荷失寵于他,又似乎不全然是,據她打听來的消息,在他們大婚前一日,他分明還對玉荷呵寵眷愛。
而這一切的改變全始于他們洞房花燭夜的那天。
墨瀾深睇著她,唇邊帶著抹寵笑。「你只要記住,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在王府里你不用懼怕任何人,誰都不能欺辱你,你不想見的人、不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逼你。」
容知夏看著他,緩緩啟口,「包括你嗎?」
聞言,他倏地一愣。「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那就放開我。」她斂去驚愕,抬起被他緊握的手,眼神無喜無怒,有的只是淡然的疏離。
默然一瞬後,墨瀾松開她的手,苦笑道︰「你在怨我,對嗎?」
容知夏不明其意,反問道︰「世子為何會這麼說?」
今生的他並未虧待她,她對他確實沒什麼好怨的,她怨的是前生的他。
他沒再開口,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眸光里充滿著困惑與不解。
武衛大將軍容修廷原本一直擔心女兒嫁到奉王府會被欺負,但看見女婿對女兒的體貼殷勤,終于稍稍寬心,對墨瀾也顯得十分熱絡,飯席上不停的勸酒。
原本不太喜歡這位妹婿的容靖也一改對墨瀾態度,友善了幾分,但席間仍是語帶警告道︰「知夏是我唯一的妹妹,若是讓我得知她在王府被人虧待,我定饒不了奉王府的人。」
容家是武將世家,因此容靖也承襲了武人颯爽豪邁的性情,不喜拐彎抹角,說話直來直往,且因父母只生了他們兄妹倆,他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很是疼寵,容不得她受委屈。
先前她毀容後被丞相退婚,他還因此上丞相府理論,痛毆了丞相之子一頓,丞相顧慮到因自己理虧在先,這事後來也沒再追究。
容靖原本已打算好,要是妹妹嫁不出去,他養妹妹一輩子也無妨,然他年少時是皇上的伴讀,與皇上之間尚算情誼深厚,兩個多月前,某次他私下曾向皇上提及妹妹因毀容遭丞相退婚,令妹妹和容家遭到不少人在背後嘲笑,他不忿的向皇上抱怨了幾句,不想隔了沒兩日,皇上竟突然下旨賜婚,作主將妹妹嫁給墨瀾。
為了這樁婚事,他特地進宮求見皇上。
皇上卻對他說︰「奉王世子可比丞相之子出身高貴許多,朕將愛卿之妹許給墨瀾,看日後還有誰敢在背後嘲笑容家和令妹。」
他當時聞言愕然道︰「皇上,墨瀾是奉王世子,日後將繼承奉王之位,以如今臣妹的容貌,並不適合成為他的妻子。」
墨瀾不僅是奉王世子,同時也兼領御史大夫之職,但他在鏟除與他作對的政敵時心狠手辣,從不留情,雖然父親說,這是因為皇上剛登基沒幾年,因此想藉由墨瀾之手,來掃除朝中一些結黨營私的官員。
即便知道墨瀾只是奉皇上之命辦事,他仍是不太欣賞墨瀾的所作所為,是以他並不贊同將妹妹嫁給墨瀾,但聖命已下,無法收回。
末了皇上還說︰「娶妻當娶賢,容貌尚在其次,且這樁婚事乃是國師告訴朕,令妹與墨瀾有著三世姻緣,乃是天作之合,是故朕才作主將愛卿之妹許給墨瀾。」
天作之合?既然國師這麼說,他也只能姑且听其言、觀其行。
墨瀾沒因容靖的警告而不悅,鄭重的開口表示,「今日當著岳父和大舅子的面,我墨瀾以性命起誓,今生絕不辜負知夏。」
听見他親口立下的誓言,容氏父子皆很滿意,只有容知夏抱持著滿心的疑慮望向墨潤。
事情真是越來越離奇,前生時,墨瀾不僅不曾陪她回容府,更不可能會對父親和兄長說出這種話來。
為了不讓父兄擔心,她一直隱瞞她在奉王府的遭遇,就連墨瀾不陪她回門,也想方設法為他找理由開月兌,卻直到她死,都沒能得到他憐惜的一眼。
她狐疑的心忖,此生他有如此巨大的轉變,莫非是上蒼憐惜她前生死得冤枉,而給她的補償嗎?
可她已不希罕了。
午後外頭下起春雨,玉荷坐在王妃陳氏的屋里,委屈的向她抱怨道︰「玉荷不是貪圖那月例,只是將玉荷的月例全挪去給世子妃,這對玉荷委實不公平,以世子妃那樣高貴的出身,那些月例想必也沒看在眼里,何必硬要奪走玉荷那微薄的月例呢?」
陳氏心里冷哼一聲,她那份月例哪里微薄,先前墨瀾寵愛她,每個月派發給她的月例只比她這個王妃少了兩成,她領的那份是墨瀾正妻的分額。
王府里每個人的月例都是有一定分額的,正妻、側妃和侍妾各不相同,憑她一個侍妾,要不是墨瀾偏寵她,先前明明還未迎娶正妻,卻要求將屬于他正妻的那份月例派給她。
這有違府中規矩,她自是不同意,不想他竟搬出墨瑞這些年向庫房支用的銀兩來堵她的嘴,她只得默允,任由她一個小妾支領世子妃的月例。
這會兒墨瀾娶了容知夏為妻,看來頗為看重容知夏,這月例自然要歸還給她,哪還容得了她侵佔,但這話陳氏只在心里想,面上半分不顯。
「玉荷呀,不是我不幫你,這事你同我說也沒用,這是墨瀾的意思,且你先前領的月例本就屬于世子妃的分額,如今墨瀾要將這月例歸給世子妃,也無不妥。」這兩年來看在她是墨瀾寵妾的分上,陳氏待她倒也不差,如今見她似是失寵,也並未立即落井下石,因為陳氏還不確定她是否真就此失寵于墨瀾,還是只是一時冷落罷了。
此刻墨瀾十分得皇上器重,因此王府大小事雖是她當家作主,但很多事她仍會尊重墨瀾的意思去辦,不願公然引他不快。
她行事向來果斷,不做則已,一旦出手,必定要一擊而中,若沒有把握,她寧願按兵不動,所以眼下她絕不會去動墨瀾。
玉荷也非蠢笨之人,一听陳氏之意,便知她不打算幫她,即刻換上一副認錯的表情。
「先前蒙受世子寵愛,倒教玉荷忘了先前那月例是世子妃的分額,如今听王妃一提,這才想起此事,倒是玉荷不知輕重了,往後月例都歸給世子妃,玉荷也再不敢有所怨言。」
陳氏狀似欣慰的頷首。「你能如此明白事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