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青漪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郁子丹後,在他面前也越來越泰然自若,不再把自己當成下人,對他唯唯諾諾。
偶爾在她為他唱歌後,他會詢問一些關于她那個世界的事情,她也將自己的本名告訴了他。
由于郁子丹很忙,上完早朝後還要忙刑部的事,回王府用完晚膳又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處理公務,因此兩人平時見面的時間並不多,通常只有他就寢前那一小段時間,她索性把二十一世紀的一些事情當成睡前故事說給他听。
「你畫的這種東西,真的能飛得起來?」郁子丹此刻看著顧青濟畫出來的圖,面露疑惑。
「不只飛得起來,還能飛.到外太空的宇宙去了。」她坐在他的床榻旁,告訴他美國探測火星的計劃。
自她將自己的來歷坦白告知後,她便獲準能在他的床榻旁為他唱催眠曲。
她知道這意味著他已開始信任他,才允許她這麼接近他。
每天為他唱完歌,看著郁子丹在她眼前毫無防備的睡著,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對于自己能哄他入睡,她很驕傲也很高興,還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仿佛他們天生就該這樣相伴在一起。
說完飛機的事,她接著話鋒一轉,「還有呀,有監于古代時男子妻妾太多導致家宅內斗不休,不得安寧,所以隨著時代的進步,我們那里早就改成一夫一妻制,規定男子不能娶兩個以上的妻子,就算是妾也不行,否則就是犯了重婚的罪。」她沒把回教能娶四個老婆的事算進來。
既然以後要跟他一起過日子,她便把現代夫妻制度的觀念灌輸給他,為以後做準備。
郁子丹看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表示,「本王沒有其他的姬妾。」
對此顧青漪滿意的頷首,她知道自他的前王妃過世後,他身邊並沒有再納其他的女人。
「好女人娶一個就夠了。」她自夸。
他突然問她,「你會縫補衣物嗎?」
「不會。」讓她縫衣服,只會縫得歪七扭八。
「你會做羹湯嗎?」
她再搖頭,她不善廚藝。
他得出一個結論,「該會的你都不會,听起來你不像個好女人。」
見他竟拿這些事來吐槽她,顧青漪挑起眉,「但是我會唱歌還會彈曲。」
「嗯,這倒是。說起彈曲,你先前譜寫的那些曲子,也是來自那里嗎?」听她提及她來自的那個世界那麼多彩多姿,他忽然想起她作的那些新奇曲子,八成也是從那里而來。
彼青漪宛如活生生吞了一只蒼蠅般被噎住了,唉呀!抄襲別人的歌曲被他發現了,早知道就不要告訴他那麼多事。
郁子丹頓時明了。「怪不得你不時就能做出新的曲子來。」
她磨著牙,「你有意見?」
「沒有。」他搖頭,接著表示,「你放心吧,我不會因此嫌棄你。」
不嫌棄她?她沒好氣的瞪著他,「那真是多謝你哦。」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滿,再補了兩句自認代表他心意的話,「不管你是不是個好女人,本王都會收下你。」
她登時又好氣又好笑,「收下我做什麼?」他要是敢說是做小妾,她絕對跟他翻臉。
他薄唇輕吐兩個字,「妻子。」
這直接又沒有任何修飾的話,令她驚愕的瞪大了眼,他這是在……向她求婚嗎?
「你的意思是要我當你的……王妃?!」這位置雖然早已被她圈定了,可是忽然听他這麼說,實在太突然,倒有點不敢置信了。
注視著她驚訝又不敢置信的神情,郁子丹眼里閃過笑意,「難道你願意屈居側室嗎?」以她的性子,還有她先前刻意提及一夫一妻的事,可知她絕不是那種願意與人共事一夫的人。
她高聲回答,「當然不願意!」
「那不就是了。」他嗓音含著笑意。
她驚喜的張著嘴,她以為至少還要一段時間,等兩人的感情更深了些,她才可能攻破他的心防,拿下這個位置,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這位置給她了。
下一刻,她情不自禁的跳起來摟住他,「你這個幸運的家伙,娶了我算你賺到了。」
听見她這麼大言不慚的話,郁子丹嘴角再也抑不住的揚起。
他似乎太縱容她了,讓她越來越放肆,可是他偏偏更加喜愛此刻如此真性情的她。
他身邊不乏唯唯諾諾之人,缺的是能在他面前表露真心和真性情的人。
「既然你願意成為我的王妃,過兩日我就稟告皇兄,擇日迎娶你進門。」他做事一向雷厲風行,不喜拖泥帶水,既已決定要娶她便想盡快完成這件事。
「好。」她欣喜的頷首後,猛然思及一件事,「你要娶我,可萬一你皇兄不答應怎麼辦?」她想起這是個講究門當戶對的世界,以她的身分並不夠格當他的王妃。
「皇兄那兒本王自會去說服他,你無須擔憂。」
「你會告訴他我的來歷嗎?」顧青漪有些顧慮。
「你放心,你的事本王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一個字。」她的來歷太不尋常,這件事他甚至連仇景仁都瞞著未曾透露。
她這才安下心來。
「對了,有一件事不知是不是巧合。」郁子丹突然說道。
「什麼事?」她此刻早已心花怒放,眉開眼笑。
她笑得太燦爛,讓郁子丹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眼神也柔了幾分,「你曾說過你是在四年多前來到大炎國,本王也差不多那時開始睡不安穩。」她一愣,「你是懷疑這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你可知本王為何會睡不安穩?」
她搖首,「為何?」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原因或是秘密?
「那是因為自那時開始,本王就夜夜被惡夢纏身。」他約略將此事告訴她。听完他所說,顧青漪很訝異,「所以你是說我的歌聲能驅除你的惡夢?」她原以為他只是不容易入睡,不知是因為惡夢的緣故。
「沒錯。」
彼青漪蹙眉沉吟道,「這事確實有點離奇,難道我被送過來就是專程來為你驅除惡夢的嗎?!」這樣一想,她倒像是來向他報恩的,難道前世真是她欠了他,所以今世才萬里迢迢來到這里解救他,令他免于再受惡夢所擾?
細想了下,她接著提出一個疑點,「不過說來也奇怪,一般人作惡夢,驚醒後多半還會記得夢里的情景,怎麼你一醒來就大部分都忘了,只記得那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她覺得這很不合理,接著月兌口說,「這感覺有點像是被人刻意消除了那段記憶。」
她的話一語驚醒了他,「你是說有人消除了本王的記憶?」
「我只是說有點像。」她只是有那種感覺。
「不,或許你沒說錯,本王對十歲以前的事絲毫不記得。」經她這麼一提,他忽然將以前難以厘清的疑點全兜到了一塊。
「為什麼你會不記得十歲以前的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那時他已很大了,不該不記得呀。
「據說是母妃病逝之後本王過度傷心以致受寒,生了一場重病,發了幾天幾夜的高燒,清醒後便把以前的事全忘了。」母妃過世後,他便由太後撫養,這些事全是從太後那里得知的。
彼青漪忖道,「怎麼感覺其中似乎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啊?」發個燒就把記憶忘個精光,那怎麼沒把人給燒傻啊。
郁子丹若有所思,或許他該好好查查,當年他究竟是怎麼失去了十歲以前的那些記憶。
皇宮勤政閣里,郁澤端在听完弟弟所說的事後,委婉的表示,「子丹,你欲納妃朕很高興,但羅青依的身分委實配不上你,你若真中意她,要不納她為側妃吧。」給她側妃的位置已是高抬她了。
「皇兄可還記得明敬帝的裕元皇後是何出身?」
听他這麼一問,郁澤端當即便明白他的用意,「裕元皇後不一樣,她雖是一般宮女出身,但為明敬帝先後誕下三位皇子,她一步步從官人升到才人,再成為嬪,接著被封為貴妃,最後因她將太子教導得很好,才被明敬帝冊封成為皇後。」而這位太子就是他的皇祖父。
「臣弟以為這並無不同,青依雖身分低微,但日後她也會為臣弟生兒育女。古有雲,英雄不問出身低,同理,娶妻當娶賢,又何必問出身。裕元皇後便是因為稟性賢明,才會被明敬帝冊封為後。」
郁澤端沉默須臾,看出他心意已決,略略皺起眉,「子丹,你非要納她為妃不可嗎?」
「是,臣弟非她不娶。」
听到他如此堅決的話,郁澤端輕聲嘆口氣,他雖不贊成這樁婚事,但見勸不了他,也只好允了。
「罷了,既然如此,朕找個人將她的身份抬一抬吧。」他性情雖溫雅,但絕不是庸碌的昏君,相反的,不論在朝臣或是百姓眼中,他都是一位賢能的明君。
在整個大炎國里,能得到他如此縱容和眷寵的,只有郁子丹。
「多謝皇兄。」郁子丹朝他躬身一揖。素來只要他想做的,皇兄幾乎不曾拒絕他,對他的縱容和寵愛遠遠超出了他的皇子們,也因此,那幾個皇子們對他是又妒又羨。
事實上,他同那些皇子一樣不明白,為何皇兄會獨獨如此厚待他。
這日,郁子丹回寶慶王府後,立即將這個消息告訴顧青漪,毫不意外的看見她一雙眼楮驚喜的瞪得圓滾滾的。
「你皇兄真的答應了?!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以前也不乏有宮女成為皇後之事。」
「所以你就拿這例子說服他了?」不過顧青漪覺得皇帝肯答應,多半還是看在郁子丹的面子上。
「皇兄已吩咐人去挑吉日,這段時間你……」
郁子丹話未說完,宮中忽然傳來太後的懿旨,宣召他進宮。
他只能暫且打住話,跟隨過來宣旨的太監進宮。
來到太後所住的舒寧宮,郁子丹行了禮,「兒臣拜見母後。不知母後宣召兒臣進宮,有何吩咐?」他其實心里有數,太後宣召他進宮是為了何事。
「哀家听說你想納一名宮女為王妃,可有此事?」太後沉著臉質問。小小的司樂在她眼中,與宮女無異。
「確有此事。」他坦然頷首。
見他非但不認為此事不妥,還回答得理直氣壯,太後斥罵,「你簡直胡來,一個宮女怎配成為王妃?」
「明敬帝的皇後也出身宮女。」郁子丹再度舉出此事為例。
太後神色嚴厲地駁斥,「裕元皇後才德兼備、賢慧知禮,那宮女哪里能與裕元皇後相提並論,此事哀家絕不答允,你只能納她為妾,絕不能迎娶她成為寶慶王妃。」
他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動搖,毫不畏懼的迎視她,「是兒臣要娶妻,不是母後,兒臣已決意要迎她為王妃。」他已非昔日那個被她處處掌控的皇子,征戰沙場多年,他殺敵無數,多了許多歷練,早已不再畏懼這個垂垂老矣的女人。
太後被他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神看得一凜,但很快又擺出威儀來喝斥他,「放肆,你竟敢忤逆哀家!你可不要忘了當年是哀家一手將你拉拔大的,如今你翅膀硬了就敢違抗哀家,不將哀家的話放在眼里嗎?」
對她的指責,郁子丹神色淡然不懼,不卑不亢的啟口,「母後的養育之恩兒臣不曾或忘,但娶妻是兒臣的事,還請母後勿要干涉。」
「你簡直是反了!來人,去將皇帝請過來,哀家治不了你,讓你皇兄來治你。」她滿臉恚怒,重拍桌案。
郁子丹沉默的站著,無視太後的怒氣,站得直挺挺的,仿佛是株頂天立地的大樹,不為任何威逼而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