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這日很快就到了,婚禮是在蘇州舉辦,由于古太夫人過世,婚禮並沒有太奢華鋪張,一切從簡。
燕如絲坐著八人大轎來到古家別莊,拜堂完後便被送入洞房。
她身上穿著層層迭迭十分精致的喜服,端坐在床榻上,熱得不時拿著手絹在拭汗,心付著,新娘子出嫁要穿這麼多層衣裳,分明就是在折騰人嘛,別說熱了,光是這麼多層衣裳穿在身上,分量就夠重的了。
她耐不住熱,想要揭下頭上的喜帕透透氣,一旁的喜婆見狀連忙阻止她。
「少夫人,還不能揭,喜帕得讓大少爺親手揭下。」
「可我快熱死了,那要不我先把里頭的那些衣裳月兌了吧。」
「這衣裳也要等少爺進房後才能月兌。」喜婆瞥見她的汗不停的沿著下顎淌下,覺得讓她熱得汗流浹背也不是辦法,便朝一旁侍立的丫鬟吩咐道︰「你們去拿扇子來幫少夫人揭開。」
「是。」
不久,兩名丫鬟拿著扇子一左一右站著替她攝風,燕如絲這才覺得涼快了些。
半晌後,今日的新郎官姍姍走進。
喜婆臉上堆滿笑容,正打算上前說幾句吉祥話,就被古月生揮手趕出去。
「你們全都下去。」
「可大少爺還沒揭新娘子的蓋頭……」
喜婆話還未說完,古月生又不耐的打斷她。「我叫你們出去听見沒有?」
「是。」見他動怒,一群丫鬟和喜婆不敢再逗留,急忙退出去。
等她們離開後,吉月生獨自坐在桌前倒酒喝,絲毫沒有意思要過去揭開燕如絲頭上的喜帕。
等了好久都不見他過來,燕如絲忍不住開口,「方才喜婆說要你親自幫我揭開喜帕。」沒了婢女替她扇涼,她又開始熱了起來。
他冷哼一聲,「你沒手不會自個兒揭嗎?」要不是為了了卻女乃女乃的心願,他壓根不可能娶她,此刻自然對她沒半點憐惜。
「原來我可以自己揭呀,適才喜婆還說一定要你揭才成呢!」燕如絲立刻扯下罩在頭上的喜帕。
看見擱在一旁幾案上的兩柄扇子,她趕緊伸手取來一柄為自個兒扇涼,但用力的揭了半天還是覺得熱,她索性決定月兌下這身熱死人的衣裳。
看見她竟在月兌衣,古月生眉頭不禁緊緊皺起,「你在做什麼?」
「我快熱昏了。」燕如絲一件一件的月兌著,一共月兌去了五、六件衣裳,直到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衣和留著一件紅色繡裙才停止。卸下那些沉重的衣袍後,她大口吐出一口氣,「總算輕松多了。」
熱的問題解決了,換她的肚皮開始打鼓。她走到桌前,開始埋頭大肆吃著,嘴里不時發出贊嘆聲,「這白米飯好好吃喔,這些菜也好好吃!」她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飯菜,扒飯的速度越來越快,沒三兩下功夫桌上的菜幾乎被她掃光了一半。
她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渾然忘了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亦忘了古月生的存在。
被她這麼冷落,古月生頓時有些不快。他可以忽視她,但她不行。
「今天是咱們洞房夜,你這麼大吃大喝成何體統?」簡直是沒把他放在眼里。
「我很餓嘛。」她無辜的抬起頭,彷佛這才發覺到他,「咦,你怎麼不吃?」
看見她那副憨直的蠢樣,他惱得暗暗磨牙。他實在不明白女乃女乃究竟為何會看上這女人,還非要他娶她不可,這蠢女人哪一點配得上他?
原本娶她就不怎麼甘願了,這會兒越想越惱,古月生索性起身拂袖而去。
「款,你不吃喔?」她叫住他。
「全都給你吃!」他丟下這句話,隨即冷著臉離開喜房。
「那我就全吃光嘍。」燕如絲毫不客氣的掃先所有的飯菜,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
吃飽喝足了,她猛然驚覺——古月生跑出去了,那他還回不回來?
娘在她出嫁前幾天,曾拿過一些畫給她看,教導她一些閨房之事,還說什麼洞房之夜都要做那檔事,要她好好服侍古月生。
她本來就不怎麼願意跟他成親,若是他一直不回來,那件事是不是就不用做了?思及此,她面上一喜,便開開心心的爬上床就寢。
迸家不愧是財大勢大,就連床榻都這麼精致寬敞,她躺下後舒服的滾了兩圈,很快就困倦的睡著了。
半夜,古月生回來,見案上的一對龍鳳喜燭還燃著,原以為會看見她擔憂惶然的等著他歸來,結果卻發現她一個人佔據了整張床鋪,還睡得一臉安穩愜意,顯然對他的離去沒有絲毫不安,不禁令他氣惱得想掐死她。
這個女人怎麼能如此自在?反觀他,因為不滿這樁婚事,心頭煩躁,原本夜里就難以入睡的他,更是已有數日無法好好安眠。
而此刻她那張酣甜的睡容更是看得他刺眼,他登時起了壞心眼,惡劣的在她耳邊大吼一聲,「燕如絲!」
「哇!」她驀地從夢中驚醒,「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努力的想睜開惺忪的睡眼。
「你給我滾下來!」他二話不說地直接拽著她,將她拖下床。
她頓時摔倒在地,「你干麼拉我下床?」被人突然從睡夢中叫醒,她不悅的緊蹙秀眉。
「這是我的床。」
「你的床……」她愣了下,「那我要睡哪里?」
「那邊有一張小榻。」他指向不遠處的窗邊。
「喔。」她也不生氣或抗議,只是點點頭便迷迷糊糊的走過去,躺在小榻上倒頭就睡,不多時便傳來她淺淺的鼾息聲。
迸月生躺在自個兒的榻上,以為今晚會跟往常一樣很不容易入睡,然而伴著她淺淺綿綿的的鼾息聲,竟意外的令他很快就睡著了。
翌日一早,走出寢房前往膳房的途中,燕如絲不意看見古月生與一名美艷絕倫的女子走在一起,她從沒見過那麼明艷動人的姑娘,忍不住好奇的注視著對方。
察覺到她的視線,那名身穿一襲鵝黃色綢衫的絕美女子,更加親昵的挽著古月生的手臂,嬌聲說道︰「古郎,我知道我出身風塵,配不上你高貴的身分,可我死心塌地的跟著你這麼多年,我不求名分,只求能留在你身邊服侍你就夠了!」
聞言,古月生眉峰微攏,正想開口時,又听她說︰「我知道你定是看在她臀部比我豐腴,看起來很會生,所以才娶她,可是有些人臀部有肉歸有肉,實則連顆蛋都下不了。」她拉著他的手撫向自個兒的臀部,「你模模我這臀多結實有肉,一定能為古家生下很多孩子。」
听見她的話,燕如絲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臀部疑惑的想著,他是看在她大才答應娶她的嗎?可她不覺得自己的有多大呀,比起大姊、二姊的,她可小多了。
「雲生,別胡鬧了。」古月生抽回手,低斥一聲。
「古郎,我沒有胡鬧,你想要幾個孩子我都可以生給你,走,咱們這就去生孩子去!」說著,柔弱的撲進他懷里,眼送秋波,我見猶憐。
迸月生按了按額角,忍住氣。「你不要再玩了!」睇了眼怔望著他們的燕如絲,他開口揭穿「她」的身分,「他是我麼弟雲生。」
听見他的話,燕如絲錯愕的張大了嘴,「她」是他弟弟?這麼說……「她」是男的?
燕如絲訝異的大步走過去,瞪大眼仔細看著古雲生那張花容月貌,吃驚的問︰「你、你真的是男的?」
迸雲生埋怨的橫了大哥一眼,「真沒趣,大哥,你干麼這麼快揭我的底?」他收起嬌嗲的嗓音,恢復原本低醇的聲音,美目斜睨著燕如絲,眸子一轉,輕浮的笑道︰「難不成你很緊張大嫂怎麼想,怕她誤會、生你的氣,所以才急忙的拆我的台?」
「你別胡說。」古月生喝斥。麼弟昨夜趕來參加他的婚禮,他下面共有三個弟弟,因為婚禮安排得有些匆促,只有麼弟能及時趕來,另外兩個弟弟都遠在外地趕不過來。
迸雲生走到燕如絲面前,抬起她的下顎,左右 了瞧。
「除了眼楮小了點,鼻子塌了點,嘴巴大了點,臉蛋圓了點,倒是生得不差。」
听見古雲生說她生得不差,燕如絲以為他在稱贊她,不禁露出憨笑,卻見古月生拍掉他的手,冷著臉說︰「你嫌她丑就直接說,這麼拐彎抹角的損人,她未必听得懂。」
聞言,她這才明白原來他是在損她。
她頓時不服氣的瞪著古雲生,「我的眼楮大小明明就剛好,哪像你的眼楮生成那樣,像狐狸精似的會勾人,還有,算命的說我臉上就這鼻子長得最好,鼻頭圓潤,會嫁個好丈夫,而且我的嘴巴大表示重感情,總比你生得一臉刻薄的要好。」
「唷,你竟然還嫌起我來。」對她貶損自己的長相,古雲生非但沒生氣,還笑咪咪的,一臉饒有興致的表情,而他這一笑起來,再配上那張絕世美貌,頓時讓燕如絲再次看傻了眼。
見她目不轉楮的盯著麼弟瞧,古月生心中莫名生起一抹不悅,下意識的一個跨步站到她面前,擋住她的眸光。「別說了,去吃早膳吧。」說完,古月生徑自拽著麼弟走向膳房,沒再理會燕如絲。
听見他的話,正愁找不到膳房的燕如絲,急忙跟在他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