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抱、小抱,你在哪里?快出來。」
寒見塵不讓她將豬仔養在寢屋里,她只好讓銀珠在屋外找了個地方安置它,可一早醒來,就沒見到它,原以為它是去哪玩了,晚點會回寢院找吃的,可等了半天都不見它回來,丁挽秋有點擔心,這才與銀珠四處找豬。
「少夫人,不如我去叫翠兒姐和其他的人幫忙一起找比較快。」銀珠提議道。
丁挽秋頷首,「多一點人幫忙找也好,你去吧,我先在這附近找找。」
銀珠離開之後,她又找了一會,這附近都找遍了,最後她望向前方的一處院落,躊躇著要不要過去。
銀珠告訴過她,那邊的院落是寒見塵的書齋,不能隨意闖入。
想了想,她提步走過去,詢問守在院門前的一名男僕,「相公在里面嗎?」
「回少夫人,少爺這會兒不在。」
「我養的一只豬仔不見了,我能不能進去找找?」
那名家丁听了她的話訝道:「咦,少夫人在找豬嗎?剛才是有一只小豬跑進來,我們想抓住它,可它跑得很快,沒來得及抓住。」
「它還在里面嗎?」她連忙問。
「還在,阿慶正在里頭找。」
「我也進去幫忙找吧,听見我的聲音,它也許很快就會出來。」
「這……好吧,少夫人請進。」那名家丁退開幾步讓她進來,接著告狀,「少夫人,那豬方才跑了進來,弄亂了不少東西,只怕少爺回來見了會生氣。」
「是我沒看好豬仔,相公那邊我會向他解釋,你不用擔心。」丁挽秋溫聲說道。
走進去後,便看見里面有個院子,栽種了不少花草樹木,此刻春花正開得燦爛妍麗,樹梢上還有雀鳥在嬉戲鳴叫,十分清幽,她打量了幾眼後,輕聲喚道。
「小抱、小抱……」上回被寒見塵听見她叫它向恭,引來不滿,從此她改口叫豬仔小抱,免得再惹來非議。
她一邊找一邊叫,似是听見她的聲音,不久,前方的廊道下竄出了一抹豬影,這時,也正在找豬的一名男僕看見它,飛快的撲過去想抓住,嘴里沒好氣的咒罵,「好啊,你這只該死的豬終于出現了,被我抓到後,非宰了你烤來吃不可!」
似是察覺到危險,小抱立刻邁開豬蹄調頭逃走。
那男僕趕緊追過去,見狀,丁挽秋也連忙跟了過去,最後追到一間屋里,只見那名男僕已一把抓住了小抱,豬仔拼命的在他手里掙扎低咆著。
男僕對著豬仔一臉惡笑,「被我逮到了吧,看你還往哪里跑,你等著被我扒皮烤來吃吧!」
她趕緊朝那名男僕走去,出聲勸阻,「這是我養的豬,能不能把它交給我?」
男僕回頭一看,有些錯愕,「少夫人?」
「對不住,它給你們添麻煩了,是我沒看好它才讓它跑出來搗亂,能不能把它還給我呢?」丁挽秋唇邊掛著一抹淺笑,好聲好氣的商量。
她臉上的笑容溫煦得讓人難以拒絕,且以她少夫人的身份他也不敢拒絕,男僕忙不迭將豬仔提到她面前,「少夫人千萬別這麼說,這豬還您。」
丁挽秋抱住遞到她面前的豬仔,接著抬首問:「它弄亂了哪些東西,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我來整理。」小抱似是有靈性,知道沒危險了,一到她懷里便不再掙扎,乖乖任她抱著。
男僕連忙搖手,「那些東西咱們會整理好,怎麼能讓少夫人動手。」
「你還是帶我去看看,我想知道它弄亂了哪些東西。」是她沒看好豬仔讓它跑來這里胡鬧,她不想給下人們添麻煩,打算親自將它弄亂的東西整理好。
「是。」見她堅持,男僕領著她走向隔壁房間,推開房門後,回頭向她解釋,「少夫人,這間房間是擺放漆器的地方,作坊所做的漆器都會取來一件擺在這兒當樣本。」
丁挽秋跟著他走進屋里,里頭設置了許多木架,架子上擺了琳瑯滿目、各式各樣的漆器,小至碗、盤、花瓶、杯子、各種食盒,大如櫃子、桌幾、屏風都有,而地上翻倒散落了不少漆器,想必就是小豬跑進來弄亂的。
她將懷里的豬仔塞給那名男僕,「你幫我把它送回寢院去,讓銀珠看著它,我來收拾這兒。」
原以為她方才只是隨口說說,沒料到她真的打算親自收拾,男僕趕緊道:「少夫人,這些奴才來收拾就好了,您回去吧。」
丁挽秋扶好腳邊的屏風,再撿起一只漆盤,溫笑道:「這兒是我養的豬弄亂的,我自當負責,你快幫我把小抱送回去,省得它逃掉又來胡鬧。」
看她動手收拾掉落一地的漆器,男僕心中對這位平易近人、沒有架子的少夫人油然升起一抹好感,沒再說什麼,抱著豬仔轉身出去。
將掉落地上的漆器一一撿起放回架上,丁挽秋這才有空細看這房里的漆器,訝然的發現這里的漆器件件精美絕倫。
她不是沒見過漆器,丁家也有些用具是漆器,但那些漆器沒有一件比得上這里的。
她隨手拿起一件描金的雙耳葫蘆瓶,上面用金漆描繪一雙翱翔的鳳凰,華美逼人,再拿起一只紅色的食盒,上頭雕繪的山水清悠細致。
她的眼神再望向旁邊的一只黑色的碗,碗上雕琢的兩條紅色鯉魚栩栩如生,宛如要從碗上躍出來。
再往旁看過去是一只漆盤,上面繪著兩只貓兒在戲蝶,那貓兒和彩蝶的模樣亦是活靈活現。
最後她拿起一只漆瓶,瓶身是綠色的,一枝白色寒梅綻開在瓶身上,白梅一直沿伸到細長的瓶口處,乍看之下就仿佛插了一株真的白梅在那兒。
她對這只漆瓶愛不釋手,正專注欣賞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
「啊,你是誰,在這里做什麼?」
她回頭,看見寒見塵不知何時走進來,在他旁邊還站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杏目桃腮、明眸皓齒,生得十分明艷。
方才說話的想必就是她,那名女子看她一眼,見她沒答腔,嬌艷的俏顏有些不悅,「我問你話你沒听見嗎?快說,你是誰,怎麼會闖進見塵哥哥的書齋?」
听見她的話,丁挽秋立刻知曉她的身份,她就是寒見塵帶回來的那名侍妾吧,她不疾不徐的答道:「我養的小豬方才不慎闖進來弄亂了這兒,我在這兒收拾。」
「這些事讓下人做就好了。」一直沒開口的寒見塵終于出聲。
察覺他對眼前女人說話的語氣有些異樣,女孩想了想,脆嗓問道:「見塵哥,她該不會就是你大娘強逼你娶的那個女人吧?」
「嗯。」寒見塵應了聲。
得到答復,她立刻高傲的仰起下顎,自我介紹,「我叫姚含青,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她們兩人雖然沒見過面,但她相信丁挽秋應已知道她的身份。
丁挽秋輕輕頷首,表示知道。
「東西我都整理好了,相公,我先回去了。」先前對他帶回一名侍妾的事,一直不太在意,但方才見他們倆並肩站在一塊,心房不知怎地突然一緊,隱隱有些窒悶,讓她不想多待片刻。
她急著離去的模樣,令寒見塵劍眉微蹙,「為什麼不看好那只豬,讓它亂跑?」他並不是想責怪那只豬的事,而是見他回來,她便急著離開令他有些惱怒。
她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
听他語氣里透著絲不悅,她低聲道:「以後我會看好它,不會再讓它跑來這里。」說著,她旋身要離開。
「等一下。」姚含青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她不解的回頭。
「你手里拿著的是什麼?」她瞟了眼她手上拿著的物品。
丁挽秋這才發現手里還拿著那只白梅漆瓶,她將白梅漆瓶擺回架上,澄清著,「我不是故意要帶走這只漆瓶,只是見它十分精致,忍不住拿起來仔細觀賞,一時忘了放回去。」
寒見塵覷了眼她擺回架上的漆瓶,再望向她,「你喜歡這只漆瓶?」這是不久前才做好的,使用了很特殊的雕漆技法,制作失敗很多次,只有這只細頸漆瓶成功了。
「它很美,在看到它以前,我不知道漆器也能做得這麼巧奪天工,一點都不遜于瓷器。」在見了這些漆器後,她才明白為何寒氏作坊所制作的漆器會被選為貢品,精美得讓她嘆為觀止。
想了想,她忍不住問:「這些漆器是怎麼做的?」
「你想知道?」他眉翼輕揚,眸里隱隱流露出一抹異樣的情緒。
「嗯。」她輕輕頷首,在看了這屋里的漆器後,她很好奇如此精美的漆器是如何制作的。
深邃的黑眸凝覷著她,他說了句出乎她意料的話,「明天我去作坊時可以帶你去。」
她愣了愣,接著漾開驚喜的笑,「你是說要帶我去作坊看工匠們怎麼制作漆器嗎?」
「我辰時會出門,別遲了。」叮嚀一句,寒見塵便帶著姚含青走出去。
丁挽秋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看見姚含青拉著他的衣袖,語氣有些不滿的問:「見塵哥,你不是不喜歡你大娘幫你討的這房妻子嗎?干麼還要帶她去作坊?」
「只是順路而已。」她听見他簡單的回答了這一句。
對他而言,她終究只是個不受他喜愛的妻子。
看來他真的不記得當年的事了,她心口隱隱有些失落。
回到寢院,丁挽秋特意環顧了下屋內,接著納悶的詢問銀珠。
「銀珠,為何這屋里並沒有多少精美的漆器?」先前她沒多留意,這時她才發現屋里只有一些普通常見的漆器,並沒有像她方才在書齋里看見的那樣精美,這兒本來是寒見塵的寢房,照理說也該有不少珍品才是。
「以前這兒是擺了不少漆器,但少爺成親前便把一些較美麗的漆器全都移到書齋去了。」方才阿慶送豬仔過來時說少夫人在書齋收拾被豬仔弄亂的漆器,銀珠心忖少夫人應是看見了那些漆器才會突然這麼問。
隨後又想到什麼,銀珠興匆匆再說:「先前寢屋這兒擺了一面屏風,上頭是一幅八仙過海圖,那些仙人衣飾和法寶全都用金銀和螺鈿瓖嵌而成,精致華麗,據說皇宮里也有一面一模一樣的屏風呢,少夫人您在書齋有看到嗎?」
「沒有。」她搖首,那面屏風也許是擺在他的書房里吧,她有點遺憾沒能見到,想起明日要出門于是吩咐著,「對了,銀珠,明日辰時相公要帶我去作坊,我走之後,你記得把小抱看好,別再讓它亂跑。」
「咦,少爺要帶少夫人去作坊?」銀珠有些訝異。
「嗯,他要帶我去看漆器是怎麼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