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濱公園里不少人的目光紛紛投往兩男一女的身上。
女孩長得秀氣可愛,雖然身高約有一百六十公分,可走在兩名約有一百八十公分的男子中間,便顯得格外的嬌小玲激了。
引人注目的並非是那名可愛的女孩,而是兩位出色的男子,左邊穿著深灰色休閑服的男子,俊帥的臉上透著一抹令人難以親近的冷峻氣息。
右方穿著白色藍條紋襯衫的男子,白淨的臉上,帶著笑容,十分的平易近人,就像鄰家的大哥哥一樣親切隨和。
走在中間的女孩便是梁珧,她也感受到他們成了許多人目光的焦點,看了一眼走在左邊的郝津銘,再瞥一眼右方的全勝利,她明白那些人在看的是他們兩人。
今天是她和郝津銘一個星期一次的出游日,這是遺囑但書上的規定,全勝利是跟來監督他們的。
夾在兩人中間,她覺得壓力好大,一點都沒有出游的那種休閑感覺,如果可以,她寧願選擇在家里睡上一個好覺。
「梁珧,你別這麼緊張嘛,放輕松一點,不然回去後恐怕會覺得很累哦。」全勝利好笑的開口。「還是你要去騎、腳踏車?服務中心可以租借腳踏車哦。」
「我、我不會騎。」她不好意思的小聲說。「我小時候曾經學過一次,可是不小心摔到水溝里,跌得全身是傷,從此我爸就不準我再學騎腳踏車了。」
全勝利失笑出聲。「你爸太緊張了啦,跌個跤就不讓你騎,簡直是過度保護。」
「所以我到現在連機車和汽車都不會騎也不會開,就是這個原因。」
「你……」全勝利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听了片刻,四道︰「好吧,那我現在過去好了。」
「津銘,我有事要先走了,你和梁珧繼續散步吧。」朝梁珧揮了一下手,全勝利俐落的躍過欄桿而去。反正但書上也沒說他必須要全程監督完兩人的出游。
「跟我在一起給你這麼大的壓力嗎?」郝津銘看著不遠處的棒球場,狀似不經意的問。
他早就察覺只要有他在時,她的神色便會很緊繃,好像他是多可怕的人似的,可面對全勝利,她卻可以輕松的和他說笑。
她一時愕然,役料到他會這麼問。
「不、不是……我、我只是跟你不太熱,所以才……」
「你跟全勝利不是更不熟,你跟他見面的次數,應該沒比跟我見面的時候多吧。」他回眸掃她一眼。
梁珧結巴的開口。「呢,這是因為……因為……全律師他、他很隨和,比較好相處……」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難相處?」他回眸質問。
「也……不是啦……我……沒那個意思……」她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只好頓住話,一臉手足無措的模樣,倏地思及一事,她連忙由口袋中取出一條藍底白格子的手帕遞給他。「我差點又忘了要還給你了。」
「你怎麼會有這條手帕?」他認得這是他的手帕,怎麼會在她那里?
「是你上次在醫院時借我的,不好意思到現在才還你。」
「我借你的?」他一時想不起來有這麼回事。
看他好像真的不記得了,梁珧解釋。「就是郝伯伯剛住院那幾天的事,那時我照顧的一名患者不幸去世,我難過的掉了些眼淚,你剛好經過就把手帕借給我了。」
想起有那回事,不過她當時何止是掉了些眼淚而已,根本就是哭得傷心欲絕,宛如是死了至親般,所以他才拿出手帕給一臉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她。
老頭子過世那天她也是兩只眼楮哭得又紅又腫,這女人是太有表演的天份,還是感情太過豐沛?
如果不是早熟知她的企圖,他一定會誤以為她是太有同情心了,但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卻又覺得奇怪,她竟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好像真的只是來幫他的忙一樣。
「你一向都是說哭就能哭的嗎?」
「才不是,沒有特別難過的事,我才不會哭呢。」她的眼楮又不是水龍頭,說開就能開。「我有點渴,我去看看服務中心那邊有沒有賣飲料,你想喝什麼?」
「礦泉水。」郝津銘要拿錢給她。
「不用了,我有帶零錢。」說完她走向服務中心。
路旁一名三、四歲的小男孩本來已經抽抽噎噎的在低泣,不小心跌倒了,更索性放聲嚎陶大哭起來。
「弟弟怎麼了?」梁珧上前扶起他。
「媽媽不見了,痛痛。」他一邊哭一邊指著摔疼的手臂。
她輕輕的為他揉著手臂,溫柔的說︰「不要緊,姊姊幫你呼呼幄,你看,痛痛飛走了,不痛了哦。」
「那痛痛飛去哪里了?」小男孩豆大的眼淚不再滾出,好奇的問。
「痛痛飛到天上去了,天使阿姨把它給抓了起來裝進神奇的布袋里,它就不會再跑出來了。」
「那以後就不會再痛痛了嗎?」
「如果你走路還是這麼不小心,跌倒了還是會有別的痛痛跑來找你晴。」
「哎喲,你想要干麼,快點放開我家小杰。」一名年輕的女子氣急敗壞的跑了過來,怒沖沖的瞪著梁珧,當她是想拐騙小孩的壞人。
「他剛才跌倒了在哭。」她和顏悅色的解釋。
「我剛才一轉眼就不見他,該不會就是你把他帶走的吧?」女子質疑的瞪住她,趕緊將自己的兒子抓得緊緊的。
「媽媽,姊姊是好人哦,她剛剛幫我呼呼。」小男孩拉著母親稚氣的說。
「傻瓜,你不要被騙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可以跟陌生人走嗎?你怎麼這麼不听媽媽的話,媽媽今天不買玩具給你了。」女子轉身帶走了男孩。
梁珧微笑的目送他們離開,沒半分怒意,她看到小男孩回頭朝她揮了揮小手,臉上的笑容不禁更燦爛了。
她轉身要進服務中心,瞥到了郝津銘就站在她後面。
「咦,你怎麼跑來了?」
「我是來跟你說不要買飲料了,我們去吃午飯。」其實他是在兩秒鐘前才改變心意的。
罷才她前腳一走,他便想結束這場愚蠢的出游活動了,所以才在她後面走了過來要告訴她這件事。
沒想到卻目睹了剛才的情形,分明是小男孩的母親誤會了她,她卻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多做什麼解釋,也一點都不生氣。
她是無所請、不在乎?還是懶得澄清呢?還有。剛才她對小男孩溫柔的模樣,很……動人。
「可是才十一點而已。」現在吃中餐好像有點太早了吧。
「十一點就不能吃午飯嗎?」
「喔,不是。」
「那就走吧。」
沒多久郝津銘的車子便停進一家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我們要到幾樓?」進了電梯後梁珧問。
「頂樓,那里的旋轉餐廳視野很好。」
「頂樓?旋轉餐廳?」她的眼楮閃過一抹驚恐。
電梯開始往上升,沒多久電梯便進人四周透明的樓層,可以直視外面的景物。
但外頭飛閃的景色卻讓梁珧的臉色越來越白,她的腳由微微的顫抖,變成劇烈的抖動。
「你干麼?」郝津銘察覺到她的異樣。
頭暈目眩兼兩腿發軟的她,連嗓音都透著顫抖。
「我、我有懼高癥。」
「懼高癥?那閉上眼楮,不要看外面就好了。」
哪有這麼簡單。
「就算閉上眼楮,我還是會覺得害怕。」她旋過身背對著外面的景色,緊扶著牆壁,隨著高度的迅速增加,連身子都忍不住戰栗了起來。
沒有懼高癥的人不容易理解懼高癥者,站在高處往下看的恐懼,即使明明知道不會有危險,但那種莫名其妙產生的緊張和惶恐,會使心跳無端的加快,血壓突然的升高,因而使人出現短暫性的頭暈目眩。
「真是麻煩。」郝津銘低咒一聲,看她像只冬日里被人遺棄的可憐小狽,瑟縮在電梯門的一隅,惻隱心莫名的被牽動,他大踏一步由後輕摟著她。「這樣好一點了嗎?」
梁珧點了點頭,感覺到後面的溫暖,她好像真的比較不害怕了。
「那你上班時怎麼辦?你不是在十一樓工作?難不成你都用走的?」他的嗓音淡淡的拂在她的耳邊。
「醫院里的電梯又不是透明的,只有這種會看到外面高度的地方我才會怕。」
沒多久電梯停在最頂樓,門一開,服務人員便朗聲喊道︰「歡迎光臨。」
帶位人員領著他們到窗邊坐下,其實不管坐哪都一樣,餐廳本身是圓形的,所有的座位都設在透明的窗邊,每一個位子都可以直接眺看遠方和底下的景物。
而且旋轉餐廳並不是本身會旋轉,而是座位區的地板在移動,轉完一圈約需要兩個多小時。
這下梁珧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副快昏厥過去的模樣。
「你還好吧?」郝津銘照著她。
「我們可不可以換一家餐廳?」她慘白著臉,快哭出來了。
郝津銘瞅了她一眼。「好吧,換一家好了,要不然看你這種臉色我也吃不下飯。」他取出小費給帶位的服務人員,領著梁珧再坐電梯下去。
一進電梯,他直接摟住她,把她的頭埋在自己胸前。
「別看外面,一下子就到了。」
「謝謝。」梁珧問聲說,他胸前的溫暖安撫了她驚恐的心。
她淡淡的馨香飄進他的鼻間,郝津銘不由閉目,深嗅了一下懷中人兒清爽的味道,不同他以往抱過的香艷女人,這淡雅的清香令他的心頭微微一悸。
「對不起幄,你本來是興匆匆要來吃飯的。」梁珧歉然的說。
「到別家吃也一樣,只是我以為你會喜歡這里,沒想到你卻嚇得要死。」倒並不覺得掃興,只不過覺得有點、有點該怎麼說呢?他形容不出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但絕不是心疼,絕對不是,他在心底重重否認。
兩片濕熱的唇落在臉頰靠近唇邊的地方,再往旁移動半公分,就會踫到她的嘴唇了,梁珧的心怦怦的急速眺了好幾下。
「我晚上會回來吃飯。」郝津銘離開她的臉,淡淡的開口。
「哦,那我去上班了。」今天是早班,現在住得離醫院遠很多,她每天都得比以前提早四十分鐘出門,才不會遲到。
倚著牆監督完兩人的早安吻,這幾天來為了配合兩人的作息,全勝利每晚都早早爬上床,經過兩個星期的操勞,他已經習慣一早就被叫起來了。
「你昨天跑去跟哪個女人鬼混了,半夜才回來。」梁珧走後,全勝利閑閑的問。
「全大律師,我幾點回家、去了哪里,得向你報告嗎?」
「這些是不用,可是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已婚的男人,若是和別的女人發生超友誼關系,可是會觸犯通奸罪哦。」
「謝謝你的警告,我倒沒想到這點,若是梁珧真的跑來抓奸,也許我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她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的,她不是心機那麼重的人,我看她大概巴不得一年的時間趕快過去。」
「連你這個大律師都被她騙了,她苦心機不重,怎麼可能設計老頭子留下那樣的遺囑。」
全勝利一臉訝異。「我被騙?是你誤會了吧,這件事應該跟她無關,那天你老爸找我去談遺囑的事情時,還特別叫她出去,她並不在場。」難不成他一直以為是梁珧叫郝爸這麼做的?
「不可能,她一定早就知道了。」老頭子會留下那種莫名其妙的遺囑,絕對與她有關。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無法肯定,可是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梁珧她應該不是那樣的女孩。」
「知人知面不知心。」郝津銘冷語道。
全勝利說出心中的想法。「我覺得她是真心無條件在幫你的忙,你卻一直當她是另有所圖,這對她很不公平。」
「老頭子留下那樣該死的遺囑,對我又公平嗎?」
知道再跟郝津銘爭論下去,也扭轉不了他原先的想法,全勝利懶得再做無謂的口舌之辯。
「算了,你這個人一旦有了偏見就很難改變了,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郝津銘的心動搖了下。
真的是他的偏見嗎?不可能,他到現在還沒錯看過任何事、任何人。
「我剛好來醫院附近辦事情,可以順便接你回去。」
梁珧握著電話筒愕然了一下。
「可是我還得要半個小時才能下班。」
「那半個小時後我在大門等你。」
幣上電話,梁珧呆了下,兩人住在一起快一個月了,這是他第一次說要來接她下班。
「梁珧,你干麼突然間發起呆來?誰打來的電話?」苗鈴鈴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郝津銘。」
「他?怎麼了?他說了什麼?」苗鈴鈴是知道她上了賊船,被騙去和他生活一年,不過他們兩人是分房睡,再說郝津銘身邊不缺美女,應該不至于會對梁珧出手,畢竟她雖然長得可愛,但絕對構不上郝津銘眼中美女的標準。
「他說待會要來接我。」
「他從一開始就該這麼做了,也不想想你現在住的地方離醫院這麼遠,而且你又純粹是為了幫他的忙才搬過去的,他就算自己沒空來接你,也該派司機來接你回去才對呀。」苗鈴鈴為她打抱不平。
「算了啦,這種小事沒必要計較。」
苗鈴鈴看不過去,用手戳了激她的頭。
「你呀就是這樣,所以才總是被人吃得死死的。」
梁珧一笑置之,不以為意,她天生個性如此有什麼辦法呢。
「梁珧,你老實說,這些日于郝津銘對你好不好?他有沒有凶你或拿你出氣?」苗鈴鈴關心的問。
「沒有呀,只是我覺得他的情緒不是很穩定,有時候人是不錯,有時候卻會莫名其妙就生氣。」像上次在那個透明電梯時,他便好溫柔體貼哦,想著梁珧臉上不由浮起一笑。
「梁珧,如果他真的虧待你,對你不好,你可別那麼傻,還繼續跟他住在一起啃。」
「你不用替我擔心啦,鈴鈴,這種事我知道。」其實她覺得郝津銘的人並不壞,他只是很生氣郝伯伯竟然留下那樣的遺囑而已。
「那你爸媽那邊呢?你上次告訴他們說因為一個朋友的父親剛過世,為了安慰傷心的朋友,所以暫時搬過去住。可是現在都已經過了快一個月,你還賴在人家家里不走,你爸媽不會起疑嗎?」
「對呀,我本來也在煩惱這件事,還好明天我爸要帶我媽出國去旅行,一個月後才會回來。」
「你干麼不跟他們實話實說呢?等一個月後他們回來了,不是一樣會問你?」
「我不敢,我爸一直以為我那個朋友是女的,我也沒敢跟他說郝津銘是男的,我爸要是知道真相,一定會很生氣的沖來接他一頓。」
苗鈴鈴狐疑的盯著她。「梁珧,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郝津銘了吧?」像那種渾身充滿惑力的壞男人,梁珧這麼單純,一定沒什麼抵抗力。
「喜歡上他!怎麼可能?鈴鈴,你不要亂說。」梁珧的頭驚恐的猛搖。
苗鈴鈴語重心長的說︰「我只是提醒你,像他那樣的男人和你是不可能的,那種男人不會對任何女人真心,你最好不要被他迷上了,單戀不是那麼好玩的事。」畢竟現在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若說梁珧會對郝津銘日久生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的。」梁珧堅定的說。她才不可能喜歡上他呢,要不是因為郝伯伯留下的遺囑,她和他根本不會有任何的來往。
「希望如此。」苗鈴鈴不怎麼相信的瞄了瞄她,通常太鐵齒的人大部份都會自打嘴巴的。
半點小時後梁珧坐上郝津銘的車。
「我得先去買菜,冰箱里沒剩多少菜了,可能會不夠煮。」
「要去哪里買?」
她說了一家常去的超市。
二十分鐘後,把車停在超市的停車場,郝津銘跟著她一塊下車進去買菜。
她負責買要煮的菜,他負責推購物車。
梁珧一邊說著晚上要做的料理,一邊問他的意見。
「你喜歡吃梅千扣肉嗎?」她拿起一包梅干菜問。
「嗯,我媽以前常煮這道菜。」他點頭。
「我媽也是耶,因為我爸喜歡吃。」
「你家就你一個小孩嗎?」除了父母,好像從沒听她提起別的手足。
「對呀,他們只生了我一個女兒,當年我媽生我時難產,嚇壞了我爸,後來他就自己跑去結扎了,不敢再讓我媽懷孕。」
「看來你爸是真的很疼你媽。」
「我爸常說媽媽是他的大寶貝,我是他的小寶貝。」她一臉幸福的笑說。
郝津銘笑了出聲。「你爸還真敢說。」
「他每天都要跟我媽說上好多比這個更肉麻的話呢。」
不知不覺間兩人像朋友般閑聊了起來,買好了東西,走向櫃口結帳。
看到隔鄰的一位婦人似乎忘了帶錢包,左翻右找一臉尷尬,梁珧走過去,瞄了一下收銀機的金額,悄悄的拿出了一張千元大鈔塞給她。
「這怎麼好意思。」婦人一臉局促。
「沒關系,你先拿去應急吧,不然買來的東西還要放回去很可惜。」梁珧刻意的壓低聲音說。
「那就算我向你借的,你留個地址改天我再還給你。」
「不用了,下次你若是看到有人需要,你再幫助他就好了。」
郝津銘看在眼里,黑瞳困惑的斂了起來。
罷才在等她的空檔,他到院長室去找萬叔。
萬叔早知道他現在和梁珧住在一起,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警告他如果傷害了梁珧,不止他不會原諒他,恐怕他父母那關就夠叫他吃不消了。
由萬叔提到她時的語氣,不難看出他對梁珧的維護之心。
萬叔叫她小珧,兩人很熟絡似的,問他他卻故意略過絕口不提。
再向他探問梁珧平常的為人,他也存心不正面回答他,要他自己觀察,還說他們現在住在一塊,應該很容易可以看出她真實的心性。
其實這些還在其次,真正的問題是他現在越來越喜歡回家吃她煮的飯菜,覺得自己好像上了癮似的。
而且除了母親,他從沒陪哪個女人買過菜。他一向十分厭惡陪女人逛街購物,幾乎也從不這麼做,因為那很浪費時間。
可是此刻推著購物車陪她一起挑選食材,他卻一點都不覺得討厭,還覺得這種感覺挺不錯。
這種反常的現象以前從不曾有過。
全勝利將桌上和郝津銘討論完的文件收進公事包,瞟了他一眼。
「哎,津銘,你也很喜歡吃梁珧煮的萊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蠢話,還不是老頭子要求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會每天回去和她吃飯?」瞥了一眼時鐘,五點多了,郝津銘也收拾好桌上的東西。
「少來了,看你吃飯時的表情就知道了,還裝。」
「你少給我羅唆,事情談完了還不快滾。」郝津銘站了起來,準備要去接梁珧下班。
從那天順道去接梁珧下班之後,他便開始接送她上下班,因為他發現從他家到維心醫院,路程不近,自己開車就要快三十分鐘了,何況她又沒車,花的時間一定更久,有時他若無法過去,也會派司機接送她。
「執行長,有人找您。」秘書按了內線傳話進來。
「誰?」懶得接起話筒,郝津銘按下免持听筒問著。
「是楊素芙小姐。」外面的秘書回答。
「跟她說我不在。」
「可是一樓的警衛說她人在那里,而且還……」
「還怎樣?」
「她吵著今天非要見到您不可。」
「我不是請警衛回來吃飯的,叫他們自己想辦法攆走她。」郝津銘不容置疑的說完,切斷電話。
他剛才是用免持听筒,所以全勝利也听到了兩人的對話,調侃的睨他。
「津銘,你也太狠了吧,你和她不是交往了快半年嗎?真這麼無情,說翻臉就不再見她呀。」楊素芙是目前傳說和郝津銘交往最久的女人,所以她似乎也一直以郝津銘的正牌女友自居。
「如果你對她有意思,歡迎你接手。」那天她敢當眾甩他一記耳光,應該早就有決裂的心理準備了,這些日子卻一再的回頭想和他重修舊好,她以為他對她還會有興趣?
一個玩膩的女人,他絕對不會再看第二眼。
全勝利沒好氣的給了他一枚衛生眼。
「拜托,你以為我是收破爛的呀,我好歹也是每戰皆捷,不曾吃過敗訴的大律師,雖然比不上你多金,可是想倒追我的女人也不少,你少侮辱人了……
「那你就別在這里浪費你的同情心。」郝津銘走向門外,按了專屬的電梯準備到地下室。
全勝利跟了進去。「說到同情心,我哪有梁珧多,那家伙連你這種人都肯幫,半句埋怨都沒有,還煮飯給你吃咧,真不曉得她是不是頭殼壞掉了。」
「全勝利,你是不是覺得嘴巴癢?」郝津銘冷冷的橫他一眼。
「算了,當我沒說。」但他忍不住再吐出一句話,「只是所有的人都看得到她的好,你呀別被你先入為主的偏見給蒙蔽了雙眼,否則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等一年後他看到了郝爸的遺書時。
不過他百分之兩百相信,到那時他一定會親自來砍死他的。可是又不是他想玩他,是郝爸要這麼玩,他有什麼辦法咧?他是最無辜的。
郝津銘冷著臉沒有出聲。
到維心醫院時,由于一個病患在做急救,梁珧還要一段時間才能下班,他便直接到十一樓等她。
苗鈴鈴正要離開時,意外的見到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交誼廳里看報紙,便走過去跟他打了聲招呼。
「你來接梁珧下班嗎?」
「嗯。」他點了下頭,沒怎麼理她,逕自看報。
「算你還有一點良心。她等一下就出來了,不過你最好先幫她準備一疊面紙,我看那名病患凶多吉少了。」
「做什麼?」郝津銘終于抬頭看向她。
「讓她揀眼淚呀,她愛心泛濫,淚腺又發達,每次有她照顧的患者過世,她沒痛哭一場那才奇怪咧。」
「她每次都這樣?」
「對呀,她比誰都投人照顧病患,而且也比誰都有耐心,有不少人深受感動,把遺產留給她,可是她全都再以病患的名義捐出去了,一塊錢也沒拿。」
苗鈴鈴警告的瞪著他。「像她這麼好的人,如果你敢欺負她,一定會有報應的哦。」
「你說她全捐了出去?你怎麼知道?」他有點訝異。那她住的那棟豪宅是怎麼來的,以她的薪水根本不可能買得起?
還是……是她父母買給她的?這時他才想起對梁珧的家世背景,他竟毫無所悉。
「她把這種事全交給醫院的社服部負責,完全沒經手一分錢,這件事我們院長也知道呀。」看郝津銘沒再開口,不知在想些什麼,苗鈴鈴看了下表。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便走向電梯,其實她並不算是個雞婆的人,不過粱珧那家伙是個就算吃了虧都不會怪人的濫好人一個,實在讓人看不下去,所以她才幫她出面嗆聲的。
郝津銘疑惑的支頰深思。
再等了片刻,瞥見梁珧由二o八室走了出來,她的雙眼像自來水似的不臥滾出淚珠。他只好再掏出自己的手帕,走過去遞給她。
「你等很久了?」她埂咽的問。
「不算很久。好了,本來就長得不算漂亮,還哭得這麼難看,會嚇壞小孩的。」
梁珧氣得抬起淚眼瞪向他。
「很對不起哦,我哭得這麼難看嚇到你了!」沒看到人家這麼難過,還說那什話嘛,嗚嗚嗚……好過份哦。
「我不是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叫你別再哭了。」見她眼淚還掉個沒完,他索性把她擁進懷中,像在哄小孩似的柔聲安慰著,「好了、好了,乖,別再哭了,人既然已經死了,你再傷心也不會被你哭活。」
梁珧傻傻呆呆的仰頭看他,他今天吃錯藥了嗎?否則怎麼會這麼溫柔?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
「我好得很。」郝津銘難起眉,警覺自己的異樣,抓下她的手,放開她,不耐的催道︰「快點去換衣服,我餓了。」
是有點意外自己剛才竟會一時沖動的擁抱了她,但擁著她也就算了,他又不是沒摟過女人,只是他居然會用那種輕憐蜜意的語聲哄勸著她,他從不曾對哪個女人這樣過,一定是被她給哭得心煩意亂,才會……不會吧,她的眼淚怎麼可能影響得了他。
郝津銘驚訝的任了任,望著眼前這個滿臉鼻涕眼淚稱不上美的女人,他的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下……
不可能,他拒絕去承認某個隱然成形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