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妻 第二章

下午最後一堂課,一向很專心听課的宋子梨,罕見的打起了瞌睡。

一片黑暗中,仿佛有人在播放影片,出現了一幕幕畫面──

「子梨。」

門口突然傳來叫她的聲音,坐在書桌前復習功課的她回頭,看見是一名漂亮得出奇的少年,她擰起秀眉。

「你明天不是要出國了,怎麼還跑來我家?」

「你明天要到機場送我嗎?」少年走向她,神情看似從容不迫,微微握起的手掌卻隱隱泄露一絲緊張。因為明天就要離開,所以今天有一件事他非做不可。

宋子梨想也沒想的月兌口拒絕,「我才不要去送你。」

「也好,免得你到時候舍不得我,哭哭啼啼的。」他點頭。

聞言,她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會舍不得你,你這次出國最好就留在國外,不要再回來了。」這幾年來她受夠他的欺凌,巴不得他離她愈遠愈好,知道他要出國念書的事後,她還開心了好久。

「我知道子梨一向最嘴硬,即使萬分舍不得,嘴巴也不會承認,沒關系,我了解。」他的眸子凝視著她粉色的唇瓣,接著冷不防朝她俯下臉。

「孟清習,你這個人……啊!好痛!你干麼啦!」捂著被他門牙撞疼的嘴唇,宋子梨怒瞪著突然靠近的他。

少年的臉上微露一絲困惑,不明白哪里出了錯,不死心的想再試一次,這次他捧住了她的臉。

「你要做什麼?」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龐,宋子梨心一慌,想推開他,他的嘴卻陡然咬住了她的唇,「啊、唔嗯……你想干什麼……」她嚇了一跳,驚惶的掙扎著。

他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亂動,「笨蛋,這種時候不要說話。」說完重新覆上她的唇,挑開她的齒,吸吮她的舌頭。

她被他的舉動給嚇到了,根本不理他的話,拚命的推他。

于是在少年的預期里,原來應該是非常浪漫的擁吻畫面,卻在兩人意志不一的情況下,演變成互相啃咬。

兩人就宛如兩只彼此撕咬的小獸,不久,嘴唇與舌頭都被對方咬出傷口。

片刻,少年終于一臉挫敗的放開了她,撫著嘴巴被咬出的傷口,嘗到嘴里有一股鐵銹般的腥甜氣味。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接吻?」

接吻?「我當然知道……」咦,等一下,難道剛才他是想跟她接吻?

「那你還把我咬成這樣?」他又好氣又好笑,昨夜準備了好久,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初吻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是你先咬我的耶!」她的嘴巴和舌頭都被他咬得痛死了,竟然還惡人先告狀!「而且我有說要給你吻嗎?」

她的小臉漲得通紅,分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羞窘,心音急促鼓動著,看他又朝她靠過來,她連忙往後退,警告的瞪著他。

「你敢再亂來,我就叫珊蒂哦。」珊蒂是她家的菲佣,自父親過世後,母親鎮日忙著公司的事,平常家里往往只有她與珊蒂在。

他悠哉一笑,「好呀,你盡避叫,等珊蒂進來,我就說是你想強吻我。」

「你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強吻我!」听見他竟想顛倒是非黑白,她氣得恨不得撲過去痛扁他一頓。

孟清習俊美的臉龐勾起一抹惡笑,「你說珊蒂會相信我的話還是你的呢?」

她惱得磨牙,黑曜石般的眼眸頓時燃起兩簇熊熊怒焰。

「你這個惡魔!」就跟以往所有人一樣,她毫不懷疑珊蒂一定會相信他的話,而不相信她說的。從小到大,就只有她才知道他有多卑鄙陰險,每個人都被他的虛偽給蒙騙了!

揉揉她的頭發,孟清習眼里流露出一抹不舍。「子梨,你乖乖等我,我一放假就會回來看你。」

他難得的溫柔,讓宋子梨一時忘了駁斥他的話,微一怔忡,整個人就被他抱住。

「我好想帶你一起去,跟我走好不好?」他低聲說,將臉埋在她蓬松的鬈發里。

這天,他抱得她好緊好緊,她覺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喂,子梨,醒醒,下課了。」

「嗯?」睜開眼楮,宋子梨有些茫然的瞥著搖晃著自己手臂的好友。

「下課了,你還不快點站起來?」何筱玲小聲提醒。

她這才發現全班同學都站起來了,只剩她一個還大剌剌的坐著,她一驚,匆忙起身,膝蓋卻撞到桌子,疼得她倒抽一口氣。

教室里傳來了幾聲訕笑,就連站在前面的老師也出聲調侃,「宋子梨,睡得很香哦。」

她一臉窘促的說不出話來,這是她第一次在課堂上睡著,而且居然就這樣一路睡到下課才被叫醒。

「敬禮。」班長宏亮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謝謝老師。」班上的同學一起鞠躬。

老師離開教室後,何筱玲看見好友臉上還帶著困意,關心的問︰「欸,子梨,剛才你睡好熟哦,我叫了你好久你才醒來,怎麼,昨天沒睡好嗎?」她知道子梨的母親昨天剛出院,她可能照顧了母親一夜,所以才會累得在課堂上睡著。

她昨夜確實沒睡好,不過讓她睡得那麼沉的原因,恐怕是因為那個夢吧。「我剛作了一個夢。」下意識的伸手撫著嘴唇,隱隱約約感覺到唇上還殘留著一絲被強吻時留下來的疼痛,事實上那已是六年前的事,她不可能再有感覺。

「你夢到什麼?」何筱玲隨口問,一邊將書本塞進書包里。

「一個人。」她很納悶,為什麼會突然夢到遠在瑞士留學的那家伙?

從他們相識的那一天開始,孟清習的惡劣就毫不隱瞞的一一展露在她面前,但面對大人時,他卻是個早熟懂事又細心體貼的孩子,贏得所有人的稱贊。

對這種虛偽的家伙,她最不齒了!當年他出國留學後,不用再受他欺負,她不知有多開心,但為何會忽然夢見他?她陡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收拾好書本,兩人邊說著話,一起離開教室。

此刻正值清楓中學的放學時間,學生陸陸續續走出校門。

一步出校門口,便有不少學生的目光被一輛停在校門左側的一輛白色轎車吸引住,沒錯,那是一輛十分昂貴的進口轎車,但真正令那些學生看得目不轉楮的,是那名斜倚在車門邊,身材頎長的男孩。

他有一張俊美得讓人想尖叫的臉孔,一身閑適的氣質與從容優雅的舉止,宛若是從中世紀歐洲走出來的王子。

而他那雙宛如琉璃般澄澈的琥珀色眼瞳,正在一群群的學生里梭巡,似是在尋找什麼人。

來到校門口,何筱玲瞬間就被那個強烈發光體吸引了視線,她面露驚艷,看直了眼,發現他的視線朝她瞥過來,定在她身上,忍不住臉紅心跳,拉住一旁的好友。

「欸,子梨,你看那個人,長得好帥哦!」天啊,他那專注深情的眸光,看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宋子梨懶懶的抬起眼,「你說什麼?」她沒听清楚,還在神游。

何筱玲嬌羞的用眼神看過去,「就他呀,他一直在看我耶!」她對自己出色的容貌一向很有信心,從小到大都有不少男生愛慕她,如果他對她一見鐘情,她也不意外。

「誰?」順著她的目光瞥玄一眼,宋子梨驀然驚訝的瞠大眼。

「我來接你。」

見王子朝她們走來,又听到他的話,何筱玲心頭小鹿忍不住卜通卜通的一陣亂撞,面泛桃紅,她羞窘的開口。

「可……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討厭啦,哪有人一開口就這麼說,起碼也該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可是王子沒理她,看似平靜的眸底微微透著一絲灼熱,直勾勾的凝覷她身邊的人。

「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宋子梨愕然的瞪著他。

噫、噫,他是在……對子梨說話?何筱玲這才恍然大悟。

「我來接你回去。」孟清習握住宋子梨的手,從頭到尾,眼神不從離開過她。「走吧。」

怔怔的被他拉著坐上車後,宋子梨才回神,「你給我等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很簡單呀,我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你拿到學位了?」

「沒有。」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呆了一呆,再問︰「那你是回來度假的?」

「不是,這次回來,沒打算再回去了。」

「為什麼?」她難掩吃驚。

「該學的我都學會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待在瑞士。」孟清習回答得很簡潔。

听見他自傲的話,她不以為然的橫他一眼,接著懷疑的盯著他。

「該不會是你被退學了吧?」

「沒有這種事。」看見她眼里那抹強烈質疑的眼神,他只是笑笑,也沒多解釋,接著關心的問,「阿姨還好嗎?」

聞言,宋子梨抿起唇,別開眼望向車窗外,這才發現車子不是開往自己家,「你要帶我去哪里?」

「你不是要到醫院看阿姨嗎?」

「……我昨天接她回家了。」她嗓音微啞,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指,強忍著鼻根泛起的酸意。

「阿姨可以出院了嗎?」他有些意外,從母親那里听來的並不是這樣。

沉默片刻,她才徐徐出聲。

「是媽說要回家的,醫生也……同意了。」母親之所以出院,並非是因為病愈,相反的是因為她的病再也治不好,所以她才不想再待在醫院。

自己原本要請假在家照顧她,但媽卻堅持要她如往常一樣來上學,不準她請假。

見她低垂著的側顏,孟清習立刻明白了,便吩咐前座開車的司機大叔改變方向,駛往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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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鑰匙,甫打開大門,宋子梨便听到里面傳來的爭執聲。

「……我是她姑姑,子梨以後當然是由我來撫養,弟妹,以後子梨跟著我,我一定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疼,你不用擔心。」

「你在胡說什麼?我是子梨的大伯,怎麼說也應該是由我來照顧才對。」

「你一個男人哪懂得怎麼照顧?」

「哈,這就用不著你操心了,我老婆會照顧她,況且我們才只有一個孩子,哪像你有三個,哪里來的精神再照顧子梨。」

「我家那三個孩子乖得很,最喜歡子梨了,每次見到子梨,就姊姊長姊姊短的叫個不停,不像你們家那個寶貝女兒,像個千金小姐一樣,子梨要是到你們家去,還不受氣?弟妹啊,為了子梨好,你可千萬不能把她交給大哥他們照顧。」

聞言,她啪地一聲重重關上大門,客廳里的兩人頓時停下爭吵,一名婦人立刻一臉親切的走過來。

「喲,子梨,下課啦?姑姑買了水果和補品來看你和你媽,剛放學一定餓了吧,來,吃個水蜜桃。」

另一名中年男子立刻將她拉了過去。

「別吃她的水蜜桃,大伯買了櫻桃,來,我們吃櫻桃。」

宋子梨掙開他的手,沉著臉看向兩人。

「大伯、姑姑,若是沒有其他的事,請你們先回去,我媽需要休息。」

見她竟沒把她放在眼里,還想趕她走,婦人眼里凶光一閃,接著像想到什麼,臉上隨即又堆滿了笑。

「呵呵呵,說的也是,我們該走了,讓你媽好好休息。」她回頭望向坐在沙發上那名消瘦憔悴的婦人,苦口婆心的又勸,「弟妹呀,剛才我說的事你可要仔細考慮清楚,萬一托錯了人,可會讓子梨吃不少苦。」

中年男子橫她一眼,也毫不示弱的諷道︰「就是咩,弟妹,若信錯了人,吃虧的可是子梨,你一定要慎重考慮清楚,不要被人給騙了。」

趙琴疲憊的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在兩人離開後,她那雙黯淡的眸子擔憂的望向女兒。

她心里明白,不論是子梨的姑姑還是大伯,都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他們覬覦的只不過是她名下那些為數不少的財產,可子梨除了他們,又沒有其他的親人了。

一旦她離開這人世,才十七歲的女兒該怎麼辦呢?

她曾無數次向上蒼乞求,讓她能活到子梨成年的那一天,奈何……上天不肯垂憐,再給她多一點時間。

宋子梨走過去坐在母親身邊,心疼的握住她瘦如枯骨的手。

「媽,以後大伯和姑姑再來,你不要理他們,直接趕他們走。」媽都還沒死,他們就在她面前爭個不停,太過分了。

趙琴擠出一笑,這才發現客廳里還有另外一名客人,看清來人後,訝異的驚呼。「噫,清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早上。」孟清習將帶來的禮盒放到桌上,走到她身邊坐下,神色關切,「阿姨還好嗎?」

「還好。」淡淡一笑。她這副身子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現在每天都得靠看護為她施打嗎啡止痛,才能睡得著。

趁著母親在跟孟清習說話,宋子梨將書包拿回房間,順便換下制服。

孟清習輕聲問︰「阿姨,剛才那兩人莫非是想爭取子梨的監護權?」

她黯然的徐徐頷首,「嗯。」

「那阿姨打算怎麼做?」

提到這件事,想到自己來日無多,無法親自撫養女兒長大,趙琴忍不住悲從中來,一時哽咽,須臾才幽幽開口。

「子梨的大伯和姑姑都不是真心想照顧她,他們是看在我的財產,才爭先恐後的搶著想照顧子梨……」

听到打開房門的聲音,她頓住了話,沒再說下去,不想令女兒難過。這幾個月來為了她的病,子梨已經不知暗中為她哭過多少回了。

「媽,你該吃藥了。」宋子梨從看護手中接過開水與藥,走到母親身旁。

孟清習垂目沉吟須臾,臨走前,信誓旦旦地說道︰「阿姨請放寬心,那件事我會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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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出的餿主意?」幾天後,宋子梨對著手里的話筒恚怒的低咆。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話筒里傳來孟清習低醇悅耳的嗓音。

「就是、就是……說要我嫁給你的事。」剛放學回來,母親便拉著她坐在她身邊,用虛弱的嗓音告訴她,她打算將她嫁給孟清習,讓她驚愕得瞠大眼,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

「哦,你想嫁給我?」拿著無線電話,在露台上的一張椅子坐下,孟清習眼里流露出濃濃笑意。

前天離開宋家後,他便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子梨不需要監護人,于是昨天他趁她去上學時,特意到宋家,告訴宋阿姨他想出來的方法。

看來經過一天的考慮,阿姨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誰想嫁給你,你少自以為是了!」听到話筒里傳來他的輕笑,宋子梨咬牙切齒的怒吼,「我問你,這個爛主意真的不是你出的?」

「你認為我需要這麼做嗎?這麼做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孟清習不答反問。

「這……」仔細一想,他似乎真的沒有理由這樣做,娶她對他確實一點好處也沒有,他家比她家有錢好幾百倍,人家根本不可能看得上她家那些財產,「那我媽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我想阿姨是想為你找個能保護得了你的人吧。」

「那個人再怎麼說也絕對不應該是你!」聞言,她再度暴怒,「你根本是從小欺負我到大!」媽要她嫁給孟清習,無異是送羊入虎口,她從小到大飽受他多少欺負,媽根本不知道,居然還要她嫁給他!「總之,如果我媽問你意見的話,你就說你不想娶我就是了。」她相信他一定也不會想跟她結婚的吧。

「如果這是阿姨的心願,我願意委屈一點答應。」

听到他出乎意料的回答,她愕然的張大嘴。

「你瘋了!你有听清楚我剛才說的話嗎?」

「你是說你想嫁給我的事?」他輕笑。

「我才不想嫁給你,那是我媽想的!」她大聲否認,真不明白媽為何會突發奇想,這主意簡直是糟透了。

「既然是阿姨的要求,我也不忍心拒絕,算了,我就勉為其難娶你好了。」

「你說什麼……那是真的結婚,不是在玩家家酒耶!」這家伙是不是還沒弄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會這麼爽快的答應?

「我知道,」他悠閑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子梨,如果這麼做能讓阿姨安心,我願意娶你,若是你想違逆阿姨的心願讓她走得不安心,那我也沒話可說。」

「我……」她心酸的想起適才母親握著她的手,對她說的話──

「子梨,這是媽最後的心願了,你答應媽好不好?不要讓媽放不下心,清習的母親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孟家人絕對不會虧待你,他爸媽一定會像媽一樣,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來疼愛。」

她拒絕不了母親的央求,但是要才十七歲的她現在就嫁人,而且還是嫁給孟清習,她委實難以答應。

不過母親說得也沒錯,孟清習的父母確實從小就對她寵愛有加,那是無條件的疼愛,不像姑姑和大伯討好她,擺明了是有所目的,所以她喜歡孟伯父、孟伯母,勝過姑姑和大伯很多很多。

才在想著,孟清習醇雅的嗓音隔著話筒淡淡傳了過來。

「如果你想讓阿姨帶著遺憾離世,我這個外人也無法置喙,你自己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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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護熟練的為趙琴注射嗎啡止痛,她瘦骨嶙峋的蒼白面容上,微微露出一抹舒緩的神色,虛弱的嗓音輕聲說︰「子梨,很晚了,不用陪媽,去睡吧,你明天還要上課。」

「媽,我還不困,讓我再陪陪你。」她知道母親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幾天,她想在這最後的幾日,守在母親身邊。

趙琴喟嘆一聲,伸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愛憐的撫著女兒憔悴擔憂的臉龐,半晌,才緩緩開口。「子梨,去睡吧,好好考慮媽昨天跟你說的話,好不好?」

听見母親的話里透著強烈的懇求之意,她只能硬生生忍住想要月兌口的拒絕,輕輕頷首,「那我去睡了。林阿姨,我媽就麻煩你了。」

回到房里,躺上床,她輾轉反側的難以入眠,小腦袋瓜里飄來蕩去的都是母親的懇求。

她知道母親放不下她,更不放心將她交給姑姑和大伯照顧,所以才會想藉著結婚,讓她能名正言順的住進孟家。

考慮一整個晚上,她終究因不忍違背母親最後的心願,同意了這件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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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趙琴的身子十分虛弱,不堪勞累,因此孟家特地邀請了一位相熟的牧師朋友,前來宋宅為這對小倆口舉辦十分簡單的結婚儀式。

三日後,趙琴便在睡夢中含著安詳的微笑,離開人世。

對母親的離世雖早有心理準備,宋子梨還是痛斷肝腸,卻強忍著悲傷,不肯落淚。

孟清習輕聲勸道︰「想哭的話,哭出來會比較舒服一點。」

她卻輕搖螓首。她不哭,她絕對不能掉眼淚,她不想讓媽媽看見她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怕媽媽走得不放心。以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要更加堅強才行,不能讓媽媽擔心。

見她依然強忍著哀慟的情緒不肯哭出來,孟清習輕蹙起眉峰,沉吟須臾,也不再勉強她。

趙琴的身後事,孟清習依照她生前的遺言,辦得簡單而隆重。

至于子梨的大伯和姑姑在得知她竟然瞞著他們結了婚,讓他們爭取監護權的事落了空,無情得連喪禮都沒來參加。

但宋子梨壓根不在乎,火化完畢,她捧著母親的骨灰壇,一臉哀矜的送進靈骨塔里。

安奉完畢,孟氏夫妻先行離開,孟清習陪著妻子再待了一會,這才走出靈骨塔。

上車前,他卻冷不防俯身吻住宋子梨。

「你干什麼?!」她吃了一驚,憤怒的推開他。這種時候他竟然對她做這種事!

「我們都已經結婚了,親一下會怎樣?」唇瓣揚起輕佻的笑,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

「你這個王八蛋不要踫我!」她惱怒的撥開他的手。

他不肯松手,傾身又想吻她。

她惱得低下頭,朝他胸口用力一撞。

「噢!」孟清習痛得低呼一聲。這一下撞得真用力。

可宋子梨氣還沒消,粉拳毫不留情的捶打那膽敢侵犯她的。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我媽一死你就想欺負我!」她愈說愈氣,氣紅了眼,眸里涌起淚光,眼淚一滴一滴滑落面頰,一邊哭一邊罵,「我才不承認我們結婚的事,那件婚事只是為了安我媽的心,我才逼不得已答應的,我才不會嫁給你這個陰險虛偽的小人!」

任由她的粉拳落在身上,看見她終于落下淚來,孟清習舒臂擁她入懷,柔聲在她耳邊輕語。

「哭出來就好,盡情的哭吧。」

她微微一怔,抬起淚眼看他,模糊的視線看見他臉上那抹隱約的微笑,猛然醒悟他剛才那麼做全是為了要讓她哭出來。

「你這個壞蛋!」她輕捶了他一下,嘴巴還在逞強,「我才不哭,才不要在你面前哭,讓你取笑我……」她將臉埋進他胸口,泉涌而出的淚珠,不久便濡濕了他身上的衣服。

她低低悲泣的哭聲漸漸轉為嚎啕大哭,孟清習只是靜靜摟著她,無聲卻極盡溫柔的給予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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