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要這麼做?」李沅望著眼前提著大大的行李箱,準備代表天爵飯店到世界各地飯店考察的涂善亞,再一次詢問著。
涂善亞不禁失笑。「老板,這已經是你第一百零一次問我這個問題了,而且飛機在兩個小時之後就要起飛,我現在正要去機場。」
「我知道啊!」李沅笑了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下表。「你不跟飯店的其他同事辭行嗎?」
「都辭行過了。」
啊?辭行過了?這麼快?李沅的臉上不禁冒出幾條黑線。
「呃,對了,采希要我向你道歉,說她一時鬼迷心竅,才會把你打駱君焰的事泄漏給媒體知道,我也已經給她懲戒了,小餅一支。」
「我無所謂。」涂善亞笑了笑。「畢竟錯本來就在我,只是差一點害了飯店,讓我很過意不去,所以我主動申調外放啊。老板你就別再留我了,到時留來留去留成仇喔。」
李沅噗哧一笑。「傻丫頭,在說什麼啊,我是擔心你,駱君焰這麼好的男人你都不要,以後如果嫁不出去怎麼辦?」
聞言,涂善亞頓時眼眶一紅,她吸了吸鼻子,逞強地擠出笑容。「不會的,我相信以他換女朋友的速度,應該很快就會忘了我的。」
是的,她愛他,她也相信他現在是愛她的,她很珍惜,真的,他跟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深深珍惜著。只是,就是因為發現自己愛得深,才會更害怕,害怕哪一天當她的生命中不能沒有這個男人的時候,這個男人卻選擇離開她的生命,那她將如何自處?
扁想著,那種病就無法抑制的蔓延開來,令她胸悶不已。
李沅心疼地看著佯裝堅強的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想用幾年的時間去考驗他究竟會不會忘了你?」
「我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此刻應該要離開他,免得自己越陷越深。
愛越深,痛越深啊!
「傻女孩,你這又是何苦?駱君焰並不等於林道啊,我相信駱君焰這種男人真的開口說他愛一個人,就會一直愛下去的。」
「誰可以保證會愛一個人直到永遠?」
「是沒有人可以保證,所以才要珍惜當下,不是嗎?」
這句話有道理,她承認。但,卻無法說服她留下來。
也許,等到她的心不再那麼脆弱、不再那麼患得患失的那一天,她就會回到台灣來,如果那個時候駱君焰剛好也在台灣,而且還愛著她,那麼,她真的就會義無反顧地去愛他。
「老板……」涂善亞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暫時把這些纏繞在一起的心結給丟開,踏上她的旅程。
「啊?」
「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喔,那件事啊,我知道了,我絕對絕對不會告訴駱君焰你的落腳處,放心好了。」李沅心虛地微笑著。
她可以答應不告訴駱君焰她落腳何處,但可沒答應不告訴駱君焰她今天要搭幾點的飛機離開台灣喔。善亞要離開,總得通知一下她的男人,這是身為老板應該做的事吧?她們倆可是有好多年的革命情感呢!
不過,這個駱君焰動作會不會太慢了一點?雖然她是臨時把回巴黎處理事情的駱君焰給Call回來的,但他明明答應會在善亞搭飛機的這一天之前趕回來,可是到現在都還見不著半個人影……
塞機了嗎?還是遇上了法國的暴風雪?
「那老板,我要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喔,好。」她就是要讓她來不及啊,真是的!駱君焰人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李沅一直看著門口。——
「老板?」涂善亞看李沅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有點納悶也有點關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沒有啊。」有事也是駱君焰有事。
罷了罷了,反正她這個當老板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該說的、該做的她都做了,感情這種事靠的是緣分,如果駱君焰真的沒有趕回來,那也是他們兩個人沒緣,如果有緣,以後也還是會再相見的,她這個外人強求什麼呢?
「那我真的要走了。」涂善亞突然上前給了李沅一個深深的擁抱。「我會好好做事的,老板,你不要擔心,開拓國外分支的工作就交給我吧,我一定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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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善亞踏出天爵飯店大門,正等著在飯店門口排班的計程車,突然間,一輛黑得發亮的奧迪汽車停在她面前——
「涂善亞小姐,請上車。」司機搖下車窗,露出斯文好看的一張臉。
涂善亞嚇一跳,狐疑的看著眼前這個根本不像司機的男人。這個男人長得太好看了,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司機,再者,這輛停在她面前的奧迪也不是計程車。
「對不起,我沒有叫車。」
「涂小姐不是要去機場嗎?這車是李沅小姐為你叫的專車。」司機笑咪咪地道。
老板替她叫的車?那她剛剛怎麼沒提?不過,如果不是老板替她叫車,這個人也不會知道她是誰,又剛好知道她現在要去機場吧?
「涂小姐如果不相信,可以打電話上去問問李小姐,我幫你撥號好了,等等啊……」說著,帥帥的司機拿出手機便要撥號。
「不必了,你幫我把行李搬到後車廂吧。」她可不想再听老板依依不舍地挽留,再留下去,她鐵定到不了機場,不然就是到了機場,飛機也飛走了。
涂善亞打開後車門上了車,從後視鏡里看見那個又高又帥的司機將她把行李放妥後回到了駕駛座。
「涂小姐可以休息一下,很快就到了。」帥哥司機給了她一個迷人的微笑。
到中正機場謗快嗎?看來她遇到一個非常有耐心的司機。
「我知道了,謝謝你。」涂善亞給了他一個迷人的微笑後,便轉頭望向窗外,不想跟司機聊天。
這回要不是因為駱君焰臨時要回法國處理一點急事,她可能沒什麼機會偷跑,而且也舍不得偷跑吧?他這次回來知道她走了,鐵定會氣壞的,也許一氣之下就決定從此以後不再理會她這個女人。
這樣也好吧!那麼,她就真的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涂善亞望著窗外不斷飛逝而過的景色,天快黑了,華燈初上,炊煙四起,她彷佛還聞到每一戶人家從窗口飄出來的飯菜香,她一定會想念這里的,很想念、很想念……
還有,想駱君焰。
這個男人比任何一個人還要關心她、體貼她,雖然總是惡形惡狀的對她吼來吼去,不然就是出言威脅她,可是仔細想想就會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怕她沒睡飽,怕她餓肚子,怕她累壞了,怕她傷心,怕她難過……
相對於她對他所做的,他真的可以說是個很棒的男人,很棒的情人。
只是,是她的錯,是她沒有安全感,是她太害怕受傷,所以才會選擇這樣偷偷地溜走,偷偷地離開他。
以後,她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這幾夜她夜夜失眠,想著每天晚上和他通越洋電話的內容,雖然總是那些平凡的句子——你吃飽了嗎?睡得好嗎?有沒有想我……卻總是讓她想著想著便哭紅了眼。
不知道以後是不是還可以听見他低沈好听又溫柔的嗓音?就算只是一句︰你好嗎?她也會心滿意足吧!
霧氣陡地染上了涂善亞的眼,她忍住沖上鼻頭的酸意,咬住牙根告訴自己不許哭。
長痛不如短痛!
她像催眠似的不斷的告訴自己,看黑幕完全籠罩住大地,見大台北的天空繁星點點……
咦?不對!她是要到中正機場耶,怎麼車子把她載到了市區?她可以確定她現在的位置就在台北……快要到林森北路的那個巷口……
「喂,司機先生,你開錯方向了吧?」涂善亞心急不已。完蛋了!現在鐵定會來不及到機場!
司機沖著她微微一笑。「就快到了,涂小姐,請你再等一等。」
「我是要去機場!你到底在搞什麼?」涂善亞大叫,伸手想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落了鎖。「放我下車!我要下車!听見沒有?」
「很抱歉,再等我兩分鐘,快到了。」
什麼跟什麼?!涂善亞情急地拿出手機要撥號,才撥出兩個號碼,車子卻突然來個緊急煞車,發出一陣難听的聲響後停了下來!
「到了,涂小姐,你可以下車了。」司機微笑著朝她伸出了手。「我叫賀立翔,歡迎你來到紅牌牛郎酒吧。」
紅牌牛郎酒吧?
涂善亞愕然瞪著他,再轉頭望向窗外這個似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好耳熟的名字!好眼熟的景象!
打開車門,她緩步下了車,像是被蠱惑似的,她一步步的走向掛滿著彩帶的牛郎店大門,伸手把門給推開——
平日高朋滿座的紅牌牛郎酒吧,竟意外地呈現出幽靜的藍調光芒,店里飄揚著悠閑的薩克斯風音樂,舞池中央,白色的光束下站著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見到她,男人眸光閃爍,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我等你好久了,善亞。」駱君焰朝她走了過來,伸出手帶領她來到舞池中央。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回法國去了嗎?」她怔怔地望著他,有如身處夢中。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駱君焰從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粉紅色絨盒,打開,只見瓖著五克拉真鑽的鑽石戒指在白色光束中閃閃發亮。「涂善亞,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你……你……」涂善亞又驚又喜,感動得根本說不出話來,雙手捂住唇,就怕自己不小心哭出聲來。
「我是真心的,為了表示我對你的真心,為了證明我對你跟一般的女人不同,我駱君焰願意在只認識你第三十一天的現在,心甘情願為你套上結婚戒指,讓我從今而後,一生一世只成為你涂善亞一個人的男人。」駱君焰溫柔深情地看著她,訴說著他生平唯一一次,比他寫的劇本還要甜言蜜語的台詞。「你……你確定現在不是在演戲?」她輕輕地、不敢相信地問著。
他挑了挑眉。「當然不是。」
「你確定這里真的不是拍戲現場?」她很難懷疑這一切都是夢,而不是真的。
他抿了抿嘴。「當然不是。」「你確定……你只認識我三十一天,就知道自己會愛我一輩子?」她哽咽問道,幽幽的眸子問著淚光。
打心眼里不敢相信,這個風流公子駱君焰竟然會向她求婚,可是,他的人是真的、聲音是真的、戒指也是真的……
他憑什麼以為她是他真心想要的女人呢?憑什麼?她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一個不懂什麼叫撒嬌、什麼叫溫柔的女人,憑什麼可以得到他駱大導演的心傾一生?
「我確定。就像我第一眼便確定電影會是我一生所愛一樣,這輩子,大概只有離開你和電影,才會讓我內心覺得濃濃的不舍……不,應該說,我永遠離不開你和電影。」
「你……」終於,涂善亞哭著撲進了駱君焰懷中,伸出雙手緊緊圈住他。
她一直哭一直哭,埋在他胸前的臉早已哭花得不像樣,連他胸前的襯衫也沾濕了一大片。
駱君焰又心疼又好笑地用單手抬起她的臉。「等一下再哭好嗎?你得先回答我——要不要嫁給我?」
「這件事很急嗎?不能等我哭完?」這個賺人熱淚的家伙!惹人家哭卻沒耐心等人家哭完嗎?
「不行,因為我的手很酸。」
手很酸?他的手上拿了什麼很重的東西嗎?涂善亞莫名其妙地以淚眼睨他。
駱君焰笑著晃晃手上的鑽戒。「這戒指又沈又重的,你不趕快戴上它,我擔心它會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你知道嗎?當我接到李沅的電話,說你決定趁我人在法國偷偷離開我跑掉,我立刻就帶著這枚請巴黎一流設計師親自設計的戒指飛回來。一路上因為它真的太重了,我差點因此摔車,飛機還差點墜機,到了台北為了設計這場求婚記,布置這個讓我們相遇的會場,差點從牛郎店的二樓摔到一樓——」
還沒說完,一只白的手驀地伸過來堵住他的嘴。
「別說了,我戴上就是了。」他可能不介意這樣不吉利的胡說八道,她卻听不下去了。她不能想像他真的出了什麼事,一點都不能!
「真的嗎?」駱君焰的眼中閃過一道詭計得逞的光芒。閃啊閃的,好不得意。
「真的。」她朝他伸出了手。
駱君焰垂眸微笑,親自替她戴上這枚跟著他從法國巴黎千辛萬苦飛回來的戒指。
呵,果真是精雕細致,晶燦逼人。
「喜歡嗎?」他問。
「喜歡。」她羞澀地垂下臉。
空出了兩手,駱君焰終於可以好好抱抱她了,他將她擁緊,深深地吻了她。「再也不許離開我。」
「嗯。」
「連有這樣的念頭都不許。」他霸氣地宣告著。
「嗯。」她輕應了聲,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誤上賊船。不過,已經來不及了。手上的戒指拔得掉,她的心卻再也跑不掉了。
「還有,今天是你第一次真正走進牛郎店,也是最後一次上牛郎店,你得答應我。」雖然他們是在牛郎店門口遇見彼此,可卻不代表他會感謝她出現在牛郎店門口。
涂善亞眨眨眼,想笑,但見到他認真不已的神情,卻又笑不出來。
他不知道嗎?自從遇見他以後,她就一直後悔那一夜自己竟然上牛郎店找牛郎,雖然後來證明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他也不是牛郎店里的牛郎,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才不要再經歷一次之前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哩!「不想我來牛郎店,還跑來這里向我求婚?」在牛郎店里被求婚,她可能是這世上唯一一人。
「那是因為為夫的我想要讓你知道,真正牛郎店里的牛郎究竟長什麼樣子,」他低聲附上她的耳畔,有點驕傲地道︰「而你的丈夫,我,駱君焰,絕對比他們強上一百倍。」
「喔,包括床上功夫嗎?那就不見得了。」舞池一個黑暗的角落,突然竄出一道熟悉的聲音,然後,一個高大俊美的身影走了出來。
賀立翔!駱君焰咬牙低咒一聲。這家伙不會挑時間出現嗎?
那個司機!涂善亞小嘴微張。
薩克斯風的曲調一轉,換成了結婚進行曲,牛郎店內的燈光陡暗,接著,一根根臘燭點燃,隨著一個接一個的人影出現,燭光也輕輕地隨之晃動,像一條河,串成一串,似流動的火光。
「恭喜你求婚成功,小駱,新婚愉快!」賀立翔微笑著祝福他。「我親自率領咱店里的牛郎們替你的求婚典禮跳上一段熱舞,如何?」
「喂,不必了」駱君焰臉冒黑線,可是已來不及阻止。
「兄弟們,上!」
瞬間,火花亂竄,浪漫的求婚記陡地變成熱情搖賓的牛郎月兌衣舞會……
全書完
編注.敬請期待夏雪的愛情故事,三月花蝶系列VIP私人管家之二《冒牌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