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太子 第8章(1)

由于太子與臨妃私通之事有損皇家顏面,因此在賜死太子後,是對外宣稱太子得了急癥而亡,同樣被賜死的臨妃則說是不慎失足墜樓而死。

所有知悉內情的人,為保小命全都噤若寒蟬,無人敢提此事。

太子一死,皇帝勢必要另立儲君,但朝中擁護二皇子與五皇子的勢力不相上下,僵持不下,于是,原本支持太子的趙元帥一派,便成為另兩派人馬積極拉攏的對象。

由于趙元帥一派遲遲尚未表態要支持哪位皇子,朝廷中暗潮洶涌、波譎雲詭,沒有人為太子之死表露悲傷之情。

只有禮部侍郎裴林德在得知女兒為太子自焚殉死後,傷心女兒芳華早逝,心灰意冷之際,辭官退隱。

太子死後紛紛擾擾的過了三日,這日晨曦初露,都城繁華的西門大街上已有賣吃食的小販出來擺攤,有賣餃子饅頭、有賣面食、有賣粥,也有賣餅的,還有一些小店鋪也開了。

不同于熱鬧的西門大街,都城的南邊是官邸區,居住的全是朝廷命官,官邸區里又分成十區,東南這一區有兵部書府、一部侍郎府、太師卒,以及衛林軍統領的府邸。

天蒙蒙亮,眾多官邸里都抬出了轎子,里面坐著準備上朝的官員。

就在此時,位于某間官邸內的一間廂房,床塌上沉睡許久的人終于緩緩的掙開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從窗外照進來的金色晨光,接著是湊到他面前的一張熟悉臉龐。

床上那人愣了下,下意識的抬手模著那張圓女敕的臉,兩行清淚頓時從他的眼眶滑下。

「對不起,嵐吟,都是我拖累了你……」他的思緒停留在他「死前」最後得知的消息上——她在太子寢殿里自焚而死。

「宣祺哥哥,已經沒事了,你不要哭。」見他悲傷自責的流著淚,眼眶也微紅的藕蟀吟細心的為他擦去眼淚,出聲安慰。

路祈緊緊抱住她,情緒激動,淚流不止。「你知不知道當我听到你在寢殿里自焚的消息時,我有多心痛?若不是因為我愚蠢的上了當,也不會連累到你……」他哽咽得無法再說下去。

「對不起,宣祺哥哥,當時我只想得到這個辦法跟你一起走。」

她的話讓他憐惜又懊惱,「你真傻,為什麼不好好活著,卻選擇用這種方式跟我走,我雖然想見你,但我並不希望以這種方式和你相見……你還這麼年輕,該好好活著,不該輕易為我犧牲。」她才十六歲,還有大好的未來,不該同他一起命喪九泉的……

「這樣的犧牲,為了宣祺哥哥我願意。對了,你睡了三天,餓了吧,喝點粥。」她走到桌前端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

看著她手里端著的粥,路祈面露疑惑,「咦,我們還需要喝粥嗎?」

她奇怪的看著他,「你不餓嗎?」

被她這麼一問,路祈听見肚子正餓得咕嚕咕嚕作響,他疑惑的蹙起眉,「奇怪,怎麼死了還會餓?」他抬目看著房間,目露訝異,「這幽冥地府怎麼跟傳說的不太一樣?」

听見他的話,藕蟀吟噗嗤笑了出來,「宣祺哥哥,我們沒死,還活著。」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藥下得太重,他一昏迷,竟整整睡了三天。

「我們沒死?!」路祈驚愕的望著她,「這怎麼可能?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說她只想得到以自焚的方式跟他走,還說願意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

她頓時明白他誤會了,開口解釋,「若是我不假裝自焚,就無法接應宣祺哥哥出來,不過我自焚詐死,以後就不能再見爹爹他們了。」畢竟她名義上已經是個「死人」,不能再出現在家人面前。

「你說的犧牲是指這個?!」他一臉錯愕。

「嗯。」她點頭輕應了聲,臉上淡淡的憂傷。好不容易解開和爹爹的心結,關系轉好,現在卻必須斷絕往來……

路祈立刻跳下床,動了下四肢,除了酸軟無力之外,倒沒有其他的不適。他伸指咬了自己一口,指上傳來的痛意讓他終于相信他還活著。

他驚喜的一把抱住她,「太好了,嵐吟,我們還活著!」

「可是在皇室的玉牒上,我們兩人已經是死人了。」她提醒他。

「我不在乎,只要我們還活著就好。」他迫不及待的追問,」嵐吟,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救了我?我記得我被三個可惡的死太監強灌毒酒,喝完就倒下了。」他有一肚子的疑惑。

見他欣喜又好奇,藕蟀吟笑著哄他,「宣祺哥哥先喝粥吧,你一邊喝,我一邊說給你听好不好?」他昏睡三日,一定餓壞了。

「好。」路祈乖乖的在桌前坐下,將她拉進懷里,兩手摟在她腰間,張嘴等著她喂食。

藕蟀吟嘴角揚著笑,端著粥喂他,徐徐啟口,「那日我得知宣祺哥哥被關進天牢後,急著想去見你,可天牢的守衛不讓我進去,之後我便去找母後,求她救你。」

「母後救了我?那我喝下的毒藥是怎麼回事?」

「那鴆酒被偷偷換成迷藥,讓你昏死偷運出宮,再拿一具死囚的尸體佯裝成你,向皇上交差。」

原本母後不願插手,但在她提出將鴆酒調包成迷藥,再偷偷救出他的辦法後,母後終于心軟答應了,派人買通那三名太監與天牢里的獄卒,偷天換日的平安將他救出。

路祈不解的問︰「那他們要怎麼交差?那尸體的容貌長得跟我很像嗎?」

「不是,他們毀損那具尸體的臉,佯稱宣祺哥哥一直在喊冤,不肯喝下毒藥就死,掙扎間,頭撞向牆,所以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听她說到這里,路祈已猜出她為何會選擇自焚了,「那麼你之所以‘自焚’,也是為了不讓別人辯認出那不是你吧。」只要找來一具女尸,擺在火場里作為她的替身就好。

「嗯。」再喂他喝口粥,換藕蟀吟發問,她心中也不少疑惑,「宣祺哥哥,當時你為何會去臨妃的寢殿?」

怕她有所誤解,路祈忙解釋,「那時在祭典上,有一名小太監來找我,交給我一張臨妃寫的紙條,接著告訴我,臨妃說若我不去赴約,她生無可戀,將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打開紙條,看見上面的字跡很像先前的那些紙條,擔心我不去臨妃真的會自盡,所以才過去看看,誰知進去不久,就遭到暗算昏迷過去,醒來時,就看見父皇他們站在我面前了。」

回想起這段經過,他覺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居然這麼輕易就上當,中了別人的暗算。

喂他喝下最後一口粥,藕蟀吟歉疚道︰「都是我不好,若我早點告訴你,寫那些紙條的人是臨妃,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至少他當時會有所防備,不會輕易被騙去臨妃的寢殿。

「你早就知道寫那些紙條的人是臨妃?」路祈詫異的問。

「我曾在玉宛閣的冊子上看到臨妃簽領首飾的署名,字跡與那些紙條相同,而她的閨名叫孟妍。掌管玉宛閣的鐘大人告訴我,臨妃習慣在她題的詩詞上或是所繪的畫上,署上個‘妍’字。」藕蟀吟說到這里垂下螓首,「是我存了私心,所以才沒有告訴宣祺哥哥這件事。」

路祈伸手抬起她的臉,撫平她微擰的眉心。「這事不怪你,該怪的是設下這毒計害我的人,就算我沒上當,他一定還會再想其他方法來害我。」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件事,「母後讓人換下毒藥,我得以逃過一死,那臨妃她……」他相信她跟他一樣都是被設計。

藕蟀吟搖道,「我不知道,但我想母後不會救她。」

路祈感嘆的擁緊她,這次死里逃生,他覺得皇宮不止是一座華麗的牢籠,里面的人也像嗜血的惡魔一樣,殘酷無情。就拿皇帝來說,人家說虎毒不食子,但他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他,便直接賜毒酒要置他于死地。至于他的手足更不用說了,一個設計這整件事,另一個則見死不救、落井下石。

權力真的如此迷人,迷人到可以使人泯滅人性,罔顧親情至此嗎?

「母後一定很生氣又難過吧?」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如今卻被逼得只能詐死離宮,以後也不可能再回去,她等于失去他這個兒子。

「那是難免的,不過幸好她還有五皇子陪著。」

听她這麼說,路祈沒好氣的罵道︰「五皇子也不是個好人,他只不過是想利用母後的勢力而已。」

藕蟀吟突然抬起臉,慧黠的雙眼古怪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見她有話想說,卻又不出聲,他疑惑的問︰「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宣祺哥哥,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那件事還是等他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告訴他。

「嗯?對了這里是哪里?」他抬頭打量問,這里雖比不上太子寢殿精美,但也不算太差。

「這里是趙將軍家,是母後派人送我們來的。」

「你說的是哪位趙將軍?」趙元帥提拔了不少自家人,所以朝廷里有好幾位姓趙的將軍。

「是母後的佷子趙寅趙將軍。」

「那我們在這里應該很安全,你為何急著要走?」路祈不解的問。是當都城衛林軍統領,負責護衛都城安全,上回見過的趙寅啊。

「我怕有人容不下我們。」

抬眼看見她那雙水靈的眸里流露出濃濃的憂慮,路祈沒有再多問的點頭,「我們盡快離開這里也好,免得連累趙將軍,不過你想去哪里?」

他相信她會這麼說,必然是有了打算,而且他們已經離開皇宮那座牢籠,以後海闊天空,想去哪里都可以。

「西大街一處胡同里,有一座宣祺哥哥先前買下的宅子,我們暫時先去那里。」她說出自己的打算。

「我先前買下的宅子?」是原太子落水前買下的吧。

「嗯,地契我都帶出來了,我們留封信給趙將軍,待會就從後門悄悄離開,免得驚動到其他人。」他昏睡的這三日里,她已經把離開的路徑都探查好了。

路祈點頭,「好,就照你說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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