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殷茹黑著兩個眼圈去上班。昨晚難得地想入非非,結果睡意全無,到凌晨五點睡覺,差點一覺睡死。嗚——這就是太過勞累的結果。更悲慘的是,書郁一大早就打電話來,說下午要跟她商量點事,而且是關于他們倆的事。這下子可真的完蛋了!他說了一句就馬上掛斷了,那樣冰冷的語氣,嗚——她好可憐!
分析一,如果他什麼都沒說,跟平時一樣,那她就也什麼都不說,也不用解釋了。不過這個可能是微乎其微。殷茹在心里打著草稿,計算著種種可能。
分析二,如果他只是問昨晚的燈光的事,那她向他借錢,說她被賊盜了,昨晚差點出大事。雖然說這是在撒謊,但昨晚她家里的確有一個強盜,不但浪費了她好多錢,還連帶劫色。
分析三,如果他說分手,但還有留戀的意思,那她就開始哭,說她愛他,不想離開他,她發誓她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這雖然有點君子不齒,但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分析四,如果他一點感情都不留,像早上打電話那樣冰冷的語氣跟她說分手,那她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很客氣地跟他說再見。嗯,就是要這樣理智,好歹也談了好多年的戀愛,分別時不能太難看。
分析五,如果他對她大罵,撕破臉,那她就甩他一個耳光,潑他一杯水,瀟灑地走開。不過這種情況好像只是在電視上會發生,現實中……應該不會發生吧!這種情況不考慮在內。
好了,就是這幾種情況。殷茹走進辦公室,「大家早上好!」
「早上好!」
「早上好!殷茹。」
「早上好!」
「你來了。」
她坐到她的位置上準備工作。剛拉開背包,一張紙條就掉了出來。她連忙撿起,看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小心翼翼地攤開紙條,「送我。鴻翔機場,九點鐘的班機。你昨晚的房中人。」
混蛋!混蛋!這個該死的家伙!只會罵這兩句氣話的殷茹將紙條揉成一團,撕得粉碎,她一定會殺了他的!九點鐘的班機,鬼才會去送他呢!殷茹忿忿地摔著書,他倒真的以為她是他的情人了!她忙得很,沒空理他闕大少爺!深呼吸!深呼吸!不能讓他破壞了今天的好心情!她還要集中精力,準備下午與書郁的見面呢!
打開記事本,太好了,今天沒有出外采訪的任務。她真的是沒心情去跟人交談。機場送別,他為什麼不早一點跟她說呢?要是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主編大人,上了今天的日報,那一定會讓主編大人喜笑顏開的。到那時,一大堆的記者和瘋狂的少女,也用不著鬼鬼祟祟地寫張紙條要她去。他當她是誰啊?就算是應召女郎也有心情好不好的時候,他要她幾點趕到她就要幾點趕到啊!氣死我!
堡作!我要工作!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他那去了。真是的!
八點二十分。單大姐突然從她的主編辦公室沖出來——「殷茹!電話!我剛接到電話!九點鐘,知名服裝設計師米爾‧康斯坦要來本城觀光,快!你快準備材料,我們要第一手的資訊!」
「九點鐘?」殷茹慢悠悠地起來,「九點鐘我還有一個重要的報告要交呢!」
「哎呀,先放下,你快去!快呀!要來不及了!」真是太監不急急死皇帝!資料……資料!「這些,我剛幫你找的,你快點!資料在車上看好了!我求你了,小姐!你就不能快一點嗎?」她居然還站著不動!「你站著干什麼?」
「主編大人,您還沒告訴我是哪個機場呢!」殷茹好心地提醒極度粗心的主編。
「鴻翔機場!」主編慌忙將手中的資料塞到她的袋子里,「你開我的車去!你倒是快點呀!」
她這個主編就只有她一個能干的手下,可偏偏她老是一副不知輕重的樣子,別人急她倒不急,有時候簡直是要把她氣得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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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四十分,機場門口。
「赫,我們該準備登機了,你在等誰?」整理好所有的文件,連悼叫了一聲沉思著的人。
「好吧。」他轉過身,視線不經意地掠過一個正氣喘吁吁奔跑著的人兒。是她!
「殷茹!」他叫了一聲,卻惱怒地看到她奔向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她不是來給他送行的?!
「赫。」
「等我一下。」他說道,大步地向她走去,深邃的黑眸里是讓人心驚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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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過分了!飛機居然會早到?這種事也會發生在她這個城市,她還以為機場的鐘都是調慢了的呢!罷停下車,殷茹就听到廣播里播報的班機號,她一把抓起相機和包就跑。對,用跑的!這種火燒似的跑步好像只是在初中運動會時五百米沖刺的時候出現過。累啊!殷茹擦了擦臉上的汗。下次一定要主編大人加薪。
看到目標在眼前出現,殷茹連忙停下來,喘幾口氣,鎮定一下,然後,擺出微笑向米爾‧康斯坦走去。「您好,康斯坦先生,我是《娛樂成報》的記者,听說您要來中國觀光?」
「小姐,你擦擦汗,我們可以去休息室談話。」白發蒼蒼的康斯坦先生法語的口音很重。
「謝謝,真對不起,听說您要來……」殷茹不好意思地接過紙巾擦汗。
「我有中國名字的,你叫我康坦就行了。」眼前的這個中國小泵娘跑得一身汗,很可愛。
「康先生,」她很喜歡這個老人,很和藹可親、很慈祥,「您的中文名字很有意思,在中國,這是祝您健康坦達的意思。」
「是嗎?是我自己起的。」康斯坦先生微笑著指指她身後的人,「他是你的同伴嗎?」
他?殷茹疑惑地轉過身去,是闕赫!糟了,她忘了他要去澳洲,也是這個機場!他該不會是想搗亂的吧?!
「他是我的朋友——」
她硬著頭皮說道,話還沒有說完,就听到康斯坦先生叫了一聲︰「噢——我想起來了。闕先生,你是闕先生,你好你好。」
「你好。」闕赫和他握了握手,一雙眼仍然盯著殷茹。
他在發火!殷茹小心地向後退了一步。
「闕先生,我看過您的沒計,很有創新的感覺,我很喜歡。」他低頭望了望身邊的殷茹,「小姐,你是闕先生的朋友?」
「是啊。」殷茹只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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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茹,回來了,采訪進行得怎麼樣了?」剛回到編輯部,單大姐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
「有點麻煩。」殷茹疲憊地拿出相機和錄音帶,「記錄我會整理好的,等一下再給你。」
「太好了。」她這樣看重殷茹不是沒道理的。
「有什麼好的,主編大人您看重的新聞人物——闕氏集團的二少爺也在,差點壞了我的事。」她半死不活地癱在椅子上,「我差點被他掐死。」要不是有康斯坦先生在,她一定會死無全尸的。
「真的?!」她驚喜地叫道。
「是啊,我也連帶采訪了他,他要去澳洲建立分公司,為時一個星期。」她當時都快被他的眼給瞪死了,「主編大人,您的手下我的膽子現在被嚇小了,請您以後不要派給我這麼危險的任務。」
「這……殷小姐,你看,我們報社就你最——」
「就我最能干、就我最聰明、就我最有為、就我最適合這一行業。」殷茹嘆口氣,「主編大人,您不要再給我灌迷湯了!這次采訪內容我想將闕先生離開跟康斯坦先生到來連起來寫會比較好,畢竟他們倆都是服裝界的名人。」
「好主意!」單大姐興奮地一拍大腿,「這是個很好的角度。」
「還有,我要求加薪水,我要加兩成。」她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被累死也不知道。
「加薪,你還要加啊!你現在的薪水都快跟我差不多了!」她的口開得可真大,兩成?!她一成都舍不得。
「因為您一直把我當超人用,你不是常說,我一個人抵得住三個人嗎?那我要兩個人的薪水不為過吧!」茶杯里還有半杯水,殷茹連忙抓起來猛灌。
「這個月我給你獎金,加薪的事以後再說,如何?」
「不行,」殷茹一口回絕。飛機會早點到,以後船說不定也會更早,還有汽車、火車,她能八點二十分通知她要采訪九點鐘來的人,以後說不定就是九點鐘通知她,什麼都有可能,她要為自己加營養費。
「這樣,你寫《‘性’情中人》這一欄,我就給你加一成。」這樣行了吧!
還要我寫呀!老編真是不死心。「主編大人,您只要在報上登一個征文啟事,您要什麼的文章都有,您干嗎非要我寫呢?」
「因為你是他的女人呀——」被殷茹狠狠地瞪了一眼,主編立刻噤聲,「只要寫上十二期,我每月給你加獎金,這怎麼樣?」
「以後有什麼緊急的事不要找我了,這樣下去您的手下我—定會智障的。」她埋頭處理手頭的工作。
「你不要這樣嘛!你明知道別的人根本不行,行了,加一成,好了吧?」這樣下去,她都快要叫她姑女乃女乃了!「你如果寫這個欄目的話,我不但按字計費,我也可以考慮給你加兩成。」雖是利誘,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一成就夠了,我的胃口其實不大的。」談成了,殷茹還不忘敲老編一記,「主編大人,您這個星期要參加計算機等級考試吧,通過了要請客哦!我們要吃大餐的。」她甜甜地笑著。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波。「是啊,您老一定會通過的,我們會為您祝福的!」
「要請客!」
「對呀,不請客怎麼行呢!」
「你想吃人呀!」老妖婆!自從招了這個手下,她的腰包從沒有再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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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小姐,再見了,我先走了。」將近晚飯時間,最後兩個人中也有一個要回去了,「要不要我們一起走?」
「沒人了?」殷茹抬頭看了看四周,「這麼快就走光了?」
「是啊,只剩你和主編了。」
「噢,那你先走吧,我還要把這份報告傳真。再見。」
「再見。」
終于,只剩下她一個人丁。「都快六點了,我真是可憐。」做好所有事的可憐小妹殷茹嘆嘆氣,「我還覺得有罪惡感呢,以為自己敲詐老編太狠了,現在看來,不狠還是不行的!」越講,她越是義憤填膺。要不是她早上那麼狠,她真的是連和書郁約會的時間精力都沒有了。書郁!她猛然驚醒,糟了!書郁約她的是五點,她居然忘得一干二淨了!
遲到一個多小時!這該怎麼辦呢?她原來的計劃里沒有這一層呀!這下子可慘了!尤其是他們倆處在這樣一個敏感時期,書郁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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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藍黛咖啡廳,殷茹一眼就看到了正獨自喝酒的任書郁。還好,他還沒有走。「對不起,我來晚了,臨時有一份任務,我走不開。」
「你是真走不開還是假走不開?」他突然「叭——」的一聲砸碎了一個杯子,「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
服務員立刻趕來。
「對不起,杯子的錢我會賠的。」殷茹連忙向服務員道歉,「你記在賬上。」
「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我不是傻瓜!你別把我當猴耍!」他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他喝醉了?!這可不是在她的計劃之內!她要跟他怎麼講呢?「你先听我說——」
「我不听!我所知道的,只是你跟他!你們兩個人聯合起來耍弄我!是,我是比不上他!那又怎麼了!你就不想想我的感受?!」撕破臉了!這也不是她所希望的。
「我不想跟你說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個紅色的錦盒從他的手里落下來。
戒指!他不是想和她分手?他想和她結婚!殷茹俯身想撿起戒指,但手卻一下子被他打掉。「你別踫它!」
「你還是相信我的,對不對,書郁!」她連忙拉住了他,「你相信我!」老天!她一定會做一個好女孩的!
「你走開!我不相信你,我一點兒都不相信你!」他揮開她的手,「我不會相信你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但你想娶我!」
「是,我想娶你!那又怎麼樣?你還不是躺到他的懷里!我還沒套住你,你就來不及跑掉了!」他苦笑了一番,「好!你嫁給我,你現在就同意嫁給我,我還相信你。你說呀!回答我!」
「我——」我同意,我同意。可她為什麼就講不出來呢?「我,我們可以慢慢來,我們可以不用立刻結婚的!」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同意,你不想嫁給我!」他哈哈大笑,「你不想嫁給我!」他跌跌撞撞地向門外沖去。
完了!真的完了!一切都結束了!殷茹收起背包走出咖啡廳。她失戀了,這一切一點都不浪漫。當你失戀的時候,哀傷的背景音樂沒有適時地響起,也沒有天降大雨,甚至連你也沒有流淚——流淚?她為什麼連眼淚都沒有?她有的只是累,很累!苞書郁的感情越到最後她越覺得累。難道她真的是一個殘忍的人?她本性殘忍?
走到她常查資料的圖書館前,她才想起昨晚的一則報告還沒寫,那是這個星期天報上二版要用的。今天被康斯坦先生的到來一攪,連主編都忘記了!這麼說——她連晚上悲傷的時間都沒有了?
嗚——殷茹在心里哀悼著。失戀的人不是應該穿一件黑衣服,一個人孤獨地坐在放著《Dyinglove》的酒吧里,啜飲著苦酒,對來搭訕的男人視而不見的嗎?可她卻連獨坐的時間都沒有,況且不是每個人的衣櫃里都有黑衣服的,至少她就沒有。酒吧里放的可能是火爆的RAP,而且那兒的酒通常很貴,可能也沒有男人會不知死活地來向一個女鬼一樣的怨女搭訕。她的現實就是這樣!
可恨!可氣!殷茹越想越火大,她變成這樣都是誰搞的?從他的一句話後,她的生活就沒有正常的時候了。先是被記者圍攻,再是男友猜忌,然後是主編要她寫版,連她的吻也莫名其妙地被他奪去兩次,采訪別人又倒霉地被他炮轟。搞到現在,她竟連失戀了都不知道怎麼做。她要發泄!她非常想要發泄!一想到這里,殷茹一把拉開背包,抓出手機。
(誰呀?)不幸淪落為炮灰的單大姐不知死活地問道。
「我要加兩成的薪水!」她惡狠狠地叫囂。報復行動現在開始!
(太好了,)在她生氣的時候,就是有人高興得想跳起來,(你答應寫《「性」情中人》這個欄目了,我還準備在晚報上開一個《性與服飾》,在日報上闢一個由你主持的《夢中夢》,我們的季刊上還要加一個《情人無眠》,還有……)
她簡直目瞪口呆。
(暫時就這些,等我再想想,我們還很需要擴充這一類的欄目,殷茹?)那邊停了下來,(你是不是站在飯店門口啊?我怎麼听到有磨刀霍霍的聲音?)她沒听錯吧?
「是我磨牙的聲音。」殷茹瞪著她的手機,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