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雷駱決定睡在飯店里,明天一早再趕回東京上班。
懷中的女人像貓一樣的蜷縮在他胸前,烏黑的長發披散在她光果白皙的肩背上,形成一幅極美麗性感的風景。
夜,沈靜不已,月光柔柔地照在落地窗邊,世間的喧囂與吵雜在這一刻全被隔絕在外,只剩下兩個相擁男女彼此的心跳聲。
「駱……」
「嗯?」
「你真的愛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只愛我一個。」
是女人跟男人上了床之後的不安全感嗎?
雷駱低笑。「我們已經訂婚了,而且即將要結婚。」
「婚姻……不能代表愛情的忠誠。」季芸箏心痛的閉上眸子。白天桃花林下,雷駱吻著莉子的畫面一再地盤旋在她腦海,就連他在抱她吻她的時候,她都無法抹去那一幕。
「沒錯,是這樣。」雷駱輕笑著。「我的父親與親生母親,他們的婚姻的確無法保證愛情的忠誠,所以,老實說,我根本不相信愛情,找一個可以相安無事陪伴自己走一生的女人當伴侶,就是我對婚姻最大的期許了。」
「所以,你說愛我是假的?」
「那要看你怎麼定義它。」可能是因為這樣的夜太寧靜太安詳,所以讓人沒有防備,雷駱難得的敞開心胸,用極為性感的嗓音道︰「我戀上你的美麗,我喜歡你的驕傲,我戀上你的好身材,我喜歡你被我吻著抱著時的那種媚態與柔弱,離開時我會思念你,分開時我會覺得不舍,這麼多的喜歡加起來,夠不夠等于愛呢?」
是愛嗎?
應該是。
他卻不確定,也不想確定。
如今這樣,很好。不管他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決定娶她,現在他的確喜歡上了這樣的狀態。
季芸箏動容了,相信他所說的。可是——
「你愛莉子嗎?」還是問出口了,她不想再欺騙自己,假裝只要結了婚,就可以忽略莉子的存在。
雷駱一愣,伸手抬起她的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像字面上的意思……我想知道你愛莉子嗎?你之所以不娶她,是因為根本不愛她?還是因為她是隆田那一派的人?」
「誰跟你說這些的?」雷駱皺起眉。「隆田雅子嗎?這就是你今天晚上跟我鬧脾氣的原因?」
她幽幽地看著他。這些話的確是隆田雅子說的,可是,卻不是她如此神傷的原因,當初她之所以知道這件事還決定嫁給他,就是因為愛他,因為愛而去賭,賭他說愛她是真的,賭隆田雅子所說的是假的,而如今她親眼見到了那一幕,再多的自信也會轉眼消逝。
「我看見了,你在桃花林內吻了莉子。」
雷駱唇一抿,終于將一切搞懂了。
這個傻女人,是在吃醋!因為傷透了心,才會急著想要甩開他,在他抱她時,她才會如此激動,叫他把髒手拿開,氣得他狠狠要了她……
長指輕柔又憐惜的撫過她頰畔,雷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從來就沒有把莉子當成女人來愛,我只把她當妹妹,她是我在世上最疼愛的女人,但是,是妹妹,不是情人。」
他說,莉子是他在世上最疼愛的女人?季芸筆的心受傷了,不管他當莉子是情人還是妹妹,她都覺得非常不是滋味。
「至于那個吻……」雷駱的眸光一斂。「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雖然他知道莉子是愛慕著他這位大哥的,可是,卻沒想到是男女之情,這一點是他錯估了,才會在無意之間傷害了莉子,非他所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慢慢的開導她,讓她看清楚,他對她的愛是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愛。
那個吻,是莉子主動的,他很錯愕,很驚訝,卻也疼惜跟抱歉,因為不想讓對方覺得羞辱,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開她……
必于這些,他不想多做解釋。
把錯歸咎在一個小妹妹身上,不是他雷駱會做的事。
「就這樣?」季芸箏咬著唇,希望他可以說明白一些,可是他只是笑笑,在她的唇邊啄上一口。
再想追問,一陣剌耳的手機鈴聲卻在黑暗的空間里響起——
雷駱看了一眼來電者,馬上將手機接起。「怎麼了?莉子?」
「駱哥哥,救救我……阿姨說要把我趕出去……嗚……」
埃山莉子說得很急,哭得很凶,話機里還依稀可以听見隆田雅子在她身後吼叫的聲音。
「我馬上回去。」雷駱掛斷手機,翻身下床。
季芸箏抓著薄被坐起身來。「大半夜的,你要上哪去?」
「莉子出事了,我必須馬上回家一趟。」雷駱邊說邊迅速的把衣服給穿上。
又是莉子……
「什麼事那麼急,非得在大半夜去替她處理?」
「她在哭,一定有重要的事。」已經有多少年沒看見莉子哭成這樣了?隆田雅子為什麼要突然把她趕出門?雷駱越想越急,衣服穿好拿著車鑰匙就要走。
「等等!」季芸箏喚住了他。
「有事嗎?」雷駱的眉頭深深皺起。「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我不希望你去!」她突然對他大叫。「我現在也很需要你!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來我也會哭!」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只要雷駱現在一踏出房門,他就會離她離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不要!
他不可以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就這樣輕易的把她丟下,轉頭就走!
「季芸箏,她是我妹妹。」雖然莉子是隆田雅子妹妹的女兒,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他而言,跟親生妹妹是一樣的。「你要吃醋也得看狀況。你這個樣子很可笑,也很難看。」
「莉子是你們家的寶,她不會有事的!她之所以哭成這樣,是因為她想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她是故意的!我不要你去!如果你去了,就代表你愛她超過愛我,剛剛你對我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再難看她都豁出去了,強烈的不安全感把她的理智撕裂片片,一絲不剩。
空氣中帶著濃濃的窒悶與不安因子,短暫的沈默像塊沉重的大石頭,把季芸箏壓得快透不過氣來。
終于,雷駱開口了,卻是淡漠與涼薄——
「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他冷冷的看她一眼,開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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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季芸箏醒著哭,睡著時夢見雷駱擁抱另外一個女人,驚醒了,淚又掉下來。哭累了睡,睡了又醒,醒了又哭……就這樣,折騰一夜。
陽光照到床上了,她爬起來,覺得頭重腳輕,下床想到浴室盥洗,腳一踩地,人突然天旋地轉起來,她趕緊坐回床上好讓那股陡來的暈眩感過去,門鈴卻在此刻響起——
雷駱回來了?
她要開門嗎?
在他這樣冷漠無情的把她丟下之後,她還要繼續愛著他嗎?
這個問題在夜里想過一百遍一千遍了,答案是︰不要。
可是,如果他真的只當莉子是妹妹,如果昨晚真的有很嚴重的事發生,她這樣的決定豈不可笑至極?她季芸箏何時變成那種幼稚的小女人了?
門鈴又響,再響,好像不按到有人開門絕不罷休似的。
雷駱應該有房卡的,難道他忘了帶出去?
「季芸箏,你在里面嗎?趕快回答我!」
咦?這聲音不是……
「你再不出聲,我就叫飯店經理幫我開門了,听見沒有?」
是雷揚的聲音。
他為什麼一太早跑來敲她飯店房間的門?
季芸箏也顧不得頭還暈不暈了,趕緊奔到衣櫃前抓了一件棉質背心裙穿上,又抓了一件小外套披上,這才穿著拖鞋奔去開門,門開的時候,飯店經理已經來到門邊,雷揚則一臉的凝重,見到她後才松了一口氣。
雷揚轉身對飯店經理道︰「謝謝你,我想不用你的幫忙了。」
「應該的,二少爺,那我先離開了。」飯店經理向兩人鞠躬示意,這才轉身離去。
雷揚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最後目光落到她哭紅的雙眼。「你該不會是……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現在的她眼楮一定腫腫的,難看死了,所以說話的時候季芸箏部下意識的低下頭。
「莉子的事。」
「你是指昨天晚上的事?」
「該死的……你果真還是知道了。」雷揚低咒一聲。果真腿長得長也沒有用,再快也沒有電話手機來得快。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居高臨下認真的對著她的眼楮道︰「听清楚了,學妹,那不會是真的,如果你信我的話。你信我嗎?」
季芸箏怔怔地望住他,有點不明所以。「你指的是什麼?什麼不是真的?」
「就是莉子懷了大哥小孩的那件事。」
「什麼?」季芸箏一愣,覺得天地都在瞬間粉碎了。
「等等……你還不知道?」那他現在在做什麼?雷揚懊惱的用他那雙漂亮的眼楮瞪著她。
他可是難得對一個人產生了一點同情心,又沒有她的手機才一大早跑來看看她,就怕她知道昨晚的事之後會想不開,沒想到……嘖,他竟然變成了謠言的傳遞者?
就在雷揚懊悔又自責的當下,季芸箏的身子微微一晃,竟昏倒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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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藥水味,當季芸箏睜開眼,見到的是一室的白,自得讓她愕然,也白得讓她心慌。
這里是醫院……她為什麼在這里?
「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聞聲,季芸箏轉過頭,見到雷揚那張溫柔帶笑的臉,她的眼神閃過一抹失望。
「我已經通知大哥了,他很快就會過來看你。」像是會讀心術,雷揚微笑的替她解答了疑惑。「還有,你因為懷孕而嚴重貧血,所以昏倒了,我才抱你來醫院,幸好你不太重,不然摔到了我未來的佷子,我就罪孽深重了。」
聞言,季芸箏的腦袋一片空白。「你說什麼?我……懷孕了?」
雷揚點點頭。「這是好事,醫生吩咐我,這陣子要多喂你喝雞湯,吃魚吃肉吃水果,飲食要均衡,心情要愉快,平日要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他說了一堆,季芸箏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太震驚了,她怎麼在這個當頭懷孕?她連雷駱是不是真心愛她都還搞不清楚,竟然就懷了他的孩子?
不對,她好像還遺漏了一件重要的事……
季芸箏蒼白的臉轉向雷揚。「在我昏迷之前,你是不是說過,莉子懷了雷駱的小孩?」
雷揚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淡去。「我說了,那不是真的,雖然大哥當著我媽咪的面,承認了莉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是,那不是真的,大哥只是心疼莉子受的苦,擔心莉子真的被媽咪趕出去才這麼做的——」
「何以見得事實一定是這樣?」季芸箏有點激動的開口打斷他,眸間浮上一抹水意,唇角卻勾起了一抹笑,是自嘲,是失落,還有萬千惆悵。
雷颼直勾勾地望著她。「不然,你以為呢?」
「也許他們兩個真的真心相愛,也許真如你媽咪所說的,雷駱只是因為恨她,所以不願意娶日本女人,才會在台灣辦個選妻大會,隨便找一個妻子,而我,剛好就是那個倒楣鬼。」
「但你愛大哥,不是嗎?」
「她當然愛我。」雷駱一身筆挺的西裝,氣宇軒昂的走進病房,目光只停留在季芸筆臉上兩秒便冷冷地轉向雷揚。「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的妻子在飯店昏倒,你會是那個送她來醫院的人?」
在他接到雷揚的電話之前,就已經接到飯店經理的電話,告訴他季芸箏昏倒被二少爺送去醫院,半個小時之後,他才又接到雷揚的電話,當時,他人已從回東京的路上再次將車折返回京都。
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寧,憂慮著季芸箏為何突然昏倒,更對雷揚為何一太早出現在季芸箏住宿的飯店感到迷惑。被莉子的淚折騰一晚沒睡,還沒來得及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處理莉子的事,匆忙趕回東京打算先將那邊的工作告一段落,沒想到又被迫折回來……
他又累又倦又煩又悶,可是他還是要求自己,至少外表看起來必須很好。
這是一種慣性吧,自我防備的慣性。
雷揚望著雷駱,在他眼中,再次看到他對自己的強烈敵意。
有多久沒看見這樣的眼神了?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成功的退出戰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沒想到今天因為一個女人,他親愛的大哥雷駱就這樣輕易的釋放出對他的敵意,毫無掩飾。
嘖,有趣極了。
看來他的小學妹魅力無窮呵,竟然可以輕易的擄獲了大哥那顆冰冷的心。
「大哥首先該問的應該是大嫂為什麼突然昏倒吧?」
雷駱凜著一張俊顏,對于他暗指他沒有先關心自己老婆這事並不是非常在意。「等會我自然會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只是擔心我可愛的小學妹被大哥欺負,不太放心,才一太早去看看她。」
「小學妹?」雷駱皺起眉,不太高興有自己預料之外的事發生。「你跟芸箏早就認識了?」
「也不算認識,我在念研究所的時候,小學妹是大一,見過幾次面,就這樣。」雷揚刻意的輕描淡寫,不想在此時火上加油。可以看得出來,大哥跟未來大嫂的狀況似乎不太妙,不如外傳的如膠似漆,反而像是在冷戰。
「可是感情卻好得一大早跑到飯店去關心她?」不知怎地,這一點讓雷駱覺得氣悶不已。
但話一出口,他卻馬上後悔了,此刻他的表現簡直小家子氣到了極點,一點都不像平日的自己,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他會如此在意著這種芝麻小事,詭異透頂!
雷揚挑挑眉,很想笑。「大哥,你在吃醋?還是嫉妒?身為弟弟的關心自己的嫂嫂,你應該要開心的感謝我才對啊。」
吃醋?嫉妒?見鬼的那是什麼?
雷駱瞪著他,仿佛他剛剛說出口的是外星話。
「我听說你最近身體很不好。」可是,半點也看不出來。不僅很雞婆,而且還口齒伶俐,氣色……是有點差,但應該不至于到快死掉的程度。
「是啊,等會還要去看醫生呢。既然大哥來了,大嫂就交給你,我自己逛過去門診,大哥就不必送我了。」雷揚說著,看了一眼始終沈默的季芸箏,這才打開病房門瘧了出去。
雷駱回身,在季芸箏的病床邊坐下,見她那明顯哭過的紅種雙眼及蒼白的小臉,心一凝,伸手抓過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卻把他甩開。
落了空的手讓他有點悵然,但他現在不想跟一個病人計較。「你怎麼了?為什麼昏倒?醫生說了什麼嗎?」
季芸箏不語,輕輕地閉上眼楮,咬住唇。
想起他昨夜離去時的冷漠,想起他為了另一個女人,不顧她的感受執意把她丟下,想起當她昏倒時,那個在她身邊守護她的人不是他,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難過得想哭。
不過,她不要哭,不要在他的面前哭。
現在的她懷了寶寶,這個事實雖然來得突然,卻在某種程度上讓她在面對混亂的一切時更為堅強且果斷。
「我們解除婚約吧。」她靜靜地說。她不要,也不想,更不願意跟任何一個女人分享同個男人,連精神上的她都不能忍受。
她的愛情,並沒有那麼偉大,偉大到可以容忍自己的男人嘴里說愛她,轉過身卻成了別的女人孩子的父親,懷里抱著她,心里卻念著另一個女人,光想,她就會瘋掉。
聞言,雷駱的心一震,一種被背叛被遺棄的感覺重新降臨在身上,讓他頓時之間感到生氣憤怒又無助。
「收回你的話。」他寒著一張臉,極力壓抑住想要對她咆哮的沖動。
「我不要,我已經決定了。」她執意不去看他,不想再動搖自己的心。
淚,流一個晚上就夠了,她不要承受以後無數個夜晚都在流淚的風險。
雷駱咬牙,洶涌的怒氣排山倒海而來,讓他的心感到濃濃的窒悶與疼痛,就好像過去兒時的每一個夜晚,讓他想起父親就這樣無情的丟下他、丟下母親時的那種悲傷與憤怒……
不該的!不該有這樣的情緒的!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跟父親對他所造成的傷害怎麼會相同呢?
不可能……
他不要再掉進那種無止盡的痛里,那是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