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乃大(下) 末章

她睜開眸子的時候,男人那雙熟悉的眼,仍然凝視著她的臉。

他沒有消失,那不是她的夢也不是鬼魅,他是活生生的人。

「容兒。」他低喚她,大掌緊握住冰涼的小手,陰郁的神情內斂肅穆。

她坐起來,扯手掙月兌他的掌握。

「請你出去。」別開眼,她不看他。

甚至不問他為何出現,為何而來,為何留在這里。

他眸子微黯。「我不會出去,除非你願意與我談。」他沙啞的嗓音,有絲疲憊。

跋了幾日的馬,再加上徹夜未眠,他臉上的胡渣長成一片陰影,埋沒了他俊俏的臉。

「我已收了你的休書,與你再也沒有話可說。」她看起來很平靜,臉色卻始終蒼白。

是,他的出現是打亂了她的心。

但這不代表什麼。

面對一個曾經對自己那麼絕情的男人,她的心緒起伏是正常的。

就像她的怨是理所當然的那樣,她心頭的恨也是理所當然。

「好,你對我無話可說,那麼你什麼都不必說,只要听我說。」他沙啞的語調低沉。

「說什麼都已晚,」她不听。「如果有該說的話,在給我休書之前就應當把話說清楚,現在什麼都不必對我說,因為我們是陌生人,陌生人之間沒有話可說。」

他薄唇緊抿。

俊臉被這樣的話傷到,有絲狼狽。

「容兒……」

「不要再這樣叫我!」她喊。

回眸瞪住那張曾經讓她心碎、讓她心痛的臉孔,她握住拳狠狠地將指甲掐進掌心肉里,要自己記住那刻骨銘心的痛,永遠都不能再重來一遍。

那雙原本柔情似水的眸,變得抗拒又疏遠,她的冷漠與防備,重擊了他的心。

「是我傷了你。」他啞聲低語︰「我該死,我應該受天打雷劈,不怪你怨我。」

她僵凝,蒼白的臉沒有反應。

「但是,只要你能給我機會,听我對你說,」他低抑的聲調壓抑著痛苦︰「我的心跟你一樣痛。」

她微震,胸口絞過一陣痙攣……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她面無表情。「貝勒爺,如果沒事,請您回去。您不城要浪費您寶貴的時間,對一個已經被丈夫休離的女子,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謊話,開不值得的玩笑。」

「你不是我休離的妻子!」他沉眼,一字一句吐出聲。

「休書還在我阿瑪那里,我怎麼可能忘記當初收到那封休書時,我是如何地求過你?」那痛記憶猶新,她永遠不會忘記。

她眉心的輕摺掐住他的咽喉,擰住他的胸口,看到她痛,他的痛比她還甚。

她別開眼。

「你走吧,任何話我都不想听。」她躺回炕上,閉起眼,不再看他。

他僵凝在床前。

「好好休息,晚一點,我再來看你。」他粗啞地低道。

她不動,躺在炕上冷漠地背對著男人。

他又凝立了許久,最後低嘆一聲,終于移動沉重的腳步離開房間。

☆☆☆

回到廳內,兆臣對英珠夫婦說︰「暫時,我不會帶她走。」

他改變主意,讓英珠夫婦松了一口氣。

他們明白,如果兆臣現在就想強將女兒帶走,他們很難攔他。

「你永遠別想帶她走!」英珠震怒。

他不答話,眉心擰緊,似乎在思索什麼。

「听見了沒有,我說你永遠都別想帶她走!」自己的話被徹底忽略,英珠怒不可抑。

「她不走,我也不走。」抬眸看英珠一眼,他淡聲道。

英珠瞪大眼楮。「你——」

「除非她願意跟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這里。」他徐聲答,態度篤定,仿佛這屋、這屋里的人與這屋里的事,全都他說了算。

英珠趕不走他,還得為那十名王府近衛安排住房與吃喝,簡直氣煞了他!

舒雅則是為女兒抱不平,氣得根本不看那負心漢一眼,何況與他說話!

☆☆☆

兆臣住在老翰林的宅中,已經有十日。

他其實沒有時間再等下去。

安貝子尚未捕回,追捕的近衛在山上發現一具焦尸,卻不能肯定那塊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焦炭,就是安貝子!在逃的人犯未抓到,還有丟了新郎新娘,早已翻天覆地的禮王府……

一切都還待他回京城後解決。

但他就是不走。

只要她一天不原諒他,不與他一起回京城,他就是不會走。

馥容知道,他每一天都守在屋內,守在她的炕前。

怕打擾了她,怕惹她生他的氣,怕傷了她有孕的身子,他每夜等在屋外直至三更半夜,待她入睡才悄聲走進房內。

每一夜,這個男人坐在她的炕沿,沉默地陪伴直到她睜眼……

才從她眼前消失。

她知道,他沒有一夜離開過她身邊。

她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敬長告訴她︰

「貝勒爺不听勸!夜夜不睡就是要進您屋里,您不叫他進屋,他就等,等到您睡了再進去,可進去後他又不歇息,睜眼守著您,等您眼皮動了他就出去,出去了還不睡,看著您吃飯看著您喝茶,眼皮一刻也舍不得閉,再這樣下去,奴才要提頭回去見王爺了!」

衛濟吉也告訴她︰

「貝勒爺不讓咱們守著,怕嚇了您,怕擰了您的情緒,可他就這樣一人守著您,日也守、夜也守,再這樣守下去,衛濟吉的爺就是鐵打的也撐不下去了!」

就連阿瑪與額娘也告訴她︰

「他瘋了,胡渣子都快把他給埋了也不理,一個貝勒爺,為你做盡奴才才肯干的事,怕你燙著怕你餓著,菜要熱著才許挾到你碗里,茶要親自吹涼了才叫丫頭遞給你,十名近衛規定離你半里,任何人經過你身邊腳步要輕、走路要緩,竟然連阿瑪額娘也得守他的規矩!容兒,他瘋了,他肯定失心瘋了!」

所有人都來告訴她,他對她有多呵護、多疼惜、多小心翼翼……

可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她不明白他不走的原因。

王府里有嬌美的新婦等著,他為何不走?

這里有的只是他不要的棄婦,他為何不走?

她不懂,他為了什麼?

他為了什麼要再來這樣招惹她?

況且,現在再多的呵護與疼惜,她也不可能原諒他曾經那麼深重的傷害。

她不能。

她做不到。

就算孩子必須失去阿瑪,她也永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的看守。」

這夜,她閉眼又睜眼,冷漠地這麼對他說。

他來不及避開,听見這話,僵立在她炕前。

「你不肯離開這座宅邸,隨便你,但是不必為我折磨你自己,因為對你,我已經沒有感覺,你的行為只帶給我困擾。」她一字一句,如吐冰珠。

他沉默,布滿胡渣的臉孔,沒有表情。

「你待在這里,打擾了我,讓我睡不好,所以,請你離開。」她冷冷地用話逐出他。

話里沒有一絲曖昧,只有冰冷與無情。

他不說話。

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他布滿血絲的眼楮讓她受了傷。

她的心痙攣起來。「請你現在就出去,不要造成我的困擾,麻煩你。」她的聲調卻冷漠客氣,如對待一名陌生路人。

他身軀震動了一下。

她視若無睹,重新躺下,背對他。

他依舊凝立在炕前……

「茶就擱在炕階上,夜里渴了不要起來,房里沒燈,我怕你摔了……有事喊一聲,我就在房外。」他低嘎落寞的交代,心里只牽掛著她。

之後,他才僵硬地轉身,舉起沉重的步伐,離開這間不歡迎他的小房……

門打開,又輕輕合上。

她窩在炕邊,淚已墜下。

☆☆☆

這夜,天際黑沉得沒有一顆明星。

窗被推開的時候,沒有人察覺。

被追至窮途末路,只能放手一搏的男人爬進房內,躡手躡腳地走到炕邊……

就是這個女人了!

就是這個唯一能拿來威脅兆臣的女人了!

他想通了,他花了十天才想通,大阿哥為什麼要把妻子休離!

當時派來追捕他的人,卻不見最重要的衛濟吉!直到他偷听見那幾名近衛說話,才知道衛濟吉竟然被派往保護這女人!

他這才終于想通,原來當時大阿哥故意休妻,詭詐地騙過真兒,是怕真兒對付這個女人,大阿哥目的無他,就是想護住他的妻子!

黑暗中,男人無聲地咧開嘴,露出一種夾雜著報復與殘佞的冷笑,慢慢伸出骯髒的十指,攫向炕上的女人……

「嗚!」

頸子被箍住那一刻,馥容倏地睜大眼——

她不能喘氣了……

這個人想要她的命!

她的手被壓在床沿,對方渾身的力量,全都施加在她縴細的頸子上。

「把你弄死了以後,埋在後山,干干淨淨!」男人的聲調陰沉又粗啞。「他以為你是人質,絕對不敢輕舉妄動,不會知道他最心愛的女人已經死了,不活了,永遠都不會喘氣了!」他發出一串磔磔怪笑。

但那笑聲被壓抑著,他一直很小心。

因為小心,所以他可以躲過這十日的追捕,但他們已經把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知道,自己終究躲不過追捕。

但他不甘心!

就算做鬼,他也要抓一個人陪葬!

而這個女人,這個大阿哥最心愛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人選。

他知道追捕自己的近衛里面,哪個是衛濟吉的人,這個人必定要找到大阿哥回報,他得殺人詐死才得以反過來跟蹤,即便如此,還是花了他整整十天功夫才找到人。

他怕死,不敢露面、不能乞討,只能吃溝邊發霉的餿食,喝茅房里骯髒的污水……

這十天如十年一樣漫長!

他慢慢加重手指的勁道,嗜血地佞笑著,想像著他正在掐的,是大阿哥的脖子……

孩子,她的孩子……

馥容掙扎著。

她的孩子還沒出生,還沒長大……

她不能死!

母性的本能讓她沒有暈厥過去,反而促使她的腦子瘋狂而且快速地運轉……

她不能死,她不要死,她一定得活下去!

兆臣!

她知道他就在房外,她知道他沒走,她知道他守護著她,她知道……

可是她偏偏發不出聲音。

茶杯!

她瞪大眼楮,把窩在心中所有的慍怒全都集中在雙眸上。

安貝子愣了一愣。

他沒想到,這個瘦弱的女人被他壓制了半天,竟然沒有昏死過去,還有力氣睜大眼楮瞪住他。

他暴戾的怒氣被挑起,決定拔出那把揣在腰間的短刀,一刀解決女人的性命。

「去死吧!」

他空出一手拔刀……

匡當!

那瞬間女人兩腿一蹬,踢翻了炕階上那只在黑暗中被他忽略的茶杯。

安貝子瞪大眼珠子!

房門被踢開時,安貝子手上的刀也落下——

「容兒!」兆臣狂吼,目眥欲裂。

安貝子一愣,刀鋒調轉,回身將明晃晃的白刃戳在撲過來的兆臣腰眼上——

同一時間,安貝子肥胖的身軀被兆臣打飛到石牆上……

安貝子像只軟綿綿的布袋緩緩滑下,全身的骨頭俱裂,觸地時已經斷了氣。

親眼確認威脅已死,危機已解除,兆臣跪下……

他粗重的喘息,半個沉重的身軀壓上馥容的身子……

一股濕黏的稠液染上她的雙手。

她驚恐地圓睜雙眼……

他忽然臥下,當沉重的身軀整個壓上馥容時,她終于撕心裂肺地叫出他的名字——

「兆臣!」

☆☆☆

「您離開王府後,貝勒爺即派我暗中跟隨,一路保護您,還命我必須每日遣人回稟,鉅細靡遺地報告您的狀況。」衛濟吉站在炕邊,嘴里說著,眼楮卻直盯住躺在床上、腰上已纏了布帶的主子,心里焦急。

「他,派你保護我?」馥容喃喃問。

受到襲擊後,兆臣昏迷已經三天,這三天她衣不解帶,一直陪在他身邊。

「是啊!」衛濟吉故意說︰「爺明知道奴才這人天生就愛打架,卻偏偏派我來保護您,不讓我到參場去大干一場,實在太委屈奴才了!」

這三日衛濟吉與敬長輪流來看主子,已將過去數十日王府發生的事,與兆臣的計謀全都對少福晉詳細說明了一遍。

現在,馥容已經知道兆臣當初為何要休妻的理由……

「對不起。」她吶吶地為兆臣跟衛濟吉道歉。

衛濟吉愣了一愣,听見少福晉嬌嬌軟軟跟自己道歉的聲音,老臉忽然紅了。

「其實爺是為了要保護您。」他搔搔頭,不好意思地道︰「其實奴才也明白,少福晉是主子最重要的‘事兒’,事實上奴才是被重用,不是被下放,剛才只是發發牢騷,因為奴才天生愛打架,無架可打,才會犯嘀咕。」他呵呵笑。

他接下說︰「話說回來,主子太重視您,除了派奴才來還不夠,還派了一隊近衛跟過來,一票人馬浩浩蕩蕩的,害奴才無時無刻提心吊膽著,怕要穿幫!」

「穿幫?」

「是呀!有回您那丫頭在窗前,見到咱們還大驚小敝地鬼叫了一聲,反倒把咱們給嚇了一大跳。」衛濟吉說。

「原來,」她領悟過來。「原來稟貞在窗外見到的鬼影子……是你們?」

「鬼影子?」衛濟吉怪叫一聲。「那丫頭不怪自己鬼吼鬼叫嚇死人,竟然還叫咱們是鬼影子?!」他瞪大眼楮故意逗馥容。

馥容知道,衛濟吉是怕自己憂心過度,才拿話逗她。

她很想笑,可是兆臣沒醒,安危尚有不測,她真的笑不出來。

「話又說回來,」衛濟吉見逗不了她,便將話匣子打開,開始嘮叨個不停︰「奴才听敬長說,爺見不到您,就一天到晚拿著一張您的小畫,不但天天看、時時看、吃飯看、走路看、騎馬看、連閱公卷也擱在一旁看——簡直就把您那張畫像當成了絕世珍寶,不但要看、還得要模,模過了還要揣在心坎上、貼在胸口前,嘖嘖嘖,那情景簡直就不是‘惡心’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話說完,他還雞皮疙瘩抖一陣。

馥容臉紅了。

見到她紅了臉,那蒼白的小臉終于稍微有了點血色,衛濟吉滿意地露出笑容,再接再厲地繼續揭他主子的底︰「按奴才說,這爺也實在對您太小心、太過于保護了!雖然這也沒啥不好,可奴才也沒料想,這爺怎麼一遇見少福晉您就變了樣,簡直太婆婆媽媽,太像娘們一樣——」

「夠了沒?再掀你主子的底,我罰你到菜園種菜三年,三年不準打架。」

冷不防從炕上冒出的聲音,把衛濟吉嚇呆了!

「兆臣!」馥容聲音微顫。

她揪著心,手都冰冷了。

「爺爺爺爺爺……」衛濟吉嚇得結巴了。「您這會兒怎麼就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在他偷偷跟少福晉報馬時,竟然就醒了?

「嘮叨個沒完,死人都被你吵醒了。」他說話很慢,听得出體力尚且虛弱。

「衛濟吉,麻煩您請大夫過來,要快!」馥容回頭交代衛濟吉。

「是,奴才立刻就去!」衛濟吉也心急著找大夫,順道開溜。

衛濟吉離開後,兆臣又開口︰「容兒,我……」

「你不要說話,現在不要說話!」她顫著聲,好緊張,好害怕,怕他氣血翻涌牽動傷口,新長的肉又要撕開。

緊緊地握住他的大掌,她冰涼的小手微微顫抖,仿佛生病的人是她。

他嘆息。

「容兒,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柔聲安慰。

她哭了。

這回是喜悅的哭,是放心的哭……

她已經不必再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感情。

「別哭,」他心一緊。「又是我的錯,我又把你惹哭了……」

「兆臣!」她啜泣。

淚,更是流不止。

他再嘆息。

伸手,他小心地、溫柔地、呵疼地輕輕抹去她頰上的淚。

「過來,我想嘗你。」他說。

「兆臣?」她抬眸,不懂。

「小傻瓜,我沒事了,還哭什麼?」他低柔地說,然後壓下她的小臉……

當他的唇踫到她那一刻,她的眼淚卻流得更凶。

他仍然微笑,然後溫存地、仔細地、貪婪地慢慢吮去她頰上那一顆顆滾滾而落的珍珠……

「別哭,我心好疼。」他說。

她眨眼,心在顫抖。「好,我不哭。」

「還怨我嗎?」他低柔地問。

她搖頭。「衛濟吉與敬長,已經把真相告訴我了,你來的時候為什麼不對我說明?」

「當時你恨我,不會相信。」

「我怨你,可是不會恨你。」她柔柔地說,水潤的眸子盈滿了楚楚的愛情。

「為什麼?」他問,灰黯的眸子灼起了光亮,心發顫。

「因為,我對你的愛比恨還多。我承認,你給我休書時,我真的很想恨你,可是我用了很大的力氣,還是沒有辦法恨你,只好想辦法忘了你……」

「當初寫那封休書,有特殊的目的。」他握拳,沉緩地吐氣。「當時我必須用那樣的方式把你送走,只有那麼做才能夠保護你。」

當他接獲衛濟吉來信,知道她于下鄉途中暈倒時,幾乎不能克制自己,沖動地立刻想奔出城外見她……

但正是因為想要保護她的強烈意志,他硬是壓下內心焦灼的渴望,忍住想見她的沖動,捺著性子等待參場的事徹底解決。

等到第二日,他再看到衛濟吉來信回報,得知她已有身孕,他又像個傻子一樣,對著那封書信猛笑,那天他神采煥發,面對整日給他臭臉的額娘與德嫻,都能由衷笑得開心……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縴柔的身子里,正孕育著他與她的骨血。

「我知道,現在我已經知道一切了。」她將臉貼在他的心口上,軟軟地對他說︰「兆臣,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我已將那封休書撕毀了,所以這輩子你再也拋不下我,甩不開我了。」

他喉頭滾動,大手也發顫。「容兒……」

「而且我會黏你一輩子,」她繼續說,將這三日來壓在心里,害怕再也沒有機會對他說的話,一股腦兒地傾吐而出︰「我要早也黏你,晚也黏你,你上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你回房里我就坐在你腿上,你在書房我就偎在你身邊磨墨,你出門必須要帶上我,你進宮我就守在午門前等你……兆臣,你會膩我嗎?」

他心燙得沒有辦法喘氣。「我怕,膩的人是你。」啞著聲,他的俊臉因為緊張而繃緊。「你是我的心頭肉,容兒。」他喃喃說。

「心頭肉?」她笑了,她喜歡這個稱呼。

嬌嬌軟軟的笑聲,影響著他所有的情緒。

「我的心頭肉,我的摯愛。」他嘶啞地低喃,深深埋入她芬芳的發間……

「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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