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文造宿鐵刀,其法燒出鐵精,以重柔鋌,數宿則成。
——《北名‧綦毋懷文傳》
容如花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里,只覺自己一下子如墜冰窖般冰寒徹骨,一下子又像被擱在火爐上燒一般痛不欲生,更可怕的是她的意識逐漸渙散。
她喘息著,聲音急促而破碎。
「你猜他來的時候,你已經被幾個男人上過了?」耳邊是容如蘭宛若夜梟的喋喋笑聲,帶著瘋狂和巨大的惡意。「你再猜猜,等你成了婊子爛污貨後,他還會要你嗎?」
「你瘋了……」她低低道,布著血絲的杏眼里有著深深的憤怒與一抹依稀仿佛的憐憫。
「我是瘋了,不過等你被千人騎萬人睡以後,你只會比我更瘋——」容如蘭狠狠地甩了她一個耳光,尖笑道︰「憑什麼你這個小孽種能得到他的萬般憐寵,而我這高高在上的貴女卻得被一個老鬼糟蹋?」
容如花被甩得腦子嗡嗡痛響,滿口腥咸刺疼,卻諷刺地笑了起來。「推……你進萬丈深淵的……是你的親母和……胞姊……你恨錯人了……」
容如蘭像重重挨了一棍,被刺激得面目扭曲凶性大發,尖叫了一聲便死死地掐住了她的頸子。「住嘴住嘴——你去死——去死——」
容如花被勒得喉頭劇痛氣息緊窒,被牛筋捆縛住的手掙扎地動了動……
「想死?」容如蘭陡然松開手,喘著氣獰笑道︰「沒那麼容易,還沒有讓你嘗夠男人的滋味呢!」
「咳咳咳咳……」頸上禁箍一解,容如花出于求生本能劇烈吸氣喘咳著,身子匍匐在地,小臉也被地上的泥灰抹得骯髒狼狽不已。
她身子微微顛抖著,出自寒冷,更像是出于恐懼……
「這小賤人就交給你們了,記著,不管外頭發生了什麼都不準停下,還有,怎麼玩都可以,只要留下她一口氣,別把人玩死了就行。」容如蘭起身,臉上所有的瘋狂情狀消失得干干淨淨,平靜微笑的模樣令人駭然。
地窖密室中的十幾個渾身破爛惡臭的魁梧乞丐搓手婬笑著,答應連連……
容如蘭最後瞥了宛如死狗般被扔在地上的容如花,看著十幾個乞丐已經包圍了上去,嘿笑著朝那個嬌小的身子伸出手,她快意地昂起了頭,帶著勝利的笑容拾階走上了出口,而後地窖門重重地在她身後關上!
她為了這一天,不惜拿出所有嫁妝……哼,只要有大筆的金銀,又何愁買不來賣命的高手?
「果然是你。」計環瑯清傲冷然的聲音陡然劃破長空,帶著一絲死命壓抑的憤怒和焦灼,目光如冷芒寒刃地刺痛了容如蘭的眼楮。「立刻把小九還給我!」
十數名黑衣高手武器在手,屏氣凝神緊緊戒備著。
眼前此人雖只單槍匹馬,卻不知怎地令他們有種正面對千軍萬馬殺氣騰騰而來的顫栗畏懼感。
容如蘭剎那間胸腔陣陣發寒,手腳奇冷,臉色慘白,可一想到正在被凌辱的容如花,她頓覺莫名的快意和暢快,心口怪異地安穩了下來,甚至嫵媚嬌笑起來。
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了,她還怕什麼呢?
無論她提出的要求,他會怎麼選,最後輸得一塌胡涂,失去一切的都會是容如花那個賤貨!
「侯爺,急什麼呢?您都還沒听听妾身的條件,妾身又怎麼把九妹妹還給您?」她嬌俏地對著他眨眨眼。
「你要什麼?」他強忍厭色和滿心焦灼,冷冷地挑眉。
「我要和鄭老鬼和離,做你冠玉侯的平妻!」
饒是平素機詐詭計百出的計環瑯,聞言一時間也驚呆了,回過神後不由勃然大怒。
「放屁!」他臉色鐵青。
「侯爺,其實你我本該是天作之合的一雙鴛鴦愛侶才是。」容如蘭好似沒有听見他厭惡的冷哼,徑自笑了,美眸閃動著如夢似幻的痴念與盼望,陷入自己思緒地囈語喃喃。「妾身昔年有幸得見侯爺如玉風采,自此後這顆心就已不是我自個兒的了,可恨命運弄人,竟叫如蘭明珠暗投……」
他瞪著她,眼角抽了抽。
「侯爺,看在妾身對您一片痴心的份上,您就收了我吧?」容如蘭這些年來求而不得的心魔已成障,眸光熾熱迫切地望著他。「我願意同那個賤……小九姊妹共侍一夫,只要您答應,我可以馬上提拔她做您的貴妾,我親自回伯府替您把人聘來……」
「你真惡心!」
容如蘭渾身一顫,目光由狂熱轉為晦暗的怨怒火焰。「侯爺嫌棄我是有夫之婦嗎?」
在容如蘭如癲似狂的幽怨憤憤目光下,計環瑯卻緩緩冷靜了下來,甚至露出一個輕蔑鄙夷的嗤笑。
「你瘋了。」
容如蘭臉色一沉,美眸赤紅,尖銳地道︰「就當我是瘋了,可我容如蘭得不到的人,容如花那個孽種更別想要!」
「別拿本侯的小九跟你這種東西相提並論。」他眼底殺意一閃而逝。「就憑你,給她提鞋兒都不配!」
「計環瑯你!」容如蘭痴迷愛慕的眸光霎時轉為陰沉受傷,厲聲高喊,「所以侯爺是不肯答應妾身的條件了?」
他瞥見容如蘭身後的細微動靜,鳳眼幽光掠過,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忽地上揚了。
「身為容家女,鄭家婦,你還真是給容鄭兩家‘長臉’啊!」計環瑯微笑,眼神如電。「你當真沒想過後果嗎?」
容如蘭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心下猛然一跳,可想起身後那扇緊鎖的地窖門,還有護衛在自己身邊的眾多高手,以及地窖內那個小賤種正被糟蹋的哭喊哀號……她臉上笑容越發扭曲燦爛快意。
「我只知道——」容如蘭見他動也不動地佇立在原地,心底也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痛快,煞有介事地嘆了一口氣,幸災樂禍道︰「原來在侯爺心目中,我那出身低賤的九妹妹原來也不過是個玩物罷了,否則您也不會直到現在還同妾身打擂台,眼睜睜看著,等著她被污了身子呢!」
「本侯等的另有其人。」他笑笑,鳳眼里卻冰冷如刀,容如蘭心下狠狠一顫。
難道她當真錯想了?那個小賤人在冠玉侯眼里,也是個隨時能被丟棄的玩意兒?可她絕不會錯認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子的眼神……那天在大街上,是她親眼所見計環瑯如何對容如花寵溺入骨……
「鄭指揮使,看戲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該對本侯有個交代了?」計環瑯突然揚聲喊道。
容如蘭霎時懵了。
恆西坊這片破敗老舊的屋舍前庭,忽然出現了一個強忍怒氣卻又抑不住頹喪之色的高大身影。
當那個滿臉陰沉盛怒的中年漢子來到跟前時,容如蘭不禁失聲月兌口而出——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在此同時,計環瑯修長指尖微揚,空中點點寒芒乍閃,不知從何處飛出的箭雨直勾勾地精準釘入了人體,剎那間,十數名黑衣高手連閃避還手也來不及地紛紛氣絕倒地。
容如蘭呼吸停止,雙腳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眼前陣陣發黑。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
「你,當本侯的暗衛都死了不成?」他好整以暇地盯著整個人哆嗦不已的容如蘭,漂亮至極的笑容不啻死神一笑。
容如蘭目瞪口呆,牙關不自覺打顫起來,冷汗透背腦際發暈,踉蹌後退了兩步,死死憋住喉頭的驚恐尖叫別逸出……
「你這婬婦!愚不可及的賤人!」鄭指揮使憤怒漲紅的臉色里透著一絲大勢已去的灰敗,虎目欲裂。「看你都干了什麼蠢事——」
「鄭指揮使,」計環瑯嘴角含笑,慢條斯理的嗓音卻令鄭指揮使重重打了個寒顫。「本侯不管你夫妻事,要打要殺,也先等擺平了我這頭再說吧?」
鄭指揮使冷汗直流,「是,是……」
「容如蘭是你明媒正娶的大婦,她做了什麼,你這做夫婿的也逃不了干系去,若本侯在皇帝舅舅面前提上那麼一句,只一個教妻無方婬穢無德覬覦皇親……只怕輕則降職遠調,重則削官流放,」計環頊笑得跟頭狐狸一樣,令人恨得牙癢癢的。
「到時候,你猜你的郡王襟兄會不會將你當作棄子?」
鄭指揮使心下一涼,面若死灰。
「指揮使在任上為你的主子做了些什麼,就不用本侯一一細數了,雖說有一半獲益是乖乖上繳到了你主子手中,可還有另外一半……本侯听說,鄭府開銷向來極大,而一個背主圖利,知道太多又沒了用處的棄子會有什麼下場——」計環瑯話說一半,但笑不語。
連番打擊之下,鄭指揮使眼前發黑,腦際嗡嗡然,只覺汗出如漿兩股戰戰,撲通跪了下去。「求侯爺救鄭某一命!」
計環瑯長臂抱胸,微微一笑。「那便,看你的表現了。」
容如蘭茫然地看著這一切……不,不對……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為什麼她傾盡所有請來的高手如此不堪一擊?為什麼這個老鬼會來這兒?
為什麼……計環瑯突然就不擔心那個小賤人的下落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蛛網般的迷團中,本以為掌控了全局,卻沒想到所有的事情全月兌離了她的控制和認知,甚至,她已經從獵人變成了被牢牢捆綁住的獵物……
「計環瑯!」心慌恐懼得厲害,容如蘭再忍不住斑聲一叫,發紅的美眸凶狠而慌亂。「你,你當真不管那個賤人的死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