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蘭齊在醫院里醒過來時,守在身邊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喬山晴子,她一身端莊高雅的衣著,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腿上放著香奈兒晚宴包,手上正翻著雜志,他醒過來看了她好久,她都還沒發現,反而是剛進門的歐敬發現他醒了。
「少爺,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現在馬上去準備。」他家少爺可是動完幾個小時的手術,又昏迷了二十幾個小時呵,害他擔心得要命。
此時,晴子放下了雜志,優雅的朝他走過來。「傅,你還好吧?警察說你差點就沒命,我擔心死了。」
擔心?傅蘭齊唇角微勾,突然很想笑。
這樣穿得漂漂亮亮,來醫院像是去參加宴會,臉上的妝也沒有看出一點的淚痕,翻著時尚雜志還心情愉悅的邊看邊笑,這樣的她,看起來可沒有半點擔心死了的模樣呵。
「讓你擔心了,不好意思。」
「哪兒的話呢?我們是未婚夫妻啊。」她微笑。
醫院外頭,來自法國、日本及香港本地的記者都快把醫院門口給擠爆了,相信明天的商業版頭條全都會是她喬山晴子千里來探病的甜蜜恩愛新聞。
「所以,你在我床前哭了很久嗎?」他突然問。
嗄?她反應是莫名其妙的一愣。
「我好像一直听到哭聲。」那哭聲,惹得他心疼又心煩呵,想醒卻醒不過來,只好一直听一直听,听到心都擰了。
「啊,都被你听見啦?」晴子恍然,不好意思的用手拍拍臉。「我吵到你了嗎?我只是擔心你擔心到快死了,所以才忍不住一直哭……」
「晴子小姐不是才剛到沒多久嗎?」傅蘭齊沒說話,反倒一旁的歐敬听不下去了,出聲打斷了她。
暗蘭齊笑出聲,這一笑,還扯痛了傷口。
他當然知道哭的人絕不是晴子,他會這麼問,只是很無聊的想提醒她,她的演技真的很不到位,想不到他家這位中年男子竟忍不住出來損人,哈,真的好好笑。
「歐敬——」
「是,少爺。」
「那丫頭沒事吧?一點也沒傷著吧?」
「報告少爺,只是眼楮腫得像核桃一樣大而已。」
暗蘭齊眸光一黯。「她人呢?」
這麼擔心他的傷,哭到眼楮都腫了,卻不能在旁邊守著他,此刻的她搞不好躲在哪里偷哭呢。
「醫生宣布少爺月兌離危險觀察期後,就和警方去做筆錄了,我也是跟著去才剛回來……她好像看見晴子小姐就說要先走了,我也不好攔她。」畢竟晴子小姐是少爺名正言順的女人。
丙然是這樣,的確像是她巫美艾會做的事。
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身邊有女人,就自動自發乖乖的退到一旁去,對李希恩是那樣,對他也是這樣,果真是笨到無可救藥了。
「你們兩個在說誰呢?哪個女人?」一旁被無視半天的喬山晴子出聲了,就算她是個名門千金,修養好到可以氣死也不亂丟東西亂吼人,但這兩個人未免太無視她了吧?「是剛剛被我趕出去的那個女人嗎?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她一直說要等到你醒才走?」
聞言,傅蘭齊沈了眼,一絲極危險的氣息在他眸底閃過。
可他沒理她,繼續跟歐敬說話。「多派幾個人跟好她,她到哪里都給我跟好,不可以再出任何差錯。」
「已經派去了,少爺。」歐敬極刻意的壓低嗓音道︰「法國警方也已經在今天早上收押了兩名董事,香港警方這邊也把那天行凶的人抓進了看守所,還有,警方今早也在兩名董事口中問到了有關巫小姐和真一少爺的事……」
暗蘭齊細細听著,听完之後眯了眼,驀地低咒一聲。
「現在外面有很多媒體吧?」
「是,少爺。」通常有晴子小姐的地方,就一定會跟著一大票的媒體記者,幾乎成了定律。
「去幫我宣布一下,我和晴子的婚約即刻取消。」這一句,傅蘭齊說話的音量足以讓一旁的喬山晴子听得很清楚。
「什麼?」這回,喬山晴子終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完全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這個剛剛才從鬼門關走一圈回來的男人。「你腦子又摔壞了嗎?半個月前你突然莫名其妙向媒體宣布了我們的婚期,婚紗照拍了、飯店也訂了,所有的東西都在進行中,你現在卻要取消婚禮?」
「是。」
真是太過分了!她喬山晴子的家世雖比不上葛林若財團上百年的輝煌貴族血統,但在日本也是一等一的財團,這個傅蘭齊會不會太小看了她?
「你忘了你是為什麼要跟我訂婚的嗎?」氣不過,她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我們是各取所需!」
暗蘭齊輕哼了一聲。「沒錯,我們是各取所需,所以當初說好只是訂婚,並不會真的有婚禮,不是嗎?」
「是沒錯,可是這一次不是你自己說要跟我結婚的嗎?明明是你……你恢復記憶了?」喬山晴子愕然的望住他。
她非常明白,這一次他會突然宣布跟她的婚期是因為他「突然失憶」,以為他們兩個是因為相愛才訂婚的……至少,她知道的是這樣。
其實,在她知道他主動宣布要跟她結婚時,真的很開心,傅蘭齊是男人中的男人,家世更是上上之選,對女人也是溫柔體貼——在今天以前是這樣,所以,沒道理她會不喜歡他,如果她喬山晴子的宿命就是企業聯姻,那麼,傅蘭齊絕對是她最完美的選擇。
「是啊,我恢復記憶了。」傅蘭齊有點抱歉的看著她。事實上,他利用了她,如果她真的因此而受了傷害,他責無旁貸,但,他卻一點都無法容忍她以他未婚妻的身分把那個女人給趕走了。
真是令人氣悶呵。
想到那笨女人會偷偷躲起來一直哭,他就很想把眼前這個女人給掐死……
「我很抱歉,晴子小姐,如果你因此要與葛林若財團斷絕關系,告訴你父親一聲,我絕對配合。」
喬山晴子愣愣地看著他。
必于這樣重大的事,她不可能擅自替父親決定,何況,拿錢投資喬山建設的人是他,他只不過是希望借重日本喬山建設的技術與建築界的名聲而已。
「不能再等一些時候嗎?一定要現在公布這件事?傅蘭齊,就算你想解除婚約也不必做得這麼難看吧?婚禮可以宣布順延,反正你也受傷了,不可能在半個月後跟我舉行婚禮不是嗎?就不能再等一些時候——」
「你知道你哥哥真一最近不斷的跟地下錢莊借錢,然後一直在跟特定人收購葛林若財團的股票嗎?」傅蘭齊突然打斷她。
「什麼?」地下錢莊?
「不只如此,他還聯合了我家兩名董事的股份,打算在下一次董事會里取得葛林若財團的經營權。」其實,他從來沒想過喬山真一會涉及其中,這一切也是在他宣布和晴子的婚事之後,他的動作突然轉為台面化才被警調發現的。
「以上我說的那些,老實說,我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在你或是你父親的面子上放他一馬,畢竟那小子年輕不懂事,我也不會跟他太計較,但,他這一次做了一件我絕不可能原諒的事……所以,很抱歉,晴子,這件事不能拖延,因為他所犯下的錯,就算我讓他傾家蕩產也不為過。」
喬山真一,那小子,竟然告訴那兩名被他逼急了的董事,巫美艾是他喜歡的女人,害巫美艾差一點被抓去當人質,又害他被刺了一刀……
同一個女人,要這樣被他嚇兩次,而且是在短短一個月內嚇兩次,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吧?如果她不愛他的話。
可,那女人愛他,他被傷一次,她可能要痛十回、哭十回。
這筆帳,他怎麼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