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從長長的酣睡中醒來,慵慵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呵,睡得真好……」
她今天休假,所以可以睡得飽飽的才起來。
「你終于醒了。」一個幽幽怨怨的男聲陡然在她耳畔響起。
櫻桃尖叫一聲,這才拍著胸脯瞪著坐在她床邊的頌奇。
「你這個人走路沒聲音的呀?嚇死我了。」
「我餓了。」他捂著肚皮委屈地道。
櫻桃打著呵欠,搔搔亂發,「唉,你不是不能吃東西嗎?肚子餓了我也沒辦法……要不然這樣,我點一束香給你聞好了。」
「我又不是鬼。」他皺眉。
「要不然你現在是什麼狀態?」
「我……」他長嘆,「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抱歉,我屬兔子的。」她嘻皮笑臉。
頌奇氣瞅著她好半晌,突然間表情一變,不懷好意地笑了。
「沒關系,你這麼秀色可餐,今天早上我光看你的玉體也看得挺過癮的,這樣已經可以稍稍慰藉一下我饑渴的心靈了。」他曖昧地道。
櫻桃跳了起來,狠狠地瞪著他,「你這個色鬼!」
「怪不得我,誰要你長得這般誘人,讓人好想一口把你吞下肚里去。」他露出一抹壞壞的笑。
櫻桃臉紅得跟番茄一樣,氣唬唬地道︰「好啦好啦,我盡量想辦法弄東西給你吃嘛!」
他這才滿意地笑了,「這才是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她邊下床邊嘀咕,「我這是引狼入室!」
自從和他相遇,就是一連串倒楣的開始……相信他應該也有相同的感覺才是。
說不定他們兩個就是前世互相倒會,所以這輩子才會見到對方就搞成這副德行。
「你在想什麼?」
「想……」她腳步突然一頓,「對喔,我家已經斷糧了。」
「啊?」他听不懂。
「就是食物都吃光光了。」最後一碗泡面也被他糟蹋掉了。
真是!早知道他沒辦法吃東西,她也用不著把最後的糧食煮出來給他吃。
他看著她惋惜的樣子,不自禁地安慰道︰「不要緊的,我們可以去外面買。」
她苦著臉,「可是我沒錢了。」
他這下子真是訝異的不得了,「全身上下都沒有?」
她搖頭。
「那去銀行領就行啦!」他理所當然地說,沒有辦法理解什麼叫作「沒錢」。
真是不知民間疾苦的有錢人!
「對喔,去銀行搶比較快啦!」她翻翻白眼,「當然,要死也比較快。」
「為什麼要用搶的?」
櫻桃沒好氣地道︰「我覺得你跟咱們某一朝代的皇帝很像。」
「怎麼?」他一愣。
「大臣向他稟報說,百姓沒有米飯吃都餓死了,他居然回答︰沒有飯吃,那就吃肉呀!」說完,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反應。
丙不其然,頌奇臉上露出了又好笑又好氣,卻又有一絲慚愧的模樣。
「抱歉。」他真誠地道︰「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只是我很難想像有人全身上下都沒有半點余錢。」
「這下你可見識到了。」她攤攤手。
「那你的薪水呢?它沒有辦法維持你的生活嗎?」他表示嚴重的關切。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每個月大部分的薪水都寄回家了,所以自己必須省著點用。」
「你真孝順。」他肅然起敬。
他認識的女子中沒有一個是必須賺錢養家的,相比之下,她顯得更加珍貴。
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孩……對于她,他越發好奇了。
「世上孝順的女孩多得是,不單單只有我一個。」她看出他的崇敬,聳聳肩道︰「這也沒有什麼。」
「你家里很需要你的薪水嗎?」他追問。
「當然。我家又不是有錢人。」她特別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他大呼冤枉,「有錢不是我的過錯好嗎?你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歧視我。」
她吐吐舌頭,眼底卻一點抱歉的意思也無,「不好意思。」
「你好像除了當護士外,還另外兼了一份工作。」他忍不住又繞著這個話題轉,試著多了解她的狀況。
櫻桃邊搔著頭發邊往浴室走去,「是呀,就是餐廳的工作。不過被你這麼一搞工作也沒了,害得我又斷了一條財路,所以這幾天我得更加努力找工作才行。」
「你這樣身體吃得消嗎?」他跟她到浴室門口,著迷地看著她嬌慵地擠著牙膏,自然無邪地刷將起來。
她的動作一點兒也不矯揉造作,也不賣弄風情,可是就是有一股令人心動的清新韻味兒。
他好似越來越習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了。
「我還年輕……」她咿唔地道,瞥了他一眼,「咦,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我睡過了。」奇怪的是,他的作息與習慣一如往常,差別只是別人看不見他,還有他的身體依然虛幻如空氣。
她突然好奇地道︰「你會覺得冷嗎?」
「當然。我今早還在你的小沙發上窩得腰酸背痛的。」現在全身的骨頭還在跟他抗議。
真是詭異的情形。
她失笑,「噢,看來我今天早上迷迷糊糊中塞給你的那條毛毯還是有派上用場的。」
「我蓋了,謝謝你。」他苦苦思索著,「奇怪,毛毯我就能夠蓋上,它並不會穿過我的身體……看來有些東西我還是能夠使用,就像正常人一樣。」
懊死,他真討厭承認自己是個「不正常」的人。
櫻桃左刷刷右刷刷,跟著大點其頭,「唔,也是喔,真是奇怪了。」
他揉揉眉心,「現在每一天的生活對我來講都是新鮮和冒險。」
「會不會沒有安全感?」
「多少有一點。不過現在的生活好玩多了,不像以前那樣,成天不是賺錢就是吃飯玩樂。」
「講這種話真是令人心理不平衡……一樣是人,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她漱完口後道。
「我又得因自己生為有錢人而向你道歉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櫻桃抓起梳子亂梳一通,不過每根秀發還是服服帖帖地躺在肩上。
「放心,我還不至于偏激到那種程度。」她嘆了一口氣,捂著肚皮道;「話說回來,我也好餓……可是明天才領薪水。」
他無比憐惜地道︰「我帶你去吃飯吧!」
「你?」櫻桃的眼珠子瞪得比龍眼還大。
「當然是我。」他向來就不是小氣吝嗇的人。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個四大皆空的『靈魂』!」
「我銀行里有存款。再不然……」他眼楮一亮,「我帶你回我家吃飯。」
「你要穿牆而過,親自煮飯請我吃嗎?」她哈哈大笑,當他開了一個大玩笑。
他挑眉,「我有管家。管家陳嫂是個很善良的人,也是我很親的一個家人;我帶你回去之後,保證她會好好的照顧你。而且她的手藝非常棒哦!」
櫻桃猛地吞了一口口水,「別開玩笑了!就算我進得去,她又看不見你,怎麼看在你的面子上對我好生款待?」
他腦中靈光一閃,「對了,你可以將所有的情形告訴她。」
「然後被她當作瘋子報警處理?」她用力地搖頭,「我才不干。」
今天如果不是她親身遇到這種事,恐怕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的。
包何況是一個老管家……她不被她用大掃把打出來才有鬼呢!
「相信我,只要我對你提點一番,保證你可以在那兒吃香喝辣。」他哄著她。
「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她跨出浴室門檻,卻一不小心絆著了,「噢!」
「當心!」他直覺地出手攙攬住她。
櫻桃落入一雙堅實有力的臂彎中,也穩住了跌倒的身子。
「謝謝你……咦?」她突然驚愕地看著他,再看看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喝?!」
頌奇也吃驚地望著自己的雙手,一時之間不知該驚喜還是該揉眼楮,「我踫得到你了!」
難道他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嗎?他終于是一個人而不只是一縷游魂了嗎?
櫻桃替他高興,可是也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惆悵——
他正常了,不再是個虛幻的靈魂,可是他也將回到屬于自己的上流社會中。
她應該要感到開心並且松口氣才對,為什麼又會覺得失落呢?
「你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有……恭喜你。」她抬頭燦爛一笑。
他輕輕地執起她的手,溫柔又感激地瞅著她,「謝謝你陪伴我這些時候,你帶給我莫大的勇氣,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才好。」
她迅速地搖搖頭,不著痕跡地掙開他的手。「不用客氣,也不要說什麼報答,畢竟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現在你好了,我也用不著愧疚了。只是我想不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在美國時曾經听過一個理論︰靈魂跟靈魂之間的頻率事實上就像電波一樣,頻率若相近就比較容易搭上線。莫非我倆之間也是因為這個關系……」他沉思著,「所以我才誰也不找,就是找上了你?」
「也許吧!不過現在一切都恢復正常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他燦然一笑,「是。那麼現在我可以帶你去吃飯了。」
他迫不及待要帶她到台北市每個美食餐廳大快朵頤。
從未見過一個女孩子節省到這步田地,她的堅強卻也讓他好生心疼。
「吃飯……」櫻桃傻笑;太好了,她肚子餓極了。
「我們走吧!」他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就往外跑。
「重獲新生」的感覺真好!他覺得自己真的又活過來了。
「等一下,我身上還穿著睡衣哪!
他興奮地推著她,「你快去換衣服,我等你。」
「好好好……」她被他推著走,在跨進房間的剎那,她無意間瞥了穿衣鏡一眼——
「啊!」
鏡里反映出好不詭異的一幕——她身體往後微仰,腳步不停,可是她身後卻半個影子也無!
「發生什麼事了?」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臉色漸漸變了。「老天!」
「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變回來。」她不自禁地流露出憐惜與同情。
他松了手,揉了揉眉心,極力掩飾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緒;而後他甩甩頭,露出釋然的笑容看著她。
「看來我還是高興得太快了。」他迅速地堅強起來,露齒微笑,「沒關系;其實情況已經進步很多了,至少我踫觸得到你了,不是嗎?對我而言,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驚喜了。」
「我很抱歉。」她輕輕地道。
他一展眉,笑了。「不是你的錯。對了,很抱歉我又讓你失望了,不能帶你去吃大餐。」
「我不要緊,只要你不要覺得難過就好了。」她突然覺得他好可憐,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你放心,我想你應該很快就會好了。J
他的黑眸熠熠,「我相信你。」
「好啦,現在我們兩個肚子都咕嚕咕嚕叫對不對?」她努力地想要鼓舞他,歪著頭睨著他,「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東西吃。嗯,我找找櫥櫃里還有沒有泡面還是罐頭好了。」
「你真的不願意到我家去?」
「不要,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去。」她大搖其頭,不敢恭維地道︰「再說我討厭有錢人,所以我看到金碧輝煌的房子時會有一股莫名的氣;如果你不想讓我在大門踹上幾腳的話,你還是不要鼓吹我去好了。」
「你在開玩笑的吧?J
「你說呢?」
「我還是不要冒險好了。」他咕噥。
她丟給他一個「識時務者為俊杰」的眼光,慢吞吞地踱向廚房。
他還是邁著修長的雙腿跟了過去,「我想還有其他方法的。我可以告訴你我銀行帳戶的密碼,你就可以用轉帳的方式把我的錢轉入你戶頭里。」
她的腳步一頓,眨動著眼楮迅速轉過身來,「呀?」
他愉快得意地笑了,「這是個好方法吧?」
「你不怕我把你畢生的存款都盜光?」
「你不是那種人,你太有骨氣了。」他微笑。
再說他投資獲利的管道都不同,因此存款也絕對不會只儲放在一家銀行內。
她不由自主地被他感動了,「你有一些些了解我。」
他疼惜地看著她,柔聲問︰「那麼你可願意接受我的幫助?」
她考慮了很久,才遲疑地道︰「那就當我跟你借的。我只要跟你借五百塊就好,因為我明天就領薪水了。」
五百塊?
他險些笑出來,不過看她一臉正經,如果他真笑出來的話,恐怕會被扁成重傷。
「呃,你可以多借一些,比方說十萬二十萬的,畢竟我也要賴在你家白吃白喝,你何必那麼客氣?」
「十萬二十萬?那我要還到民國哪一年啊?」她瞠目,「那不是小數目!」
「有很多嗎?」他眨眨眼。
她搖搖頭,一臉了然,「呵,這也難怪,因為你是有錢人嘛,自然不把這十萬二十萬放在眼里。恐怕這些錢對你而言只是你家沙發底下隨便掃出來的零錢吧?」
他不敢承認她講得對,只好清了清喉嚨道︰「櫻桃妹妹,你這樣講就太傷我的心了,我又不是那種為富不仁的人。再說你不要老是把話題繞著『有錢人』這三個字轉好嗎?」
他听這三個字听得都快出疹子了。
她對他扮鬼臉,「我偏要講——有錢人有錢人!」
他故意濃眉一皺瞪大眼楮,「再說我要把你按在腿上打小屁屁了喔!」
「你不敢的,大。」話雖如此說,她還是跑得比誰都快。
「好呀,居然看不起我?!」他大笑,大步追著她跑。
「哇……我不敢了!不要追我啦!」櫻桃又緊張又想笑,連忙沖進自己的臥房里就要關上門。
他手長腳長的,三兩下就卡住了門,靈巧地溜進了房里。
櫻桃急急抓了枕頭就丟過去,頌奇怎甘示弱,順手接住枕頭,開始和她展開枕頭大戰。
嬉笑聲、尖叫聲回蕩室內,兩個人簡直玩瘋了。
直到櫻桃氣喘吁吁地求饒,癱倒在大床上,大戰才宣告終止。
「哈哈哈……我沒力氣了,我投降……」她又笑又喘氣,累兮兮地癱在床上。
頌奇也笑著丟掉了枕頭,再自然不過地偎在她身畔,「下次還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她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好痛苦。
他輕笑著,深邃的黑眸盯著她,眸色驀然加深——
她的臉蛋因玩鬧而顯得酡紅,香汗淋灕,細細的汗珠分布在她細致白皙的肌膚上,襯得她的肌膚分外賽雪誘人。
尤其她轉著眼珠子愛嬌淺笑的表情,更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一親芳澤。
她的秀發柔柔軟軟地攤散在枕上,吸引著他的手指纏繞深埋在其中——只不過他想深埋的不只是頭發而已。
她的純真散發著一股他完全無法抗拒的致命邀請。
在他來得及阻止自己之前,他的唇已經覆上了她的……
櫻桃睜大了眼楮,一時之間驚愣得忘了做任何反應。
直到他柔軟滾燙的舌溜入了她的唇瓣內,她才大大一驚,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力氣來推開了他。
他同時一愣,離開了她馨香的身畔,陡然感到可怕的空虛失落。
「怎麼了?」他溫溫柔柔地看著她,眼底盡是柔情。
「怎麼了?!」她痛恨地瞪著他,捂著自己的唇道︰「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你這個大!你怎麼可以奪走我的初吻?你怎麼可以偷親我?你怎麼可以……這麼放肆?」
他他他……他這個混蛋加三級的大色鬼!
頌奇被她罵得一頭霧水,無辜地道︰「你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你一點都不喜歡我的吻嗎?」
他的吻功可是世界級的,幾是女人,無不被他深情的吻擄掠了芳心。
「誰要喜歡你自以為是的吻?你以為每個女人都可以隨隨便便被你吻的嗎?」
「她們都沒有抱怨過。」她的反應實在教他想不通,事情真有那般嚴重嗎?
櫻桃恨得牙癢癢,想哭又想狠狠K他。
她珍貴的初吻,她身為女性的尊嚴……噢,就這樣被這只花心蘿卜豬給啃走了!
「我不是她們,我不是那些拜倒在你西裝褲下的女人!」她越想越氣,越氣越覺委屈想掉淚。
他怎麼可以把她和其他女人混為一談?難道在他心目中,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嗎?
懊死的,口口聲聲說她特別,原來都是騙她的!她還以為他……他……
櫻桃猛然被自己心底復雜與心酸的情緒嚇著了。
噢,不!
她驚駭著,暗暗申吟一聲。
難道她曾對他抱有什麼期望嗎?她曾期望在他的心目中,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嗎?
可惡,她為什麼要理會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如何?她不是那些迷他迷得要死的女人,她是一個獨立自主,且從不為「美色與金錢」所迷惑的現代勁節女!
頌奇迷惑又心疼地看著她臉色的變幻,完全不知道自己出于自然的傾心舉動已經唐突了佳人。
「櫻桃妹妹……J
她逼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不好意思,我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我生平最討厭兩種男人,第一是有錢人,第二是長得帥的人。」
他愕然。
「所以我請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無聊的事了。」她臉色淡漠,故意打了個呵欠,懶懶地看著他,「可以嗎?」
「你心情轉折得真快。」他敏銳地盯著她,仿佛可以直視她心底深處,「發生了什麼事?我做錯了什麼嗎?」
一股氣驀然直沖她腦門。
他居然還有臉皮問她?
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千萬根箭簇的話,頌奇相信此刻他已經變成了孔明草船借箭中的稻草人,全身被插成箭豬的模樣。
這……他又說錯了什麼?
櫻桃再也受不了這個自大的豬頭,女敕央央的手指重重戳向他的胸膛。
只是下一秒——
「噢……你這個臭豬頭!」她捧著手指呼呼喊疼。
他急急抓住她的手湊近端詳,舍不得地輕吻道︰「你為什麼都不好好愛惜自己呢?」
他柔軟深情的吻,驀地在她手指上燃起了一陣觸電般的悸動,櫻桃如受驚小鹿般飛快地抽回自己的手。
心跳如擂鼓,重重落錯了節拍……櫻桃本能地想遠遠逃開這讓她害怕的感覺,卻在猛然抬頭時被他深邃的黑眸緊緊鎖住……
他眼底洋溢著太多的溫暖,太多的柔情,還有太多她從未見過的真摯——
他的眼神也真實澄淨的像空山泉水,潺潺地、清涼地撫平了她纏繞著復雜情緒的心。
他低沉地開口,語聲和煦若春天,「你值得讓人好好寵愛。我多麼希望……能夠常常看見你快樂的笑容,我舍不得看你壓抑自己過日子。」
他的話完全擊潰了她的防備,也將她積壓已久的淚都逼了出來。
他的聲音那麼溫暖,眼神那麼了解……他好似完全知道她肩上心上的擔子有多麼重,多麼苦。
晶瑩的淚水如跌落的珍珠細細碎碎地潤濕了她的臉蛋,委屈心酸生氣擔憂和多年來的壓力全部化作淚水,一古腦地傾泄而出,她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
頌奇被她絕美淒然的淚深深地打痛了,本能地將她擁入懷中,一顆心亂糟糟。
「該死,我又說錯話了是不是?」他緊摟著她的身子,感受到那輕微的顫抖,低語道︰「別哭呵,我最怕看見女孩子哭了。」
櫻桃听見這話更心酸,哭得更大聲,卻也瘋狂地想要掙開他的擁抱。
什麼叫作最怕看見女孩子哭了?有多少女人曾在他懷中哭過?
他抱得更緊,怎麼也不肯放開。「對不起對不起,我絕對沒有拿你跟別的女子相比……天,你再哭的話,我也要哭出來了。」
「你是壞人!」她哭得慘兮兮,把鼻涕淚水盡往他身上揉,「你是壞人,只會欺負我。」
「好好好,我是壞人,我只會欺負……」他愣了一下,驚覺不對。「不不,我不會欺負你,我保證保證絕對不會欺負你的。」
「還不承認?」她哭得更大聲了。
他急忙投降,只求能夠讓她不要再落淚了。「好好好,壞人都是我,豬頭也是我,都是我不對,好不好?」
唉,想他呂頌奇幾時被女孩子詆毀成這副模樣?
可是一面對她,他所有的理智全飛走了,只剩下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她傷心流淚。
櫻桃窩在他胸膛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直到哭得沒有力氣了,她才漸漸止住了抽噎。
他輕輕地撫模著她的頭發,緩緩吁了一口氣,一顆心這才回到了原位。
「肚子餓了嗎?」
櫻桃偎在他懷里,小臉上淚痕斑斑,「嗯。」
他親親愛愛地摟著她,情不自禁地淺笑開來,「那還等什麼呢?我迫不及待要把你喂得飽飽的。」
她抬起頭,眼楮紅紅,「可是我沒有錢,你也沒有錢……我們好可憐……J
凶悍堅強的櫻桃妹妹此刻變成動不動就淚汪汪的水龍頭,她保護自己多年的盔甲旦崩潰,一時之間很難再回復那無敵的形象。
頌奇看著她又快掉淚,急忙哄住她,「等等,我們沒有那麼可憐……真的,我們有很多很多錢,吃上十輩子都吃不完。」
「可是我討厭有錢人。」她瞅著他,心情很是矛盾。
「啊?」他一呆,迅速反應過來,「可是現在的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縷模得到的靈魂而已,所以嚴格來講,我應該不算是有錢『人』。」
櫻桃眨了眨大眼楮,認真地想了想,「嗯……你這樣說也沒錯。」
他松了一口氣,訕訕然地捂著肚子,「那我們可以開始辦正事了嗎?我已經餓好幾頓了。」
可憐他從出生到現在還沒嘗過肚子餓的滋味呢!
和櫻桃在一起不過幾十個小時,他就嘗遍了酸甜苦辣各種滋味。
櫻桃羞紅著臉掙離開他的懷抱,吸吸鼻子冷靜下來。「嗯……剛剛很對不起,我失態了。」
「我隨時歡迎你來借我的懷抱。」他淺笑看著她。
櫻桃輕咳一聲,有些慌亂的別過頸去,越發不好意思于剛才的放肆。
只是經過方才的發泄後,她整個人也不再那麼緊繃了。
她依舊討厭仗勢欺人的有錢人,只是對于這個很體貼又不完全是「有錢人」的英俊男子,她開始有了另外一種想法。
她揚起頭,「我想……我還是先跟你借五千塊吧!這些錢就夠我們去吃好大一攤了。」
「你家里的負擔不是很重嗎?那麼你何不讓我一次幫到底,也省得你以後再這樣縮衣節食的。」他光想到那情景就心頭一緊,「否則照你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死于營養不良的。」
「事情有那麼嚴重嗎?」她啼笑皆非,卻掩不了一絲落寞,「再說,那是很大的一筆錢,我無權也無力求助他人。」
「家用需要很大一筆錢嗎?」如果她家里的人用錢習慣都跟她一樣的話,他懷疑她家里的用度比得上養一窩鴿子所需的花費!
「你不明白,我還要還債。」她想起了肩上的重擔,眉宇間又泛起一抹憂郁。
「為什麼?」
「別再問了,你不會明白的。再說問了也沒用,我不可能向你借錢的。」她扮鬼臉。
「就算是我自己要拿出來?」
她想當然耳地點頭,「是。」
他沉吟了一下,勉強地道︰「那好吧!我們現在就去辦理轉帳的手續。」
「你要陪我去銀行?」
他微笑,「何必這麼麻煩,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了。我的特別助理會處理的,我會教你該怎麼跟他說。」
「真闊氣,還有特別助理。你事業做得很大嗎?」
他但笑不語,生怕又激起她對有錢人的厭惡。
對他而言,錢只是一個生活工具罷了,並沒有太多的附加價值;只不過他也知道,在這個世界里,有時候錢就可以代表一切。
櫻桃討厭他所擁有的財富,卻不討厭他這個人……這一點更證明了她是個有原則、真情至性的女孩。
如果這世上的女人會因為他的財富而愛上他,那麼他敢打賭,櫻桃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
這個發現讓他莫名地溫暖喜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