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過豐年 第三章 養出珍品蘭花(1)

「原來纂兒妹妹識字,居然能出口成章,不容易。」聞巽把書冊放在眼前,眼珠子卻覷著她的反應。

纂兒愣了下,先暗罵自己一聲,什麼風景秀麗,听鸛鳥啼唱,享受鄉居生活,一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連吃都成問題的的小丫頭,哪來的銀子去私塾、去識字?這馬腳不就露出來了?

但是她反應得還算快速,扯了個謊來圓,「纂兒沒進過私塾學堂,能認得一些字,也明白一點農耕花草的事,是一位游方郎中經過孟家村時看纂兒可憐,教我的。」他本以為她種花不過是一時興起,小孩子家家的游戲,原來是有人教過她。

「如今那位游方郎中呢?」

「早就離開,雲游四海去了。」

聞巽不疑有他,世上奇人異士很多,這種人又深信緣法,要是他覺得和纂兒有緣,願意教她做人處事的道理和書本上的知識,也不無可能。「女孩子能識字明道理是好事,往後,你除了擺弄那些花草,每天早上進書房來,默寫二十個大字,五十個小字。」

纂兒很痛快的答應了,聞巽的書房藏書之多,令人瞠目結舌,天文地理無所不包,她這位義兄看著年紀不大,她真想問他那麼多的書冊他都看過嗎?

何況,他那書房除了他自己,向來不許誰進去的,她至多也只能幫忙送茶水點心完就要離開。

她前世也愛看書,雖然不到天文地理無所不包的程度,但是不管多冷硬的書,只要拿到手,她都會翻上個幾頁瞧瞧,買到合口味的書,更是非要一口氣從頭到尾看完不可,買書藏書愛書也曾經佔據她生活中很大一部分。

如今有個可以免費看書的地方,重溫書香,再好不過了。

「謝謝巽哥哥。」她笑得憨態可掬。

「那就這麼說定了,至于上山一事,你要不想說,我也不勉強。」小孩子家家誰沒有個秘密,他從不強人所難。

「纂兒說了,巽哥哥就會讓我上山去嗎?」

「得看看你的腳消腫了沒,要是沒有,一切免談!」

「養了兩天,早就消腫了,巽哥哥瞧我這能下地行走,從里到外,一點事也沒有。」為了表示自己能跑能跳,纂兒還伸腳踢腿,順便轉了個,表示自己好得不能再好。

「就那麼想去山上瘋跑?山上可是有許多毒蛇猛獸,只要咬上一口,你的小命就休了了。」聞巽話說得嚴厲。

他既然把她帶在身邊,該教的時候就要教,但畢竟他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話語中難免流露幾分溺愛和少年心性,至于男女之情,是半點也無。

「才不是瘋跑,人家是有正事的。」她噘起嘴來。

她這三十歲的輕熟女要對一個少年撒嬌,難度真的很大,但是催眠自己只是個八歲的孩童久了,行為舉止自然而然變成了不自覺。

「要是你能說出個理來,我會考慮要不要讓你去。」他嘴唇微微上彎,幽如黑海的眸中有著清淺笑意。

「纂兒說想去哪兒,巽哥哥就帶我去?」這是天上砸下來的大餅啊!

「嗯哼。」雖然是沒有意義的虛詞,他卻已經認真在考慮帶她上山的可行性。

一見他有所動搖,纂兒趕緊攀著竿兒往上爬,靠到了他身邊,拉著他袖子很認真的說道︰「是這樣的,我那天在懸崖邊的時候,不只看到蘭花,還看到一把長得很像座椅的攀藤,那樹藤每一根都比我的人還要粗,像這麼大、這麼大喔,然後繞來繞去,看著就是很舒服,讓人很想去坐坐看的樣子……」她用雙手比劃著,小臉難掩激動和興奮之色。

「哦?」聞巽的音調稍微揚高幾分,但也僅僅如此。

這座不老山多是老樹林,只要膽子大,走得夠深入,什麼沒有?不過這丫頭到底胡闖亂撞到哪兒去了?沒得哪天就讓野獸給吞吃了,真是叫人替她捏把冷汗!

那天他只顧著處理她的腳傷,忘記追究她私自跑到懸崖去摘花這件事。

看來他要當家長,還欠火候。想到這里,他的手不自覺捏成了拳頭。

「它真的很特別,特別到纂兒想再去看一遍,確定那把藤椅是不是真的可以坐上一個人。」

「如果能坐人又怎樣?」他兩邊太陽穴的青筋跳了兩下,誰家的小孩會對充滿危險的峭壁懸崖這麼熱衷?而且她那亮晶晶的眼眸寫滿她不只想坐坐看而已。

身為家長,他應該立刻掐斷她那好奇的幼苗,義正辭嚴的教導一番,樹林里可不是姑娘家游戲的地方,又或者應該讓喜嬸教導她一些女子應該學習的技藝,免得她老是叨念這些有的沒的。

但繼而一想,自從把她帶在身邊,她都表現得懂事明理,這一回是第一次對他有所要求,就算是再怎樣亂七八糟的想法,他也應該滿足她才是。

畢竟他擔了人家哥哥的名頭,還是爹,也是娘,他身兼這三種身分,既然疼愛她,就應該盡力完成她的願望。

不過是去看看奇形怪狀的攀藤,沒什麼了不起的,又不是要他買座城池給她。

聞巽自我安慰,哪里知道,這一拐彎,拐進了疼寵妹妹不歸路,從此再也回不了頭。

纂兒雙目放光,慢悠悠的低語,「如果真的可以坐人,纂兒也想做那樣的椅子,賣出去肯定值不少銀子。」

「你知道一棵樹從小幼苗培育起,再雕琢出你想要的樣子,需要花多少時間嗎?」那不是用日月計算,是得用年,雖然構想新奇,卻不是一筆劃得來的生意。

「纂兒知道,反正我們在這里最多的不就是時間?不老山最多的不就是樹?」她小手一揮,大樹小樹、歪脖子樹,一座大山多得是她想象不到的樹種,不是嗎?

「說的也是。」聞巽不由得感嘆,一是為了她的聰慧,二是為了這山居歲月,時光沉澱在日常里,日光、星光、陽光、空氣和水,雕刻寧靜和光陰。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在這住著,他都不去想人世間的塵囂和繁瑣了。

至于能逗留多久?等那天到了再說。

「既然想去就走吧!」動一動也沒什麼不好。他眼中露出淺淡,卻不容錯認的笑意。

次日,天才蒙蒙亮,纂兒就起身了,來到院子,就見阿茶卯足了勁的在劈柴。

「阿茶哥,我們家的柴垛已經可以堆上三面牆,一輩子也用不完了。」

「柴火哪有人嫌多的,只有不夠用,這山腰上一到冬天,雪會積到這麼高,連出門都困難,不趁這時候多堆點柴火,冬天就出不了門了。」他比著他的腰際,形容積雪之可怕。

她「嗯」了聲,打著哈欠,進了灶房,懶洋洋的舀水漱口洗臉,又向喜嬸道早。

「姑娘,我煎點蛋餅和蔥油餅給你和聞爺帶在路上吃,好嗎?」知道一大一小今兒個要上山的喜嬸已經準備好路上的吃食。

聞爺和姑娘都是還在長個子的年紀,她得多備著些,就怕他們不夠吃,不怕吃剩下。

「好。」纂兒應了聲好,用牙粉刷了牙。

自從拜師學藝後,聞巽有許多年的寒暑都是在竹屋度過的,不老山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但是再熟也不可能模清每個角落,至少纂兒說的藤椅他就不曾得見,但是那懸崖他倒是知道在哪兒。

存著當作帶她去林子里玩耍郊游的念頭,兩人吃過早飯就出發了。

纂兒帶上喜嬸準備的食盒和小鋤頭、小腰包,腰包是喜嬸給她做的,知道她生肖屬羊,便在袋子蓋上繡上一只白女敕女敕的羔羊,嘴里還嚼了根草,里面好幾個小口袋,可以裝上許多東西,她見了之後愛不釋手,只要出門一定會系在腰上。

老林子悠遠深邃,各種鳥獸飛禽的啼叫聲和風吹動樹葉的簌簌聲響,滿地腐葉散發出來的味道並不好聞,聞的時間長了甚至會中毒。

聞巽輕車熟路,避過枝椏氣根蔓生的小徑,挑著隱約是人跡走出來的小道,一邊走一邊用開山刀劈開雜亂橫生的草或樹,一邊叮囑纂兒要注意腳步,免得被老樹的氣根或枝條給絆著。

苞著他的腳步,纂兒倒是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別的,總覺得好像只要跟著他那還稱不上男人的背膀,就能安心的邁開腳步,完全不用害怕有什麼猛獸會從別處竄出來。

森林里的樹太多,連太陽也難以照射進來,光線只得見縫插針,順著斑駁的葉片才落到人身上,所以也感受不到什麼溫度。

纂兒以為他們會走上很久的路,不料才爬過幾個陡坡,她那次摘蘭花的懸崖便在眼前展開來了。

她歡呼了聲,原來巽哥哥帶她走的是一條只有他才知道的快捷方式。

崖邊風勢頗大,刮得人一不小心就容易站立不穩,聞巽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臉色瞬間一沉。

這懸崖如此險峻,這小妮子居然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就去采蘭花?!他不把她好好罵上一頓可不行!

纂兒這陣子和聞巽朝夕相處,已經逐漸模清楚他的喜怒哀樂,這下子見他盯著懸崖下方不語,往上微翹的眼尾壓了下來,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不由得腆著臉湊上去,佯裝什麼都沒察覺,拉著他的袍子,用天真無邪的聲音道︰「巽哥哥,纂兒說的那張椅子就在那兒,你瞧瞧像不像我說的。」

聞巽一個不小心就被她轉移了注意力,順著她的指尖看下去,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觀念,那藤蔓織就的東西的確看起來就像一張王位。

「這東西看著堅實龐大,但是能不能坐人未可知,再者,你記住了,發現這王位的事情絕對不可對外宣揚,就是連阿茶和喜嬸都不許說,你最好也盡快忘記有這回事。」

就算他杞人憂天,也不想給兩人招禍。

纂兒被他慎重的語氣給震懾了一下,她眨了眨流光四溢的眸子,細細玩味,隨即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慎重其事的警告她了。

王權時代,君王一怒,伏尸千里,可君王一笑,榮華富貴、青雲直上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這世上多得是想往上爬的人,人上下兩張嘴皮,像這種寓意之類的東西,往好的說是喜氣慶祥,往不好的說,什麼誅心話也能捏造出來,前者

不過就是勞師動眾把王位椅送去給皇上瞧上幾眼,後者,不但好處撈不著,指不定還要倒大霉。

他們就住在不老山腰,要是波及,肯定有分。

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無心發現,引發不必要的事端出來。

她很懂事的點頭。「纂兒知道輕重,這椅子的事我只向巽哥哥一人說,其它人,我口風緊得很。」她做了個把唇當拉煉拉起來的動作。

「你這丫頭,才多大年紀就知道什麼叫口風。」聞巽啼笑皆非。

「我做人家妹妹的總不能太蠢,巽哥哥帶我出去才不會給你丟人啊!」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對于自己這妹妹的身分已經很平常心,說起話來理直氣壯得很。

他寵溺的笑看著她搖搖頭,一副拿她沒奈何的模樣,他沒有發現這是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出現的神情。「我們下去吧,抓緊哥哥的腰,我沒讓你松手,千萬別放手,知道嗎?」

「咱們不是不下去了?」

「既然都來到這里了,說什麼也得讓你坐上一坐、模一模,滿足你朝思暮想想當女王的願望。」

纂兒吐了吐小舌。「纂兒不傻,才不想當什麼王,當皇帝哪里好,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干得比驢多,吃得比豬少,還不如我賴著巽哥哥,不愁吃穿,要什麼有什麼,皇帝有我過得愜意嗎?」

電腦版

茶香言情網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