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的公孫晴只覺搖搖晃晃,就像躺在母親安全而舒服的懷抱里,是那麼堅定柔軟。
風吹不搖、雨打不入,再也沒有恐懼和哀傷,無憂無慮的歲月、曾經被爹娘捧在手心的生活,讓她好懷念……
繡廠的床鋪不但寒冷而且長滿跳蚤,許久沒有躺在這麼溫暖舒適的地方,讓她壓抑許久的眼淚徐緩地溢出眼眶。
娘,您死了之後,晴兒好寂寞啊!
爹死前留下的遺產,也被壞心的鄉民們給霸佔了,虧您曾教導晴兒針線女紅,要不然晴兒早就餓死、凍死在街上了。
其實餓死、凍死了也好,總強過被人推落海吧?
河伯娶妻原本被選上的是繡廠王老板的女兒,但王老板看她沒有爹娘,便在她的飯里下了迷藥,待她一睜開眼,已經穿上她自己繡的嫁衣,就要被推下海了。
無論她喊破了喉嚨解釋,那些鄉民依然事不關己、不痛不癢,好像只是來看熱鬧的,興奮地看著她被推下海。
她向來認天知命,不怨天不尤人,每天由早做到晚,帶著欣羨的心情為他人作嫁衣裳,一件繡過一件,從沒想到她會被人這般欺侮作賤……
她好恨沒有半分力量的自己,好恨那些殘忍的鄉民,她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啊!他們憑什麼視她的生命如草芥?
她要報仇!她一定要報仇!
「水神已經答應要為孩兒報仇了,就算無緣再聚,爹娘請在黃泉之下瞑目吧!晴兒會在水神的身邊好好活下去的!」伸長雙手想抱緊漸漸遠去的父母身影,公孫晴在睡夢中哭著說道。
一陣搖晃,公孫晴在哽咽之中醒了過來,她揉揉酸痛的眼晴,仔細地瞧了瞧四周的情況。
扁線從門框穿入,幽暗的房里什麼都看不清。
她擦干滿臉淚水,奮力起身,大紅嫁衣還是穿在身上,泡了海水後變得黏膩膩的,一個站不穩,她撲倒在地,椎心刺骨的疼痛傳來,讓她的眼淚又蹦出眼眶。
鮑孫晴恍惚地模著自己的臉,溫熱的眼淚在她的手指蔓延開來,大腿的疼痛也是如此地真實。
她以為她死了,嫁給了一個俊美的水神,他還允了她的要求……難道,那只是一個夢嗎?
鮑孫晴倏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門板撲去。
她一推開門,太陽的閃耀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待她習慣了那光亮,眼前人來人往各司其職,樹狀大船帆被海風灌飽,乘風破浪地在平穩的海面上飛翔!
天頂有很多的海鷗,還有一只紅色的海鷹正在翱翔!
鮑孫晴錯愕地發不出聲音。這是一艘大船,她沒有死……那她的仇要找誰來報呢?
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一般,公孫晴抹了抹淚水,便挺直腰桿往船頭走去,仙風道骨一般的凜然模樣,讓眾多海員自動分道,雙眼圓睜地看著她,全都不敢或動。
一介嬌弱姑娘散發出無比的魄力,徑自走向船頭,低頭看著高得嚇人的底下,藍色的海被船撞碎成一個又一個的白色浪花,片刻便消失無蹤。
鮑孫晴堅毅果決地抿著唇,屏住氣息、張開雙手,囍紅的身影像片楓葉往船下縱身一躍!
強風穿過她的衣袖,發絲揚在腦後,她不似向黑暗墮落,反似在無邊的湛藍中飛舞,她一點也不害怕……
水神的妻子……跳海啦!
在眾人驚嚇的目光中,有一紅色的身影也緊跟著躍下。
在千鈞一發之際,水十遙攔腰抱住鮑孫晴,右手扯緊隨手抓到的纜繩,粗糙的麻繩磨傷了他的手,反作用力讓他們倆往船頭撞去,發出一陣強大的撞擊聲……
鮑孫晴沒有感覺到預期中的疼痛,距離海面只剩十二、三尺,抬頭一看,卻見昨日的水神怒視著她。
一滴滴溫熱的血液沿著繩索落下,打在她的臉蛋上,蜿蜒滑入她的口中,讓她嘗到血腥的鐵銹味,
水十遙緊緊抱著公孫晴,熾熱的體溫和冷冽水氣成為對比,她掙不開他的懷抱,不停地感覺到生命的氣息和他身上的幽香。
靶覺到她在掙扎,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執意求死,水十遙怒從心生,像是要勒斷她的腰一樣抱得更緊,直到感覺到她的身體和他的密不可分,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在他身上磨蹭!
「該死,妳在干什麼?」水十遙咆哮罵道。
聞言,公孫晴搖了搖頭不答,一副難以形容的失神模樣。
「水老大!沒事吧?馬上就把你們拉起來!」殷小玄站在船頭喊道。
水十遙平時深藏不露,但是危急的時候,動作比豹子還快。嘻嘻,差一點那個精巧美人就魂歸離恨天了!
海員們听到叫喊方回神,急忙將兩人拉起。
水十遙凝視著癱坐在地上的公孫晴,臉色鐵青地在她面前蹲下,少見地動了想教訓對方的念頭。
不料小女人一抬起臉,卻用盡全身力氣地揚起手往他俊容一揮!
響亮的聲響回蕩在空氣之中,被打偏了臉的水十遙緩緩回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全身怒氣騰騰,想將她生吞活剝。
「女人,妳是在干什麼?」水十遙咬牙說道。
眾人從未見過水十遙動這麼大的脾氣,全都大氣不敢吭一聲。
只見公孫晴垂手冷笑了一聲。「誰教你多管閑事?你憑什麼攔住我?」
差一點點就能見到水神了!她不知道下回是否還能視死如歸?
水十遙瞇著雙眼。「我水某人看不慣有人在我船上輕生。」
「那你弄瞎你那雙眼呀!那你就可以視而不見、眼不見為淨!」
那些村民能眼睜睜看她被推下海,這個男人為什麼不能?
看公孫晴臉色愴惶,水十遙更是憤怒。
這女人分明是狡辯,看她渾身戰栗就知道她不是真心求死,只是出于無奈用死來解月兌。
「看妳抖成這個樣子,還敢說妳想死?」
「你憑什麼管我的事?」
「哼!憑我是妳的丈夫。」
「哈哈嶺,我的丈夫是水神,而你、不、是!」想起空洞的誓言,公孫晴搖著頭瘋狂地大笑。
她從來沒有如此放縱過,但她卻控制不了崩潰的理智,只想狠狠地毀滅掉一切美麗的東西,包括眼前這個華麗無雙、面如冠玉的男人。
他身上流著的是溫熱的血,他只是一個凡人,而不是能完成她殘暴心願的神明。
水十遙輕舌忝了一下唇,掛上一抹冷酷微笑。
「妳知道這里又是什麼地方嗎?」水十遙用力扳起女人小巧的下巴,那力道恰巧剛好能強迫隱隱作痛的公孫晴非得看著他不可。
「願聞其詳。」公孫晴一個字一個字說道,那模樣像是恨透了眼前的男人十輩子般。
「呵!這里是龍族的商船水龍隊,這艘船是海吟號……」水十遙說道,成功地看到公孫晴瞪大眼楮。
很好,她的眼楮終于恢復昨天的模樣,是那麼清澈透明而又強烈,不再蒙上一層死亡的灰塵。
她看起來柔弱,卻根本是個倔貨,倔貨就應有倔貨的樣子。
在一旁看著兩人對峙的殷小玄,從一富貴人兒的懷里溜出來,迅速蹲下來把水十遙的手指扳開,看著小美人被捏疼了,喜歡漂亮人事物的她也心疼了。
「水老大,小泵娘像花朵一樣又細又女敕,哪經得起你這麼用力?妳別怕!他是……」
迸靈精怪的小泵娘正自嬌滴滴地說道,卻被吃驚的公孫晴給打斷。
「你是水十遙?沿海的居民都知道,龍族年輕一輩之中,戰船首舵岳權、商船首舵水十遙,都是傳說中不世出的天才,是當今海龍王獨生女兒、龍家少主--龍海兒的一雙手腳,我朝海禁甚嚴,唯有龍家是海上霸主能自由來去,朝廷也拿龍家無可奈何……」公孫晴手指比著水十遙,喃喃說道。
龍家海龍王和大明天子分據兩方,朱家雖是陸上的皇帝,但是要送往西洋或東洋的貨物,非得經手龍家保護,否則絕對無法通過沿海倭寇燒殺擄掠那一關。
東南沿海一帶繡廠里所有的繡品,近年來幾乎都被水十遙搜刮一空,鄉民吃飽了沒事干,私下有一說--只要有了水十遙,龍海兒經濟來源便再也不愁,遲早會對當今皇上起了叛逆之心。
只是她沒想到如雷貫耳的水十遙是這等漫不經心,一副慵懶閑散的模樣,還穿得怪模怪樣,雖是風流倜儻,卻是荒誕不經。
但是,若這個男人肯幫她,有什麼仇報不了的?
看水十遙眼底也閃過疑惑,殷小玄笑著問道︰「小泵娘,原來妳不是一般無知的鄉民,居然知道這麼多,妳是什麼來歷?」
水十遙望著公孫晴咬著唇瓣不答話,狂浪地笑了聲,再度扳著她的下巴。
「公孫晴,怎麼,妳還想要死嗎?死了只會讓那些鄉民更加地開心,注定成為一個弱者!連死了都是一個弱者,妳不會覺得不甘心嗎?」水十遙不留情面地說。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哪!鮑孫晴拚命地搖頭,現今之計,只有眼前的男人能成全她。
「幫我報仇……夫君。」公孫晴紅了臉,不得已地道出羞恥的話語。
想報仇了嗎?很好!又是昨天那個燃燒的眼光……
「公孫晴,妳的眼中可是只有我一個人?」水十遙問道。
鮑孫晴不情願地點頭。
下一瞬間,水十遙左手一個巴掌往公孫晴臉上揮下,小女人踉蹌了一下,眾人又是一驚。
清脆的聲音,像尖刀一樣插在公孫晴的耳膜上。不知為何當眾被侮辱,她漲紅了粉臉瞪著水十遙,只見男人雲淡風輕地微笑著。
「這一掌是代替妳的父母教訓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得任意毀傷,他們辛辛苦苦生妳、養育妳,不是為了讓妳去做這種事。如果妳還能感覺痛楚,就要明白他們會痛上一萬倍。」水十遙含笑教訓道。
雖然他刻意節制,確定她不會太過疼痛,但那一巴掌打下去,他卻感覺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
原來近乎凍結的心,還是有感覺的……
鮑孫晴一听,眸光黯淡。
「我再也不會覓死尋活……」公孫晴頓了一頓,又抬起頭恨恨地說道,「我發下毒誓,眼中心中將只有水十遙一個人,絕對不會再有二心,若違誓天地為證,死不足惜!相對的,夫君也要為我報仇!」
她需要力量,而眼前的男人有權有勢,她要將自己獻給他,以換取她想要的一切。
聞言,水十遙大笑了起來,火紅色的衣袍下襬翻飛著,笑聲十分刺耳,讓公孫晴非常難堪。
無論她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她那專注于他的眼光,讓他莫名激昂亢奮,冰雪塵封的心又融化了些,不過……
「妳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妳以為妳有這個價值嗎?」水十遙笑著問道。
意料之外地,對方直截了當地搖頭。
她,一無所有,唯有這個身子和她的心而已……
「你要我怎麼做?」公孫晴羞憤地說道。
「于私,妳是我的妻子;于公,海吟號上不能有一個廢物,妳要吃飯就靠妳的雙手去換取。」水十遙說道。
鮑孫晴聞言不語,瀟灑地月兌下霞帔和多余衣物,如隆冬中的紅色臘梅,欺霜傲雪清高地看著水十遙。
「有骨氣!氨舵,帶她下去幫忙。」水十遙簡單明了地吩咐道。
龍族中紀律嚴明,一個副舵領了命帶著頭也不回的公孫晴下船艙,眾人也紛紛散去各自干自己的營生,唯獨留下水十遙和白藏、殷小玄。
此時,始終噙笑不語,冷眼觀察著水十遙離不開公孫晴的眼光而了然于心的富貴斯文男人開口了。
「船上不缺這個人力,水首舵未免私心自用。」白藏搖著扇子說道。
若不是對公孫晴有心,水十遙就不會留下她,昨天還在沿岸,大可派艘小船送她上岸,再給她幾兩銀子就算仁至義盡。
而若不是為了名正言順,精明的他也不會給了她妻子的名分,還讓她在船上工作。
手段很是粗暴,言語很是傷人,但意義卻很深。
沒站在水十遙的首舵立場,是完全不能看穿他唐突舉動下的意含,只是不知那公孫姑娘能不能了解了。
水十遙轉過身來,眉眼含笑。哎呀,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
「白兄的觀察入微,水某人十分佩服,可,是又如何?」水十遙挑眉問道。
維持一貫的但笑不語,白藏搖搖頭,拉著似懂非懂、心思單純的殷小玄款步離去。
水十遙下意識地撫著右肩,還無暇多想便有人前來請示,他將公孫晴卸下心頭,專心處理起接下來要經手的幾件香料買賣。
夜深人靜,公孫晴骨酸肉痛不知道能去何處,只好又回到水十遙的房門口,待她站了一兩刻鐘之後,她才發現主人根本還沒有回房。
輕輕推開房門,找到燭台點亮了蠟燭,公孫晴好生打量這個房間,然後便情不自禁地在床邊坐下。
就是這張床讓她回想起母親的懷抱……
正當她在沉思之際,木門突如其來被推開,公孫晴嚇得跳了起來,大氣也不敢喘地立待在床邊。
水十遙長長手指提著酒壺,面如飛霞地走了進來。「怎麼不坐下?」
想起早上水十遙是如何待她,公孫晴搖了搖頭,警戒地看著醉得滿臉通紅的男人,既不靠近也不後退。
水十遙不以為杵,在桌邊挑了張椅子坐下,富有閑情逸致地看著公孫晴那張戒備的臉龐。
不知為什麼,他想起柔弱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鮑孫晴的面容並非美若天仙,卻有一種天然的風采,清靈之中透出柔媚,倔強之中混合清高,要說一眼便會讓人傾心言過其實,但的確是個讓人感興趣的姑娘。
「听賈副舵說,妳在廚房里打了一天的雜,不累嗎?」看她緊張的模樣,水十遙又問。
聞言,男人說的平常,女人卻緊張地縮成一團,腳下一個不小心,直直向床上倒去。
看見公孫晴站不穩,水十遙又利落地起身想要力挽狂瀾,卻也跟著摔倒,兩個人一起摔進床鋪。
鮑孫晴羞憤得快要昏倒,她白天的凶狠樣其實是假裝出來的,她不曾和男人這麼接近過,更不要說有肌膚之親了。
被他壓著的那股熱烈氣息再度包圍著她,一想起自己開口說要嫁給他,她羞怯難當,加上一些難堪,惱羞成怒的她用力推著男人沉重的身體。
「放開我!就算我答應要嫁給你,你也不能這麼做……你再靠過來我就要咬舌自盡!」公孫晴尖叫道。
水十遙悶聲一笑。「就算妳想行周公之禮,為夫的恐怕無法配合。」
鮑孫晴也不細想對方語中之意,光是听到那不實指控,更是又羞又氣。「我才不想!」
「不想?不想要什麼?好一個黃花大閨女,真是不害臊,連巫山雲雨都知道呀!」水十遙調笑說道。
他很熱,熱得快要起火,抱著一個溫香暖玉,卻要當柳下惠,教他男性自尊要往哪里擺呀?
不明就里的公孫晴誤以為他在笑話自己,卻推不開他的身體,源源不絕的熱浪和男性的氣味就像要腐蝕她的理智一樣︰心底出現被玷污的恐懼。
「水十遙,你放開我……」
「妳頭一遭叫我的名字,雖然我喜歡妳叫我夫君,可是換換口味也不賴!」水十遙人越不爽快,就越口無遮攔。
想到先前被鄉民推下海、今早被他在眾人面前侮辱,現在又遭他輕薄,本性剛強的公孫晴一想到無止境的羞辱,便巴不得死了算了……
「在動要尋死的念頭前,先想想妳的爹娘吧!」像能讀心一樣,水十遙埋在美人兒的粉頸之間說道。
火熱的氣息噴在自己敏感的皮膚上,公孫晴雖然生氣卻又不能發作。
她想要變強,這樣她才能反抗這種命運!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宰了你這個登徒子!」忘了溫婉禮儀,公孫晴怒道。
水十遙努力支撐起上半身。「歡迎歡迎,水某人恭候大駕……」
水十遙話還沒說完,便被公孫晴一個拐子打中胸口滾到一旁,蹙眉申吟、痛苦不堪,足以讓人心生憐憫。
但只想月兌困的公孫晴趁他側身,連忙溜下床,卻發現一件不對勁的事情。
他的氣味和早上一模一樣,有股優雅的幽香,像清淡的紫檀和濃郁的白麝纏繞交織的氣味。
「水十遙,你……喝了酒嗎?」公孫晴皺眉問道。
「妳要陪我喝酒嗎?」水十遙左手支著下顎,輕佻地笑著。
丙不出他所料,忍受不了別人言語刺激的公孫晴起身就走。
只是,走了兩三步,她不放心地回過頭,卻看到他閉上雙眼、真真實實痛苦難耐的表情。她在他身上巡了一眼,眼尖地發現項頸後方有異,她下意識地伸手把衣領拉開,男人身上的東洋和服禁不住拉扯,大大地敞開。
水十遙的右邊肩胛骨到精壯的腰桿上,是一整片觸目驚心的瘀血,而他身上的高熱,則是因重傷而起!
「怎麼傷成這樣?」
想起今早為了救她,他重重地撞在船頭上,整日負傷工作,難怪身子會燒成t這樣……
「受傷乃兵家常事,拿酒來!再睡一覺就好了。」水十遙說得簡單,好似他都是這麼處理傷口的。
「船上有沒有大夫?」公孫晴擔心地問。
水十遙笑而不語,手指指向一旁的楠木櫥櫃,公孫晴拉開抽屜,便發現一堆瓶瓶罐罐和油紙包的藥材,她將每個瓶子瓶蓋打開嗅了嗅,最後選定一個白玉瓶子,再看向水十遙冷汗直冒的額頭,自己的胸口莫名其妙一陣悶痛。
有仇報仇,但他救了她,有恩也要報恩,她不能放下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