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國舅爺 第十五章 趁勢退下來(2)

朱佾開一下沒反應過來,看著妻子那清麗寧靜的面孔,他一個機靈,這才回過味來,他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驚詫,「你、你是說你有了?」

她頷首。

「我這是要當爹了。」他表現得有些蠢。

然後久久沒了動靜。

伏幼抬眼看他,朱佾開的神情好像她要再隨便說點什麼,他就會捧著臉大哭一般。

下一瞬間,朱佾開就把妻子攬進胸膛里,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緊緊的摟著她。

從個性來說,朱佾開可說是理智得近乎鐵石心腸,若非如此,即便有皇後姊姊當他的後盾,他也難有作為。

只是他能力再強焊,他還是一個人,那些個庶弟他沒想過能成為他的助力,只要不拖他後腿就好,因此一听見妻子月復中有了自己的血脈,自持的面具再也掛不住了。

伏幼被丈夫的激動鬧得有些羞,點了點他的背。「日子還小,才兩個月,大夫說前頭三個月要小心些。」

朱佾開這一听,趕緊松開了鉗制的胳膊,拉開距離瞧著她,好像瞧不厭似的。「要不請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過來?」

「等胎兒穩定了再說吧,還不急。」

「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

「你可以開始替他想名字了,想男女皆宜的。」

被委以重任的未來爹爹很慎重的點頭,這下完全讓他把朝廷那些風起雲涌都丟一旁去了。

「你和錦衣衛左都指揮使有過命交情吧?改日請他過府來吃飯。」

「你知道?」他看向她那閃著慧黠的眸子,怎會知曉的?

「沒有過命交情,人家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救你?」

他坦然一笑,點頭。

他沒有挑錯人,他這妻子除了是他前世的愛人,這一世在她那看似不顯眼的外貌下,卻有著觀察入微、細膩體貼的聰慧,他不曾訴諸于口的,她也能猜出個一二來。

棒天,朱佾開便告假了,說自己因受刀傷驚嚇,一夜高燒反復之後病情加劇,太醫診斷後說需要休息療養。

皇帝正盼著朱佾開早早上朝來,經過被逼宮一事,他身邊正是離不了人的時候,只是朱佾開這話也造不了假,在那當下,他的確是舍身替他擋了晉王一刀。他把太醫院正叫來一問,國舅府昨夜是來請了劉太醫過府,情況的確不太好,能多休養就多休養。

皇帝無法,總不能把朱佾開叫來扒開人家的衣服看看是不是真的傷著了,只能準了朱佾開的病假。

朱佾開能做到一品官位,不得不說他有手段,懂人情世故,皇帝身邊的內侍,太醫院的太醫,他都舍得花力氣時間和他們敘交情,一把好刀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這時候,劉太醫這把刀不就用上了。

版了假,朱佾開整個人閑了下來,他本以為自己不必在天不亮時就起床,可以抱著軟玉溫香的老婆滾床單,好生胡天胡地一番,但是現實立馬把他滿腦子的綺思洗得干干淨淨。

劉太醫那小胡子說了,孕期未滿三個月的夫妻,最好莫行房事,若非消火不可,那就澤蔭姨娘通房去吧。

也就是說,他的小妻子現在是只可遠觀不能褻玩焉……

這事能忍嗎?

大丈夫有什麼不能為的?

小、事、一、樁。

柄舅爺以為的小事一樁根本不小,隨著日子逐漸過去,完全不自知他的臉色越來越黑,口氣越來越差,二龍天天像受驚的兔子般,只要主子一開口,他馬上肅立,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听差,要有一個閃神就等著哭吧!

朱佾開把練子叫來,閉眼倚在羅漢床上,十指交攏,沉吟道︰「去年底事多,我沒空詳問你鋪子的事,你現在給我說說。」

他手里的生意雖然說不上包羅萬象,但是因為有權好辦事,有時候並非他對那生意有興趣,而是友人攬他入股,他便隨意拿出銀子來,還有的鋪子是他爹娘留下來的營生,再來就是他看中主動去投資的行業。

這些事情他向來秘而不宣。

他做生意策略無他,就是「時賤而買,雖貴已賤;時貴而賣,雖賤已貴」,他善于掌握商機,買進賣出目光精準。

憑著這套經營謀略,他精心經營,以致家累千金。

「常東那小子年前送信回來,他已經拿下江蘇、揚州茶鹽絲帛之利,實現了爺您說的‘天下之中,諸侯四通’的地位,可執牛耳矣。」

幾年前朱佾開就將常東派至江南,他視此處為貨物貿易之地,要能攏入手中,就如指揮千軍萬馬的將帥,立于不敗之地。

這幾年來,那八面玲瓏的常東是替他做出一番局面來了。

「淞江那邊又如何?」

練子微微蹙眉,這淞江不就是晉王的封地——其實也不能算是他的封地,當年晉王嫌皇上給的封地五谷不產,人民愚鈍,便棄了顏州,自己將淞江劃入而治。

當時的皇帝才登上帝位,一是不想被那群老臣說他不顧情分,對親弟弟大動干戈,再來淞江又遠在天邊,若要出兵征伐,也是勞師動眾,且他皇位還未坐穩,兵權尚未全部籠絡入手。因此他明面上訓斥晉王無狀,卻對這塊地沒有出過一兵半卒。

有人說他是心虛,因為佔了晉王的位,有人說他器量大,看顧著兄弟之情。

總而言之,晉王沒人拿他奈何,在淞江稱王了許多年。

朱佾開以為晉王若是安分守著淞江,那是易守難攻之地,他或許能在那里終老,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把皇帝的隱忍當成示弱,一個躁進,如今已變成了階下囚了。

「奴才日前接到蘇起進的飛鴿傳書,說是趁著那邊人如今亂成一鍋粥,只想抱成團的想法,他已拿下六、七個大據點,更多的,他就沒說了。」

練子能成為朱佾開的得力助手並不只因為他能力卓越,他出身江湖,見識本就不凡,不慎受傷後起了想安定的心,又為朱佾開所救,便進了府里充當大總管至今。

「告訴他自己看著辦,情形如果太亂,暫時撤離也不要緊,來日方長。」朱佾開雖然眼中沒有他人生死,卻不包括這些為他賣命的人,只要能為他所用,他都會給予一定的尊重和應得的厚祿。

一個在上位的人能做到這地步,在這封建皇權時代,並不容易。

「奴才馬上去辦。」練子利落的退了下去。

丙然,按朱佾開所想,不多日,晉王被圈禁于西郊最偏僻的西園。

重重提起輕輕放下的原因在于,當年繼位的事確是說不清,若再把人殺了,恐怕會給人殺人滅口的聯想,留他一命,也顯出皇帝的大度。

十五皇子就比較倒霉了,身為人子,父親要你死,你就只能去死。杖刑後斬首于菜市口,其生母眨為庶人,一干逆犯皆株連三族,流放三千里。

十皇子並有沒得到什麼實質的賞賜,但卻得到了皇帝的青眼,不時有重要差事交給他來辦,就連他的生母也連升好幾級,升至四妃之首,位逼皇後了。

皇子被指派去辦差的情況並不多見,皇帝不會隨意給他們插手朝政的機會,所以若有個正經差事,皇子想建功立業就容易多了。

十皇子屢獲皇帝重用,別說太子覺得如芒刺在背,皇後也覺得這一下抬那麼多位分上來的卿貴妃,有些礙她的眼了。

誰見過皇帝抬舉後宮嬪妃是用這種飛也似的速度的?

朱佾開這邊忙著,伏幼也沒閑著,就算在朱佾開的勒令下不許出門亂跑,卻也不妨礙她糖霜餅要開第六家分鋪的計劃。

地點選在最繁華富庶的城中央,這里住的可都是王孫權貴、百年富貴人家,這間鋪子就是她所謂的高級旗艦店,目標客群是上流社會。

夫妻倆忙得熱絡,晚上在床上互相交流,感情更是一日千里,府中喜氣洋洋,不過,小倆口卻忘記了一件事。

伏幼忘記,情有可原,因為她不是那個拿人家俸祿的人,可朱佾開這位爺,那就散漫得有些過頭了。

他這一回請假,從三天到三個月,幾乎就要破百日了。

一般情況下,官員每月只能請假三天,過三天就要罰扣俸祿,超過百天不來,直接免官,官職會由他人遞補,假請太久的官員在假滿後,原則上都會被降級。

這請假條件如此苛刻,請超過三天假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再說了,能為官是多麼光宗耀祖的事,有頂官帽戴在頭上,那就是權力,一旦到手,誰會輕易松開,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朱佾開大概是有史以來頭一個沒把官身當回事的人。

這百日之內,皇帝不是沒有派人探望,開口讓他回來,但是朱佾開都打太極的回絕了。

皇帝是什麼?他是隨便動根手指就能把人像螞蟻一樣捻死的人,朱佾開不給他面子,讓他很內傷,他惱道︰「既然不想回來,就甭回來了。」

他果斷的讓弘文館大學士取代朱佾開殿閣大學士的位置。

這讓早就想取他而代之,老是抨擊朱佾開的弘文館大學士,高興得三天三夜都沒睡不著覺,總算是把死對頭踢下台了。

這位弘文館大學士忘記了殿閣大學士是自己不想干,皇帝又在面子掛不住的情況下把他提拔上來的,一旦有人想吃回頭草,他會不會兩頭空?

當然,這得看皇帝老爺鐵不鐵得了心,真能一輩子都不用朱佾開。

「你這樣和陛下硬杠上,這又是何必。」伏幼只說了他一句,其他的就沒多說什麼了。

皇帝是一國之尊,自尊膨脹得跟氣球一樣薄,誰都戳不得,他的臣子多如過江之鯽,沒有你,多得是想上位的人。

朱佾開模了模她有些顯懷的肚子,扶她坐下,這時時序已入了初夏,坐在滿是翠綠色葡萄的架子下余蔭有余,涼爽不足,她又是懷著身子的人,身子比正常人容易燥熱,朱佾開尋來絲扇,一下一下替她掮起來。

「為夫哪敢這麼想,為夫十五歲便入朝堂,這十多年來再游刃有余,也有厭倦的時候,晉王逼宮,只是給我個台階下。」他頓了下。「你如今有喜,為夫理該在家中陪伴你,你和孩子才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

朱佾開沒有說的是,古來皇帝對外戚都忌憚不已,他想讓陛下曉得,他沒有干政讓的心思,他的姊姊也沒有坐大外戚,把李氏江山變成朱氏的想法,只要耐心多等個幾年,皇位便是她兒子的,所以她有什麼好有野心的?

至于她的外家就他這麼個弟弟,他甘于如今的位置,對朱家來說也已是頂天了。

以前他無法證明皇帝娶了朱家女子為妻,就僅是多了個皇後,就算他是外戚,也是皇上的臣子,如今他趁勢退下來,也只是剛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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