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王八蛋,竟然敢惡整她!
「沙豬,老頑固,可惡的保守守舊派,可恨的死老頭!」
看著哈昀心抱著一紙箱的私人物品,氣沖沖地進門,穿著圍裙,正扮演著家庭煮夫來開門的韓漱有點驚訝。
「離下班時間還有兩小時,怎麼你……」回來了?那箱子……
炳昀心換上拖鞋,把箱子放到客廳桌上,月兌掉外套,往沙發一坐,悶聲不吭。
發現她的壞心情,看她氣呼呼的樣子,韓漱把鏟子往胳肢窩一塞,摩挲著下巴,「發生了什麼事?」
她搖頭,不想說。
「讓我猜猜,在公司踫到不愉快的事情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別問了,我不想發脾氣。」哈昀心一臉憤恨,咬牙切齒,火大地只想把某只害蟲給鞭尸。
「告訴我。」追根究底才能對癥下藥,她心情欠佳,他也不好受。
「不想說。」他的笑容太刺眼,她並不想遷怒,只是心情還沒整理好,克制不住脾氣而已。
「說嘛,事情悶在肚子里不會爛掉,事情不但沒有解決,還會得內傷。」坐上沙發把手,他定定看著她,一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大無畏表情。
韓漱的表情是很逗人的,可惜哈昀心還在氣頭上,一點也領受不到他直勾勾目光里的關心。
「你煮飯了?」她要找些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情來消除怒氣,要不然她對那王八蛋的惡行無法釋懷。
「本來想給你驚喜。」不過不知道會不會變成驚嚇就是了。「想說把飯菜弄好,再去接你下班的。」
「那開飯吧,我肚子餓。」
「也好,吃飯皇帝大,吃飽飯,一切鳥事煙消雲散。」趕緊去拿碗筷,火藥庫要是延燒一整晚,他的計劃就泡湯了。
飯菜搬上桌,曖,飯有點硬,菜有點咸,肉沒炒熟,韓漱自己吃進嘴里差點沒吐出來。可是坐在他對面,捧著飯碗的哈昀心卻一口飯一口菜,小口小口卻一口也沒停,可見她吃得有多麼心不在焉。
欸,這對大廚的他來說是該笑還是哭?
吃完飯,韓漱把碗筷收去流理台,吃不完的湯菜覆上保鮮膜送進冰箱,回過頭來,哈昀心不見了。
他打開房間的門,里頭沒人。
陽台、書房,公寓就這麼丁點大,她都不在這些地方……然後他听見浴室傳出了水聲。
居然連最喜歡的水果也沒吃就去洗澡了,真的很反常。
直到洗完澡,哈昀心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也不管它,卸了淡妝的臉盡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韓漱狗腿地拿過小浴巾為她擦拭頭發。
力道適中的按摩,他的動作極富感情,紓解了她的壓力,軟化了頭皮,沐浴餅後還是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松。
「要說嗎?」頭頂上的聲音試探地問道。
「如果我說不要問呢?」
「因為我在乎你,不想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沒有愁眉苦臉,我只是心里不舒服。」望著不知道何時低子跟她面對面、眼楮對眼楮的男人,她忍不住全盤托出。
「那更要說,我想听。」把她抱起來,取代她剛才的位置,現在她的座位是他的大腿。
「我失業了。」
「事出有因吧?」
「公司的總監接到匿名黑函,說我私生活不檢點,玩弄別人的感情,還指控我和他已經快要論及婚嫁,騙了他一大筆的聘金之類的——那個栽贓我的混蛋就不要再出現,要不我一定給他好看!」
炳昀心捏著拳頭對空氣控訴咆哮,「那個混蛋居然敢一臉苦瓜地跟我對質,說我拋棄他,害他吃抗憂郁藥,天天都想去自殺,搞得全公司的人都在我背後指指點點,任我解釋得口水都干了,就是沒有人要相信我。」簡直是精彩萬分的狗血連續劇,她還榮登女主角,真是夠了!
「那個男人是誰?」
「還有誰?」哈昀心把頭發揉得跟稻草沒兩樣。「就是風雨無阻天天到我公司前面站崗的那個簡醫生。」
韓漱差點笑出來。男禍,他忍住,「秀秀」地摟了摟她。看來,對方真是狗急跳牆了。
「光是片面之詞,那位總監大人就相信了?」
「信!他還小題大做得很,平時找不到機會扯我後腿,這次逮到機會狠狠修理我,把話說得很難听,他說,女人不需要在職場上爬得高,應該在家煮飯、洗衣服、帶小孩,知道我曾經離婚,他便認為我在品德個性上一定有見不得人的地方,于是大做文章,把我氣得七竅生煙,所以我才罵他迂腐!」
找她開刀、對她有偏見也就算了,反正那總監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今天的事。在職場上她很明白,時至今日,不把女人當人的男人也還很多,可是這樣用一堆沒道理的歪理打擊她,她不能忍受!
要安插自己人取代她就說一聲,用偏見對她人身攻擊,她不能接受!
在分公司她的職位說大不大,身為少數族群的女性主管,她對公司的忠誠度、能力都不輸給男人,要她走路,為什麼不找更恰當的理由?當初別人挖角挖不走,現在倒好,被自己人送走!
「他有個佷女想進公司卡位,很早就想把我踢走了。」把她貶得一文不值,難道那老頭的佷女就不是女人?
「原來是這樣,你喜歡房仲這個行業嗎?」
「也不能說沒有感情,它讓我成長很多,也得到很多。」因為這份工作,幫她度過最難堪、最痛、最彷徨的失婚時期。
「依照你的才能,想在相同的領域發揮專長不會有大問題,你履歷完整,我要是老板,不會放過你這樣的人才。」對她來說,只要肯投履歷,工作絕對不會有問題。
「我沒那種自信。」因為是自己人才說那麼好听的話吧?她思忖,但因為被夸獎而有點害羞。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強悍吧?你還記得RagingTide的時凡間,時總監嗎?」
「狂潮之前投效的娛樂公司……時姊?我還真想她。」她的頭微微偏著,看著韓漱講話的神情還有模樣,身體撒嬌地靠了過去。
「她不只一次跟我要人,想挖你去替她做事。」她盡心盡力替狂潮打理一切,後來卻沒有走娛樂幕後這條路,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鏡。
不由自主地,她輕輕嘆了口氣。
「我從來沒想過要往那條路走。」會在那個位置上是因為韓漱,為了他,她什麼都肯做,後來,婚姻沒有了,失去他,她是連任何與他相關的事物都不願意再去踫了。
「離開了也好……」韓漱悠悠地說道。
嗄,啥米?
「我是指你現在的公司,你太拘謹、太老實,和客戶周旋,你很樂意,但是和上司……就覺得能省則省了,對不對?」
「哈哈。」她小尷尬地點著自己的頰,能把她看得那麼清楚透徹的,也只有韓漱了。
「換個角度,你想想這是多好的機會,危機就是轉機。」看著懷里像貓兒的女人,他輕撫她的背。
「什麼?」
「也許一下子離開做了那麼多年的工作崗位會舍不得,會不想改變目前的環境,但守成你就看不到自己的潛力在哪里,現在,改變的機會從天上掉下來,與其為了失去工作而心情不好,不如靜心想想,你有沒有特別想去做,卻一直擱置的事情?」
看到他溫暖的笑容,琥珀般溫情的眼楮,哈昀心不得不承認,如此樂觀的話讓她心里一把無明火慢慢消失,歉然涌上心頭,她不該對他發脾氣、鬧別扭的。
「也許我一直綁太緊了,你說的對,誰說工作沒有了就是世界末日,換一個就是了。」心情撥雲見日,陰霾盡去。
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上一個吻,韓漱靜靜抱著心愛的女人,終于明白這麼多年來自己在追求的,原來就只是這樣的寧靜與美滿。
「過兩天我爸生日,我們家老大打電話要我回去一趟,跟我一起回去,我爸媽要是看到你會很高興的。」
有那麼幾秒鐘,她安靜無聲。
「昀心?」
「嗯?」
「你答應過我求婚的,你沒听過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何況,你跟我爸媽也不是不熟。」
她努力露出像樣的微笑,下定決心要入虎口似的。
「我不想去,還有,我沒有答應要結婚。」哈昀心離開了他的懷抱。
那天他大張旗鼓地在百貨公司外面用電子看板向她求婚,她沒答應,只是接受了他的金莎花束,否則,在那麼多人面前,她不拿怎麼辦,直接給他難看嗎?
「我以為你已經原諒我,願意跟我重新開始?」是因為她多少願意開始原諒他,令他產生她也愛他的錯覺嗎?
「韓漱,你真的知道結婚是什麼嗎?婚姻是兩個人給對方絕對的信賴和支持,不是不負責任地跑掉,不回來,手機也聯絡不到人,或者……又突然地冒出來。結婚不是養只寵物那樣簡單,它有責任與義務,我不覺得你適合婚姻這種制度。」
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除了本身的,她跟韓漱的爸媽,也是她的前公婆感情並不和睦,在過去那段艱苦的婚姻中,老人家很清楚地表明了他們不喜歡她這媳婦。
原因很簡單,道理也再淺顯不過,韓家是不折不扣的豪門,他們要求門當戶對的媳婦,她並不符合前公婆的期待。
她的父母,只是很安分守己,甚至有點重男輕女的平凡人家,唯一實質的財產就是一棟超過三十年的老透天厝,還位在不值錢的地段上。
一開始,她壓根不知道韓漱出身富裕,他不讓司機接送上下學,口袋也沒有多余的錢請同學、朋友上館子、泡網咖,甚至買不起樂譜,自己一個個將豆芽菜抄上去,直到他們結婚,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公婆。
那情景,她一輩子都很難忘記。
他們皆是一張標準嫌貧愛富的嘴臉,對于兩人先斬後奏的婚姻,公婆很直接地表明不承認、不祝福,同時對她搶走自己兒子的行為非常生氣。
那時,她只好灰頭土臉地離開。
婚後,不論她做再多討好公婆的事情,總是被否決。
這讓她深深體會到,愛情或許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卻絕對是兩家人的事情。
多年後,還要她再去踫一鼻子灰,謝謝,再見,不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