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午後,和風吹過,窗簾一陣擾動。
待風平簾靜之後,窗簾下方露出一雙穿著小小粉藍襪子的小腳,踩著毛毛小拖鞋踮呀踮的,看得出那人正攀著窗引頸期待。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窗簾總算被用力揮開,一個幼小可愛,穿著小洋裝的小女孩從窗簾後轉了出來。
短發小女孩紅著雙眼,嘟著小嘴兒,手兒也握得死緊,只見她不斷的抽著氣。
「哇哇哇……」等不到人,範青霓無比的委屈,心酸酸眼也酸酸,忍不住大哭起來。
不到三分鐘,拚了全身力氣哭泣的她,瓜子小臉漲得通紅,原本貓眼般的大眼楮也被揉得像泡腫的梅子。
她渾身顫抖的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的抱抱她,給她寵愛,使她快樂。
笑著的她像個小天使,像散發出一團溫暖的光。
天使是不應該悲傷哭泣的,但青霓正十分失望,哪有心情笑呢?
她從中午吃飽飯後就等待著,但等到快傍晚了,還是沒等到人。
現在的感覺,就像努力喝光怪味道的牛女乃,還忍耐不看卡通,拿著數字卡片努力的背,乖巧听話了一整天,等著女乃女乃或干媽帶她出門玩,結果她們臨時有事,不能帶她出去一樣。
好難過,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嗚i……天衡哥哥,天諾哥哥,你們在哪里呀!小霓在等你們,小霓在等!」青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泣訴著。
突然,若有似無的一聲男性嘆息傳來。
當青霓還震天價響的哭泣時,忽然落進了一個厚實有力的懷抱里。這和她親愛的小熊查理先生完全不同的觸感,卻屬于一個最特別的人,讓她莫名的安心許多。
但是因為被人安慰,她的眼淚更是泛濫成災,哭聲不曾停下,反而愈來愈響亮。
看著懷里小女孩惹人憐的模樣,蹲著的齊天印索性在地上坐下,讓青霓有座人皮沙發可以坐著。
是的,人皮沙發是身高達一百九十二公分,體重直逼八十五公斤的齊天印坐下時最好的比喻,而青霓也最喜歡坐在他的腿上撒嬌,總說他是她的沙發,只有她可以坐。
從青霓五歲來到他家,他這個十七歲正值叛逆期的大男孩,就這樣一天到晚被女乃娃兒當成高級人皮沙發。
但短短一年不到,原先的不悅和怪異感早已消失無蹤,他……居然也就習慣了。
懊說這個天使般的小女孩太讓人無法抵抗吧,反正他就是栽在她的小手上,
「青霓怎麼啦,為什麼哭成這樣?」向來惜言如金的齊天印一邊輕拍青霓的背,一邊柔聲的間。
聞言,青霓抓著齊天印的T恤,哭腫的眼楮在他的胸膛上用力一蹭,然後強忍著淚抬起小臉來。
「天衡哥哥和天諾哥哥答應小霓要回來的,可是我等了一下午……嗚嗚……」她哽咽著說道。
齊天印無奈的撥開青霓額前汗濕的發,順便拿來面紙擦了擦她的小臉,為她哭紅的臉龐有點心疼。
「乖,天衡哥不住家里,昨天回他住的地方去了,今晚大概不會回家,至于天諾那個混小子,大概又和漂亮美眉出去約會了。」齊天印刻意放軟了聲調說道,不讓他的重低音像初見時嚇哭青霓。
今天是星期天,爸媽有事出門,而長他兩歲的大哥,早在上高中那一年搬出家里,除非寫作有空檔能回家,不然平時忙學業和寫稿的他就像失蹤人口。
至于像桃花星君轉世的俊俏小弟,要他有空閑待在家里,等彗星撞地球的機率還大一點。
也是因為這樣,讓來寄住的青霓幾乎是他一手照顧的,等同于她的保母,雖然這和他粗獷的外表實在不搭。
爸爸媽媽一連生了三個兒子,最後放棄了生女兒的心願,青霓的到來讓兩老心想事成,但他們又是無事忙,成天往外跑,原本討厭小孩的他,自然得配合照顧這個花嬌葉女敕的小斌客。
凡事習慣成自然,連大學聯考前夕,他都徹夜未眠的看護長麻疹的青霓,要他怎麼能不習慣疼愛她?
習慣青霓的柔軟女乃香,習慣她的純潔善良,習慣她佔據了他的心神、時間和空間。
而且,有時小孩子的依賴,執著的眼中只有一個最重要的人,讓他覺得還不賴。
她還是哭得哽咽,聞言,語氣里更多了些氣憤。
「他們昨天答應我的,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青霓小小的心靈受創,再度大哭。
「他們答應了妳什麼?告訴印扮,我去修理他們。」
齊天印並沒有如常的板著臉,可是雲淡風清的語氣卻讓青霓原本哭花的小臉亮了起來。
印扮比天衡哥和天諾哥高大,加上他就像個超人一樣力大無窮,他願意幫她出氣耶!
真好,她最喜歡印扮了!
她囁嚅不語,思考著該怎麼開口,而他極富耐性,粗大的手指異常靈巧的替她擦淚,整理儀容,並重新將她身後的蝴蝶結打好。
青霓思前想後,決定從昨天的事開始說。
「昨天,天衡哥和天諾哥答應幫小霓想方法。」
齊天印聞言,粗黑的劍眉一蹙。
想方法?那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世魔王,別替單純的青霓出什麼鬼主意就要謝天謝地了。
「他們要幫妳想什麼方法?」一想到兄弟們不正經的個性,齊天印不禁粗聲問道。
青霓一听,歪著頭呵呵笑,之後隨即抱緊了齊天印,就像她抱住熊寶寶查理先生一般。
印扮的身體和查理先生不一樣,溫度不一樣,香味也不一樣,觸感更不一樣,卻讓她想要一直抱下去。
「他們要幫我想擁有印扮的方法。」她天真的說道。
她無邪的話語讓齊天印的眉心更為緊皺,憤怒的紅光在他瞇細的眼眸里閃爍。
「妳說什麼?他們又灌輸妳什麼奇怪的觀念了?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他頭疼的問道。
青霓不明白什麼是奇怪的觀念,但見到他認真的詢問,她也十分認真的回想著昨天的情景。
「昨天天衡哥哥回家,偷偷塞了一本書給天諾哥哥,我很想看,但是他們都不肯給我看,我忍不住就哭了,然後天衡哥哥問我,什麼東西可以讓我開心,可以弄來送給小霓,我想了想,就直接想到印扮。」青霓笑著說道。
她還記得那時天衡哥和天諾哥的怪表情,隨即他們相視而笑,答應要幫她。
雖然他們那種笑容讓她心里有點毛毛的,可是他們說,真要開心,就是要完全擁有,就像小熊查理先生是屬于她的,可以不讓別人抱,不給別人踫一樣。
她想一想,覺得他們的話很有道理。
齊天印听著,太陽穴青筋暴起,面容僵硬。
書?該死的齊天衡,他交代過他不準拿那種書回家的!家里有個小小孩耶,那種書怎麼可以出現在這個家里!
包不要說小弟才十六,還不滿十八歲!
「然後呢?」壓下心中翻騰的火氣,齊天印又問。
「他們說,如果印扮讓我開心,那他們就幫忙我想方法,讓印扮是屬于小霓一個人的呀!」如果能一直在一起,那會多開心呢?青霓不由得憨憨的笑著。
「他們是這麼說的嗎?」
「對呀,而且他們還說什麼生米煮成熟飯,先上車後補票……印扮,米沒煮熟硬硬的,本來就不能吃啊,而且,有時候公車是下車才投錢呀?」她不明所以,笑盈盈地問。
齊天印雙手緊握成拳,腦中唯一的念頭是想沖出門去將兄弟們就地正法!
他昨天不過出門買瓶醬油,那兩個人居然就將落單的青霓洗腦了!
「這兩個混帳,這是犯罪,是犯罪耶!」不論青霓怎麼追問,他只是低聲忿忿地這麼說道。
那一年,是青霓到齊家的第二年,青霓六歲,齊天印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