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 第五章

就算只有一本黃歷也可以。

只要能夠讓她打發時間。

自從棕熊事件過後,管孤鴻更忙了,經過一番商議,他帶著壯丁到更深的山里面去把那只熊放生。

留守的人也有工作,他讓四喜帶著部分的人砌牆,沿著黑山堡人煙密集的區域築起高牆。

因為這樣的突發事件,興建中的溝渠不得不暫停。

不只阿房,大部分的女眷都被勒令留在家中,不可以擅自行動。

好幾天過去,上山去的男人還是沒有消息。

除了擔心,阿房無事可做。

避孤鴻所居住的院落並不奢華,也沒有什麼庭園假山水可供消遣,從前院逛到後園再倒轉回來,不需要一刻鐘。

無聊之際,阿房只能把腦筋動到他的書房。

好可惜喔,屋子里稱得上是冊子的只有帳本,她要是撕了帳本折紙鳶,大當家的回來準發狂。

帳本、帳本,她才不看那種無趣的玩意。可是,翻翻吧,片刻過去,本來無精打采的眼神燃起了光芒。

她依稀記得記帳的人好像是八福,那個跟四喜有著一模一樣臉蛋,卻活潑可愛的少年。

帳冊上沒有一個字,有的是難解的符號和圈圈。

她還記得上回他對著帳冊咳聲嘆氣的樣子。

真是辛苦了他。

看著白紙上畫了一簍葡萄,葡萄後面加上六個圓圈圈,想必這代表有七十簍葡萄的收成吧。

至于花生呢,像過于肥胖的毛蟲,在宣紙上扭來扭去,數量龐大。

小麥、高梁,則粗得像可以敲昏人的樹枝。

另外,大顆的是橘,小圓是橙。他在橘子上點了好多小黑點,而橙則是干淨的一顆小圓,加上一片葉子。

阿房眼珠轉啊轉的,笑得打跌。

這八福很有畫畫的天分呢,不識字能有這樣的創意很值得大大的夸獎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窗外的雲已經看厭了,點心也吃得差不多,該動一動腦筋,不然要生銹了。

她在櫃子夾層找到相同的空白冊子,磨了墨汁,在上頭書寫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

她滿意的抬頭,放下筆,瞧見日頭映進了屋子,便把冊子捧起來放到向日的地方,風吹日曬,墨汁容易干。

「你是誰家的丫頭?在這里做什麼?大當家的回來了,外面可忙著呢,閑著的話趕快出去幫忙!」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很臉生。

「他回來了?」笑容不請自來的在她臉上泛開。

「真沒禮貌,什麼他呀他的,大當家豈是你一個小小丫鬟可隨便以叫的?」

「你不也他他他的叫?」她要是不服從恐怕會被羅唆很久。

咦……唉……

「我這就去了。」

「沒見過這麼伶牙俐齒的丫頭。」五短男子嘀咕著……「不對啊,山堡里面哪來的丫頭?」這里每個人各司其職,就算臭襪子也要自己洗,除了家有女眷的人。阿房才不管這些呢,她一心想見回來的管孤鴻,雖然他吩咐過,不許她在山堡里面隨意走動,她有遵守了喔,是別人要她出門的。

她很「听話」的到廚房逛了一圈,廚房又是蒸氣又是油煙,女眷們見到她來拿果子搪塞,她又從後門出來。

隨手把果子分給路上玩耍的小孩,看他們歡天喜地的樣子,阿房也跟著感染了孩子們的喜悅,走起路來腳底生雲。

來到黑山堡也不少日子了,因為她對什麼都不積極的習性,所以一直沒好好的端詳過這地方,只見白雲繞在遠處的山頂,牛羊雞鴨鵝成群,硬要說這兒是賊窟,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她不知道這是管孤鴻花了十幾年努力的成績,他的下面分成兩派,一派主掠奪搶劫,官逼民反,反搶回去是應該的,然而,去除官府吃人的重稅,一派主自力更生。

到處轉了一圈,阿房偷偷問了人,才知道管孤鴻人在大廳。

他真的很忙耶。

于是她又轉到大廳。

探出去的腳因為里面的談話聲縮了回來。

「……棕熊出沒的季節並不是這種初春時分,我懷疑是人為的。」管孤鴻的聲音鏗鏘有力的在大廳中回蕩。

「大當家的懷疑很正確,大家都住在這山里面,野獸的習性也略知一些,可是沒有直接的證據,我們也不能亂栽贓。」有人附和。

「不急,我會把人抓出來的。」管孤鴻說得極有把握。

接著,他們又商討了許多事。

阿房踢著小碎石,心思飛得遠遠地。

她在這里什麼忙都幫不上,是個無用的米蟲,大當家的留她這樣的米蟲做什麼呢?

她悄悄的離開了大廳,之前知道管孤鴻回來的喜悅全部一掃而空了。

***

「大哥,你心不在焉喔。」被逮來做苦工的管惟獨踱到監工的管孤鴻身邊,語帶挖苦。

鋇渠和溝堤的工程同時進行著,炙陽毫不留情的潑灑下來,狠狠的落于在外面工作的人身上。

「你說什麼,水喝過了就趕快去工作,天黑前要趕上進度。」他曬得比任何人都要黑,眼光灼灼,看著不遠處的施工情況。

「大哥,你就不要勉強了,我可以犧牲一下盯著工程,你去見阿房姑娘吧!」明明兩個人已經很久不見,還這麼別扭做啥?

「住嘴……」管孤鴻沒好氣的聲音以無力做收尾。

咦,管惟獨覺得有異,眼光隨著哥哥一轉……呵呵,原來。

「回來!」管孤鴻喊住那個看見他就要向後轉的女子。

可憐,她的耳又要遭受連累了。阿房扯了扯耳朵。

「誰讓你來的?」站在高處的管孤鴻頭發凌亂,像風中的狂獅。雖然嘴巴上不留情,眼楮閃爍的光芒卻叫人無法忽略。

「有人叫我去廚房幫忙。」大家停止了議論,眼光全部朝她這里來。

「你卻往這里來?」很好,她很習慣陽奉陰違嘛。

「你知道的嘛,我笨手笨腳,去了只有幫倒忙的份。」她一片用心良苦,怎麼他老是不能理解?

「去別的地方,這里是工地,女人不應該來。」

「我剛剛正要走,是你把我叫住。」她眼神一轉,明知多此一舉,但是……「你受傷了?」他的胳臂上有道血痕,顏色驚人。

「只是口子嚇人,不打緊!」管孤鴻神色自如。

「才不呢,阿房姑娘,大哥可神了,剛才有根圓木搬不上山坡,他一個人就把木頭扛上去了。」管惟獨唯恐天下不亂。

那景象有多險惡可想而知。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長舌男。

「大哥,我好心呢,要不然阿房姑娘怎麼知道你的辛苦。」

「管惟獨!」他這做大哥的威嚴蕩然無存。

「我不說,我去做事。」管惟獨吐舌,擺著一貫的優雅扛起鋤頭走人。

「這里危險,以後不要來了。」對著阿房,管孤鴻的聲音自然放緩。

「是,我知道了。」他那深不可測的黑眸帶著強大的力量,自始至終瞅著。讓她無法動彈。

語言在這時候一點也使不上力。

在炎熱的驕陽下,他強壯的肌肉,美麗的紋理,像是蘊藏著無比驚人的力量,一顆顆晶亮的汗珠沿著身體各處往下滑。

阿房移不開眼,風吹過樹梢,感覺上好像他灼熱的呼吸也隨一之拂過她。

「不好了哇……」從山坡上傳來喊叫,驚醒了管孤鴻。

「頭子。救命啊……」

嘈雜的騷動來自山坡上的田地,那是原來存放儲水槽的地點。

好端端林立著的水槽,不知道什麼原因驚天動地的正往下滾,沿路撞擊了樹干也四處紛飛,殘枝斷葉紛紛襲上人的身體。

避惟獨正在水槽的下方!

這樣的險狀叫人心慌,阿房還沒回神,就看見管孤鴻像離弓的箭矢疾射出去,他飛下短坡,奔上溝渠,抱住了正在救人的管惟獨。

然而,一路折樹斷叢的水槽也以萬馬奔騰之姿,挾帶驚人的水勢直往兩人倒下……

阿房的腦子倏然變空,什麼畫面都沒有,只感到冷汗從額頭滑落,直下鎖骨,甚或直接掉進泥土中。

「出事了。」

她臉色慘白,茫茫然的看著到處蜂擁而出的壯丁,還有听到聲響跑來的女眷,她,什麼想法都沒了。

她早知道的不是?她所在的地方都會發生事故,她是掃把星,會給全部的人帶來衰運。這次雖然眼皮沒跳,眼中也沒有事物出來,就是避免不了。

四周都是人的叫聲、喊聲、哭聲,阿房低下頭來,頭……完全不能思考了。

***

什麼口子嚇人而已,清水洗滌過的地方肉塊翻綻,瘀青殷紅的痕跡蔓延整個胸口直到背後,水換過好幾盆,她卻不知道要累。

「還有哪個地方疼嗎?」阿房的小手沒一刻停止。

避孤鴻注視她擔憂的臉,眼中神色難辨。

他胸前的傷其實並不嚴重,仗著他一身好武藝,只是皮肉傷。

然而阿房關心的眼神讓他不能自持,她在他身上到處模索的小手傳達了她從來不曾出口的溫暖關懷,還有感情。

「你不說話,是不是傷口很痛?」她還在問,沒能看見他逐漸接近的大手,還有變得幽深的瞳眸。

「你剛剛不是也听見卦大夫說了,我只是皮肉傷,吃幾帖跌打損傷的藥就沒事了?」他的手抵達目的地,阿房卻是全心記掛他的傷勢,一點也沒有注意自己的小腰已經被侵犯。

聞言,她的擔憂是卸去些,但仍舊無法放心。

「都是我不好。」

避孤鴻愣了下,擁著她腰的手掌慢慢縮緊。

「我是掃把星,害了你。」眼圈不禁紅了,自從她來到黑山堡,前後發生了許多事,這些……都是她招來的禍端。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這麼說,可是把所有發生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可不是什麼英雄式的行為,他也不允許。

「把道理說給我听,要是說得沒道理,我可是會生氣的。」

阿房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她的小手依然貼著他層層包扎的胸膛,小心的護著他的傷。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落淚,嗚咽的聲音在房間里低回,很久很久,久到半夜經過房門口的人還依稀听到。

***

——阿房,你是掃把星轉世,娘自從生了你身子一天比一天壞。

——你到底是什麼投胎啊,廟里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香油錢了,信眾都到哪去了,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們家的好運掃光了。

——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不到天黑不許回家,你就帶著桌上這些東西去外面擺攤子,告訴你……天全黑才可以回來。

——啪!誰允許你用那種眼光看我的,我就是討厭你,你看穿我的心事,想同爹娘告狀嗎?他們不會信的,誰叫你害死了弟弟。

——男丁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我生了三胎賠錢貨才有一個帶把的,你這掃把,誰叫你把天花帶給他的,我一生的希望都毀在你的手里。

掃把!掃把!你心甘情願了吧……

她是掃把,只會把霉運帶給別人,讓別人不幸。

阿房豁然驚醒。一身虛月兌,不知道是汗還是淚叫她全身濕透,她的手腳不住發抖,臉色刷白。

「阿房,只是夢,你做了夢。」一雙溫暖的手環住她,提供前所未有的安全還有倚靠。

白女敕的小手把被子抓得死緊,關節寸寸發白,就連唇也白得不像話。「你……在這里?」

避孤鴻發現她眼神空洞,陡然收緊長臂,把她摟入懷里。「我傷口疼,來找你幫我敷藥。」

是嗎?

阿房一听,勉強清醒過來就想要跳下床。「我去拿藥。」

「不急。」他的口氣無限溫柔,「我有件事要問你。」

阿房抬起了頭。

「你恨過我嗎?」為了那一刀。

「我記得這個問題我們已經不討論了。」

避孤鴻默默搖頭。「不,很多事一定要溝通討論,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他隨手拿來旁邊的棉巾,緩緩擦拭她一頭一臉的濕。

不管答案是什麼,他非常想知道。

「我說不出口!」她憤怒的捶著棉被。

他為什麼要這樣逼她?

「這些話我只說一遍以後,永不再提起……」他把她凌亂的發塞到耳後,然後對上她苦惱又氣憤的眼。「你見到我的時候,我是個囚犯,是百姓眼中的土匪,我知道監獄遲早是我的歸宿,可是,被人出賣獲罪,我不能接受,當時的我滿心怨恨,不信任人,殺你,是我唯一的路。」

她了解,來到黑山堡之後,她看見這里有許多心地善良的人,而沒有管孤鴻,就不會有這些人。╴

他要逃獄的理由非常清楚。

「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嗎?」

「別……這樣看我。」眼對眼,他的舉動讓她一時心跳失序,亂得不像話。

「我喜歡。」她那柔美的樣子如璞玉。

「我是不祥的人。」

他的手傳來熱度。「你錯得離譜,我自從遇見你以後,凡事順利,就連逃亡也一路平安,你要真是掃把,我恐怕早就回去吃牢飯了。」

她的淚一點預警也沒有的落下,「不,我去到哪,哪都有事,你受了傷,都是因為我在這里……」抱著他的膀子,像抱著珍貴異常的東西,她的身子發起顫來。

淚一滴滴被紗布吸收了,留下水漬般的印。

她有發誓不要哭了不是?她的眼淚不是都哭干了,為什麼還流個沒完?

避孤鴻在她頭頂輕敲了下,「你哪來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宜家、宜室都這麼說。」她只要一想到那些指控,心整個都揪在一起,茫然無所依。

「你那兩個姐姐?你都喊她們名字?」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女人的眼淚,阿房之前他沒有正眼看過哪個女人,來黑山堡投靠依親的,也有打過他的主意,只是他不為所動,這半生,不曾風花雪月過的心就只為眼前這個小女人守不住。

「她們不許我喊,說……跟我做姐妹丟她們的臉。」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姐妹,為什麼就是不可以。

「這樣的姐妹不要也罷!」

阿房搖搖頭,「是我不好,她們討厭我是應該的。」

「什麼叫應不應該?!」把阿房帶到一旁坐下,管孤鴻替她端來溫涼的茶水。

「我說的話,你都會信嗎?」喝了口水,她試著去正視他的眼。

「要看情形……」他沉吟。

阿房閉口不言了。她喝水,雙手抱著陶杯,一口一口,任由時間緩慢的過去

「怎麼不說了?」看著她喝水的模樣,管孤鴻有些痴傻。

「你這樣的人,一定不會相信神仙妖怪的故事吧?」她的心有些酸,畢竟他是頭一個肯安安靜靜听她說話的男人。

「刀口舌忝血的人,我信的是手上的刀。」

「你很強壯,難怪我在你身上什麼都看不到。」不曾刻意去探視管孤鴻的感覺,封了天眼的她覺得很好。

「听起來你有著很不尋常的神通?」

阿房的眼神變柔,也遠。「我們家每個人都有一丁點神通,我爹是三仙廟的廟祝,我娘是通靈乩童,宜室對賭博最有靈感,至于宜家,她又聰明又漂亮,家里的絕活她學得最透徹,名聲響亮,三仙鎮不管老老少少都喜歡她……還有宜居……宜居是我唯一的弟弟……」她的神情有歡喜、有憂愁、有濃濃的不舍,然而,提到宮宜居話就斷了,怎麼都接不上。

迷信的年代,怪力亂神是存在的,神只的重要因為弛守住小老百姓的心靈福田,不管真假,中間傳話的人佔了很重要的地位。

避孤鴻摩挲著她的頭,「你呢?」以此推論,她應該也具有宮家人特有的神通靈感吧?

「我是掃把星,我不應該出生的。」

「不許胡說!這世間沒有誰是不該的!」她小小的肩膀到底都肩負了什麼?別人無稽的罪惡憑什麼往她身上堆?

「如果人不要長大多好……」不要長大,時光停留在無知的童年,就不會有許多苦,許多愁,許多盛載不住的怨懟……

做人,好苦。

「不長大,你就不會遇見我,不好!」他一本正經的搖頭。

阿房突然動了薄怒。「我不想說了,不想不想……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個,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她眼眶泛紅,身子顫抖,踉蹌的離開座位,轉頭就想往外跑。

難堪的記憶,她希望永遠都被封在記憶的最深層,等它自己死去。

避孤鴻一伸手就止住她的去勢。「傻丫頭,沒人逼你,不想說就算了。」舍不得看她這麼難過,不說就不說吧。

一瞬間,她全部的力氣被抽光了,哭倒在他懷中,盡情發泄。

想來,他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只要提供衣料讓她免費使用就是了。

「討厭啦,都是你不好,都是你害我哭……都是你啦……」她一面哭,一面不忘推卸責任。

「是……是我不好,我是大混蛋。」他輕聲哄著。

有什麼恩怨情仇要是都可以用眼淚洗滌該有多好。

哭了許久,阿房終于感到疲累,她虛弱的賴在管孤鴻懷中,姿勢不是很舒服,卻沒想過要離開。

避孤鴻小心地替她調整了舒服的姿勢。

懷中的小人兒算不上什麼絕色,卻別有系人心之處。

他的心怕是不小心綁在她的指頭上了。

他微微笑,甚是開懷。那臉,泛起些微久違不見的稚氣,像久遠以前拾撿到心愛的寶物一樣。

***

微涼的午後。

黃歷上寫著大暑過後便是立秋。

要秋天了啊,難怪天氣一日日涼忽了起來。

「謝謝阿房姑娘,我女乃女乃終于有一塊墓碑了,她老人家在黃土下一定很高興,謝謝你!」一桌的蔬菜瓜果堆了好幾樣,止不住謝的人就差沒叩頭,臉上全是感激之情。

阿房有些尷尬。「只是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麼。」

她的腦子不好,常常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就算做了,這樣大張旗鼓的來道謝反而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什麼叫舉手……枝勞……是把手舉起來就可以摘到樹枝嗎?」那人輕聲問旁邊的人,也沒有人能給他解答。

「舉手之勞的意思就是請你不用太客氣,寫幾個字對我來說,只是花點時間而已,不算什麼的。」阿房簡單的解釋給這些善良的人听。

「不,很算什麼的!你不知道山下刻墓碑的方石匠可是獅子大開口呢,就幾個字他要收一兩銀子,我就算把全家的家當給賣了,也湊不來那麼多錢,阿房姑娘對我們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目不識丁的小百姓死了有塊墓碑,墓碑上寫著出生時辰、名字、祖籍,入了土,也才能得到孫兒輩一炷清香,慎終追遠。

「你謝過了,這麼多水果,不用再磕頭,這樣我要折壽的。」真的是舉手之勞,憨厚的人卻是當成天大地大的恩情。她于心不忍。

那人听到要折壽總算不敢再拜,但還是感激不盡一而再的道謝才走。

雖然她的能力微薄,總算知道能為這些善良又熱情的人們做什麼了。

她還是有些用處的對不對?

望著晴空朗朗,她的嘴角忍不住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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